这话说是训斥,多得是一番慈父心,让舒玉很是感慨。乾隆或许不是个英明的君王,但他绝对是个好父亲,被他宠爱的女儿简直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儿,他不会在意封建礼仪,只在乎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快乐,是不是平安。这一刻她很庆幸能够成为夏紫薇,能够有这样的父亲。
大部队一直往南去,这次跟着出来的宫妃有皇后、令妃、颖妃、豫嫔,小辈里儿子都留在宫里没出来,只带了舒玉兰馨晴儿。原本乾隆是想带十二出来转转,皇后总觉得这次南巡就是她的劫,便以学业为由替十二推掉了。
海兰察因为上次立功在皇上面前更为受宠,这次也被带出来,舒玉善保考虑到他的那点小心思,觉得这个人也不错,就把舒颜也带着了,暗暗给两人创造机会。舒颜则是因为海兰察也跟着去南巡,怕他撬墙角一听舒玉要带她立即表示要一起,争取将这朵烂桃花帮她姐姐赶走。
一切都很和谐,一路上不管有意无意,兰馨与福康安、海兰察与舒颜,或多或少感情都有增加。舒玉慢慢地对身体不受控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虽然每次时间都不长,可次数越来越频繁。
怕是当初夏紫薇根本没有消失,而是沉睡了。舒玉不想将现在经营的一切交给夏紫薇,可论对身体的控制,她根本抢不过夏紫薇,毕竟她才是外来的那个。
行至山东境内,乾隆忽然将舒玉叫来,语气低落:“自从入了山东境内,朕就感觉到你充满心事,你是不是以为阿玛是个薄情的人,已经忘记你娘了?”他叹口气,继续说道:“朕已经命令队伍在进入济南之前,先去千佛山小住,朕带着你和善保去祭拜雨荷。”
舒玉仿佛观影一般看着自己的身体哭着扑向乾隆,泣不成声,口中只喊着爹。
她能看到乾隆一脸愧疚怀念,能看到自己留着泪满心满足,她心里太过震撼、惊惧,一切都不受控制,舒玉隐隐觉得已经快到她要消失或者回去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用人头保证不会虐
☆、第 39 章
三天后,乾隆果然带着舒玉善保前往夏雨荷的墓前祭拜。
舒玉和舒颜跪在一边给夏雨荷烧纸,乾隆看着夏雨荷的墓碑思绪万千,仿佛怀念、仿佛感叹道:“雨荷,没想到当初与你匆匆一别已经快二十年了,临别时对你的承诺全都成了空话……谢谢你给了朕一个女儿,她是上天给朕最好的礼物,最大的惊喜。这次朕是特意带着玉儿来见你的,朕给你找了个好女婿,他年轻有为才华横溢,你不必担心女儿会受委屈,有朕在没有人敢欺负我们的女儿。”
善保也跪在墓前,给夏雨荷磕了个头,心中暗道:感谢您生了夏姑娘,感谢上天让我遇到玉儿,希望您在天有灵保佑玉儿平平安安,欠了您和夏姑娘的,善保定用余生来补偿夏家后人,只求报应不要落在玉儿身上。
今天一大早舒玉就感到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可这一路顺顺畅畅什么事都没有,但那份不安愈加浓烈,让她快要魔怔了。
乾隆给夏雨荷上完香,见舒玉满脸泪痕魂不守舍,心疼地要扶起女儿打道回府,正在这时一支箭直直朝着乾隆后心射过来。
侍卫守在周围救援不及,善保距离此处还有一段距离,舒玉作为此时开了上帝视角的人,一个翻身错步挡在乾隆面前。
没想到该走的剧情还是要走,当初在白河镇少了那刀,此时在山东倒是还了一箭。
“玉儿!”
“玉儿!”
舒玉只听到两声呼唤,后面谁再说了什么她听不真切,脑子昏昏沉沉只想睡过去。
善保现在心里慌得不行,理智上讲这伤并没有伤到心脏,舒玉也没有性命之忧,可他就一种舒玉会离开他的感觉,这感觉太过强烈,让他没办法理智。
乾隆没想到来祭拜夏雨荷这么不到一天的时间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因此此行并没有带随行太医,善保将人抱上马车便往回赶,刺客的事交由福康安处置。
马车上乾隆想凑过去跟舒玉说说话,可她声声念的都是善保,他再想过去也没办法,只能让舒玉靠在他身上可以好受些。
舒颜在一边简单处理下伤口,她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海兰察刚刚跟她说舒玉的伤不会有生命危险,可她就是没由来觉得恐慌。
当舒玉想随着本能昏过去时,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睡过去,仿佛有预感一样,她觉得如果睡过去她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舒玉挣扎着睁开眼看向善保,语气虚弱:“善保,以前我问过你如果…如果我不在了,你…你会怎么办你还记得么?”
她这番话说得极为吃力,因为来自灵魂深处的疲倦太过浓重,她只能紧握手掌,以指甲刺破手心的疼痛来使自己不至于昏睡过去。
舒玉感觉脸上凉凉的像是泪,善保似乎是哭了,或许是自己哭了也说不定,她从小就怕疼,受一点小伤都疼得恨不得晕过去。
善保听到舒玉问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就没听到她问得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擦她脸上不知道是谁的泪。
舒玉疼得面色惨白,气若游丝,“我…我当时要你为…我守身三年,逢年过节为我上…香,现在我…我后悔了,你为我守…守三个月足矣…”说着她停了下,似乎是没有力气,“以后…也不要为我…为我上香,忘记我…娶个温柔的妻子…照顾好颜颜…和…和怡儿,香囊里…给你…留了信。”
说完她又看向舒颜的方向,“颜颜…姐姐只想你…一生平安…平安喜乐,皇上…”
因为灵魂的衰弱和眩晕感,舒玉已经看不清楚了,“皇上,我…我们那里称呼…阿玛为爸爸,我自小…没、没有爸爸,谢谢您…可以…可以当我的爸爸。”
舒玉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想来大概也是些要她坚持住,或者她一定不会有事什么的,她真的太累了,甚至连疼痛都阻止不了她的沉睡。
夏紫薇是被吵醒的。
她感觉心口疼得厉害,耳边又有人不停地在说些什么,她听得不是很清楚,模模糊糊间听到什么白吟霜、梅花簪还有什么硕王府四格格之类的,一会又在说海兰察什么的,她只觉得那声音好听极了,也感人极了,话语中的温柔与深情让她忍不住沉迷。
“玉儿,你快醒过来和我说说话好不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快醒过来吧…”
玉儿?是在叫谁?我么?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子握着她的手,面上有掩饰不了的憔悴与悲伤,眼中的深情让她心动。
她记得小燕子骗了她的信物当了格格,她为小燕子担心了一个月,却看到她成了格格跟在她爹后面巡游祭天。她不顾形象孤注一掷地跟着后面大喊大叫,妄图引起皇上的注意进而说出真相,可她引来的却是一顿毒打,奄奄一息间似乎是被一个公子救下了。她挣扎着念出了她爹留给她娘的诗就晕过去了,难道是这个公子救了她么?
夏紫薇有些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这位公子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玉儿我好害怕…”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何人,但她对他莫名的有些熟悉,像是刻进骨子里的记忆。夏紫薇很奇怪,看到他如此样子自己竟然会心痛,感觉上他应该永远都是那副风华绝代气宇轩昂或温柔或清冷或斯文的样子,明明她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
“那个…”她嗓子有些嘶哑,“请问公子是何人?这是哪里?”
善保猛然间怔住,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面目还是熟悉的那张脸,只是这次看无端多了几分陌生…眼神也不对,不如先前那般灵动,不是她,不是玉儿…
夏紫薇不知道为什么,从她问出那句话后,那位公子仿佛受了什么打击,突然间大笑起来,脸上的泪痕不断,口中喃喃道:“不是她,不是她…”
那又哭又笑的样子揪得她心疼,她还来不及再说些什么,他踉踉跄跄似是着魔般离开了。
夏紫薇挣扎着坐起身,才发现自己胸口多了个口子,已经包扎好了,不过刚刚起身应该是拉动到伤口,现在有些渗血。一时间她也不敢乱动,细细打量这间屋子,回想先前发生的事,她脑海里还是几个模糊片段的,好像她前段时间做了很多事,只是她想不起来。
舒颜来帮舒玉换药的时候,在门口遇到失魂落魄乃至有些疯癫的善保,她心中一喜,难道是姐姐醒了?这几天姐姐昏迷的时候善保大哥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皇上下旨让他回去休息都没能拉走他。她走进了才发现善保的样子有些不对,她喊了两声善保才抬头看她。
“颜颜?”善保有些清醒,扯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你去看看吧,夏紫薇醒了。”说完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夏紫薇醒了?善保大哥知道了?不对,夏紫薇醒了…那姐姐呢?
舒颜有些慌张,不敢继续往下想,只是加快脚步往舒玉的房间走去。
夏紫薇还没想出什么所以然,就听到有人推门走进来,脚步有些乱。等人过来之后她才发现来人是金锁,她顿时有些放松,“金锁,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
乍一听到金锁这个名字,舒颜有些没反应过来,仿佛金锁已经是她的前世了,当真是恍如隔世。她反应了一瞬心有些沉,真的是夏紫薇,是她的小姐…舒颜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是应该高兴她家小姐回来了,还是该难过她姐姐消失了。
“金锁?金锁?”夏紫薇见金锁没反应,一双眼直勾勾看着她有些陌生,心中又升起几分不安。
舒颜将纱布和伤药放在床边,一边帮夏紫薇换药一边回她:“这是济南,三天前皇上带您去祭拜太太,谁料居然有刺客刺杀皇上,您替皇上挡了一箭才受了伤。”
“皇上?祭拜我娘?”夏紫薇听到她爹的消息很是激动,“可是我们不是在北京么?什么时候回了山东?不对…小燕子不是骗了我的信物么?难道她没有骗我,是她把我爹带到我娘墓前么?金锁?你怎么不抬头?”夏紫薇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没听金锁回答,才注意到金锁从开始帮她换药就没抬过头。
舒颜抬起头,脸上已经多了几道泪痕,眼中闪着水光,“小燕子小燕子!你每天想得都只有那个小混混么?她带皇上来祭拜太太?她巴不得夏家的人都死光了,好不被揭穿假格格的事情,怎么会带皇上来济南!”
她原本是不想跟小姐说那么多,但是听到夏紫薇心心念念想着小燕子的好,她就受不了了,明明那只是个江湖骗子,偏偏得了夏紫薇的信任和她义结金兰,后来还几次三番缠着她姐姐,手脚又没轻没重,挨到舒玉就是一片淤青。
越是这么想舒颜心里越难过,她觉得自己太忘恩负义了,是太太收留她让她伺候小姐可以有口饭吃,如果不是太太她可能早就被饿死了,小姐也待她不错,她怎么可以这么吼小姐。
舒颜慌忙抹掉脸上的泪水,跟已经有些懵逼的夏紫薇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小姐,我不该这么跟你说话,我是太难过了,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好讨厌写重伤时候的话,写得难受!简直想补刀让她赶紧昏过去!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经常想受那么重的伤都快死了,怎么还能说那么多话,太虚假了。现在突然理解编剧,他写得时候肯定也很想抽自己=。=
☆、第 40 章
看着这样的舒颜,夏紫薇才有些熟悉,这才是她的金锁,她伸手帮舒颜擦擦泪,露出一个说得上是甜美的笑容,安慰道:“好金锁,我不怪你,你不用担心,我的伤不痛的,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我们会突然到济南?”
舒颜平静下情绪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夏紫薇。
“事情就是这样。”舒颜帮夏紫薇擦擦泪,果然是她家小姐,除了她对谁都是那么好。
“天哪!真是太感人了,舒玉姑娘和善保公子的感情太让我感动了!还有皇上,她帮我做到了我不可能做到的事,她真是个奇女子!”夏紫薇听完整个故事后,感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有损这张漂亮的脸蛋。
舒颜本来以为夏紫薇是感动于舒玉的为人,没想到她注意的居然是爱情?她突然有些害怕夏紫薇会喜欢上善保,毕竟名义上她还是善保的未婚妻,而且舒玉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舒颜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有些犹豫地看向夏紫薇,“小姐,可以不可以拜托你不要说出姐…舒玉的事情,我不想让皇上觉得舒玉是在骗他,而且这样的事说出来皇上也不会信!”说到最后,她甚至有些急切,舒玉对皇上怎么样她是清楚的,她不想舒玉的一片真情被辜负。
夏紫薇早就被感动得稀里糊涂,眼泪汪汪地点头应承:“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皇上知道的。”
乾隆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夏紫薇已经喝完一碗粥了,现在面色正好,不像刚醒那会那样虚弱了。
“玉儿,朕听说你醒了,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乾隆一贯得人未到声先到,后面跟着兰馨晴儿。
乾隆比较好认,兰馨晴儿平日与舒玉交好,待会夏紫薇必不能不理人,舒颜附在一旁小声介绍来人。
乾隆一听说他闺女醒了就赶紧过来,哪知见了人以后虽然看着面相好看不少,但人怎么有些呆呆傻傻?
夏紫薇看着乾隆朝她走来,想着这就是她想了念了十八年的爹,一时间心头涌起千般情绪,她张张嘴想喊声爹,又想到刚刚舒颜对她说过,她的身份并没有公布天下,是以最后只能一遍遍喊着皇上。
乾隆坐在床边心中有些奇怪,他闺女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这样柔弱的神情他可从来没见过,而且柔弱这种情绪不太可能会出现在他闺女身上,可这模样确实是玉儿。
兰馨平日里就跟舒玉要好,这时候见夏紫薇神色凄然满目感伤,半点不像平日的样子,以为她是伤口疼得厉害以至于有些反常,关切道:“玉姐姐,你的伤口很疼么?我叫太医再过来帮你看看吧。”
夏紫薇一时没反应过来兰馨那声“玉姐姐”是在叫她,也没什么动作。
兰馨见她没搭理自己,甚至连个反应都没有,也有些尴尬。
舒颜见此赶紧给夏紫薇圆场,歉意地对兰馨说:“多谢兰格格关心,姐姐她刚醒来没多久,神志还不太清醒,怕是前两天被惊到了,伤口我刚刚已经帮她换药的时候看了看,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说完轻轻推了推夏紫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