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侍卫说:“章先生去马场了。”
魏昭笑笑,章言心细,到这里不闲着,几个人正说着,章言从马场回来了,“夫人的生意做得不小啊!难怪金葵兄弟人称北地第一马贩子。”
夫人几乎垄断边塞的马匹交易市场,章言这段日子接触夫人,对魏昭刮目相看。
金葵谦逊地说:“章先生严重了,我们靠这个吃饭,大家都端这个饭碗,没什么第一第二,各做各生意,只不过我们干的比较早,积累点人脉,我们做生意诚实不欺人,信誉靠得住,一般胡商愿意跟我们交易,互利互惠。”
晚饭做好了,大家一起去堂屋吃饭,萱草跟秋枫一直在后厨帮忙,秋枫做饭麻利,干惯了的。
魏昭招呼萱草和秋枫一起上桌吃饭,秋枫坐下,金葵说;“这丫头能干,后灶的活是把好手。”
金葵雇了一个妇人做饭,有时人多忙不过来,看中秋枫,秋枫在乡下做家事,手脚勤快。
金葵有意要秋枫,魏昭明白,问秋枫,“你留下帮着做饭,照顾金叔他们怎么样?”
“主人吩咐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奴婢愿意侍候金叔他们,奴婢看出来了,他们都是好人。”秋枫郑重地说。
萱草对秋枫说;“你留在这里比侯府强多了,这里自由,没有勾心斗角,大家都像一家人一样。”
魏昭眼神制止她说下去,萱草回过神来,看一眼对面的章言,金葵道:“萱草,侯府不是我们这里,你口无遮拦,给夫人惹麻烦,我看萱草也别回侯府,跟秋枫都留在新北镇。”
萱草急了,饭也不吃了,“金叔,我说错话了,我下次注意,一定不给夫人惹麻烦,我不离开夫人。”
魏昭看章言,章言似乎对她们说话没注意听,这个谋士选的,徐曜眼光准。
“秋枫留下,萱草跟我回侯府。”魏昭说。
“谢谢夫人。”萱草安心了,这才继续吃饭。
魏昭对章言说:“章先生,明日我要回一趟榆县,到魏家老宅取点东西,还有就是不要这么多人跟着我,处处行动不便,榆县很小,人多太招摇。”
章言为难,“夫人,侯爷安排的,在下做不了主。”
从前榆县到新北镇她常来常往,现在行动束手束脚。
榆县离新北镇二三十里地,魏昭执意带二十个侍卫,章言不敢不跟着,二十几骑,天亮走,下午就到了,榆县不大,一条主要街道,榆县最大的宅院,就是正街的魏家老宅。
魏昭骑马,放慢速度,榆县她四岁起就在这里生活,她熟悉这里的一切,这里街坊邻居都不陌生,街边杂货铺大嫂看见她打招呼,“魏家姑娘回来了。”
“嫂子生意可好?”魏昭骑在马上,面带微笑,太亲切了。
“凑合,魏姑娘有空到嫂子家里坐。”
小镇人淳朴善良。
一路,不断有街坊邻居跟魏昭打招呼,前面已经能看到魏宅大门,突然,从一户人家大门里跑出一个姑娘,后面五六个男人追上她,把她扯了回去。
萱草说:“夫人,那不是葛家大翠吗?”
魏昭跟这条街的邻居很熟,大翠从小在一起玩,大翠她娘做好吃的,她拿给魏昭吃,魏昭看葛家门前有一辆马车,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魏昭下马,“过去看看。”
萱草跟着夫人到葛家,走到葛家院门口,门大敞四开,院子里传来哭喊声。
魏昭迈进院门,方才那五六个男人抓着大翠,大翠娘哭天抢地,跟大翠爹厮打在一处,“你害了我姑娘,你不是人,你还配做父亲吗?你赌输了,就把姑娘还赌债…….”
魏昭大略听明白了,大翠的二妹看见魏昭跑过来,“昭姐姐,快救救我姐,他们要带走我姐。”
魏昭问;“他们是什么人?”
看这一个少爷带着一群家丁,像游手好闲寻花问柳的富家公子哥。
二妹小声说:“他是新搬到我们榆县来的,平常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专门盯着谁家漂亮大姑娘小媳妇,他看上我姐,故意引我爹赌钱,做套诓我爹输了,他就带人来抢我姐。”
富家少爷手一挥,“愿赌服输,把人带走。”
大翠娘一听,上前抓住女儿不放,“你们不能带走,他欠了多少钱,我们还钱还不行吗?”
富家少爷抖抖手里的卖身契,“看看,这可是你男人写的,白纸黑字,钱少爷我家里金银成山,我就想要人。”朝家丁喊;“快给我带走。”
大翠娘哭喊着阻拦,大翠喊娘,二妹哭喊姐,大翠爹抱着头蹲在地上,小院里乱成一团,眼看大翠被家丁拖走。
“慢着!”清脆的声音传来。
众人闻声,看见魏昭站在门口。
王家少爷看见魏昭眼睛都直了,心说,没想到榆县这个小地方,还有绝色小美人。
顿时转怒为喜,“小美人,你拦着,是换了她你跟少爷走。”
章言在身后怒喝,“放肆,胆敢对我家夫人不敬。”
王少爷摇摇头,颇为遗憾,这小美人嫁人了。
对魏昭说;“他爹把她押给我,我手里有卖身契。”
魏昭伸手,“拿过来,我看看。”
“给你看看也无妨,本少爷还怕你们不成。”
王少爷把手上的卖身契一扬,“拿去看。”
萱草上前接过,递给魏昭,院子里的人都不哭喊了,都看魏昭。
魏昭拿过来,仔细看了两遍,扬眉浅笑,“这张卖身契是一张废纸。”
王少爷一把夺过,“有葛老蔫签字画押,就是到官府衙门,也作数。”
魏昭不紧不慢地说;“卖身契上卖身人名字写错了,这还能作数?”
王少爷举起来看,魏昭道;“翠是羽字头的翠,这上面是草字头,一字之差。”
卖身契上写将女儿葛大翠卖给王少爷,王少爷没想到当爹的女儿名字还能写错。
王少爷恨不得撕烂这张卖身契,他不甘心,强词夺理,“这张卖身契不能作废,葛老蔫欠我银子。”
“他欠你多少?”魏昭问。
“十两银子。”王大少爷手比量着。
魏昭对萱草说;“给他十两银子。”
萱草拿出一块银子,扔给王大少爷,“只多不少。”又把他手里的卖身契抢过来,几把撕了,“快走吧!”。
王大少爷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铁青着脸,一挥手,“我们走。”
经过魏昭身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走着瞧。”
院子里母女三人喜极而泣,大翠娘拉着大翠和二妹给魏昭叩头,“谢谢魏姑娘救了我们娘几个。”
魏昭扶起她们,对大翠爹说:“你差点毁了女儿,太糊涂了。”
大翠爹懊悔不已。
大翠娘拉着魏昭,“魏姑娘,十两银子我们还你,现在没有,我攒够了还你。”
“不用还了,葛婶,街坊邻居住着,有困难互相帮一把,应该的。”
魏昭离开葛家,娘仨一直送到大街上,千恩万谢。
章言跟魏昭并行,“听说夫人当年到榆县,只带着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
“那两个丫鬟嫁人了,萱草和书香是后来才跟我的。”
“夫人为人仗义,巾帼不让须眉。”章言由衷道。
一行人到了魏家老宅门口,萱草上前叫门,半天,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年迈老家人探出头来,萱草说:“孙伯,姑娘来了。”
老家人慌忙开门,“姑娘回来了。”
“孙伯,我回来看看您老人家。”
“老奴不敢当。”
姑娘从不把他当下人,他常年看魏家老宅子。
魏家老宅有些年头,还是魏昭曾祖父垂暮时,喜乡下静,住在这里颐养天年而修建的。
魏昭叫萱草到饭庄点菜,吃完晚饭,大家累了,早早歇下了,魏昭住在最后一进院子正房。
魏昭坐在梳妆台前绣墩上,拔下头上钗环,萱草在铺床,天色已晚,乡下肃静,突然,咕咚几声,好像有人从高处落地,魏昭瞬间抽出剑,萱草提剑在手,魏昭扬袖,桌上宫灯熄灭了,屋里一团漆黑。
第37章
魏昭跟萱草站在门两旁, 门被撞开时,二人同时出剑, 只听一声惨叫,一个蒙面人咕咚倒在屋门口地下,魏昭和萱草敏捷地跳出房间,借着月光, 魏昭看清院子里有五六个蒙面人,蒙面人围住二人,一起向二人攻击,萱草武功还能抵挡, 魏昭武功弱。
两人险象环生, 一把剑刺过来, 魏昭一闪身, 另一把剑同时刺过来, 魏昭没躲过, 刺啦一声, 帛布撕裂声, 魏昭衣袖被划破,手臂受伤, 蒙面人主要对付魏昭, 魏昭比萱草更危险, 眼看着又一剑刺向魏昭, 魏昭□□无术, 无力招架, 萱草腾不出手,直接用身体替魏昭挡了一刀,萱草的肩头重重挨了一刀。
黑暗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喊:“给我抓活的,不许伤害小美人,谁敢伤了小美人本少爷要了他的命,这小美人不行了,给我拿下。”
凭着声音,魏昭听出来是白日那个王家大少爷,萱草看二人不是对方的对手,高喊一声,“那个敢动燕侯夫人。”
王大少爷哈哈大笑,“小娘子是燕侯夫人,我还是燕侯祖宗,给我上,谁活捉小美人,本少爷有赏。”
眼看形势危机,章言带着侍卫赶到,章言提着剑,一个箭步冲上前,护住魏昭,二十个侍卫只瞬间便把几个恶贼拿下。
王大少爷喊;“你们敢抓我,知道我是谁?”
章言喝道:“你要抓的你知道是谁吗?是燕侯夫人。”
王大少爷吓得没了声。
章言命令道;“把这几个恶人先关起来,待明日侯爷处置。”
王大少爷和几个家丁被关进柴房。
魏昭和萱草回到屋里,萱草点上灯盏,章言跟了进来,看见魏昭纯色中衣袖子有血,吓了一跳,“夫人,你受伤了?”
“皮外伤,没事。”
魏昭取出药箱,把衣袖扯掉一半,露出伤口,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上药粉,然后包扎,一只手很麻利。
男女有别,章言不好上前帮忙。
魏昭包扎完伤口,看见萱草肩头衣裳已经被血水浸透,她从药箱里取出一把小剪刀,把萱草肩头伤口周围连同衣袖剪掉,露出伤口,魏昭拿过瓷瓶把止血药倒在伤口上,很快血透过止血药,萱草的伤口深,却一声也没叫疼,魏昭用纱布把她伤口包扎好。
春季夜里微凉,章言额头一层细密的汗珠,夫人受伤了,自己跟侯爷保证,护夫人安全。
章言站在那里,嘴张了张,最后还是问,“夫人没有用见血封喉之毒?”
魏昭收拾药箱,摇摇头,章言默然。
章言从正房走出来,站在廊庑下犯愁,这如何跟燕侯交代,不敢不报,叫过一个侍卫,“你连夜到新北镇告诉侯爷这里发生的事。”
“是,章先生。”
侍卫唯唯诺诺地走了,骑着快马前往新北镇大营。
魏昭取出一颗止疼药丸给萱草,“把这丸药吃了,不然晚上伤口疼睡不着觉。”
萱草和着水服下去,“夫人,你手臂的伤口,服一丸药止疼,不然半夜疼起来遭罪。”
“我这点小伤不碍事。”
魏昭走到堂屋,开门看一眼外面,庭院里侍卫来回巡视,这是章言安排的,怕又有恶徒闯入,其实,榆县民风极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知哪里来这么个王家大少爷,扰乱了一方安宁。
章言吓到了,魏昭想叫他撤了侍卫,章言估计不敢答应,魏昭想想算了,这一闹,已经后半夜了。
魏昭闩门,萱草在堂屋榻上睡,魏昭在里屋床上睡,萱草伤重,魏昭先打发萱草睡下,然后,自己走回里屋吹熄了床头茜素红宫灯,上床躺下,放下纱帐。
四周又恢复平静,魏昭迷迷糊糊有了困意,手臂些微疼痛,令她睡不踏实,耳边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好像外面下雨了,阴雨天,夜越来越沉,魏昭睡着了。
春雨淅淅沥沥,天蒙蒙亮,由于下雨天阴,今日比往常天亮得晚,新北镇通往榆县的官道上,一百多骑马顶着雨飞驰。
魏昭和萱草由于后半夜才睡,外头天阴,主仆天亮没醒,章言却是一晚没睡,他不敢睡觉,怕万一出什么差错,章言泡了一壶茶水,醒醒神,把一壶茶水喝光,起身想到后进院看看,夜里下雨,侍卫们都在廊芜下避雨。
天慢慢放晴了,远处天际出现一道亮色,突然,前面侍卫高喊,“侯爷来了。”
章言一愣,往外走,迎接燕侯,他派人到新北镇给燕侯送信,猜到燕侯一定赶过来,没想到这么快赶到。
他刚走出二进院门,看见徐曜带着侍卫快步走来,章言迎上前去,“侯爷连夜赶过来的?”
“夫人在何处?”徐曜脚步未停,上了台阶。
“侯爷,夫人还在睡觉,昨晚事情发生后,夫人后半宿方睡下,现在还没起身。”
章言快走几步,跟上徐曜。
“夫人伤势怎么样了?”
章言看徐曜眉头轻蹙,担心的样子。
“夫人手臂受伤,夫人自己上药包扎,夫人的丫鬟伤得较重,已经服药包扎。”
章言详细地说。
“恶徒是什么人?”
徐曜疾走问。
“关起来了,半夜没审问。”
“都是属下的错,是属下没保护好夫人。”
章言自责的话,徐曜不知听没听见,人已经到了后进院正房门口。
魏昭睡梦中,手臂疼痛,她睡不踏实,悠悠醒转,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头上方,魏昭以为在梦里,她揉揉眼睛,徐曜脱鞋上床,靠在床头,看她手臂用纱布缠着,蹙眉,“我给你二百侍卫为何不带?”语气带着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