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捻着折扇,不满道:“我以为, 你翘班跑路后,就该彻底把我这老板抛在脑后了, 如今看来, 你还是认得我是谁嘛?见着故人, 不为当初所做解释一下么, 雪女?”
玉藻可是记得,自己当年把这小女孩牵回雪山, 让她住在适宜她生存的环境中, 赋予看门的闲职, 吃穿不愁, 偶尔拦拦路人, 阻挠一下打算擅闯春庭的家伙。
哪怕雪女真的拦不住一些妖怪,玉藻也从未怪罪过她, 最后自己亲自去收拾掉,当做活动筋骨就是了,他一个活了千年的大妖,犯不着和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计较。
结果,当闺女养的手下转眼就跟别人跑了,玉藻何其失望,如今看雪女都觉得又怜惜又生气,脸上那怒容掩都掩不住。
比起玉藻的愤怒,雪女倒是处于震惊之中,不仅仅是遇见故人,还因为此刻玉藻的打扮。
艳红的衣裳,配上乌发红唇,肤若凝脂,比她在后宫见到的任何一个女性都漂亮,恰好,她听闻最近天皇独宠一个美人,想来想去,便只能和面前的玉藻联系到一块了。
#我曾经玉树临风的老板穿着女装,混进我新工作的地方当差了#
雪女指尖颤颤直指玉藻,哆嗦道:“九、九尾狐大人……”
“嗯?”玉藻抱着胳膊,等待小姑娘下一句话。
“你,果然你……”雪女缓缓抬头,45度角仰望天空,两行清泪缓缓落下“果然,你是好这口的。”
“啊?”玉藻尾巴一滑,差点没拽住大天狗。
雪女冰清玉洁的小脸满是泪水,她一边抹眼睛,一边控诉:“我在你身边陪了10年啊,眼看着爱花和羽衣从小狐崽长成小孩子,可你至始至终都没正眼看过我,离开雪山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你对我不感兴趣……现在,我终于知道了。”
雪女深吸一口气,吐露之词如五雷轰顶:“你扮着女装给爱花和羽衣当了10年的妈妈,果然身心都向着女性发展,再也扳不会来了啊——”
玉藻前:“……”
“我怎么就眼瞎喜欢上你这个死基佬,呜呜呜……”雪女掩面痛哭,为自己那逝去的初恋缅怀“亏我当年那么喜欢你,心甘情愿的给你看门打怪,可你一眼都不看我,我终于懂了,你是根本就不喜欢女人了……”
玉藻:“……我和天皇没什么。”
真的,啥都没,他和那老皇帝说过的话只有三句,对话全程不超过1分钟。
雪女:“我真傻,真的,把我宝贵的10年浪费在那雪山陪你,你却一点不自知,现在我就要离开那,离你远远的,让你知道失去我的痛苦……”
玉藻再也听不下去了,抬起胳膊,一记手刀敲昏不断往外抖爆料小女妖,单手扶着肩膀让人呢平躺在地,而后,九尾狐紫色的美目落在半空中的天狗身上。
尾巴勾着天狗的腰,把人提到自己面前,玉藻摸了摸下巴,悠悠开口询问:“大天狗,我要问你点事,如实回答……”
天狗哆嗦了下,开始道:“我今年14,爱宕山长大,未婚,有一个监护人叫小鹿男,他如今身强体壮还能打我,根本不需要赡养……”
玉藻瞪过去。
我还没问你呢?
天狗见那眼神,会错了意,一脸惊恐捂住胸口,道:“我、我喜欢漂亮可爱的妖怪小姐姐,像毛茸茸的猫咪什么的,不、不搞基……”
玉藻:“够了!”
气绝的九尾狐抬手扯过大天狗手里的卷轴,打开来扫过上面的内容,结果下一秒,狐狸的脸色变了,连带头顶的天气都起了变化,滚滚黑云盘旋聚集,在望湖塔上打下一道道闪电。
“这是什么意思?”九尾狐晃了晃手里的卷轴,一字一句问着大天狗。
“啥?我不知道啊?”素来都是认真负责传信的奶狗,耿直到从未偷看过卷轴的内容。
“‘九尾狐入宫,计划有变,诱其叛变’‘已派妖怪假扮阴阳师混入春庭,杀三尾狐和四尾狐’‘了解’。”
卷轴上白纸黑字,写着两个人的对话最后这个‘了解’,只会是那个“晴明”的回复吧?
玉藻阴郁震怒,而大天狗看见这两行字,也格外震惊。
三尾狐和四尾狐,当然是指春庭里的羽衣和爱花,这两只小狐狸年纪跟自己差不多,谁能料到,这帮家伙居然要对年幼的小妖怪下手。
“我不知道,对不起。”大天狗发现尾巴松开了点,立刻扑着翅膀躲开面色恐怖的玉藻。
他虽然心有大义,但还是记着小鹿男给他的那些教导的,例如不能伤及无辜,不能欺负弱小。
如今这两人打不过九尾狐,就拿对方孩子下手,着实卑鄙了。
“你、你别担心,我这就飞去你家,帮你挡住那些假的阴阳师。”
大天狗说着,扑着翅膀就要往春庭的方向飞,这时,尾巴又从背后伸出来,勾着天狗的腰,把人给拖回来。
“嘛,也不是很严重,因为这次我换了些保镖。”玉藻的怒火稍有平息,冷静下来后,他也就想起,自己的春庭并非毫无守备的。
胧车和呱们平日卖萌居多,那战斗力是不行,以前雪女冻人可以,但杀伤力太低。
如今,他的雪山找了雪童子做守卫,而春庭之中,恰好还有一位杀伤力挺高的妖怪正留守当苦力,给他维修胧车。
“我的春庭有保镖,他们都比你厉害。”玉藻前毫不客气打击大天狗的自尊心,说着,九尾狐取下别在腰带间的折扇,凌空抛给天狗,道“这只折扇跟我挺久,被我妖气浸润,也算是一样不错的宝贝,比你身上的变身符咒好用多了。”
九尾狐的紫眼睛细细看过天狗周身,那变身的小把戏他一眼就能看穿:“拿着它,你的力量会更强,替我回去看看我的儿女是否无事,保他们周全,若你有心变强,就回来找我,我教你正确的方法。”
天狗有些狐疑嘀咕着:“这扇子真有这么厉害?”
玉藻:“吾长年佩戴的太刀可以令雪人变成妖怪,你觉着呢?”
一把刀的妖气便能催化诞生一个新的妖怪?
听到这,天狗不得不正视玉藻的实力,他握着折扇,转身向春庭的方向飞去,想着若是路上遇到那“假阴阳师”,不妨拿对方试试折扇的威力。
**
雪山春庭之中,薰在后院的花坛边,拎着小竹篮,将蔷薇和百合花收集起来,做了一片花幕。
不远处,被修好的胧车蹲在草地上晒太阳,奈何刚被玉藻前嫌弃过,所以大家伙心情不怎么美好,愁苦之情溢于言表。
薰见胧车心情不好,遂拉着羽衣和爱花一块收集鲜花,给胧车做点漂亮的装饰。
两个小狐狸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干脆上前帮忙,三个小家伙埋头在满地花丛中,再抬起头时,各个都碰了一鼻子花粉,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大笑起来。
山风就坐在不远处的榕树上,手里捏着桃子,一口咬下去,果肉细腻汁水四溢,吃在嘴里超满足的。
多久没过上这么惬意的生活了?周遭气候如春,薰穿着漂亮的小裙子和小伙伴玩儿,自己能躺在树上睡午觉吃好吃的,九尾狐的地盘美妙的像仙境一般,来过就舍不得离开了。
要不自己干脆跟玉藻前申请一份职位,像是在雪山里看门的雪童子那样,当个护卫留下来,那薰也就可以留在这,舒舒服服过日子了。
小青年正美滋滋地计划着,忽然,就看到一个人影穿过结界,直奔花圃边的三小只。
“阴阳师”弹去肩头的白雪,脸上冻得发紫,头发也乱了,显然刚经历过苦战。
守护雪山的雪童子被他两个同伴缠住了,他才得到机会进入春庭,左右稍看一看,就发现三尾狐和四尾狐趴在花圃里摘蔷薇,旁边还有个不知名的小妖怪。
看着都很弱,那就一口气全杀掉好了,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一个!
想到这,“阴阳师”将手放在背后的刀柄上,一步一步走向三个小孩子。
薰的猫头鹰就蹲在花圃边,警惕的鸟儿发出“咕咕”声,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盯着那不速之客猛看。
薰下意识抬起头,看见有人来了,不由直起身走向对方。
两个小狐狸在和蔷薇的刺儿战斗,薰便主动询问道:“叔叔,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来这里做什么?”
小姑娘乖巧地让人心生怜爱,那“阴阳师”不由摸了摸薰的头,然后,缓缓拔刀,道:“叔叔是来……”
取你性命的。
话没说完,“阴阳师”就感觉到一只大手紧紧扣在手腕上,力道之大捏的他手腕几乎断了,且强制的力道令他不得不把刀放回鞘中。
“阴阳师”惊骇地回过头,他压根不知道,山风是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
“你这家伙,对别人家的妹妹动手动脚的,做什么呢?”山风眯着眼睛,一脸“和善”询问。
“你、你……这个时候春庭里应该没有别人才对……”“阴阳师”哆哆嗦嗦回答,脸上的皮顶不住了,露出妖怪的鬼脸。
“哦,我是这的修理工,有意见吗?”山风呵呵着,反手把“阴阳师”扭着胳膊押住,转而询问两个小狐狸“喂,这家伙是来找你们麻烦的,你们通常怎么办?”
羽衣和爱花埋头摘花,专心于手头事的小狐狸们随便晃了晃尾巴,遥遥抛出一句:“父上说,对我们意图不轨的家伙,随便打死,再挖个坑埋了,不用给他面子的。”
“喏,你听见了。”山风一派公事公办的态度,摁住“阴阳师”的脑袋,又看向薰,道:“薰酱,哥哥这边忙,你跟小狐狸玩儿去。”
“哦,好,哥哥注意身体,别太累了。”小姑娘一点不添乱,贴心地叮嘱一句,转身就走。
“阴阳师”:小姑娘你刚才不还问候我说“叔叔好”的吗?怎么转脸就看淡生杀大事?不打醒你哥让他别这么血腥暴力吗?
然而,薰小同学只对可爱的事物抱有怜悯心,对于心存不轨的人渣,她通常多看一眼都嫌弃。
毕竟大家都是妖怪嘛,这在外边混生活的,听哥哥的话准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开始,就改变原剧情了_(:з」∠)_
瑶池带来了山风,山风没被玉藻虐一顿后赶走,春庭就多了个保镖,俩狐狸崽子就保住了。
狐狸崽子保住了,玉藻就没理由发飙毁灭京都了。
完美乛v乛
第89章
大天狗拍打着双翼, 身形如飞燕,快速划过山林之上。
在他的记忆里,隔壁雪山春庭里的九尾狐,还有两只狐狸崽子,是他长期的噩梦。
爱宕山的大天狗自认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能单挑水域领主的荒川之主,且次次能将对方气的跳脚, 这辉煌的战绩是他实力的证明, 但一切都在遇到羽衣和爱花后被摧毁。
俩狐狸崽子连着两次差点把自己吃掉, 第二次甚至还抢走了他看上的小猫。
夺猫之仇此生难忘,那次离开春庭后, 他就一直思考如何长高长大,在被小鹿男的蔬菜套餐荼毒一个月后, 养好伤的天狗在京都的晚间祭上, 遇到了他命定的“救星”——自称“黑晴明”的人。
对方一道符咒就让自己长成成年体形的天狗, 比起顿顿吃小鹿男那滋味寡淡的素菜大餐, 这种一蹴而就的术法简直不要太轻松。
因为这,天狗一直效忠对方, 任劳任怨。
虽然他和春庭的俩狐狸崽子势不两立, 但报仇的方式也该是自己凭实力打败对方, 让别的成年的大妖去残害幼崽, 再嫁祸给阴阳师, 这太卑鄙了。
惦记着两个幼崽的安危,天狗飞的很快, 眼看雪山在即,他注意到,山脚有一行服装古怪形迹可疑的家伙盘踞于此。
一行六人,身高体型不均,但样貌倒是无一例外地不错。
他们的穿着和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大天狗担心这些人就是卷轴上所说的“凶手”,立刻收起羽翼向这一行飞去。
彼时,长谷部压切正将特大号的相框举过头顶,俊脸染着焦急之色,左右高呼道:“有谁见过照片里的这位?有谁见过?请向我们提供相关信息,如能找到,我们定会报答——”
一期一振、乱、不动行光、鲶尾、药研每人都拿着一张照片,逮着路过的妖怪,就一番盘问:“你好,见过这位吗?请仔细想一想,因为我们沿途确认过,她该是来这个方向了。”
大天狗落地时,只见有着湖蓝色齐耳短发的青年正向一只天邪鬼询问事宜,白手套捏着薄薄的小纸片,上面描绘着一种极为精细的彩色画像。
天邪鬼腆着肚腩,一边吃东西一边问:“这小纸片是啥?怎么画的那么清晰?”
青年:“这是照片,您见过她,是吗?”
天邪鬼:“唔,两天前吧,她路过树下,主动跟我打过招呼。”
青年面露期待:“您知道她的去向吗?”
闻言,天邪鬼面露坏笑:“小哥长得很英俊啊,不如答应我一点小要求,我就告诉你……”
话没说完,头顶划过风旋,一片片鸦羽落下,众妖怪目睹此景时均脸色大变,纷纷逃窜开来。
“爱宕山的熊天狗来了!大家快撤!”
妖怪们作鸟兽散,留下摸不着头脑的付丧神六只,他们眼看着天狗从天而降,金发蓝眼的妖怪容颜俊秀,声音响亮道:“你们是谁,为何来此?”
举着相框的长谷部凑近一期一振耳语:“一期殿,有没有觉得他声音很耳熟?”
“恩,像山姥切国广,头发颜色也一致……”一期一振喃喃。
大天狗哪里知道他们的聊天内容,带着对陌生人的抵触情绪,他低喝道:“在那交头接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