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
可惜江碧水依旧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径直就抱着她下了马车,不仅如此,还抱着她一路走进了忠勇侯府,回到信义轩。
信义轩里,吴嬷嬷看到江碧水抱着沈静瑶进门,绕是她已经见过不少的世面,脸上的表情也变了几变,心中闪过不少的念头。
“四皇子。”江碧水已经抱着沈静瑶走近,吴嬷嬷连忙蹲身行礼。
江碧水手上抱着沈静瑶,对吴嬷嬷道:“瑶瑶腿麻了,走不得路,我只好抱了她进来,你叫个丫鬟来帮她按揉一下,免得后面腿疼。”
“是,奴婢醒得。”吴嬷嬷连忙应下,招了两个丫鬟过来扶沈静瑶。
江碧水把沈静瑶交给吴嬷嬷,确定沈静瑶没有大碍,刚准备离开,恰好遇到陪同沈秀英外出的韩岳回来了。
在大门口,韩岳就看到了皇子府的马车,知道是江碧水来了,便快步往府里去,却又听到下人说沈静瑶是被江碧水抱回来的,顿时心中猛地一沉。
意外在信义轩门口相遇,彼此见礼之后,韩岳突然开口道:“四皇子,借一步说话。”
江碧水略微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好。”
随后两人就去了书房,韩岳打量着江碧水,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对江碧水道:“不要招惹瑶瑶,瑶瑶身体不好,不能受大刺激。”
江碧水抬头与韩岳凌厉的目光对视,缓缓道:“我是认真的。”
第69章
江碧水于五年前被皇帝找回去,成为了身份贵重的四皇子。四年前皇帝给他立了正妃两个侧妃,其中一个侧妃还是温婉。三年前,江碧水的正妃出门踏青,回来的路上居然遇到劫匪,当场殒命。消息传出来,皇帝大为震怒,江碧水也十分悲痛,派了大批的人手去查找凶手,然而三年过去,依然没有任何结果。
如今江碧水给正妃守孝三年时间已满,四皇子妃的位置依旧空悬,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那个位置,明理暗里较着劲儿,争夺不休。
江碧水郑重其事地对韩岳说他对沈静瑶是认真的。
韩岳微眯了双眼,仔细打量着眼前的江碧水,揣摩着他说这话究竟是真是假。
从几年前认识江碧水开始,韩岳与他就有一些接触,但那个时候,江碧水从未向韩岳透露过半分他是皇子的事情,直到后来这件事曝出来,韩岳才晓得这个他时常接触的年轻人,一直隐瞒着自己真实的身份,要说不震惊是假的,更多的是惊讶于江碧水的城府之深,不骄不躁居然能在与他认识之后还隐瞒了那么久,直到关键时刻才曝出来,由此可见此人的心思真是不可小觑。
当年自从韩煜坠崖失踪之后,沈静瑶的身子也一直都不好,江碧水成了四皇子之后,时常到侯府来看望她,两人的交情颇深,这些韩岳都看在眼里。
只是依照江碧水如今的身份,若说他对沈静瑶是真心的,韩岳又不得不怀疑他的用意,这里面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面对着韩岳犀利的目光,江碧水只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半空中沉沉罩下来,重于千斤般压在他的肩头上,像是要把他整个身躯压垮下去,他挺直了背脊与韩岳对视,不等韩岳说话,先一步开口道:“侯爷,这么多年了,我对瑶瑶的感情如何,你也是看着的。我今日说我对瑶瑶的感情是真心的,这完全是我的肺腑之言,绝无半分虚假,请侯爷信我。”
江碧水态度诚恳,脸上的表情也很认真,说话的时候目光坚定地与韩岳对视,没有半分胆怯和闪躲,这是一个人诚实坚定的表现,可见他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韩岳一直盯着江碧水,收回对着他释放出去的强大威压之力,这也是他在兵营里抓到奸细和俘虏时,审讯用的法子之一,很多人根本就扛不住强大的威压,中途就会放弃顽抗。
难得的是江碧水到最后也没有露怯,反而坦然如初地与他对视。这说明要么江碧水心思深沉,受过特殊的训练,抗住了韩岳的威压。要么就是江碧水当真对沈静瑶是真心的,不惧韩岳的审视和询问,才能依然内心坦荡,不见半分心虚。
按照之前江碧水十多年的经历,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戏子,根本不可能有过什么特殊的训练,能抗住韩岳强大的威压之力,其中的原因,江碧水对沈静瑶是真心的可能性更大。
“你我认识也许多年了,看在多年的情意上,我暂且相信你所说的话。”韩岳对江碧水道。
江碧水起身道:“多谢侯爷成全……”
“且慢。”韩岳抬手阻了他后面的话,一挑眉毛,接着道:“我只说我暂且相信你说的话,并没有答应你什么,何来成全之说?”
“侯爷,你刚才不是……”
韩岳摇摇头,看着他缓缓说道:“你有心,也得瑶瑶有意才行。你可知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
当年韩岳帮韩煜说亲,定了温家的姑娘,后来韩煜出事失踪,才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温家人就登门要退亲。一年多之后,皇上就给温婉赐婚,赐给江碧水做了侧妃,这是皇上的安排,韩岳不好评价什么,但温家的作为还是让他很寒心,可见人情凉薄。
至此之后,韩岳不再与人做说亲之事。其中的原因是人心难料,初看可能两人很相配,可谁也不知道内里是怎样,心口不一、两面三刀的人大有人在,这让他再没有与人说亲的心思。
至于沈静瑶之事,他之所以会过问,主要是他真心地把沈静瑶当做女儿看待,这么多年他看着她长大,特别是在韩煜失踪之后,她就没有真的高兴过,实在舍不得她再受任何伤害。
江碧水听了韩岳的话,微微愣住,似乎在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他要如何行事才能让瑶瑶对他有意?
半响后他开口道:“侯爷,你说的话我明白,后面我会努力,直到求到瑶瑶的心意为止。”
江碧水许下承诺,韩岳但笑不语,书房里一时之间有些安静。过了片刻,江碧水起身告辞。韩煜从椅子上站起身,亲自送了他出去。
……
第二日,沈静瑶像往常一样去锦墨居坐坐。如今韩煜虽然不在了,不过韩岳做主把锦墨居给他保留了下来。万嬷嬷依旧守在锦墨居,每日里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屋里的陈设也跟当初一样,东西还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上,丝毫没有改变。其实他们都跟沈静瑶一样,认为韩煜根本没有死,总有一天会回来。
沈静瑶到了锦墨居,万嬷嬷正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打扫,院子里栽种的海棠花开得正好,风一吹,不时有粉白色的花瓣从枝头上落下来,纷纷扬扬洒满整个院子。
“表小姐来了。”万嬷嬷看到沈静瑶从院子门口进来,停下手中打扫的动作,上前向沈静瑶行礼。
“都说了,嬷嬷无需这样多礼。”沈静瑶连忙往前快走了两步将她扶起来。
万嬷嬷站起身,沈静瑶打量了一下她脸上的神色,见她气色还好,也就放心了。
“今年的海棠花开得真好。”沈静瑶抬头打量着枝头上的海棠花,白□□粉的花瓣儿,迎着阳光绽放,摇晃着纤细的花枝,接受微风的抚慰,哪怕被吹落枝头,也是绚烂精彩过的。
万嬷嬷也跟着看了看身旁的海棠花树,她日日住在锦墨居里,每天院子里都要落满许多的花瓣,她隔日早晨又要负责打扫,一日日下来,也都习惯了,并不觉得今年的海棠花长得就比往年的海棠花好,看起来也都差不多。
没有等到万嬷嬷说话,沈静瑶也不甚在意,迈步拾阶而上,推开门走进屋里。
屋里的摆设还跟以前一样,进屋是一张红木大圆桌,桌边放着配套的凳子,正对面是一张榻,右边有小几,用于放茶盏之类,左边放着一个落地大花瓶,花瓶里插着富贵竹,再往右移,临窗那边摆放着一张长方形桌子,桌子后面放着一把镂空雕花的椅子,韩煜以前会坐在椅子上读书写字作画,甚至处理一些简单的公务、会见客人。
沈静瑶走过去打开窗户,金灿灿的眼光从窗口照进屋里,沈静瑶在韩煜以前坐的椅子上坐下来,桌子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她自己动手磨了墨,然后桌上铺上一张白纸,从笔架上取了一支韩煜以前常用的狼毫笔,沾上墨,认真地写起字来。
这些年,沈静瑶一直都有练字,专门模仿韩煜的字迹,每天坚持练习,几年下来,已经能把字写得有模有样,差不多有七八分韩煜字迹的□□了。
阳光落在沈静瑶的身上,她凝神专注地写着字,心无旁骛,周围的一切都影响不了她。
时间缓缓流淌,桌上的沙漏簌簌地不停地落下,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静瑶终于停下了手中的笔,她把笔放下,活动了一下手腕,仔细地检查起自己写的字来,就跟当年韩煜检查她写的字一样,总能从里面挑出一些错来。
如今沈静瑶虽然已经把字写得很好了,但是用挑剔的眼光去看,依旧不甚满意,她把写好的字一张张放到旁边的火盆的,用火折子点燃全部走少了。
万嬷嬷打扫好了院子,刚走进屋里,就看到沈静瑶又在烧她写好的字,一张一张放进火盆里,火苗一卷上来,就把纸给烧着了。
“表小姐,这些都是你辛苦练习的字,你练得那么认真,何苦把它们烧了?”万嬷嬷每次都会这样劝她,只觉得她写得很好了,应该留下来妥善保管来是。
沈静瑶摇摇头,嘴角浮起一抹淡笑,“写得不好,下次争取写好一点再留下来。”
每次都这么说,每次最后写完都拿来烧掉,从来就没有过满意的时候,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真的保留下来。
沈静瑶却是觉得她写的字真的不好,离韩煜还差得远,别说他不在了,即便是他在这里,也不会觉得她写得好,更不可能保留下来。
烧完了写的字,万嬷嬷打了水来,沈静瑶净了手,万嬷嬷又去拿了一些糕点来,沈静瑶坐下吃了糕点,味道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香甜可口,软糯好吃。沈静瑶陪着万嬷嬷说了一些话,时候不早了才起身离开。
走出锦墨居,沈静瑶再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开得灿烂的海棠花,花姿潇洒,花开似锦,艳丽的美丽。
沈静瑶转回头,沿小径往回走,很快就到了花园里。
花园里花开正好,红橙黄绿蓝靛紫,各式各样的花朵儿争相开放,绿叶衬托着红花,形成一片五彩缤纷的彩锻,散发着阵阵花香,引来蝴蝶飞舞,蜜蜂采蜜,鸟语花香,真是好不热闹。
沈静瑶刚沿着小径转过去,一抬眼就看见韩蕊和蒋怡在花园里玩耍,两个人看到她就得意地讥笑了一声。
第70章
韩蕊和蒋怡见到沈静瑶就得意地讥笑了一声。
蒋怡是蒋文涛的妹妹,蒋文涛于四年前中了探花,现在翰林院任编修,一直没有娶妻,传闻说了几门亲事都没成。
起初沈静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来才反应过来,他是跟上一世一样眼高于顶,想要娶一个对他有利用价值的妻子。
而他这一世看中的人是韩蕊,两个人于两年前就已经在背地里勾勾搭搭了。蒋怡负责在他们两人之间牵线搭桥。
当沈静瑶看到韩蕊和蒋怡的时候,她们两人也看到了她,便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她当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男人抱了?”蒋怡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道。
“可不是么,那么多人看着的,还是被戏子抱的。”韩蕊一边说着还一边拿眼朝沈静瑶看,意有所指地道:“我要是在大庭广众被男人这么抱了,我宁可去死!”
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沈静瑶听见。
沈静瑶倏地转过头去,目光凌厉地直射向韩蕊,质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对上沈静瑶凌厉的目光,韩蕊微微吃了一惊,她没有料到沈静瑶肝胆当场就质问出来,心中飞快地闪过各种思绪,再看蒋怡还站在旁边,蒋怡是蒋文涛的亲妹妹,她还看着她的,她不能露怯,不然她就太丢脸了。
想到这些,韩蕊抬起了下巴,昂起了脖子,趾高气昂地道:“我难道说的有错吗?被一个外男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难道不应该去死?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远的我们就不说了,就旁边那个荷花池,当年周家姐姐不慎落入其中,最后被张家公子所救,也是被张家公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回去之后周家姐姐就上吊自杀了!她这样做才是有骨气,值得我们学习!不像某些人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了之后,还能像没事儿人一样大摇大摆的活着,这样的人才叫厚颜无耻!凭什么我们就说不得了?”
这不就是觉得她没有去死碍了她们的眼么?
沈静瑶心中冷笑,学着韩煜声音和语调,冷冷地对韩蕊道:“韩蕊,你可能忘记了一件事,我即便让人抱了,那个人也是四皇子,哪怕他以前真的是个身份卑微的戏子,但是他始终还是皇上的儿子,是身份尊贵的皇子,并不是你能随意在背后编排的人,你知道在背后妄议皇子,以下犯上,是个什么罪吗?”
说到这儿,沈静瑶故意停了一下,犀利的目光打量着韩蕊的脸,把她脸上细微的表情都看在了眼中。
一想到可能会有的罪责,韩蕊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心中一阵胆颤心惊。
还是旁边的蒋怡反应快,立马上前一步,直视沈静瑶的目光道:“你胡说,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们议论的是四皇子了?我们又没有提名点姓,明明说的是其他人,你要怪罪到我们头上也太没道理了。”
“对,对,我们根本就没有议论四皇子,我们议论的是其他人。”韩蕊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辩解说自己没有妄议四皇子,说的其实是其他的人,根本与四皇子无关。
但是沈静瑶会相信她们说的话才怪,对着她们嘲讽般地哼了一声,道:“敢说不敢当,真没意思。”
“你……”韩蕊险些要被沈静瑶的话激怒,还是旁边的蒋怡伸手拉住了她,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沈静瑶轻蔑地瞥了韩蕊一眼,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长进,对她心存怨恨,无时无刻都想要挑衅她,可每次一对上,又是个炮仗性格,一点就燃,斗不了几句,最后就自己自乱阵脚了。今日也是这样,如若不是蒋怡拦着她,指不定她会说出怎样无脑的话来,也是够蠢够可笑的了。
“我懒得管你们说的是谁,总之我觉得你们说的就是四皇子,我回头就去告诉他这件事,至于要怎么处置?”沈静瑶故意停下来,瞟了她们一眼,“哼哼”两声,懒得再与她们纠缠,一甩袖子大步走了。
“她,她这是什么意思?”韩蕊被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沈静瑶离去的背影,对着蒋怡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