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禹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蒋梧阙就已经把手搭在他手上,另只胳膊被十五扶着,就这么离开轮椅站了起来。
封禹眼睛微微睁大,连椅子上的封老都忍不住坐直腰背。封禹见蒋梧阙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吓的一把扶住她的腰,“你……”
蒋梧阙眉头微皱,踩在地上的脚依旧疼的钻心,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缓过来后,她才笑着跟封禹说:“回京后你我再成亲时,我定然不能像今天这般任性,让你自己骑马过来。”
“那天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是八殿下,做着符合规矩的一举一动,”蒋梧阙握紧封禹的手,“所以今天我想跟你好好拜堂。”
蒋梧阙由十五在一旁扶着胳膊,和封禹并肩牵着一条红绸,像个能正常行走的人一样,同他拜了天地,拜了母亲。
封老神色微微动容,忙让险些支撑不住的蒋梧阙坐下,板着脸说落:“这些都是虚的,只有你自己的身体才是实的。”
蒋梧阙坐下后,脸上的苍白才慢慢褪去,眼睛看向封老,笑着回道:“儿媳受教,让母亲担心了。”
封老嘴唇微动,半响儿才说道:“你自己知道分寸就好。”本来满腔要对蒋梧阙说的话,都在她的这句母亲里消散。
拜完堂,封禹并未坐在喜房里等着蒋梧阙,而是同她一起给宾客敬酒。
蒋梧阙刚举起来的酒,就被封禹试探性的伸手夺过去,封禹见她没反对,这才红着耳朵端过她的酒杯,冲在座的众人说道:“我妻主身体不宜饮酒,这杯就由我这个夫郎代替。”
成亲敬酒让夫郎代替,这事众人头一回见,不由将目光看向蒋梧阙,心想封禹这举动当真是有些强势,怕是会惹殿下心里不喜,毕竟伤女人尊严。
蒋梧阙倒是满眼笑意,语气颇为炫耀,“没办法,夫郎的话还是要听的,这酒我就不喝了,由他代替。”
还好宾客不多,喝了一圈也没饮多少酒。封禹握着手里的杯子轻轻抿唇,小声对蒋梧阙说道:“你别生气。”
“嗯?”蒋梧阙疑惑的抬头看他。
封禹刚才夺过蒋梧阙的杯子,实属动作快过脑子,等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蒋梧阙已经松手把酒盏让给了他。
封禹看着她的眼睛解释道:“你还病着,不能饮酒。”
封禹手指握紧酒盏,垂眸说道:“我不是在别人面前不给你面子,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蒋梧阙以为什么事呢,笑着抬手用食指点在封禹微皱的眉心中央,指腹慢慢把他皱着的眉头柔开,“我很享受你的担心。”
“你替我喝酒,说明我有夫郎疼,这事你不是不给面子,而是我在跟别人炫耀。”
封禹到底是个领兵打仗下达命令的少将军,或多或少在行为上有时候会显得强势,不懂小鸟依人。
封禹起初并没觉得什么,就刚才敬酒时,他伸手夺过蒋梧阙的酒盏,从众人微变的目光中他才意识到不该这么做。
可蒋梧阙丝毫不在意,因为两人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八殿下就见识到了封少将军的“强势”。
华灯初上,酒宴进行过半,众位宾客还未散开的时候,蒋梧阙就让封禹推着自己回屋。
合-欢酒已经放在铺着红布的圆桌上,龙凤呈祥的烛光下,蒋梧阙同封禹坐在桌旁,饮了今晚的第一杯酒。
看着封禹抿完酒后泛着水润光泽的唇,蒋梧阙内心燥热,觉得意犹未尽,抬手将人拉到自己腿上,揽着他劲瘦的腰,对着那张沾了酒的薄唇狠狠地碾过去,不似先前的和风细雨轻吻缠绵,而是暴风骤雨的火热激烈。
封禹起初担心自己坐在蒋梧阙腿上会压的她不舒服,难免有些分心,直到她的手扯开自己的腰封,顺着中衣衣摆探下去才轻唔一声回神。
从轮椅到床上,蒋梧阙身体力行的用实际行动回击封禹之前说她不行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八殿下您是怎么证明自己行的呢#
蒋梧阙:很简单,就吃鱼(禹)嘛
#请问怎么吃的#
蒋梧阙:就——
封禹:闭嘴!_(:зゝ∠)_
蒋梧阙:嘿,夫郎恼羞成怒了,不说不说(嘘指路老地方——8v5e)
不知道的可以在评论里问哈
今天的我,是双(三)更的我(/▽╲)
第33章 想疼你
封禹本以为蒋梧阙服毒的后续副作用仅仅是腿不方便行走而已, 可如今两人成亲后一天十二个时辰住在一起, 他才发现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蒋梧阙本来很好的身体底子被药物侵蚀, 她在解毒的时候不止是腿会感受到犹如细密针尖扎在上面的疼痛,同时胃也因为长期服药变差。
蒋梧阙本来就刁的嘴再加上现在身体肠胃不适,一日三餐更是没什么吃饭的欲-望。
起初没成亲时蒋梧阙偶尔还会带着封禹出去吃点集市上的零嘴小吃, 多数时候都是封禹吃, 她坐在对面嘴角噙笑眉眼温柔的抿茶看着。
如今嫁过来第二天, 封禹才明白她那时候不是不饿,而是根本吃不下去。
十五看封禹站在饭桌旁垂眸不语, 就趁书房里的蒋梧阙出来吃饭之前小声多嘴说了一句:“殿下也是怕您担心就没说,你就假装不知道,免得…免得殿下为哄您开心强迫自己吃饭。”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十五低着头怕封禹因为自己的越界而生气。
先前几次去将军府做客, 蒋梧阙怕扫封老的兴致还喝了两杯酒,晚上回来后吐的脸色发白, 身上中衣都被虚汗浸湿,这事她都没敢跟封禹说。
乌笑笑的医书上也说了,这毒霸道要慢慢解。他母亲也一直在想法子将毒解的更彻底更迅速些, 不过如今找没找到法子她们都不知道,因为乌笑笑母亲没在书上写, 现在也找不到人。
蒋梧阙如今只能保守的根据医书上的办法慢慢解毒, 咬牙把副作用熬过去。
封禹呼吸粗重, 垂在身侧的手指收缩攥紧成拳又缓慢松开轻轻吐气,重复好几个回合后才压住心底的戾气, 转头问十五,“怎么不做些她喜欢吃的?”
十五眼睛往饭桌上一扫也就明白封禹为什么会这么问,到底是相伴多年的主仆,多少还是有些了解自家主子的心思,“殿下怕是觉得自己吃什么都没胃口,索性让下人把饭全换成您喜欢吃的。”
如果现在问封禹蒋梧阙爱吃什么,他怕是沉默半天也说不出来,因为这人嘴刁,一般的饭菜都是只动个一两筷子,没有格外喜欢到多吃几次,封禹也就没能注意到她哪道菜动了三筷子。
可蒋梧阙善于观察心思又细,把封禹的饮食喜好摸得一干二净。平时吃饭时封禹许是没有注意,可封老却知道蒋梧阙给封禹夹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能这么用心的观察对待一个人,封老猜测蒋梧阙要么是真心喜欢封禹,要么是城府极深做事滴水不漏,连细枝末节都注意到了。
封禹轻抿薄唇,有些自责起来,他总说要好好照顾蒋梧阙,可回头来却是她把自己生活的点滴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蒋梧阙推着轮椅进来时,看到满桌饭菜还没动筷子,笑着看向封禹,“不是让十五告诉你先别等我吗?”
蒋梧阙有心在书房多看两眼书,让十五跟封禹说让他先吃,等他吃的差不多自己再过去少尝两口,这样中午少吃点胃的负担就小些,晚上再陪他多吃点。
“我不太饿,下回我再看书看的忘记时辰你就先吃,”蒋梧阙光闻着饭香胃就已经饱了,“不能让你和饭一起等我。”
昨个她就是这么说的,两人三餐不在一起吃时,封禹还察觉不到什么,可现在住在一起,封禹才忽然发现蒋梧阙一天的饭量怎么还没他早上一顿吃的多。
今天她又这么说,封禹怀疑的很,一问十五才知道事情真相。
封禹走过来推蒋梧阙的轮椅,弯腰固定轮子停在桌子旁,等十五下去之后,自己动手给她盛了小半碗清淡的米粥。
“不饿就少吃两口,”封禹将才巴掌大的白玉小碗递给她,“空腹喝药对身体不好。”
蒋梧阙把碗接过来,笑着感叹道:“成亲就是好,成亲了有人疼。”
她说这话本是无意,可听在封禹耳朵里就格外难受,心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握住挤压,疼的有些窒息。
封禹握紧手里筷子看向小口小口喝粥的人,心疼的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学着给你做。”
蒋梧阙拿汤勺的动作一顿,脸上浮出的惊喜还没展开,就被她又敛了下去,“府里有厨子,王府中的厨子更多,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不要勉强自己学这些东西。”
“我又不笨,总能学会这些东西,”封禹食指指甲抵在筷子上,垂眸轻声说道:“我就是想做饭给你吃。”想多疼你一点。
蒋梧阙头歪在椅背上挑眉看着封禹,问他,“阿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虽是怀疑的语气,声音里却满是笑意。
封禹抬头看她,避开她的问题反问道:“我做饭你吃吗?”
“吃。”蒋梧阙端起手里的小碗,“只要你递过来的我都吃。”说着舀了勺粥塞进嘴里。
封禹眼里露出清浅的笑意,“那我就做给你吃。”
为妻主洗手做羹肴,封禹虽没试过,但觉得应该不至于比绣荷包还难。蒋梧阙嘴刁,一般的饭她可能懒得吃,可若是自己做的,她多少会吃些。
这样封禹以后多动手做些既能养胃又能药补的汤羹就好,等过几日启程回了京,他不用骑马打仗,本来还怕闲下来会无所事事,如今倒是给自己找了活干。
封禹的性子是说到做到。第二日蒋梧阙还揽着他的肩头躺在床上的时候,封禹就扭头问她,“你今天想吃什么?”
蒋梧阙摸着手下光滑的肌肤心猿意马,眼皮轻阖嘴角上挑,想都没想就说:“想吃鱼。”想吃怀里这条名叫封禹的鱼儿。
这条鱼,鱼肉精细肉多刺少,全身上下毫无星点赘肉,恰到好处的劲道耐嚼,鱼身里溢出来的那股汤汁更是浓白腥香,让人欲罢不能。
尝过了这条鱼,蒋梧阙再无胃口去吃其他,一大早上醒来,眯着眼睛回味的都是昨晚的餍足滋味。
封禹当真了,从她怀里翻身坐起来,抬手系上自己半开的中衣带子,“那我今天试试。”
蒋梧阙心道你要是想试试,身上的衣服不该是越穿越多啊?难道是要享受脱掉的乐趣?
直到封禹穿完鞋,起身让人送水进来洗漱,蒋梧阙才明白他和自己说的似乎不是一件事。
蒋梧阙手肘撑着床板掌心托着脑袋半卧在床上看向封禹,胸口衣襟大敞露出大半春色。封禹轻抿薄唇,在听见身后门声响动的时候,抬手一把将床帐拉上,把里面的人遮挡的干干净净,半分也看不到。
小侍们低眉顺眼的进来,目不斜视的放下脸盆毛巾,垂眸看着地面福礼问道:“殿下需要起床洗漱吗?”
两人成亲已经三日,府里的小侍还从未伺候过殿下起床。为了防止十五管家斥责自己不尽责任,小侍们躬身退出去之前还是多问了她一句。
封禹扭头看向遮挡严密的帐子,双手捏着浸湿的毛巾微微红了脸。他觉得自己特别小气,就像个装满陈醋的大坛子,连蒋梧阙衣衫不整的给别人看一眼都不愿意。
蒋梧阙仰躺在床上,头枕着双臂,语气慵懒的说道:“你们先下去吧,待会儿我起床会唤十五进来,以后你们只需要伺候主君就行。”
蒋梧阙贵为皇女,在自己才刚十三岁还未出宫建立府邸时,宫里伺候她的小侍就有心思不正者,想趁着皇女年幼偷偷爬床的。
后宫里君后手腕一向温和,唯有对待此事严厉无情的很。宫中人心叵测,谁能知道想爬床的小侍是不是别人手里放出来的饵?想要用这种床笫之事毁了蒋梧阙?
从那时候起,蒋梧阙就洁身自好的很,对内伺候自己的都是十五这类信得过的侍卫,对外就说身子骨差,奉御要求禁欲,免得过早行房损了身体会折寿,这才免去各路塞来的美人。
前两天尤其是两人刚同房的第二天,封禹多少有些脸皮薄,早上醒的比蒋梧阙早,赶紧穿上衣服遮住身上青青紫紫深深浅浅的各种痕迹,洗漱后就去院子里蹲马步了。
昨个则是蒋梧阙比他早起了一会儿,所以成亲后,这还是封禹第一次碰到他和蒋梧阙都在屋里的时候,有小侍进来伺候。
看着躬身屈膝退出去的小侍,封禹莫名觉得心情通畅,洗完脸打开门后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干劲十足。
封禹留下蒋梧阙在屋里睡回笼觉,自己则回了趟将军府,去放着杂物的屋子里找出母亲钓鱼的那套用具,提着个小木桶骑马出了城。
深州城外有条护城河,河水干净水草茂盛,水浅处有手指般粗细长短的小鱼和鹅卵石,水中下层和多水草区域,则有膘肥体壮吃了有助于开胃的草鱼。
封禹小时候常随母亲来这边玩耍,她钓鱼,自己则跟秦楚一起在水浅处光着脚摸虾蟹。
将马拴在河边树上,封禹把备好的鱼饵拿出来,坐在河边光滑的石头上,摸出身后的那顶草帽盖在头上,犹如老僧入定般安静的等着。
五月底的太阳已经有些热,封禹压低帽檐坐了大半个时辰,手里的鱼竿才轻微晃动一下,若不是水面荡起一圈涟漪,封禹都以为是自己坐的太久出现幻觉了。
封禹立马屏住呼吸看向河面,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喘息声会吓跑了鱼。
草鱼经过试探之后,见没有动静,这才放心大胆的咬上鱼饵,吞掉饵后等再想游走时却已经晚了,只能甩着尾巴奋力挣扎,可惜越挣扎咬的越深。
封禹这才用力提起鱼竿,一条尾大身肥的草鱼顺着鱼线曲尾跃出波光粼粼的河面,鱼尾甩动挣扎不已,鱼身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青黄色的光泽。
封禹勾唇,将鱼收进灌了河水的小木桶里。到底是第一次下厨心里没底,为了确保今天蒋梧阙至少能吃上一口鱼肉喝点鱼汤,封禹又多钓了两条。
回去时留一条在将军府,叮嘱管家把鱼先养着,等母亲从军营回来再做给她吃。
封禹回到宅子时已是晌午,蒋梧阙百无聊赖的倚在椅背上坐在廊下,余光瞥着圆门,等那个早上起床后就没见踪影不知去向的夫郎回来。
封禹提着小桶带着草帽走进圆门时,蒋梧阙手撑着轮椅把手坐起来,笑着问他,“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