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封禹派人暗地里调查了一下,发现那天外出去听书的只有贾校尉一人,她听完书还仗着自己是军中校尉的身份拉上清倌去了雅间。
粮草之事算是军中机密,贾校尉却口不遮拦的四处乱说,这罪她是不认也不行。
蒋梧阙说的没错,贾校尉迟早要在自己的嘴上吃一次亏。
一行人回去的路上,秦楚得知蒋梧阙的计划,当下就觉得太过冒险。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跟蒋梧阙说道:“殿下您还是太过于轻信耶律棋,这若是她的计划,那今晚您和少将军都会有危险。”
蒋梧阙笑着抬手指向头顶,“我和她都觉得彼此不可轻信,心照不宣的约定在十五月圆之夜,有谁会傻到在这种明亮的月色下偷袭埋伏?”
蒋梧阙这么一解释,秦楚倒是有些佩服她的魄力,这事若换成她,恐怕会考虑颇多,不会轻易同意和耶律棋做这次合作。
封禹今天晚上心里一直忐忑,但一双眼睛晶亮,尤其是事成之后回来的路上,他虽然不说,但秦楚知道他此时正高兴着呢。
秦楚有些不舍得扰了他的好心情,可这话又不得不说,“少将军,这事不该瞒着封帅。她得知你和八殿下出去很是生气,你私自带兵外出,回去怕是会被元帅责罚。”
这事要是跟封老说,那就相当于石沉大海没了影。封老和北疆对抗多年,心里绝对不会同北疆皇女合作,更不会相信耶律棋。
封禹当时听完这个计划后就觉得母帅一定不会同意,现在听秦楚这么说也是意料之内。
封禹轻抿薄唇握紧手中缰绳,略微思索片刻就驱马上前几步,追上正跟十五讨论晚上去哪儿吃宵夜的蒋梧阙,问她,“你什么时候写信回京告知陛下北疆夜袭大蒋的事?”
蒋梧阙见封禹对此事关心,又听他喊自己时用的是你,心里不由瘫软,试探着问道:“明天可好?”
封禹轻抿薄唇看着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蒋梧阙见他无声坚持,立马无奈的举起双手,眼神宠溺的跟他妥协,“好好好,宵夜不吃了,我回去就写好不好?”
听蒋梧阙同意回去就写信,封禹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眼里染上笑意,轻声应了句,“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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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梧阙:嘻嘻嘻,夫郎在对我撒娇,无声的撒娇,太要命了,他怎么这么可爱(/▽╲)
封禹:emmm,我应该怎么说?说出口好麻烦,算了不说了,就这么默默地发呆好了-_-
蒋梧阙:嗷嗷嗷,他又在冲我撒娇,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勾引着我这个妻主去疼爱他(扑过去)
封禹:⊙?⊙!蒋梧阙怎么这么热情?怎么这么饥渴?算了,来就来吧
蒋梧阙:咦嘻嘻嘻,夫郎果然是想要了(/▽╲)
——想法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两人,生活的竟然莫名的很和谐(耸肩摊手)
第10章 求情
封禹催她回去就写信的时候,蒋梧阙一点都没多想,直到十五提着从酒楼带回来的食盒,脚步匆忙的跑进来。
蒋梧阙刚挽起袖子磨完墨,想起方才月光下封禹那双带笑的眼睛,嘴角不自觉的往上扬起,心情大好的从笔筒里挑只笔出来。
她才刚在砚台边上把笔上的毛舔顺了,十五就一把推开门进来。
蒋梧阙都闻到她手中食盒里的饭香了,更觉饥肠辘辘,无声摇头轻叹,眼睛都没离开面前的信纸,心道生平能让她挨饿办事的,怕是只有封小将军了。
十五脚步匆忙脸色着急,抬手将食盒往书案一放就要说话。
“快拿开拿开,”蒋梧阙忙抬手捂着鼻子,幽幽的看了十五一眼,埋怨的说道:“你这不是在引.诱我吗。”
蒋梧阙握紧笔杆,准备动笔,嘴上念念有词,“既然答应封禹先写信,那就得把信写完才能吃饭。虽说他看不见我做了什么,但我不能失信与他。”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有几分夫奴的样子了。
十五知道自家殿下心里头惦记的人是谁,也知道自己再被她打岔,她惦记着的那人怕是就要屁股开花了。
“殿下您先别写了,现在有更紧急的事儿。”十五将自己在门口碰到将士的事跟蒋梧阙说了一遍,“秦副将差人来告诉您,封老要打封禹,现在人就跪在军营里呢。”
蒋梧阙手腕一抖,刚蘸饱墨汁的笔尖就戳在了干净的信纸上,一块墨渍瞬间就毁了整张名贵的纸。
“快去看看。”蒋梧阙将笔往桌子上一撂,连件挡风的大氅都忘了拿,抬脚就出了门。
写信再重要,也比不过封禹挨打。
封禹和秦楚刚回到军营,撩开元帅营帐就看见帐内灯火通明,封老神色严肃面带微怒的坐在中间的椅子上,两旁分别站着众位将军。
这种场面一看就没好事,秦楚心里咯噔一下,抬脚进去之前唤来一位将士,让她去蒋梧阙住的宅子里报信,就说封帅要打封禹。
如果封帅要罚封禹,她们这群手下再怎么劝都是没用的,能救封禹的只有蒋梧阙。
秦楚心里哪怕再不乐意封禹跟蒋梧阙有什么牵扯,也不得不让人通风报信。
果真,封禹一进营帐,封帅严厉的声音顿时响起,“跪下!”
封禹自知有错,撩起衣摆就跪在了地上。
秦楚后脚进来,站在封禹身旁想替他解释今晚夜袭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封禹扯了把衣角。
他动作很轻,扯了一下就松开。但这个轻微的举动却让秦楚愣在原地,低头看他。
封禹冲她不动声色的摇头,这事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
人多口杂,要是这事走漏了消息被朝廷知道,今晚就白忙活了,那他待会儿要挨的打也白挨了。
没有元帅命令,私自带兵出去,这事不管怎么解释,今晚他都免不了二十军棍。
军中治兵,靠的是如铁如山的无情军律,不能因为他是少将军而有所不同,母帅更不会因为自己是她儿子而徇私枉法。
封禹在得知今夜计划的时候就知道后果,也正是如此他才支开蒋梧阙,没让她同自己一起回军营。
蒋梧阙是当朝八殿下,是母亲不能打的人。
事情从始至终都是他边疆想要粮草,蒋梧阙只是一个来送信的皇女,本可以不用掺和此事,如今为了将士们她选择留在这条件艰辛的边境,为粮草之事探听消息想办法。
其实封禹对蒋梧阙小时候的印象已经很淡,自己模糊中记得的只有当时想要保护她的那种感觉,正是这种信念让他自律变强。
多年后再见,她对他总是调笑逗弄,见惹到他了又立马没脸没皮的道歉,实在不像一个皇女会做的事。
她挑剔,嘴叼,城府深,可她也担心粮草之事,也会为此事想办法,而不是像京畿的那些皇女般眼里只有勾心斗角漠不关心边疆将士。
封禹同母亲一样,拿边疆当成自己的家,拿手下的将士当做亲人,拿身后的深州百姓当做不可跨越的底线。
正是如此,封禹谢她蒋梧阙,谢她这次的出手相帮。
只不过走神片刻,封禹再回神时母帅已经让人在帐外搬来了长条板凳。
“私自带兵出去,谁给你的命令,谁给你的胆子?”封老光想想这事可能带来的后果就后背发凉,“你一向还算稳重,怎么如今越活越回去了?”
封禹脊背挺直的跪在地上,垂头不语。
封老也不傻,自己儿子自己了解,他这幅样子就说明这事有隐情,但又不能明说。
可即使有隐情,今晚这顿罚也是免不了,不然军中将士们就会认为私自带兵出去并没有什么惩罚,她也会在军中失去元帅的威严,因为她包庇了自己儿子。
“既然你已经知错了,”封老示意帐外,“那就自己出去领那二十军棍。”
通常五十军棍就能打死一个体弱的男子。
上次贾校尉挨了杖责,可那只是普通木条,再加上打的人放水,她这才能没两天又活蹦乱跳。
可军棍不一样,手腕粗细的棍子,根根落下来都带着见血的戾气和重量。
封老此话一出,军营里的将军们震惊不已,齐齐跪了下来为封禹求情。
秦楚抱起的拳头都在发抖,尽量稳着声音说道:“北疆多月未有动静,极可能会有阴谋。少将军也是担心,这才出此下策前去夜探。路上碰到北疆探子,这正说明北疆也在刺探我们粮草的消息。”
“秦副将说的对,再说彼此行动虽然没领军令,可也没铸成大错,二十军棍实在太重,求元帅收回惩罚。”
“末将,请求元帅收回惩罚。”
“求元帅收回惩罚。”
蒋梧阙进来时,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
她一路策马狂奔,发丝凌乱呼吸急促,好在紧赶慢赶总算是没来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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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梧阙:想动我夫郎,除非从我身上踏过去!(内心)我夫郎那么可爱,那么磨人,被打坏了可怎么办QAQ
封禹:_(:зゝ∠)_给你们讲个笑话,我仿佛是个弱鸡(摊手)
第11章 你不行
蒋梧阙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封禹以及众人,抬手抹了把被凌晨冷风吹到发僵的脸,扯出一个笑,装傻的问封老,“封帅,这帐内是什么情况,怎么都跪着呢?”
封老一看见蒋梧阙,就想起封禹今天晚上瞒着她干的事,胸中的火气蹭蹭上涌,可明面上又碍着她是皇女,自己不能把她怎么样。
封老心里憋着股气,语气听起来自然不算多好,“老臣这是在处理军中的事。”
言外之意就是你管不着。
封禹也没料想到蒋梧阙会再回到军营中,眼瞅着她从营帐门口一步步往里走,眉头随着她的脚步皱的更紧。
蒋梧阙像是没听出封老话里的意思,又往前走了几步,停在封禹旁边,“什么军中之事,不如说给本王听听?”
她抬出八殿下的身份,封老还真拿她没办法。
“这事老臣本不想说,但您既然问了,那老臣不说也不合适,”封老看向跪在地上的封禹,板起脸,“他今个晚上未领军令私自带兵外出,这事是谁教他的想必殿下心里清楚,老臣管不了您,但还能管的了他。”
封老语气严厉,“如果此事不罚,军中规矩何在?有了他这个先例,日后岂不是每位将军都能随意带兵出去?那军营还是军营吗?”
蒋梧阙了然的点头,竟是颇为赞同封老的话,她笑着问道:“那您打算怎么罚?罚多少?”
秦楚本来是找她来求情的,如今一听这话险些气的从地上站起来,提溜着她的衣襟把人扔出去,权当之前自己没派人找过她。
封老不知道蒋梧阙又耍个什么把戏,看着她说道:“军棍,二十杖。”
秦楚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盯着蒋梧阙的背影,冷声补充道:“一般五十军棍就能打死一个成年男子。”
她这话里的声音带着冷意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敌视,几乎没怎么掩藏,旁人怕是听不出来什么,但蒋梧阙却回头看了她一眼。
自幼在宫中长大,作为一个并不受宠的皇女,她对一些东西敏感的很。
秦楚对她有敌意。
这点敌意她平时小心翼翼藏的很深,蒋梧阙跟她接触的几次都丝毫没有察觉,只有今晚,她听说封禹要被杖责军棍,又见自己来到军营后不帮封禹反而赞同封老的做法,这才没抑制住。
蒋梧阙侧头看了眼封禹,他也正在看她,眼神平静,只是眉头皱着,不赞同她管这事。
可这事就是她一手张罗的,如果放任不管,自己还算是个女人吗?
蒋梧阙压下心中种种,又看向封老,“您的做法没错,私自带兵出去实在该罚,可您错就错在罚错了人。”
她这话让众人一愣。
“您也都知道,今晚这事是我这个八殿下硬要带着少将军出去的。”
蒋梧阙长叹一声,满脸愧疚。若是此时十一在这儿,定然一眼就能看穿自家殿下这是又要开始表演了。
“我好歹是位皇女,在京中身体孱弱多病无法像太女一样为母皇分忧。好不容易来了边疆就想着能做件讨母皇欢心的事,这才硬让封少将军趁夜带我出去夜探敌情。”
“就想着万一成功了,母皇也会对我刮目相看。可谁曾想半路真遇到了北疆想趁夜刺探大蒋的人,直到看见那泛着寒光的刀剑,我这才算明白边疆远比京城危险的多。”
一段话,就将今晚为何出去的原因揽在了自己身上,成功的让众位将军觉得封禹之所以能干出今晚这种荒唐冒险的事,全是托了这位没头脑又急功近利的皇女的福。
当下众人将军看向蒋梧阙的目光多少都带着谴责,更加同情起封禹来。
秦楚听的眉梢抽跳,门口的十五也是打了个寒颤。
可不管怎么说,这事都揽在蒋梧阙身上,让人误会她,也比让众人怀疑封禹半夜为何带兵出去的好。
利用北疆欲夜探大蒋军营正好被蒋梧阙误打误撞的撞上,推测出北疆恐怕有新的举动。
这样的描述,足够让今年朝廷把粮草物资拨下来。
跟底下的那群将军不同,封老对蒋梧阙的话显然是半个字也不信。
封禹是什么性子?他要不是自己愿意,有谁能逼他半夜私自带兵出去?
蒋梧阙又是什么人?晋老的学生要是这么没头脑自以为是,又是如何能在宫中活下去的?怕不是要被吃的渣都不剩!
蒋梧阙说出个大篇来,目的就是为封禹脱罪。
“这事都是我的错,罚理应由我自己来受。”蒋梧阙说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我的错,不能让少将军替我担着。”
众位将军心想她这句还像个女人该说的话。
封老看了蒋梧阙一眼,心里对她的气倒是多少消了点,“封禹是大蒋的少将军,没能劝阻殿下的决定还跟着一起出去拿人命胡闹,这就是他的错。”
蒋梧阙算是明白今晚封禹是不可能全身而退了,不然日后不管怎么解释,军中怕都会以为封帅包庇儿子,私自带兵出去回来啥事都没有。
蒋梧阙顺着封老的话说:“可这事主谋是我,二十军棍我起码得领十一根,再加上我是皇女,品级比少将军高,既然犯了错,我该罚的最重,所以我再多领四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