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希行
时间:2018-05-09 14:42:10

  她怔怔未动,身前有一群人结伴穿过山石而来,薛青的眼前不由一亮。
  这是一群年纪十六七岁的少年,皆是青衫长袍,手中或者握有书卷,或者手持竹扇,还有人腰间悬挂长笛玉箫,他们身材高矮不同,挺拔俊俏,面容白净,虽然五官各有不同,但眉宇间皆是意气风发,青春气息扑面。
  歌声,琴声,美景,少年,如同一幅人间仙境徐徐呈现。
  薛青忽忍不住出神。
  不管古今中外,学校,都是个好地方啊,读书,真是个好选择。
  …….
  站立累累叠叠的山石上,居高临下可以俯瞰半山风景,笛声戛然而止,让琴声歌声顿时少了滋味。
  “莲塘哥,你做什么?”张双桐不满说道,将红袍大袖一甩,放下古琴,又侧耳听,另一边山石间的歌声也停下来,只有余音缭绕,“看,扫了乐亭的雅兴,他走了。”
  张莲塘向山石边走了一步,笛子向外一指。
  “那位状元公来了。”他笑道。
  张双桐咦了声,站起身向山下看去,见山路上一个门童引着一个拎着篮子的小少年行走。
  那小少年也穿着青衫,但或许是因为瘦小,青衫穿在身上晃晃荡荡,越走越近可以看到他的脸只有巴掌大,尖尖下巴,一双眼狭长,看似目不斜视,其实眼珠微转很明显在打量四周。
  “这么小。”张双桐说道,大失所望,“又丑…到底怎么就自认自己好的让人人喜欢?”
  张莲塘将笛子掖在腰间。
  “走,瞧瞧他如何让青霞先生喜欢。”他说道。
  ……..
  薛青跟随门童来到了一间草堂前,草堂前平整,石板地面上摆放着草垫几案,有十几人正坐在其前,年纪大的十七八岁,年纪小的十一二,此时都面对几案上的白纸敏思苦想不察外物。
  有两个同样打扮的童子站在草堂门口,眼神犀利的盯着这些人,也看到了走来的薛青。
  “…怎么又来了?”一个童子皱眉说道,“不是已经说了不再招收了?”
  那引路的童子翘了翘鼻头,揣着手冲薛青歪了歪头。
  “说是先生答应收的。”他说道。
  此言一出敏思苦想的十几人唰的都抬起头看过来,神情惊讶以及难言羡嫉。
  除了学社原有的学子,这次青霞先生只招收百人,如今只余下十人名额……这少年生生夺去一个,岂不让人嫉妒。
  不知道这是哪里的神童,能让青霞先生如此看重。
  那童子显然也有些意外,打量薛青一眼。
  “且稍等我去问问先生。”他说道,转身便进了草堂,片刻之后出来了。
  看到他的神情,薛青心里一沉。
  “先生说既然薛青你一心要考状元,他不敢耽搁你的前程,你另请高明吧。”童子脆声脆气抬着下巴说道。
  咿….过分了吧。
  薛青面色一僵,那十几个学子则一阵骚动,更响起笑声。
 
 
第十八章 自去
  原来这就是薛青。
  十几个学子的视线落在这小少年的身上…….没有崇拜只是好笑。
  虽然没有见过薛青,但大名已经久仰,毕竟是敢宣称考状元的第一人。
  这么多读书人对于自己求学的目的或者是做学问或者是明明德,当然更多的是科举入仕,但最大胆的狂生也只敢说中个进士,谁敢对外喊中什么状元……状元又不是大白菜那么常见。
  更可气的是,中状元的目的是娶媳妇,简直是有辱斯文,也亏他竟然敢来拜青霞先生为师。
  学子们的笑声议论声更大。
  “快走吧,别脏了这里的地方。”更有人不客气的说道。
  薛青没有在意这些讥诮,只是看着那童子。
  “是青霞先生让我来的。”她说道。
  那童子翻个白眼。
  “先生说只是让你来看看。”他说道,“你现在看看。”
  他指着在座的十几个学子。
  “看看大家怎么做在做什么。”
  薛青看了眼哦了声。
  “你读过书吗?”童子抬着下巴问,“会制艺吗?知道什么叫学问吗?”
  薛青摇头。
  这让四周的笑声更大,站在远处的张莲塘也笑了。
  “他该不会说青霞先生也跟他不熟,所以瞧不起他吗?”他说道。
  张双桐嘁了声。
  “那岂不是蠢。”他说道。
  “这孩子牙尖嘴利且看他怎么说。”张莲塘说道。
  …….
  这边情况有异有更多人好奇的看过来,纷纷询问。
  “先生在考要拜师的学生。”
  “那个站着的是什么情况?”
  “说是薛青。”
  “哦那个就是薛青吗?”
  “考状元娶媳妇那个?”
  薛青的大名学生们也都知道,不少人好奇聚集过来看看热闹。
  ……
  “什么都不会..”童子翻个白眼,一指一个几案,“你且去坐下,答个题来看看。”
  这还是要给机会了?在座的学子们有些不满的低声议论。
  薛青却没有依言坐下。
  “答什么题?”她问道。
  小童撇撇嘴。
  “你也不会制艺,就随便写个小文吧。”他说道,想了想,“你怎么看青霞先生。”
  青霞先生行为举止遵从了圣人之道,随便抽出一条来写容易得很,在座的学子们难掩羡慕,这可比他们的题目容易多了。
  ……
  小童声音很大,站在不远处的张莲塘二人也听到了。
  “咿..”张双桐道,“先生真收了郭家的钱?”
  张莲塘不置可否。
  “先生既然答应让人来,总要给个说法。”他说道,“先生这可不是以身份看人,给他一个机会,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他自己了,别埋怨别人。”
  薛青依旧站着没动。
  对青霞先生这个人她不认识也没什么看法,如果非要说的话,她对青霞仙子倒是有看法。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
  “长得很好看。”她说道。
  什么鬼?书童一怔,在座的学子们也愣住了。
  薛青不待他们回过神,拎着篮子转身向外走去。
  “你,你干什么?”书童反应过来喊道。
  薛青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摆了摆手。
  “我回家去。”她说道。
  满座再次哗然。
  …….
  张莲塘和张双桐也愕然,张莲塘先噗嗤笑了。
  “这孩子不仅牙尖嘴利,还傲气的很。”他说道。
  张双桐敲着折扇在手中,哈哈大笑。
  “有趣有趣,竟然敢说先生长的好看。”他说道,“这是调戏先生了吧?”
  虽然没有门童引路,薛青也准确的原路返回,只是来时空寂的路上,两边的山石上,出现了很多人,原先那些散布山中的少年学子们都汇集了过来,或者好奇或者不屑或者漠然的看着薛青。
  这般夹道这般多的视线注视,着实有些让人生怯,不过薛青依旧神情平静脚步平稳,视线还看向这些围观的少年学子们。
  站的近了,比先前更能看清他们的形容,虽然算不上人人都俊秀漂亮,但青春气息再加上书香熏陶,一个个都望之不俗令人神清气爽……这是薛青日常在大街上大杂院里见不到的。
  薛青毫不客气的看他们。
  他们看她,她看他们,一路看出了山门,将这些少年学子们抛在了身后。
  不知道那书童还有那些学子们以及青霞先生此时什么心情,也不管他们觉得自己这背影酷还是傻,反正薛青挺爽的。
  竟然刁难她。
  没错,那就是刁难,或者说拿她立威。
  明明说了让来,来了之后又摆出这姿态,这不是故意找事是什么?言而无信!
  你要讲文人傲骨,我也能讲.....你不要我当弟子,我还不要你当老师呢,将来或许可以宣扬一下自己不做青霞先生的弟子,这也是一种名望。
  或许青霞先生是要磨她的性子,但是这种事薛青认为自己不需要了,她已经磨了一辈子了,这辈子不想再被磨了。
  她只是想安安稳稳读个书,学一些基本的能教授幼童的本事就可以了,她也不是真的要考状元。
  留在门前的门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她走出来有些愕然。
  薛青越过他迈出了山门,却没有看到吴管事和马车,也许觉得她进了学堂,到天黑下学再出来所以先回去了。
  薛青沿着路走到府学宫大街上,此时学生都在山上学社街上有些安静,薛青捡了一个荫凉处坐下,将装了束脩的篮子放在脚边。
  是走回去呢还是等他们来接?
  正看着街景思索,忽觉得身边有声响,她侧头看去见一只干瘦的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篮子。
  薛青顺着手向上看,对上了一张枯皱的老脸,老脸也看着她,一笑如菊花绽放。
  “这里有好酒呢。”他说道,神情认真,似乎在于薛青探讨什么。
  他的手还抓着篮子边。
  薛青哦了声点点头。
  “是有好酒。”她说道。
  或许是她看的太认真,神情太平和,老者脸皮太薄轻咳一声收回了手,捻住了凌乱的胡须。
  “你是来拜师的?”他说道,带着几分同情又几分愤慨,“这青梅先生也是太刁钻,人家来求学是看得起他,应当都收了才对,白瞎了这些束脩。”
  “是青霞先生。”薛青纠正道。
  老者挥挥手。
  “管它梅还是霞,总之放着学生不收就是不对。”他说道,视线再次落在薛青的篮子上,“我就不这样。”
  薛青看着他。
  “老伯您也是教书先生吗?”她问道。
  老者似乎就等着她问出这句话,精神一振,伸手向前方一指。
  “是的,我也办了个社学。”他说道,“就在那边。”
  薛青看到前方一片房屋,悬挂着各种招牌琳琅满目一时看不出学堂的招牌。
  老者的手已经再次抓住了篮子。
  “小朋友,你要不要去我的学堂读书?”他笑眯眯问道。
 
 
第十九章 知知
  长安城当然不是只有一个社学。
  府学宫这边是官府的,也不可能让所有的学子都入学,所以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私塾,有钱人家也会建立自己族学,名气大的学生多一些,名气小的学生少点混口饭吃,也有一些有名望的文士对收徒严苛等等情况不一。
  薛青审视这个老者。
  他的年纪六十左右,穿着皱巴巴的长衫,手上身上都油腻腻的,实在不像个教书先生。
  薛青的视线落在他身侧,铺着一块脏兮兮的布,上面摆着一些旧书。
  这街上除了店铺,零散摆摊售卖也有。
  “旧书嘛,放着也是放着,出来卖个钱。”老者嘿嘿笑道,又指了指那些旧书,压低声音,“都是好东西呢。”
  一阵山风吹过呼啦啦的掀动那几本旧书,薛青看到其中一页画的春宫图,她不由笑了。
  “你有几个学生?”她问道,“我可是不随便拜师的。”
  “那就对了,我也不随便收徒的。”老者拍腿说道,摆出肃穆的神态,“一定要等到有缘人。”
  薛青再次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
  “比如我?”她问道。
  老者一本正经的点头。
  薛青笑了,先前在青霞先生那边的郁闷一扫而光。
  “哎,老伯,你考上状元了吗?”她问道。
  老者嗤声。
  “状元难道是谁都能考上的?我可从来没有那种奢望。”他说道,“人要有自知之明,不能像城里最近出现的那个傻子叫什么薛青的,嚷嚷着考状元,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薛青哦了声。
  “那你有功名吗?”她问道,“你教人读书怎么也得有点本事吧?”
  老者再次嗤声。
  “你又错了。”他说道,“谁说一定要老师有功名才能教出有功名的学生?那猫儿教给老虎本事,难道猫儿就必须比老虎厉害吗?”
  薛青再次笑了。
  “所以能不能考功名,还得看学生是不是老虎,否则烂泥扶不上墙?”她问道,“那你这先生也太省心了吧?”
  老者也嘿嘿笑了。
  “非也非也,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说道,“门是最重要的,不得门而入,纵然天赋英才也可能考不上功名,纵然考上功名也不会做官,比如那位青梅先生。”
  他伸手指了指山上带着几分鄙夷。
  “青霞。”薛青再次纠正,又笑了,这个老头知道她被青霞先生拒之门外,这是可着劲的说青霞先生的坏话,以同仇敌忾啊。
  “不管什么吧。”老者说道,又笑眯眯的看着薛青,伸出手指,“怎么样?你考虑进我的社学不?只要每月一壶酒一块肉十个大钱就够了。”
  手指又往山上一指。
  “那边不收钱,但给先生的束脩贵啊,名头大嘛要脸面,算下来可贵的多。”
  薛青哈哈笑了。
  “一分价钱一分货嘛,不能这样比。”她道,想了想将篮子打开拿出一壶酒,“既然是有缘人,那这壶酒就送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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