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姬——希行
时间:2018-05-09 14:42:10

  秦潭公道:“我在京城出来的时候已经告诉陈盛了,想来你们还没有收到消息,我是知道你们两个的存在。”
  两个哦薛青眼角一扬,虽然还震惊但也瞬时理清头绪。
  “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宋婴的存在。”她道,“宋元陈盛这些人这些事这些打算。”
  秦潭公点头:“一直都知道。”
  薛青哈的笑了,果然又是这样,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倒霉的时候,事情就会再次超出她的想象。
  “这可真是戏中戏碟中谍。”她道,转头看宋婴,“你听到没,我刚才说的没错,你和我比我想象的还要倒霉,还傻乎乎的自以为是你死我活然后就天下无敌尘埃落定了,其实是在台上演戏让人家看热闹罢了。”
  宋婴坐在地上依旧手掩面无知无觉,没有丝毫的反应。
  秦潭公温和道:“也不能说一开始就知道,你被笃救走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过了几年才查明宋元等人的谋划,其实他们做的真的不错。”
  薛青道:“公爷真是谦虚了,明明是公爷厉害。”
  秦潭公道:“不是我厉害,是你厉害,如果不是你,不会有现在,所以适才的问题你应该问的是,四大师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谁。”
  薛青哦了声,老老实实诚诚恳恳道:“四大师也是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
  秦潭公道:“不是。”
  一声轻叹,薛青手抚上脸用力的揉了揉。
  “这真是个复杂又百转千回的故事。”她道,放下手对秦潭公苦笑,“我没有什么要问的,公爷你们这种天一般的人物,怎么做都可以,你们开心就好。”
  秦潭公哈哈笑了,道:“你不要生气,正是因为没有人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我才做了这件事,我告诉四大师我杀了先帝皇后,宝璋帝姬在逃,我也告诉四大师我会继续追杀宝璋帝姬,我这样做并非要取而代之,大周的江山还是大周,只是他楚元祝一脉不配。”
  “所以你假称贵妃有孕,扶了一个假皇帝来传承大周的江山。”薛青问道。
  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既然要听就要认真的听,适时的表达自己听懂。
  秦潭公含笑道声是:“我要证明楚元祝他不配,我做的没有错,我把我做的事告诉了四大师。”说到这里看向四大师,“四大师说不再踏入红尘不再理会凡事。”
  薛青道:“也就是说,四大师也同意你的做法咯。”
  秦潭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我在先帝眼里不过是先帝的一个臣子,一条比较得宠的狗,他对我再无情也可以理解,但四大师不同,不说皇寺和大师们的地位意义,只说师徒。”轻叹一声,看向远处日光下的山雾,“你不知道四大师对先帝多好。”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山顶上陷入沉默。
  有时候没有言语描述,沉默更能表达。
  薛青半垂视线看脚下没有说话,似乎也在感悟,直到秦潭公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种痛不仅仅是肉体上留下两个伤疤,大师他心灰意冷,不再过问世事了。”他道,“我明白四大师的选择,告辞离开了苍山,后来我发现了宋元的阴谋,宋婴的身份,陈盛的谋划,这些虽然意外,但与我要做的事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我没有再来惊扰四大师。”
  薛青道:“然后呢?”
  “然后兕子长大了,我还是想让四大师能教导他,也正好需要按照规矩拜见皇寺,便开始按照惯例仪式。”秦潭公说道,“四大师就如约出现了,可见四大师是赞同我的做法。”
  “可是。”薛青说道,手指抓了抓脸颊,神情疑惑,“四大师也见了宋婴了啊,那这意味着什么?”
  秦潭公道:“这只是意味着四大师的仁慈,虽然先帝伤害了四大师,但恩怨与她无关。”看向还捂着脸坐在地上的宋婴。
  女孩子坐地上肩头缩起很是娇小可怜。
  “她只是个孩子。”秦潭公道,神情怜悯。
  “你们真是仁慈。”
  薛青说道,神情诚恳,旋即又皱眉。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们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你既然扶持了小皇帝,一心要灭掉先帝的血脉,又知道真正的宝璋帝姬是宋婴,干吗不杀了她,而是到现在,还让她走到人前?你这不是吃饱撑的吗?”
  秦潭公没有丝毫的不悦,道:“我说过我之所以要杀先帝一家,并不是我想取而代之,只是不服他的所作所为,我要的是证明他不配为天子,他落得如此下场是天意,是天不容他,所以同样的道理,宝璋帝姬既然逃生了,那也是天意。”
  薛青怔了怔,道:“公爷真是个讲道理和规矩的人。”
  秦潭公道:“所以当我追杀宝璋帝姬始终不能得手时,我是有些灰心,可能天还是认定先帝一脉,直到我发现了你是假的,发现了宋元做的一切。”
  “这就是天意啊。”薛青一拍手,道,“让公爷发现了,公爷可以动手解决他们,一切就结束了。”
  秦潭公摇头,道:“不,那时候我才恍然明白,天意不是让我动手解决他们,而是你。”
  薛青后退一步,瞪眼道:“怎么突然说到我了?我在这故事里是个配角”
  再一次听到奇怪的词句,看到薛青这与现场氛围不合的举止,秦潭公笑了,能在此时此刻还轻松自如的也正是薛青才能做到。
  虽然是奇怪的词句,他只要一想也明白意思。
  “你的确是个配角,是个用来死的蝼蚁。”秦潭公道,“你是个替代,是个不该存在的存在。”
  他收起了笑容,神情郑重又几分傲然。
  “然而你历经了生死劫难不仅没有死,反而站到了世人面前。”
  “这就是没有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做,先帝如此,皇后如此,陈盛宝璋帝姬宋元也是如此,我就要看着,看看天是否随他们所愿。”
  “果然宝璋帝姬又如何,宋元陈盛相护又如何,你活成不属于你的样子,直到今时今日,成了世人眼中的帝姬。”
  “这才是真正的天意,天意证明先帝一脉不配为天子。”
  “薛青,你才是天意选中的人。”
  秦潭公的声音回荡在山顶,温和的声音隆隆如雷,击打在心上,捂着脸的宋婴似乎被震醒抬起头。
  薛青没有后退,怔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我原来还是主角啊。”她喃喃道。
  秦潭公看着她神情温和:“你当然是,你做了多少事,历经了多少磨难,你能站在这里,当之无愧,就是天容你,你是天选之人。”
  说到这里笑起来,神情感慨又傲然。
  “天也容我,我做的是对的!我终于安心了。”
  正如他所说,杀皇帝不是为了取而代之,只不过是不服,所以先帝死了,皇后死了,如今宝璋帝姬也不能登上大周的皇位,这是天意,这是天有公道。
  秦潭公手抬起,那个明黄的卷轴递过来。
  “薛青,杀了她,你的手书拿去。”
  薛青道:“好。”
  锵一声,铁条点地,寒光切断金灿灿的日光。
  叮的一声,日光下并没有鲜血四溅,而是碎石飞扬。
  宋婴还坐在原地,没有被切成两半,她茫然的双眼里没有薛青的影子。
  叮的一声,铁条再次切下,莲花瓣般的山石碎裂,站在其前的秦潭公在碎裂的那一刻移开,落在旁边的山石上。
  没有等他站稳,铁条再次袭来,山石再次碎裂,薛青的身影翻飞,就像一双顽皮的手,将盛开的花瓣撕裂扬起。
  但铁条距离秦潭公的红袍总差一个边。
  锵的一声,又击碎一块山石的身影恍若被碎石弹起,擦着地向外飞去,像流矢又像风筝
  眨眼就到了山顶外,山路陡转直下,人随着飞溅的碎石也落下去
  但秦潭公手一甩,断线的风筝就像被绳索套住,猛地被拽回来,噗通砸在地上,坚硬的石山上顿时被砸凹陷,薛青变成一个大字,尘土碎石跌落砸在她身上。
  站在莲花山石边的秦潭公拂了拂衣袖,神情温和,摇了摇头。
  “薛青。”他说道,“你适才不是说了,要杀了她吗?”
  趴地上的薛青没有动,有声音闷闷的传来。
  “我要杀她,是因为我要杀她,而不是因为别人要我杀她。”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敬
  这个原因吗?
  秦潭公温和道:“你是误会了,并不是我要你杀她,我如果想要杀她,她现在就不会活到现在,现在只是到了天不容她的时候了,薛青,你在山路上也说了,你们两人只能存活一个,很显然,这个人必须是你。”
  他上前一步,看着手里的明黄卷轴。
  “想想你能活到现在,还能站到如此地位,谁又能挡你,薛青,这是天命所归。”
  趴在地上的薛青发出几分闷笑,手撑着地面,然后人一点点的起身,尘土碎石再次从她身上跌落,她抬起头看向秦潭公。
  “可去你大爷的吧。”她道。
  又是从未听过的词句,不过这一次听起来意思比先前隐藏的冷嘲热讽更明显,秦潭公没有说话,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女孩子。
  “我能活到现在,那是因为我。”薛青接着道,看着秦潭公,抬起手伸出一根中指向天,“跟天有个屁关系啊。”
  人从地上站起来,晃了晃身子,再次抖落尘土碎石。
  “还有,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啊?”
  “好吧,想一想这一路还真的有点傻。”
  秦潭公神情温和的看着她,道:“是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薛青看着他,道:“你早知道我和宋婴两个人的存在?”
  秦潭公点头道:“是。”
  薛青道:“你知道我是替身?”
  秦潭公耐心道:“是。”
  薛青道:“宗周是不是在追杀我?”
  秦潭公看着她道声是。
  薛青道:“黑甲卫是不是在追杀我?”
  秦潭公笑了笑点头。
  薛青道:“所以你明知道我不是,明知道真的宝璋帝姬在哪里,但你还追杀我,然后说这是为了证明老天爷选中我,明明什么事都是你做的,老天爷和我都要谢谢你啊。”
  秦潭公道:“这个,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他的话没说完,薛青打断他。
  “降你妈比。”她说道。
  秦潭公活到现在,第一次被人这样骂,神情有些愕然,似乎不知怎么反应。
  但山顶并没有陷入尴尬的沉默。
  就像华丽的袍子被撕下,就像精美的面具被砸烂,沾满尘土碎石,脸上受伤擦痕血迹的女孩子再没有半点文雅羞涩,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嘲讽,粗鄙话像豆子一般蹦出来。
  “你当我是傻啊?”
  “十年前杀了皇帝,杀了皇后,烧死了黄沙道一城的人。”
  “别他妈的说火是宋元放的,就算他不放火,你也是要放的,只不过这傻比比你早了一步。”
  “哦这傻比按照你的说法也是你所谓的天意证明之一,可怜的天。”
  “你他妈的不救人反而围城看着一城人烧死,就为了造出什么天降恶灵雷火之类的狗屁谣言,天他妈的真谢谢你。”
  “十年间你明知真假帝姬,还惺惺作态的追杀我,死了多少百姓死了多少五蠹军多少大臣,才换来我的不死,到你嘴里成了天意了,天他妈再次谢谢你。”
  “证明天意,扯什么蛋,你要真想证明天意,你提着刀直接把宋婴砍死不就证明?你能把人家老子娘砍了证明他们不配为天子,多砍一个又有什么?”
  “你让大周十年腥风血雨,死了那么多人,朝廷搅成一锅粥,就为了天意证明?你是不是神经病?”
  “天和我还有死了人都谢谢你啊,我们真是三生有幸了。”
  “信你这种神经病的话,我也是神经病了!”
  状元才情,女孩子的衣衫,都无法阻止眼前的薛青展现另一个面貌。
  对于秦潭公来说是这个从未见过的面貌,不止是薛青,其他的时候其他人也从未有能在他面前展现这种。
  高高在上如他,这种粗鄙从来到不了他的眼前。
  秦潭公并没有因为这劈头盖脸的骂而暴怒。
  他道:“做事,总是要死人的。”
  神情说话依旧温和,但此时听来却让人觉得寒彻骨。
  死人对于他来说,是根本无足轻重的事。
  “去你大爷的吧。”薛青扬眉,“如果真是天意如此,秦公爷你也信奉我为天子,那你就自尽来证明一下我金口玉言吧。”
  秦潭公笑了,道:“这个证明不了。”
  薛青没有笑也没有再骂,道:“我想试试。”
  伴着这一声,站立不稳些许佝偻的身形陡然弹起,一道寒光向秦潭公而去。
  话音起人出手,话音落便是锵啷一声,又一块莲花石碎裂飞溅如雨。
  雨水散落中秦潭公手抚着腰带安然而立。
  薛青的手中多了一柄短刀。
  铁条在先前被秦潭公打飞时跌落,没想到她还有兵器。
  短刀脱手飞向秦潭公,薛青并没有停下动作而是手一扬寒光尘土日光中细芒闪闪她的人也随之扑来。
  先前扑身一击接近了秦潭公,此时距离更近,寒芒短刀出手,几乎已经到了秦潭公的眼前,三个方向将秦潭公笼罩。
  生死不过是眨眼间。
  秦潭公眨了眼,短刀落在他的手中,寒芒如同撞上铜墙跌落,薛青则恍若被一只手拍中,发出一声闷哼,砸在地上
  寒光闪动,短刀并不是刺向她,而是在秦潭公手里转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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