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生不需要参加跑操。”司浅耐心的答,随口问道,“需要我帮你们拿点东西吗?”
陆余连忙摇头,“没事没事,挺轻的是吧,老大。”
秦砚嗯了一声,声音低沉。
不知道要说什么,司浅头一次这么痛恨自己没有陆劲的厚脸皮和乔西倩的好口才。
“那我先走了。”
司浅想避开陆余的身子,没想到踩空石阶,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向一旁倒去。恍惚间,猛然抓住一只伸过来的手,宛如溺水者想拼命抓住的浮木。
最后,陆余眼睁睁看着小仙女拉着自家老大一并倒在草地上。
司浅听到由身下传来的一声闷哼。
视线逐渐清明,腕子上是男生的手,小臂抵住少年的胸口,意识到自己和他是个怎么个羞耻的姿势后,司浅耳垂发烫,下意识的抽出手后连忙站起。
“抱歉。”灼热感由耳垂蔓延至脸颊,司浅垂着头,借头发遮掩自己现在的神情。
少年不答,反倒是冲她伸出手。
司浅不明所以。
秦砚黑眸深沉,抿唇,神色格外不自然:“扶我一下,我自己……站起来有点困难。”
第7章 chapter7
学校为了美观,在花坛的草地上放置不少景观石,秦砚倒下的时候正巧磕到石棱上。陆余怔忪半晌,老大以往从不会依靠别人。
按他那清冷的性子,请求别人帮忙简直天方夜谭,宁愿憋死,也不开口。
“我来吧,你拽不动他。”陆余将箱子放到地上,俯身让秦砚揽住自己的肩,小心翼翼的扶他起来。
秦砚箱子里的东西散落在地,司浅一件一件捡起来放回去。
下一秒,手却顿住。透明的收纳包里装着女生的化妆品和零碎的摆件。
“那是同学拜托拿的。”他主动解释,直起身来时扯痛伤口,但他只是皱了皱眉。
他这是,不想自己误会?
司浅捧起箱子,并没有要给他的意思。
秦砚的白衬衫沾上不少碎草,草坪偏偏是刚喷洒过,着地的背部满是泥泞,撞上石棱的地方依稀可见血色。
“同学,我先送他去医疗室。”她用下巴点了点他受伤的地方,语气让人辨不出喜怒。
阳光下,少年紧抿着薄唇,黑眸沉沉。
司浅耐心等他的回答,微歪着头,怀里的箱子一点点的下沉。
“等下他陪我,你先走吧。”半晌,他才说,声音偏冷淡。
就像是一颗心怎么都捂不热的无力感。
司浅不动声色的掩下眼中的失落,决定原路返回,反正本来也是要出来见他的。递过去箱子,最后连回眸都懒得。
背影看起来洒脱至极。
“老大,你对我仙女实在太冷淡了。”陆余连连摇头,怒其不争道,“我们刚来这,上哪找医疗室去。”
“她脚伤了。”
言下之意,你作为一个死忠粉都没发现?
陆余瘪嘴,余下埋怨的话吞进肚子里,自家老大这打脸的本事可真是修炼到九重了,小声嘟囔一句:“闷骚货。”
秦砚闻言,扬起英挺的眉,“说什么呢?”
“没什么,感慨一下有个闷骚的老铁还要担心他会不会有被揍的风险。”
“……”
秦砚淡淡睨了他一眼,“走吧。”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下一个拐角。
光线转了个弯,打在景观盆栽上,几乎等人高的茂竹间隐着女生绰约的身影。
司浅翘着细长的腿拨弄着脚下的石头,神情得意,丝毫没有偷听的负罪,哼着歌原路返回。如果不是脚踝处隐隐有再次扭伤的势头,心情估计会更好。
踏着上课铃进教室,抢在老师前进门。
“浅姐今天没补觉真是怪了。”最后一排坐着的不学无术的二代们,见她进来扬声打趣。
司浅借着好心情回复,漫不经心勾着眼笑,“我晚上又不和你们似的干点不可描述的事,早晨哪有这么多觉睡。”
若换成别人,他们这群人早不服气一巴掌打上去了,但对着司浅,倒像是一只憋气的皮球。卫恒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回什么。
情商高点的人干脆说:“浅姐教训的是。”
“我操,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听老师的话,清北大门一定为你敞开。”
“哈哈哈。”
众人笑的声音极大,引得前排的学霸不满的回头。
乔西倩同样被吵醒,起床气没消下去,眼底存着依稀愠怒。
司浅摸摸她毛茸茸的头,“继续睡继续睡哈,”转头笑吟吟的问他们一群男生,“笑够了吗?我倩姐睡觉不喜欢被打扰。”
卫恒爱慕司浅人尽皆知,奈何有心无力追不到,能显示自己威风的机会怎么能放弃呢,立刻发话让自己的小团体闭嘴,“浅姐说什么都对,都给我闭嘴。”
声音却没压住,音量足以让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听清每一个字。
“卫恒你说说,这道解析几何除了能先算离心率再求双曲线的渐近线外还能怎么做?”
数学老师是个古板的老头,说一不二的性子,省特级优秀教师,坚持教学半生有余,司浅格外敬佩。
如果他能改改回答不上问题来就让你站一节课的惩罚……她想,她会更喜欢他。
毕竟,对于一个数学从初中便在及格线徘徊的人来说,这数学当真能让她抓狂。
“不会?不会站着!”老头拿手里的三夹板敲了敲铁制桌子,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等高考后有你你后悔的。”
一节课上下来,司浅无力的趴在桌上,“到底是谁发明了数学这种东西。”
乔西倩偷偷摸摸睡了半节课,现在精力充沛,捧着盒酸奶填着空虚的肚子。
西倩数学一向成绩好,明明是理科生的大脑却非跟来学文科,美名其曰,随大流。
楼上收拾东西的声音持续一节课,此刻还未消停。
司浅问及原因,乔西倩放下笔,上下打量她一眼,“你不是说喜欢人家秦砚么,怎么连人家班在咱楼上的消息都不知道?”
司浅懵然的眼睛瞬间清明,“正上方?”
“嗯哼。”西倩轻哼一声。
她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那他跺一跺脚都是我心跳的声音?”
西倩嫌弃的推开她,“噫,你真恶心。”
司浅笑开,拖着下颌微仰着头,下颚线与脖颈相连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习惯性的顺了下发尾微卷的长发。
乔西倩紧忙拉住她,“你赶紧上去瞧瞧吧。”
随后用下巴点了点重一班经过的、以杜若若为首的女生团,继而说:“等她们占据上风?”
“西倩你难道觉得秦砚对我都冷淡成那样,会对杜若若敞开怀抱?”
“也是。”乔西倩松开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我祝你凯旋,直取秦砚一颗少年心。”
不过她还真打算去找秦砚慰问一下他的伤势,毕竟因自己而起。
司浅到时,杜若若站在理一班门口,妆容比往常还要精致不少。她只顾着翘首看着室内的人儿,连司浅慢踱过来都没注意。小跟班拽了拽她的衣袖,被她不耐的甩开,“衬衫今天我刚熨好的,别拽。”
说着,转头恼怒的看她。
视线转移之际,发现司浅在一班门口站定。
素颜,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甚至嘴唇都不见血色,但仍有一股误入凡尘的纯净。
室内,秦砚正和陆余讨论一道竞赛题,丝毫没有注意到教室外的硝烟弥漫。
身上的白衬衫换成干净的,因为躬身又拉扯到伤口,仅用纱布仓促包扎一下,陆余都感慨他常人无法可比的忍耐力。
“哎,你看外面。”陆余低头促狭的勾起嘴角,“老大你真行,引来一票观光团。”
谁想秦砚连看都不看一眼,用手中的自动笔敲了下木质桌面。
“不想听了?”斜睨着桌面上铺平的试卷,语气平淡。
“听!您继续。”
理一班下节课是体育,男生扎堆组队拿球去篮球场打球。
教室里零零散散几个人埋头学习。
陆余收起试卷,“你不去了?”
“嗯,不想去。”秦砚支着下巴回,脑海里会放着方才竞赛老师教的过程。临着窗户,刺眼的光线倾斜而入,铺满整方课桌。
神情有些怠倦。
“得嘞,这次咱班又得败给二班了。”陆余遗憾的转着手中的球,不再劝他,自顾自的勾起桌上的书包离开。
刚拐出教室门,抬眼看见小仙女靠着墙阖着眼帘,阳光跳跃在她纤长的睫毛上,皮肤白皙,扶着额角的手能看到其下涌动的青色脉管。
“小仙女,你找秦砚?”
司浅睁开眼,神色清明,眼角蕴着笑,“对啊,他忙完了吗?”
“老大,小仙女找你。”他冲班内扬声唤道,转了转手中的球对司浅说,“我先去打比赛了,你们聊。”
“谢谢。”
秦砚抬起头时,冲入眼底的是门口少年勾起唇角对他笑的模样。
按了按发痛的眉心,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但还是抬步向门口走去。
司浅下意识的挺直身子,双手背于身后,秦砚有一米八五的身高,她不得不费劲扬起头。
“你们下节课体育,请假了啊。”口气甚是笃定。
秦砚挑眉,不置可否。教室里走的剩下三人,没有要离开的势头,除了请假没别的选择。
“我带你去校医院。”
秦砚清了清微哑的嗓子,才朗声道:“还要三分钟打上课铃。”
司浅满不在乎,“我们下节课是生活课,翘了。”
“陆余帮我包扎过了。”秦砚垂眸,目光落至她脸上,“等回家我自己收拾一下,不用麻烦你了。”
有点生分的口吻。
司浅噢了一声,静静看着他,暗暗咬牙。
真气哦。
半晌,他开口打破沉寂,“还有什么事吗?我还有道题没写完。”
“那你去吧,不打扰你了。”
秦砚微微颔首,吝啬的没再给一个眼神。待他落座,俯身握笔的姿势被阳光渲染成一幅极温柔的画卷。
杜若若从刚才便一直竖着耳朵听,经过司浅身旁嗤笑,“原来也是自己往上凑啊。”
“和你无关。”司浅凝视她,眸光微冷,夹着冰碴似的。不怒自威的模样倒真让人怂不少。
语毕,上下打量她一眼,翘着一双诱人的桃花眼,“杜若若你今天确实很漂亮。”
杜若若不明所以,眼中满是疑惑。
司浅又慢悠悠补上下半句,“但秦砚却没有看你一眼。”
“司浅你!”
因为的确是事实,让杜若若不知道如何反驳。
第8章 chapter8
学校为庆祝理一级部迁至长清校区,晚上按例举行迎接晚会。舞团的位置安排在第一排,司浅养伤,所以推掉了独舞。轮到舞团上台时,第一排空荡荡只坐了她一个人。
其后按着班级顺序依次落座。
上午从秦砚那碰了一鼻子灰,垂头丧气的回到班里上生活课,老师讲解蛋糕制作流程,她恹恹的趴着。
甜食对她的诱惑力几乎降至零点。
塞上耳机听歌,舞台上除了她的位置上换成杜若若以外其余一成不变,早不知看过多少遍。
身后初来的理科级部议论纷纷。
“诶,领舞的不是司浅啊?”男生遗憾的话语引起周围人的讨论,埋进课本里的头颅终于抬起看了眼舞台上的人,“这人儿根本撑不起来绿裙子啊。”
有人附和:“哈哈,有点俗气。”
……
秦砚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看去。台上的民族舞配着悠扬的笛声,女生们尽态极妍,站C位的领舞没有司浅过白的肤色,的确撑不起来这身绿罗裙。
陆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哟,老大你还懂欣赏艺术啊。”
他重新握住笔,埋进下一轮的竞赛题目中,硬邦邦的吐出几个字:“不太懂。”
“噢。”陆余若有所思,瞧见前排塞着耳机补眠的女生,手肘拐了下身旁的人,“你看小仙女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哥们连头都懒得抬,“因为她知道不如自己跳得好,浪费时间。”
“我说王超你啥时候跟老大一样毒舌了。”
学霸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的回,声音不带一丝起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谁赤谁黑?”陆余不打算继续做题,自己无聊拉着王学霸追问,“咱老大可白着呢。”说着,拉起秦砚的手给他看,线条流畅的小臂被白炽灯照的白的晃眼,其下鼓动跳跃着青色脉管。
手中的自动铅笔从空白的试卷上拉出一道铅印子。
秦砚皱眉,耳根没清净,座区又挤,静下心来做题简直是比登天还难,索性扔了笔,专心看台上的表演。
手仍被陆余握着。
“握够了?”声音清冽,略带几丝情感起伏,秦砚似笑非笑的睨着他,“没想到你有这癖好。”
陆余和王超正讨论着台上的姑娘哪个好看,耳畔这阴测测的声音让他连忙转头。秦砚哼笑声清晰可闻,抽回手臂后窝进椅子里。
司浅无聊至极,烦躁的扯下耳机,翘头往后望,发现没老师盯梢,猫着身子从前门离开。
会堂位于综教楼六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