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人啊,都是自私的,要皇帝立一个想要谋害他的人为下一任皇帝,他就是再为整个大周王朝考虑也做不出来。
“父皇不给没关系,”,周豫走进来,一步一步的缓缓靠近龙床,“太医早就说了父皇时日无多,突然发病去了也实属正常不是吗?”
周豫面色平常的说出这话,显然,他行事之前早就考虑清楚了。
“没有朕的遗诏,你休想名正言顺的上位。”,皇帝冷冷怒斥,对周豫话中的威胁没有半点害怕之意。
“要什么名正言顺,这世道,胜者为王败者寇,只要最后是我胜了,那么这一切都不重要。”,周豫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笑意,“再说,父皇是病情突然加重,来不及写下遗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是父皇重病之下召回来的,我想大多数人都是认为父皇会立我为太子的吧。”
周豫停下龙床前,扫过愤怒的皇帝,视线落到旁边高几上的茶壶里。皇帝病重,里面不是茶水,只是清水。
倒了一杯水,周豫从袖子中取出一物,打开,一张白纸上有些许的白色粉末,他偏头看一眼皇帝,再将粉末都倒进盛了水的水杯里,粉末遇水即融,无色无味。
“你要杀父弑君?”,见到周豫的动作,皇帝气得浑身打颤。
“父皇严重了,儿臣只是不想父皇再受病痛困扰,儿臣是尽孝,还杨父皇饮下此水。”,周豫半躬着身子,双手捧着水杯,送到皇帝跟前,看着姿态颇为恭敬。
“逆子。”,皇帝奋力一挥手,将周豫手中的茶杯挥倒在床边,“逆子,等慎之回来,他是不会放过你的。”
叶慎之的名字一出口,周豫终究变了脸色,冷笑道,“父皇还真是看重叶慎之,都鞋底时候了,还不忘他,怪就怪人叶慎之不是父皇的孩子,我的弟兄,不然我肯定是争不过他的。”
周豫打了个响指,紧接着皇帝就听到了密集的脚步声,原来不是没人,只是都是周豫的人了。
几个公公进来恭敬的对周豫行礼,对龙床上的皇帝视而不见。
“伺候父皇用药。”
“是。”
周豫踏出寝殿,望着深夜中的宫殿,冷冷对他心腹道,“传话,皇帝驾崩了。”
坤宁宫,听到丧钟的皇后坐在凤椅上淡淡一笑。
“娘娘。”,大宫女担忧的看着皇后。
一刻钟前,坤宁宫被人给包围了,进得来,出不去。
“慌什么,”,皇后镇定道,“本宫又不是皇帝,身体很好,周豫他就是想要除掉本宫也得想出个服众的理由来。”
“母后说得是,”,周豫笑着进来,直视首位的皇后娘娘,“您是母后,我怎么会弑母呢,何况,我对母后还有所求,还请母后答应儿臣。”
皇后双目微敛,直言道,“你想让我为你证明皇帝的遗言?”
周豫拱手一躬,“母后圣明,父皇突然病重,来不及写下遗诏,特地将遗诏口诉给母后,所以劳烦母后为儿臣证明了。”
作为皇帝的元妻,皇后虽然没有嫡子,但是曾为先帝与太后伺疾,品行高洁,是大周表所有女人的典范,宗室的人以及朝中大臣对她都很认可,由她来传达皇帝的遗诏是最合适不过的人了。
“若我不呢?”,皇后眸光锐利。
周豫笑意不减,看了看旁边的宫女,“母后仁慈,会答应的,一会儿还请母后为儿臣美言几句。”
皇帝驾崩,朝臣与宗室的人连夜进宫,有皇后为周豫证明,朝臣们心里虽有疑惑可还是勉强相信了,就像周豫所猜测的那样,皇帝病重中的那声“豫儿”就是这件事最大的护身符,不过这些人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就不得而知了。
宁郡王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信了周豫,在乾清宫大闹一番后被宗室的长者强行送回了王府。
被送回王府的宁郡王在押送他的那些人离开后嗤了声,骂道,“谋朝串位的狗东西。”
骂骂咧咧许久,发过气后,宁郡王召来他的亲卫。
“可查明了?”,宁郡王问。
“是,”,亲卫垂首回答,“那个院子住着一男一女,女的神似曾经的安王妃,男的则是安王曾经的亲卫,周边并没有什么护卫,似乎锦王有意让他们看起来只是普通商户。”
宁郡王满意的点头,面露阴狠,沉声吩咐,“让人注意着,我那侄子最看重他亲娘不过了,如果顺利,我们就是最后的赢家了。”
说着,宁郡王就笑了起来,似乎已经看到他赢了周豫和叶慎之,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了。
此时,被京中众人惦记着的叶慎之却还在被窝里面,哪怕前一刻钟,他刚刚得知周豫逼宫了。
苏文早就睡熟了,叶慎之闯进被窝的行为让她皱了皱眉,虚着眼见到是叶慎之后又一把滚到他的怀中,抱住他撒娇,“我还以为你要让我独守空闺呢。”
为苏文拢好她刚刚动乱的褥子,叶慎之亲了亲苏文的额头,失笑道,“这是寺庙外,文文慎言。”
“哼,”,苏文冷冷的哼一声,将人抱得更紧了点,“你亲我的时候怎么不慎行了。”
叶慎之:……小妻子越来越不好哄了。
鬼神时差的,叶慎之一巴掌拍上了苏文的屁股,啪的一声,惊醒了迷糊着的苏文,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叶慎之。
“你打我?”,苏文愣愣道。
这样的苏文让叶慎之忍不住的想笑。
苏文聪明狡黠,初见叶慎之,想要讨好于他的时候也只是撒娇卖萌,这样傻傻的样子,对于叶慎之来说,颇为惊奇。
躺着的不能点头,叶慎之便道,“是的,打了一巴掌。”
“为什么?”,痛是不痛,苏文就是懵懵的。她怀了孩子,不该是被抱着哄着吗?
哪里有什么为什么,叶慎之别开眼,那个时候,他就是想这么做,于是他就这么做了,只是这样的话不能说出口。
福至心灵,叶慎之干咳一声,风淡云轻的道,“先练练手,以后孩子不听话,我教训他们的时候就知道该是什么力道了,免得一个不好,下手重了,将孩子打坏了。”
所以就要先打她?苏文眨眨眼,对叶慎之的话还有点不能理解。
“所以我是为了孩子挨的这巴掌?”
叶慎之正经道,“马上就要为人父母了,我们两个都是初次当爹娘,有很多都不懂,做一些尝试与牺牲也无可厚非。”
苏文没说话一阵沉默,叶慎之莫名的觉得有点冷。
过了一会儿,就在叶慎之想着他要不要提前赶回京城,就听到了苏文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呀?还试打,你怎么不打自己呢,”,苏文越想越气,最后披着被褥,坐在叶慎之的腿上,怒目瞪着他,一副不罢休的样子。
摸摸鼻尖,叶慎之略微有点心虚。
“我打自己不太顺手。”
“不顺手?”,苏文气笑了,“那我来就顺手了,转身趴着吧。”
叶慎之:……
默了默,小声道,“文文,这有违夫纲。”
苏文冷笑着睨他,“不好意思,你刚刚在我这儿违了妻纲。”
作者有话要说: #^_^#
第167章
翌日清晨, 苏文醒来的时候,叶慎之已经离开回京了,关于皇帝驾崩一事, 在开善寺里的叶家人也都知道了, 只是并没有打道回京的意思。
“不忙着回去也好,你才动了胎气, 要好好的养一养。”, 太夫人道。
苏文点点头,照理说,皇帝驾崩, 他们就是有再合乎情理的理由都是要回京奔丧的, 她能理解叶慎之不让她们回京的理由, 可是她外祖母怎么也这么淡定呢。
斜眼,苏文小心的瞅了又瞅太夫人, 总觉得她外祖母应该是知道了,想要问又不知从何说起。
纠结着时, 了因方丈就过来了,美其名曰是来给苏文把脉的。
因为苏文是吃了了因给了保胎丸,肚子里的孩子才保下来的, 太夫人对了因方丈很是感激, 亲自起身去迎接了了因。
苏文跟在了太夫人后面。
“还没有谢大师出手相救。”, 苏文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对于了因,她是诚心诚意的感激。
“夫人客气了。”, 了因笑得慈悲祥和,“这是贫僧该做的。”
苏文抿唇微微一笑,视线在了因的脸上扫过,能算出她会遇险,又能算出她躲藏的地点,这样的本事可不简单,她前世走了那么多地方,见过的高人不知几何。能有这样本事的人却从未见过。
有舍有得,这样逆天的本事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获得。
苏文记得前世她在江南时也认识一个世外高人,他告诉过她,既是得道高僧,想要预知未来都要付出代价,想来,了因这突然而至的老态原由就是她。
苏文心中越发愧疚,亲自斟茶,送到了因面前,再道了声谢,“多谢大师。”
见苏文表情异样,了因淡淡一笑,是个心思通透的人儿。
了因过来不是让苏文致谢的,他过来是给苏文把脉的。
待了因收手,太夫人着急的看着他,但又没有说话,唯恐打扰了他,虽然他们自己的大夫把过脉了,可是因为保胎丸的关系,太夫人尤其信赖了因。
了因对太夫人微微颔首,笑道,“世子夫人身体康健,腹中孩子也无碍。”
太夫人和苏文俱是放心一笑,又是一阵道谢。
这是太夫人的院子,了因便是和尚也不好多留,把脉后便告辞。
苏文送他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含笑道,“大师,我一定会多捐香油钱的。”
“其实不捐香油钱也没事,”,了因笑着道,“贫僧已经和世子谈好了谢礼了,到时候还请夫人帮着贫僧劝劝世子,毕竟这么一座寺庙想要生存也不容易。”
苏文不知道这谢礼是什么,听了因话的意思,还以为是关于钱财方面的。钱这东西,不问叶慎之要她也能给出来,只是了因都这般说了,她自是不会拒绝,一口便应下了了因的话。
“还请夫人不要忘了。”,了因抚了抚胡须,微笑着对苏文点头,转身离去。
有了因的话,太夫人准许苏文走动,她便去了叶荣茉那探望她。
就像云纹给她说的那样,叶荣茉只是有些撞伤,并无大碍,苏文去的时候她都坐在院子里做女红了。
“怎么不歇歇?”,坐到叶荣茉对面,苏文道。
“我伤得又不重,歇什么?再说,一直躺床上才不舒服呢。”,叶荣茉低头将最后一针刺好,打好结后才抬头和苏文讲话,“你怎么样,出来走没问题吧?”
“没问题,好着呢。”,苏文看了看叶荣茉手中的小块布料,笑问,“可是给我孩子做的?”
“不然呢,还能是给你做的。”,叶荣茉翻着白眼道。
苏文嘻嘻笑着,叶荣茉手艺好,虽然还没有做完,可是看着已经十分的精致漂亮了。
在叶荣茉这坐了大半个时辰,苏文才离开,带着几个丫鬟,慢悠悠的在路上晃。
这次是杜君生和叶荣茉拖住了尘缘才让她有机会躲进那个藤蔓丛里,算得上救命之恩了。叶荣茉还好,亲兄妹,这次的事情让他们关系更紧密一点,可杜君生就不同了,他伤得重,那个杜夫人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苏文想得没错,看到被抬回来的杜君生,杜夫人的确要快要疯了,待后面听到杜君生是为了救苏文和叶荣茉才会伤得这么严重,又是一阵气闷。
救苏文还好,她是叶家以后的女主人,有整个叶家在后面撑腰,救了苏文和苏文肚子里的孩子,就相当于有恩于整个叶家,对于杜君生以后的发展是极好的。又是亲戚又是恩人,叶家怎么都得提携着他点。可叶荣茉就不同了,一个大龄未嫁的庶女,救了她,杜夫人还怕叶荣茉赖上杜君生呢。
仔细问了细节后,她就更气了,现在能为了救叶荣茉不要自己的命,那如果如了他的愿,真的把叶荣茉娶进门,这府里还有她的位置吗?便是这次叶荣茉对苏文也有救命之恩,杜夫人也不想要这么一个儿媳妇。
杜夫人下定决心一定要打消杜君生娶叶荣茉的想法。
怎么样打消?杜夫人冥思苦想,她儿子这边是不行的,那就只有从叶荣茉下手,可叶荣茉有苏文等人撑腰,也不是她可以随意处置的。
“夫人,”,杜夫人的贴身丫鬟眼神微闪,小声道,“若是叶五小姐嫁出去了,那少爷不就会死心,自然也就会放弃了。”
“我哪里不知道,”,杜夫人怒道,“最开始我就想要回叶家让我那嫂子将人嫁出去,结果反被那婆媳俩将了一军。”,那是这么多年来,她头次在娘家觉得吃瘪,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夫人,”,丫头身子低了低,在杜夫人耳边道,“如果您给叶五小姐说个不错的亲事,那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就不会有话说了,姑姑担忧侄女,为侄女说亲事不是很平常的事吗?而且,府中有个大龄未嫁的小姐,听着毕竟不好听,后面的小姐说亲也不大好不是。”
杜夫人眼神渐深,丫鬟说得没错,现在凭借叶荣茉对苏文的救命之恩,她即使是年龄大一点也能说说一门不错的亲事,京城里,多的是人想和叶家搭上路。
杜玉真年纪差不多了,杜夫人正在着手给她说亲事,因此,对京中的儿郎,她是了如指掌,还真让她选了几个不错的出来。
有了主意,杜夫人放心不少,决定等皇帝的丧事过了就跟罗氏提提。
回头看为她出谋划策的丫鬟,拍着她的手笑道,“放心,等君生成亲了,我便做主,将你许了他。”
丫鬟顿时心花怒放,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她躬身道,“仅凭夫人做主。”
侄媳妇怀孕又遇险,当姑姑的杜夫人理当去看望,苏文从叶荣茉这回去的时候,杜夫人就到了,在太夫人那闲聊,罗氏也凑巧在。
苏文过去见了礼。
罗氏赶紧让她坐下,关切道,“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