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会不会一会有人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然后那位甄大人就会一身白衣从天而降？”
水源真想敲一敲贾小妞的脑袋，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么不着调。
“放心吧，那位甄大人想必此时还在林大人的府上吃席看戏呢。而且听说那位甄大人今年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从天而降？哼，再将地砸出个坑来。”再说了，咱们这一行人里，也没个能让人调戏的呀。
谁说没有。
水源那长相，又是这等雌雄莫辨的年纪。在南风盛行的红楼，自然会有人捧着大把的银票想要一亲芳泽。
只是那小色狼年纪有些少，六七岁的小胖子他咋就这么能呢。
水源一行人被人拦住，又是一番言语不提。只是当贾小妞听说面前拦着他们的小胖子是陪着薛家家主出门查帐的薛蟠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丫的是不是也太早熟了？
薛家的家教果然有问题。
不过想到原著中，薛宝钗拿着她自己都看过的书还说教林妹妹，还让林妹妹给她跪下这事，便也觉得他们家的人能干出什么事情来都太有可能了。
薛蟠的长相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小少爷，再看他身边那几个趾高气昂的家丁，水源直接派了身边比较会理财的旺财去交涉了。
真以为拦了人，是不需要经济赔偿的？
也许别人可能，但在水源这里却万万行不通的。
一直稳稳的趴在水源背上的贾小妞看着被侍卫和太监围起来的薛蟠，还笑咪咪的朝他挥挥手。
这一次就算了，若是将来在京城见着了，她一定尽地主之谊。
妞这么好看，你咋能视而不见呢。这太伤妞的心了。
话说回来，他们一出林家后门，便被人盯上了。水源与贾小妞倒是无所谓，反正他们俩就是出来闲逛。
逛逛街，吃点特产小吃，或是进几家铺子买点扬州这边的特产。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不过由于贾小妞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水源的背上，这也导致了回程的时候，水源实在是背不动贾小妞，只得看着她被唐嬷嬷脚下生风的抱着走。
扶着腰，看着前方，然后抬头四十五度角，明媚而又忧伤。
这真是个让人绝望的世界。
唉~
相较于出去玩了一天的贾小妞和水源，贾代善与林如海却是忙了一天。
至晚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贾代善喝着亲闺女送过来的醒酒汤，然后非常淡定的将跟在他身边一天的女婿打发走，单独叫了亲闺女过来说话。
贾代善是在自己下榻的院子见的贾敏，当时屋中也没有什么人，院子里也只是老远站着侍候的人，贾敏一看这样子，便知道她爹必是要说什么重大的事情。
背人的那种。
想了想能让她爹这般行事的事，应该只是她们荣国府的家事。
娘家的事情，确实是不易让婆家人知道的太多。
“父亲，您可是要对女儿说老太太的事情？”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还是下意识的行为，贾敏直接学了贾小妞对贾母和贾代善的称呼。
可能，在她的潜意识里，也明白父母之间，她更亲近哪一个吧。
贾代善一直知道他闺女聪明，此时不等他说话，他闺女就点出了核心，贾代善一边欣慰的看着贾敏，一边对她点头。
那点头的样子，极为沉重，也让贾敏的心咯噔一声。
“父亲，可是出了什么事？是，”
贾代善伸出手，打断了贾敏想要说的话，直接对着他闺女说道，“本来这件事情，为父想要过几天再告诉你。只是今天见了甄家的人，便觉得有些事宜早不宜晚。”
史母与甄家人来往太过于密切了，现在史氏出了这样的事情，贾代善非常担心有人利用此事对贾敏下套，再离间他们父女的感情。
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了，贾敏面露忐忑的看着贾代善，“父亲，请说。”
“为父有一表妹，自小父母双亡，寄居在荣国府。小时养在你祖母膝下，与为父感情甚笃。”其实当时的他并没想过要纳表妹进门的。当时他还觉得无父无母的表妹，最适合联姻，哪里想到……
表妹？
贾敏摇头……这还真的没听说过。
不过不是要说老太太的事情吗，为什么要说这位这位没有见过的表姑妈呢？
贾敏一头的雾水，却不敢轻易发问。因为以她对她老子的了解，此时提起这人，必是有渊源。
果然，贾代善见贾敏没有打断他的话，直接往下说了。
关于他如何阴差阳错的的将表妹纳了二房，关于他领兵出征后，表妹如何早产了，又如何难产而亡，又关于他回来后，不舍幺女身世孤苦无母护持，如何与嫡妻商量将新出生的幺女放在嫡妻名下，以充嫡女……
说到这里的时候，贾敏的脸色已经白得不能再白了。
听话听音，贾代善的话，虽然说的很平静，却已经让聪慧的贾敏筛选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那个阴差阳错，再比如说表妹什么会在那么‘洽当’的时间里早产并且难产，还有从小到大，老太太对她的种种……这些都让贾敏知道，她就是父亲说的那个被充做嫡女教养的孩子。
“……前两年为父已经让人将你生母的名讳记在了族谱上，身份便是为父的继室。”
继室？
听到继室这个词，贾敏瞬间睁大了眼睛。
继室虽是嫡妻，却居原配嫡妻之下，但是不是只有嫡妻去了才会有的吗？
老太太还没死呢，为什么父亲会这么做？难道是老太太做了什么事情，彻底的让父亲放弃了她？
而且还是两年前的事情……那么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父亲做了这个决定。
若不然，为什么父亲会在她出嫁多年后才跟她提起这件事情。还特特的在今天这种并不是谈话的时候说起。
“父亲，老太太可是做了什么事？”
贾代善看着闺女点头，喝了一口桌上的香茗，这才将张氏的事情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对贾敏道了出来。
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当贾敏听到张氏是被贾母勒死的时候，其实并不意外。以她对贾母的了解，她能做出什么样的处置并不意外。只是让她意外的是现场竟然还有贾琏。
这一点太出乎贾敏的认识范畴了。
难道老太太当初是想要连琏儿一起勒死吗？
儿媳妇是外面聘回来的，但孙子却不是，除非她大哥……
“老大确实是史氏所出，这一点毋庸置疑。”
“嗯。”明白了，连从小不受宠的大哥都是史氏所出，那么二哥这个受宠的必然也是她生的。
现在看来，唯有她不是了。
知道了这个真相，贾敏的心情复杂极了。
当然，再听到贾代善前阵子失踪竟然是贾母下药并且推出船舱的时候，贾敏也顾不上她身世的那点纠结了，因为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样的人，她竟然毫无防备的亲近了那么多年。
想到那三位早就去逝的庶出姐姐，贾敏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泥妹呀，她竟然认贼作母那么多年。
贾代善想到他审问赖嬷嬷时得到的消息，心中也颇能理解幺女的心情。
这里面，表妹怕是最可怜的了。
因着史氏要跟母亲做对，然后将表妹拉进了他们婆媳的战局，最后香消玉损……
贾代善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看贾敏的神情仿佛也不能承受太多了。于是摇了摇头，站起来，背着手走到了窗下。
三月十二的月亮，形状并不好看。既没有月初的月牙清淡，也没有十五的月圆让人心生满足。
贾代善感慨了一下后，便将窗户关了起来。
切，管它好看不好看呢，南边的三月，夜里也怪冷的，谁耐烦看它去。
“闺女呀，你老子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去报仇，或是徒增烦恼。”叹了口气，贾代善又想小时候那样去摸贾敏的头发，发现贾敏的头发梳的很是漂亮，上面又都是珠翠首饰，便将抬起的手，放到了贾敏的肩上，轻轻的拍了两下。
贾敏点头，“父亲放心，女儿知道。”顿了顿，贾敏想到今天白天前院的事情，然后小声的将甄家这些年的作为都说给贾代善听。
贾代善闻言，冷哼一声，“甭理他们，就是一群作死的。到是你们府上多注意一些才是。”
贾敏眯了眯眼，想到她怀孕到坐月子这段时间府里面的事情，慢慢的勾起嘴角。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抛开史氏这个老女人教导她的那些东西，她贾敏可也是将门虎女。欺负到她的头上，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想到这里，贾敏又突然想到两年前父亲让人将陪嫁的陪房都叫回去的事情，有些肯定的问道，“随女儿嫁入林家的那些人，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贾代善点头，“那些人父亲都替你处理了。以后你且放心过你的日子就是了。”叹了口气，贾代善又温和了几分，“你新进门的大嫂倒是个好的，你无事也可以跟她多多往来。你二嫂那里，便罢了吧。对了，琏儿之后会留在扬州，你是他亲姑姑，他没母亲教导，凡是你多费些心思。”
“不用父亲说，那是女儿的亲侄，女儿晓得怎么做。”
“嗯。”
第86章
今天晚上的一番谈话, 彻底改变了贾敏的某些认识以及行为处事。贾敏聪敏, 也果敢，但在为人处事上，仍有些不足之处。而这些不足之处，却完全是贾母带来了。
一个当女儿的，又怎么可能去提防她的母亲。尤其这个母亲还是个唱作俱佳的老戏骨。潜移默化下, 贾母对贾敏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就好比这林家吧。
贾母想要毁了贾敏，但以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 下那种一劳永逸的烈性药，却是最容易被发现的。
在加之贾敏出嫁前，又是贾代善的眼珠子。咳嗽一声, 都让贾代善紧张的立马叫太医。出嫁前, 贾母为了不让人发现她那龌.蹉的心思，那也是尽心的给贾敏调养过身子的。
出嫁后，贾母到是让她安排的陪嫁们做了些手脚, 但也不敢做的太明显。
要知道就算是远在江南, 民间的大夫也有医术比太医院更高明的。所以贾母只让那些陪嫁给贾敏弄些相克或是伤身不育的吃食。
这些年来, 受制于那些陪嫁, 贾敏一直无所出。而身边的那些个陪嫁还尽诱着贾敏做些错误的决定。就好比这些年被贾敏成吨吃下去的补药以及海量的生子秘方，还有在与甄家的相处中总是处处忍让以及给林如海的侍妾喂避子汤……哪怕贾敏觉得那样做不对, 可无论是身边的陪嫁还是贾母的信中都一再的强调这样做的必须性。
于是贾敏一边矛盾的做着那些事情，一边在正确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现在好了，对于贾母这个人, 贾敏都觉得这人都是错的。那么她往日的教导和影响在贾敏看来，那都是不安好心的大错特错。
从贾代善那里出来，贾敏在林家的小花园子逗留了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带着人回了正院。
一回到正院，正房里的烛光一下子温暖了她的心。步入内室，正好看到已经洗漱过的林如海一手拿着书，一手轻轻的摇着摇车。女儿香甜的睡在那里，丈夫温和的眉眼，这一幕，让贾敏鼻子发酸，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
深吸一口气，笑着走上前去。坐在林如海一侧，贾敏轻轻的将头靠在林如海的肩膀上，声音轻轻的唤了一声，“老爷。”
林如海拿书的手反手将贾敏揽在怀里，轻轻的拍哄。“可是岳父跟你说了岳母的事情？”
听到林如海这么问，贾敏的身子下意识的僵了一下，然后才慢慢的放松下来。
“我虽不知岳母做了什么事情，但想来此事并不小。不然也不会临近扬州了，又被岳父送回京城。”
马上就可以见到多年未见的亲骨肉了，做为一个母亲就算是真的着急还愿，也不会在这当口掉头回去。
既然掉头回去了，想必事情真的到了刻不容缓或是无法忍受的地步。
低头看了一眼妻子，林如海轻轻地叹了口气。
昨日岳父说的那个理由一听便是托词，林如海知道若非什么要紧的事情，便是难以启齿的原因，遂也不再多问。只是到了妻子这里，林如海到底还是为难了。
老太太于他来说，不过是岳母。但于妻子来说，却是她的母亲。唉~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贾敏犹豫了一下，仍是没有将贾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林如海，只是语气有些冷淡的道了一句，“老太太这次是真的做错了事，父亲说了为了家族，只让老太太入家庙修行。”顿了顿，贾敏又说道，“父亲跟我说，江南水浊让咱们将家里的下人好好的清理一遍，走漏了消息是小，若是心存歹意，就防不设防了。”
林如海闻言，便想到了早上那会儿甄应嘉说的话。遂点头，“正好你出了月子，且放手去做吧。”
贾敏点头，“咱们家人少，也用不上那些许人。更何况庄子上也可以调些人上来侍候。我想着先将那些咱们来了扬州后买进府的下人都放出去。家生子里，将那些在外面有亲戚或是做了亲事的，也放出去……老爷以为如何？”
“……几个姨娘那里，除了母亲给的以及你陪嫁提上来的，其他的也都放出去吧。”林如海想到他府里的几个姨娘正经有几个来历可疑的。
这些年，林如海房里的姨娘也有好几个。有先母给的，有贾敏抬的，也有同僚送的，盐商们巴结他的。当初了为了子嗣，倒也没有推脱。现在妻子既然能生育，那些人倒也不需要再留在府里了。
不是他心狠，在他的心里，唯有妻子才是需要认真对待，相濡以沫的人。其他的女人……
听到林如海的话，贾敏嘴角勾了一下，然而又犹豫了，“那两位姨娘的年纪都大了，怕是不好生养。”
年纪小的时候，也没见她们生养，“此事再看吧。”若是过几年仍是没有嫡子出世，倒时再纳一房进来也就是了。不过妻子既已开了怀，他倒是更希望能有个嫡子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