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不是重生的——森夏葵
时间:2018-05-12 12:51:50

 
第65章 
  余然的事很快传开。
  薄耀光参加完宴会便从赵珩口中得知此事, 顾不上换下那身礼服,径直前往警察局。
  狭长的轿车内, 满是惊疑不定。
  沈临风扯掉领结,语气不可思议:“余然那小子看起来斯斯文文, 下手怎么那么狠?”他侧头问赵珩, “你那消息可不是夸张吧?真整条命根子都没了?”
  赵珩神色凝重地点头,同为男人, 听着都觉蛋疼。
  “廖雨又是怎么回事?”薄耀光问。
  赵珩表示不知:“廖雨受到惊吓暂时不愿见人, 所以具体的也问不到。”
  顾凛已经翻出笔记本开始查阅最新消息, 可惜目前互联网还不发达,并不能通过社交软件第一时间了解到情况。
  “只能找到这几张照片。”他把笔记本递过去,屏幕上是本市交友贴吧里的一条新帖,楼主下午碰巧经过, 观摩受害者被送上救护车、嫌疑人被逮捕的全过程。
  沈临风凑过去, 只看了一眼就夸张地叫起来:“卧槽槽槽槽——!”
  薄耀光斜睨他一眼,把他脑袋按去一边:“叫什么叫?安静点儿。”
  “这也太他娘惨了!”沈临风不敢再看,兀自安抚受到惊吓的小心脏。
  照片拍得清清楚楚, 被抬出来的人早已昏厥,胯.下血流如注,看着十分骇人。
  廖雨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神色充满恐惧,毕竟亲眼目睹这么血腥的场面,任谁一时半会儿都无法从惊吓中走出来。
  至于犯罪嫌疑人余然……
  竟对着镜头露出一抹淡笑, 他身上殷红的血渍衬得这笑格外诡异。
  薄耀光捏捏眉心,残留的酒意使他太阳穴发胀,却还是强打精神扫去昏昏欲睡的倦意,对一旁景锐吩咐:“你安排一下,我们和余然单独见个面。”末了,补一句,“避开监听。”
  景锐了然,很快打电话托人帮忙,毕竟重生这件事不好透露给旁人。
  车停在看守所门前,几人快步前往接见室,进门前,薄耀光伸手拦住其他人,一双眼锁在房内余然身上,沉声道:“你们留在外面,我和他单独聊聊。”
  沈临风不解。
  薄耀光已跨进房门,“人太多会给他造成心理压力,有些话问不出。”
  “这倒也是。”闻言,众人便作罢,只看着门一点点合上,缩小的缝隙间,是余然低垂的脸庞,侧颜的血渍已干涸,被灯光照成难看的脏褐色。
  薄耀光进门后没说话,敛眸打量拷在座椅上的人——
  清秀瘦弱的身板儿,气场温和无害,和满身血迹毫不搭调。
  片刻的死寂后,余然先开了口,他舔过干燥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厉害:“死了吗?”
  “没有。”
  余然冷笑,“果然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薄耀光没发表看法,直奔主题:“我有话要问你。”
  “我为什么杀他?”
  “……不是。”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余然诧异地抬头,“那是什么?”
  “同学会。”
  薄耀光说这三个字的时候,眼睛死死盯住他的脸,不愿错过任何一丝异样表情。
  果不其然,余然的眼神明显闪烁了一瞬,即便之后极力掩饰,也藏不住那一刹那的诧异和慌乱。
  “重生的人那么多吗……”他抿唇,旋即又凄凉地笑起来,“都说重生能弥补遗憾,让这一世过得更好,糟糕的人,无论重来多少次也还是会活得一塌糊涂吧……”
  没有理会他的自怜自爱,薄耀光直接问:“纵火的事,你清楚多少?”
  这话让余然浑身一震,紧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在薄耀光以为他不愿老实透露的时候,却听得他承认:“是我放的。”
  “什么?”
  “我说,火,是我放的。”余然一边说,一边扬起脸,直视薄耀光的眼睛,他的表情太过平静,仿佛烧死34个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重生后调查了近乎五个月,在众人都疲于追究一个真相的时候,凶手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坦白!
  薄耀光有些恍惚,愣怔发问:“为什么?”
  “很简单,看到你们大家都过得那么好,而我却因为性取向被同事嘲笑,甚至被老板侮辱骚扰,秦皓又是个渣,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就拉全班陪葬?”
  “不然呢?”椅子上的人咧开讽笑,“凭什么你们都能幸福,而我却要活得那么痛苦?阔别那么多年还召集大家见面,你们这群成功人士不就是为了秀优越感么?通过别人的悲惨来衬托自己的幸福,然后高高在上装模作样地安慰几句,说什么都是老同学会相互照应,同学会一结束不过形同陌路!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虚伪的嘴脸,就是要拉你们跟我一起去死!”
  “……你疯了。”
  余然笑起来,眼底满是歇斯底里的疯狂,“我是疯了,我就是变态杀人魔,那又怎样?你们告我啊!去跟门外那群警察说,这个人上辈子放火烧死了全班,看看有没有人信。”
  薄耀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笑了十分钟,等他彻底安静后,才问,“同伙是谁?”
  “什么同伙?我一个人做的。”
  ……
  “没有同伙?”几人从薄耀光口中得知此话,都惊愕地瞪眼,“那李菲看到的女人是谁?”
  “也许是自救加救人也说不定。”沈临风瞄着薄耀光的脸色,试图洗清陈雪的嫌疑,“最后发现实在无能为力就自己逃了出去,所以没有重生……”
  薄耀光瞥他一眼,没说话。
  景锐摸一把脑袋,慢吞吞道出心里话:“其实吧…我觉得这事儿要不就在这里画上句号?虽说被余然就这么给烧死了心里很不爽,可也不算坏事,多少人因祸得福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像我,其实是庆幸能重生的,毕竟终于摆脱了折磨我的du.瘾,也成功追到喜欢的女孩。”
  他目光灼灼看向薄耀光,“耀哥你其实也庆幸吧……如果不是因为重生,你和结夏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薄耀光低头摸烟,打火机咔嚓点燃,深深吸一口滤嘴。
  夜色中一点猩红倒映眼眸,似同学会残酷的火,又似谢师宴刺目的血,画面在脑中交叠着闪现,最后如烟灰般被风吹散。
  “问过秦皓廖雨王明和彭文迪后,就把这件事告诉所有的重生者,是原谅还是不原谅,各自决定。”
  ……
  在休养一个星期后,廖雨的精神状况稍有好转;秦皓落下终身残疾,又因余然指控他杀害张倩而成为警方审问对象。
  至于余然,等待他的将是不少于三年的有期徒刑。
  王明得知此事后整个人几近崩溃,而后听景锐说余然亲口承认同学会纵火,情绪更加激动:“绝对不可能!我也在呢!他不可能狠得下心把我也烧了!”
  “王明!”景锐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点,“有时候人鬼迷心窍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我不相信!虽然秦皓那人渣失手把余然的艳.照发到他公司里害他被孤立,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拉全班陪葬!再说我都成家了,孩子也很喜欢余然,他不可能忍心让那么小的孩子没有爸爸!”
  “人心难测,没有什么不可能。”景锐拍一把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末了,前往廖雨的病房询问。
  女生捂着脸流泪,哽声道:“我现在不想听到他们俩的名字,我两辈子都栽在他们手里了……”吸一把鼻涕,她破口大骂,“一个纵火,一个杀人,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祝他们俩一起下地狱!”
  景锐不知如何安慰,怕她情绪激动,便退出房间,去楼上找秦皓。
  少年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身下裹着纱布,手背和脚背分别打着点滴,看上去好不凄惨,但景锐却无法对他产生丝毫的同情。
  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很快离开,总觉得再多呆一秒,都会沾染上渣男的恶臭。
  最后上彭文迪家,开门见山地问了同学会的事,男生剃着土气的平头,略矮的个子,因为不喜锻炼而微胖。
  这样的人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上都毫不起眼,景锐甚至想不起同学会上他是个什么模样。
  “同学会纵火的事,你有没有眉目?”
  彭文迪挠了挠头,一脸迷茫:“真不清楚,我也纳闷儿怎么开个同学会还遇到这种倒霉事儿,本来老板都要给我涨薪水了,唉……”
  “余然说是他放的火。”
  景锐此话一出,彭文迪立刻露出惊愕表情,“他、他怎么会?”
  “感情纠纷加上一时冲动吧。”景锐急着回去给薄耀光汇报,没有多说,“具体的之后会在群里跟大家说明。”
  彭文迪点点头,目送景锐下楼离去。
  他在门口站了良久,楼梯小窗外的晚霞在他脸上渐镀昏黄,最后汇成一束光,被他幽黑的眼如数吞没……
 
 
第66章 
  正如景锐所言, 知道同学会纵火真凶是余然后, 除了少部分人情绪激动外, 多数人的生活已步入正轨, 并不执着于追究这件事。
  再者, 同学会纵火犯和害死张倩的凶手皆被捕, 往后几年甚至余生,都将在监狱里接受应得惩罚。
  结夏只知道余然因为故意伤人、秦皓因为杀害张倩被抓紧看守所,对于重生者们激烈讨论的那场大火全然不知。
  寒假她忙着参加各种补习班, 这条劲爆消息很快便从生活里逆行而去。
  临近春节,四处张灯结彩。
  从补习班回家的路上,结夏想着要不要约宋晴去烧香拜佛,祈求高考发挥超常, 快走到单元楼门口, 不经意地抬眼, 便瞧见树下站着的季远——
  听到动静后,那双桃花眼半眯着看过来。
  少年的眉眼被漆黑的外套衬托出几分阴郁, 淡色的唇叼着快要燃尽的烟,白雾缭绕在他脸庞。
  似乎等了许久, 他脚边全是烟蒂。
  这让结夏微微一愣,季远什么时候也学会抽烟了?
  她恍然发觉,虽然过去一年多时间都在追逐着他,但眼前像是蒙着一层纱,看不真切,她不知道季远是如此强势的人, 她甚至,从来就没了解过季远……
  寒假前的不欢而散让她对季远抱有一丝惧意,结夏停在原地不敢向前。
  对视间,季远已踩灭烟头朝她走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上,沉重得令人无法呼吸。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上补习班,没法接。”
  “哦?深夜12点也上补习班?”他低眉,语带讽意。
  结夏头埋低,脸颊因为被拆穿谎言而微微刺痛。
  “我说过,寒假出来,时间地点你选,忘了?”
  轻飘飘一句问,却给人沉重的压迫感。
  结夏心颤,头埋得更低。
  “头抬起来。”
  命令式的四个字,让她越发紧张,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
  没想这样的行为彻底激怒季远,他猛然掐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入目处,是一双怒不可遏的眼,也许是尼古丁的缘故,他的嗓音比平日里沙哑许多,听上去十分暴躁,说出来的话也似夹杂着火气:“你到底在闹什么?不接电话,不回短信,甚至不愿见到我!”
  “对不起……”她呼吸一滞,下意识地就道了歉。
  季远打断她:“别道歉,我要听理由!”
  她心里的天平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偏向了薄耀光,如今又得知春游帮忙的人根本就不是季远,她怎么还可能答应他的约会?
  他不肯听她的拒绝,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避开。
  “理由我已经说过了……”打量着他的表情,结夏壮着胆子颤声道,“如果是约会的话,我不能赴约……”
  季远的视线紧锁她眼眸,似乎再也从里面瞧不出丝毫的爱慕,攥着她下巴的手缓慢又无力地松开。
  随着手垂落的动作,心也在寸寸下沉。
  他以为她说早已放下不过是怄气,气他当初不顾情面扔了她的东西,气他那些伤人的话,气他没有早点回应她。
  现在看来,是他太过自负,又或者太过自欺欺人。
  她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却不愿意看进心里……
  他咽咽嗓子,喉结的每一次翻滚,都带出刺人的郁气,沉默良久,才再次开口,话语叹息般低而轻:
  “太迟了吗?”
  “……我的表白。”
  结夏不知说什么好,只能握紧手,视线四处乱扫。
  “我再给你一点时间,高考结束后,重新给我答案。”
  这话让结夏再次抬头,焦急声音脱口而出:“无论多长时间,我的回答都是……”
  后面的话被充斥着烟草味的手堵住。
  季远低眉朝她看来,面上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淡定,眼波却闪烁不停:“我说过,拒绝的话,不听。”
  可是……
  结夏眼中流露的全是抱歉,因为——除了拒绝,她给不出别的回答。
  于是,在季远走开一段路后,她终于狠下心追上,扬声告诉他:“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和你在一起。”
  颀长的背影一顿,脚步未停。
  结夏继续说,“高一春游的时候我犯低血糖,一个人等宋晴回来的时候险些晕过去,有人在那时把我抱去长椅,给我喂水喂糖,我缓过来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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