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养家记——堂堂海棠
时间:2018-05-12 12:54:45

  牛鲜花从村口走到家里,一路上的村民都在跟牛鲜花行注目礼,毕竟一个村子住着,牛鲜花均报以如沐春风的微笑,可是微笑没什么卵用,牛鲜花从他们质朴的脸上可以清清楚楚的读出,一场言语的腥风血雨已经在酝酿之中。
  小张把牛鲜花送到家里就回去了,上次自行车就是小张送来的,这次又是小张大包小包的送牛鲜花回来,这还了得,明目张胆,败坏名声,这……这得管管啊!但是牛鲜花现在是无亲戚一身轻,牛鲜花婆婆虽然在背后总是说牛鲜花的不是,但是那天跟牛鲜花打过架以后,她现在也不敢再上门了,牛鲜花的爹娘更是端着爹娘的架子,现在也不要自行车了,觉得丢人。
  此刻的牛鲜花家里像是处于风暴的中心,维持着微妙的安静平和。村民们的闲言碎语牛鲜花懒得理会,也就这年景了,明年看你们还有力气管这等闲事?把门一锁,专心致知的炒制烟丝,小张一星期以后要二十包烟叶,她得马不停蹄的开始工作起来了。
  两个孩子自然不懂大人之间的事,他们现在可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进过城的孩子,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在小伙伴们之前必然抬头说话,牛犊更是拿着老首长给的木头手枪神气活现,引得村里的其他孩子纷纷羡慕不已。
  赖头子当晚都没睡好觉,身体在炕上跟烙饼似的,大半夜的咕噜咕噜的灌了瓢凉水才堪堪静下心来,这牛鲜花这小寡妇,死了男人了还不老实,牛大娃才死了几天?赖头子暗暗的骂。
  晚上没睡好,白天醒的晚,都中午了才爬起来,随便掰了一口馍嚼着,走在路上。边嚼边走,远远的闻到一股烟味,他鼻子灵得很,这不是平常大家抽烟的味道,寻着味道走去,赖头子知道了,这小寡妇又开始炒烟丝了。
  他嚼着喇嗓子的杂粮馍,艰难的吞咽,娘的,这怕不是给那野男人炒的吧!
  正寻思着,一帮小孩biubiu~biubiu~的喊着,追赶着,正在玩打仗的游戏,一个影子从胡同口窜出来,一下子撞到他腿上。赖头子正没好气呢,一把把这不长眼的小土匪拽起来,一看,这不是小寡妇家的小牛犊么。
  一时间情绪堵在胸口,憋闷不出。
  “放开俺!”赖头子愣着的揪着小牛犊后脖子的衣领半天没放,小牛犊不高兴了,拼命的挣脱,拿着手里的木头手枪砸赖头子的裤腿。
  赖头子放开他,一把夺过他的木头手枪,做工还挺精细的。“你给俺,那是俺的。”小牛犊在旁边拼命抗议,几个玩耍的小伙子都围过来。
  赖头子拿着枪问小牛犊,“这枪谁给你的?”
  “俺爷爷给俺的。”
  “小兔崽子别胡说!他牛德富手这么巧,会干这事?”赖头子掂量着手里的木头手枪。
  小牛犊当然知道牛德富是他亲爷,只不过这两天在城里带的乐不思蜀,一开始还首长爷爷首长爷爷的叫,后来图省事,连首长都省了。
  “俺说得是城里的爷爷。”牛犊挺着小胸脯,俺可是进过城的。
  “娘的,这还没过门呢你他娘的到先改名换姓啦!你这小兔崽子没良心,你爹才死了多长时间,真给你们老牛家丢人,给咱们牛家村丢人!”赖头子气的拿着枪骂这缺心眼的小兔崽子。
  赖头子人高马大的,拿着牛犊的枪迟迟不还,还指着牛犊骂骂咧咧的,小牛犊脾气也倔,哪能任由赖头子在这里耀武扬威,他直接跳上去要抢,但赖头子一个大人,他一个毛孩子哪能是他的对手。
  牛犊哇的一声哭了,躺在地上打滚,“给俺枪,给俺枪!”
  赖头子看着躺在地上耍赖的牛犊子,这迅速的忘了亲老子的不孝儿!赖头子早就没了好感,嫌弃的看了一眼,拿着枪转头就走。牛犊一看不行,跳起来说,“俺告俺娘去!”
  赖头子鼻子哼了一声,俺还怕你娘!娘的,告去,俺连你娘一起骂!
  牛犊飞一样的超过赖头子向家的方向跑去,赖头子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背着手走的像个大爷!娘的,俺们牛家村的人可不能认贼作父,他得去好好说说这小寡妇!赖头子心里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舒服了,以前觉得自己一直好像被压着似的,憋闷着出不来气,这时候还真有点扬眉吐气的意思。
  牛鲜花正在家里炒制烟丝呢,满屋子的烟草味道,太冷了牛鲜花没办法只能在屋里炒,为了不让两个孩子被烟草熏着,早早就打发她们出去玩了。正炒着呢,牛犊子哭着鼻子回来了,“娘,村头的赖头子抢了俺的手枪。”
  烟雾缭绕的正呛着呢,牛鲜花看着小牛犊,手里不停。一定是赖头子逗孩子玩。“赖头子那么大人了人家要你的枪干嘛,你去跟赖头叔好好说说,他肯定就给你了。”
  “俺没他劲儿大,抢不过来,他还骂俺。”小牛犊满腹委屈。
  “你叫人家赖头子人家能不骂你吗?没礼貌,小孩子不能没礼貌!你嘴甜一点,说赖头叔,你能不能把枪还给俺,他一准儿就给你了。”牛鲜花头也不回,专注在大锅上的烟丝,顺便教育儿子。
  小牛犊眼眶湿润润的,十分失落,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没礼貌。
  “快出去,这呛的很,出去说去。”牛鲜花开始撵人了,吸烟有害健康。
  牛鲜花再三催促,牛犊没办法,抹着眼泪出去了。
  撩开门帘,用手背抹抹眼泪,正看到赖头子出现在他家门口。小牛犊想了想刚刚娘说的话,没办法,他娘是不会帮他出头的了,但是为了心爱的手枪,小牛犊擦擦眼泪走过去,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赖头子,“赖头子叔,那枪你要是玩完了能不能把枪还给俺,俺想玩一会。”牛犊子眼睛湿润润的看着赖头子,特别无辜,特别软萌。
  这可把赖头子说的一愣神,这,这情绪转折,这,这不是告他娘去了嘛?刚刚还是个混小子,这会儿一转眼倒像个小丫头了,这龙凤胎就是了不得。
  赖头子本以为牛鲜花会跟在牛犊后面气势汹汹的来要枪呢,那样的话他正好名正言顺的以牛家村的名义好好的大声训斥她一顿,但是没想到在门口被这个小鬼给镇住了。赖头子这人,平时粗惯了,吃软不吃硬,这小牛犊要是真像个牛犊子一样冲过来抢,他一定会在他屁股上给他来上那么一巴掌,替他那死去的爹好好教训一下他。但是这么正经一求他吧,这赖头子要是不给娃,心里到还难受的不行。
  “赖头子叔,刚刚俺撞到你了,是俺不对,俺给你道歉。”小牛犊看赖头子半天没动静,只好给他道个歉试试,毕竟刚刚娘说了,是因为自己没礼貌人家才不给他枪的!
  赖头子正在这做思想斗争呢,小牛犊一句话把他击的溃不成军,他一身鸡皮疙瘩不舒服,只得骂了一句,“娘的!给你,都是哪整的词。”
  小牛犊眼睛一亮,上去抓着枪开心的跳起来。“哦~,谢谢赖头子叔。”
  赖头子真是拿这小子没办法,小牛犊正要出去疯玩,一把又被赖头子拽住了,“告诉你小子,以后不能出去乱认爷,你爷只有一个,就是牛德富,不管你爹是死啦活啦,不管你娘是不是跟你爷闹分家!你爷永远只有这一个,你永远都姓牛,是牛家村的后!知道不!”赖头子唾沫横飞,拽着牛犊的领口,义正言辞的瞪着眼睛,就怕他不停。
  小牛犊看着赖头子那认真严肃的样也有点怕,看了看他手上的木头手枪:“俺娘说啦,那是大人的事,俺爷俺奶都是俺爷俺奶,俺姥俺姥爷都是俺姥俺姥爷。”
  赖头子看着小牛犊的样子,揉了揉小牛犊的头,“算你小子还有良心,到底是牛家村的后,不忘本。”心里也暗道,算这小寡妇还有点良心。
  “烟丝俺娘快炒好了。”牛犊从赖头子的魔掌中挣脱出来说到,今天牛鲜花炒制烟丝,满村都是这香味。
  赖头子笑了,“猴精!”
  猴精的牛犊滋溜一声就没影儿了,赖头子看着这孩子,这么好的娃,可不能忘了本啊。
  牛犊走了,赖头子站在院子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牛鲜花的名声这两天早就声名狼藉了,自己一个大男人站在寡妇门前不太好。其实本想着牛鲜花肯定会带着孩子出来,他再好好说上她一说,结果人家出也没出来,自己也不好进去骂人吧。
  正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呢,牛鲜花一锅炒完,正巧出来到地窖找个空闲的坛子上来,一撩开帘子正好看到赖头子站在门口。
  赖头子一慌,心里有鬼还有点尴尬,站在门口不知怎么办才好。
  牛鲜花想起刚刚牛犊子的事,笑着说,“赖头子兄弟,不好意思,刚刚孩子不懂事,没冲撞到你吧,不好意思。”
  赖头子又又又又被人道歉了,还这么礼貌,心慌意乱,舌头都打结了,像是一条被抓住七寸的蛇,动都不能动,“没……别……没甚大事,小娃子耍呢。”
  牛鲜花笑笑,指着菜窖入口,“那俺先下去取个东西。”
  赖头子木讷的点点头。赖头子啊赖头子,你他娘的不是来教训这个小寡妇的么。
  牛鲜花本以为从菜窖上来赖头子就走了,没想到那赖头子还在,牛鲜花了然,这是闻到烟味了,又馋了。
  “兄弟,这烟丝刚炒出来,可能放一放才好抽,回头俺再给你。”牛鲜花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人家给她做的柜子她可一直惦记着呢。
  “不……不忙,俺不是来……要烟丝的,俺……俺有话要说。”赖头子吭哧瘪肚的憋了一句完整的话。
  第四十四章
  牛鲜花满脸疑问的看着赖头子,赖头子没来由的有点慌,调整了一下站姿,表现出牛家村男儿气概,“那个,刚……娃说那木头枪……是他城里的爷给的?”
  牛鲜花点点头,没错呀。
  赖头子看着牛鲜花脸不红理直气壮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跟你说,俺们牛家村的娃,不能姓别人的姓!”赖头子分气愤的说。
  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还真令人费解。“没改啊?”
  “俺是说你改嫁了以后也不能改!”这次赖头子语气坚决的像个卫道士。
  牛鲜花看着赖头子莫名其妙的样子,仿佛这牛犊是他儿子一样,再说改不改名跟你有半毛钱关系?“牛犊是俺儿子,俺想让他姓什么他就得姓什么!”牛鲜花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要回去。
  “牛犊是牛大娃的儿子。”赖头子冲牛鲜花大声喊道。
  牛鲜花不得不站定,转过来说,“牛大娃死了,现在俺是孩子的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指指点点。”
  听到外人俩字赖头子更火大,赖头子从小到大最介意别人说自己是外人,对于牛家村,他继承老村长的遗志,牛家村的大事小情需要帮忙的他都义不容辞,今天帮这家抬东西,那天帮那家补屋顶,就连家长理短他看不过去都要说上一说。怎么现在变成外人了!他气不过。
  “俺凭甚说不得你,俺从小生在牛家村长在牛家村,住的老村长的房子,就连村里的牛富贵要是做的不对,俺都敢说他!凭甚俺就说不得你啦,牛大娃是俺好兄弟,牛犊子咋说都是俺牛家村的种,牛大娃不在了,俺就必须得替牛大娃说上一句,牛犊子的姓不是你想改就改的!”赖头子也不结巴了,看着牛鲜花义正言辞。
  牛鲜花被他这么数落着能高兴么,只是这没来由的指责牛鲜花不想跟他纠缠。“俺没说过要改牛犊的姓,你听村里谁说的你把他拉过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一说,俺就不信了,这白的硬是能给俺传成黑的?”
  赖头子被这么一说蔫了,牛家村关于牛鲜花的传言很多,但是要改姓的传言还真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但此刻不能怂,“那牛犊都管城里的人叫爷了,他的爷不管你认不认,就只有牛德富一个。”
  “俺从没说过牛德富不是牛犊的爷,至于去了城里,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汉,俺不让牛犊叫爷,你说俺让他叫甚?”牛鲜花简直无语了,这赖头子自己对他印象还挺好的,没想到也是个胡搅蛮缠的封建卫道士。
  赖头子不说话了,牛鲜花不想跟他吵了,转头要回家。
  “等等,俺还没说完呢。”赖头子又叫住牛鲜花,这架才刚吵起来。
  牛鲜花把撩开的门帘又重重甩上,“咋?有甚话一次说清楚,剩下背后嚼俺的舌根。”牛鲜花十分不客气。
  “你要是没干那事,别人嚼什么舌根?”赖头子也有理。
  “你今天把话说清楚了,俺干甚了?”牛鲜花就奇了怪了,这果然是寡妇门前是非多。
  “给你送自行车,又大包小包的送你回来,你是不是在城里有男人了?”赖头子看牛鲜花转头走了,急吼吼的问了一句。
  牛鲜花看他那理直气壮的劲儿,十分想吼他一句,俺就是找男人了关你们屁事。但是现在她还不能,目前她还得在这村子混下去。牛鲜花无奈且气愤的看着他,“俺之前跟俺婆婆打架的时候就跟她说过,俺没找男人,现在俺也再跟你说一句,俺牛鲜花行的正坐得端,说要是再敢传这种闲话,别怪俺牛鲜花不客气。再说了,俺把话撂在这,你不是牛家村的儿子么,你把俺的话告诉全村,俺牛鲜花是个正正经经的寡妇,要是再找男人也是俺的自由,不过,如果俺要是找了,肯定第一天就光明正大的领回来,不用你们在俺背后编排俺。”
  赖头子看牛鲜花那咬牙切齿要跟自己拼命的样子,知道她是急了,于是语气也软了,“俺知道你最近心不顺,你爹娘那俺会去帮着说和说和,你也宽宽心。”
  牛鲜花瞪了他一眼,“用不着你说和,你把俺刚刚说的话给村里人带到。”说完牛鲜花就摔着门帘进去了,不过也不用带,俩人扯着嗓子吵架早有人看到了。
  牛鲜花气呼呼的把烟丝往罐子里塞,外面终于安静了。牛鲜花发现自己最近一定是犯太岁,走哪里跟人吵到哪里,先是父母,再来孙政国,刘建设,赖头子,简直是烦不胜烦。
  “俺烟丝甚时候来拿?”牛鲜花正气着呢,没想到这赖头子还没走,竟然还厚着脸皮在院子里喊叫问什么时候拿烟丝。
  牛鲜花气死了,把筷子摔到锅里,冲着窗外喊道,“十块钱一包,甚时候有钱甚时候来哇!”批评了半天我还想白抽烟丝,你未免想的也太好了吧。
  赖头子傻呵呵的站在院子干笑两声,悻悻然走了。
  自此,闲言碎语更不敢当着牛鲜花面说了,这女子,嘴厉害的很。
  她这几天都在忙活着自己的烟丝生意,连炒了两大锅,把两个罐子都装满了,家里的剩的一点蜂蜜和白酒也用的一干二净。接着就是打包,牛鲜花特意在供销社问过,一条烟大概是三百克,牛鲜花借了个秤回来,每包都装六百克,实惠质量好又便宜,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这第一单生意,一定要打响,打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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