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鲜花洗完了澡,又把自己的衣服洗了,搭在两条长椅上,放在灶台旁边,一边给灶台加着火,一边想着明天的生计。看着灶台旁边的半袋白面和半袋土豆,估计撑不了几天。她得赶快找到什么途径可以给她家解决一下温饱问题。两个孩子严重缺乏营养,肉,蛋,奶,蔬菜,什么什么都需要,可是什么什么都没有。
天已经进入深夜,牛鲜花也累的不行了,衣服大致干的差不多了,和衣在两个小家伙旁边躺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该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该想的事情太多太多,一时间竟找不到头绪。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了,牛鲜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长长的出了口气,这家不好养啊!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回忆起来,她干了自己以前一辈子都从没干过的没素质的事情,她抱着生产队长的腿哀嚎,坐在人家院子里撒泼,跟婆婆打架对骂,一人扛着六十斤的面粉踩过乡间的泥巴小路,用一条黑乎乎的抹布一样的毛巾洗澡,搓出来的泥能有半斤。牛鲜花想着想着自己都笑出了声。
这是贫穷落后的年代,又是最能苦中作乐的年代!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文,谢谢提问题的小天使
第5章
早上起来,牛鲜花把两个孩子的衣服拿回来,儿子的衣服还好,算是比较合身,女儿的衣服可能是捡谁剩下的,光袖子就长的卷了好几个卷,牛鲜花边卷袖子边想,这日子可真够呛,啥都没有,真是一穷二白啊!怎么着也得给俩孩子弄两身好衣服。
穿好了衣服,牛鲜花又蒸了一笼馒头。牛犊子大口的咬着白面馍馍砸吧着嘴,“娘,咱们要是每天能吃馍馍就好了。”
牛鲜花看着一脸不谙世事的儿子,是啊,要是能每天都吃馍馍就好了,可是这年头,也没有什么油水,只吃馍馍,吃的多还容易饿,两顿之后白面就骤减了,剩下的还有一袋粗粮,粗粮难以下咽,牛鲜花吃了一辈子细粮的人吃不惯,即便之后吃粗粮,照这样下去,也不出几天,娘仨就又要饿肚子了。
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日子可真不好过,但在孩子面前牛鲜花也不能泄气,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光吃馍馍哪行,咱们还要吃肉,吃蛋,吃蔬菜,喝牛奶。娘一定把你们养的白白胖胖的。”
这话是说给两个孩子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妞妞咬着馍馍看着突然打鸡血的娘,“娘,哪来的那些好吃的?”
牛鲜花看看女儿忽闪忽闪充满疑问的因为干瘦而越发凸显的大眼睛,自己确实吹牛吹大了,其实她也不知道上哪去搞吃的,看着角落里明显已经扁下去的白面袋子,如果就这么坐吃山空下去,娘几个很快又要挨饿了。
牛鲜花看着她安慰道,“没事,娘来想办法,娘今天出去看看能找点啥吃的。”牛鲜花嚼着馒头,她也饿啊!奇怪,怎么到了这里,越是没东西吃她反倒越能吃了,没有配菜,就干吃馒头,牛鲜花连着干进去两个大馒头肚子还是觉得扁扁的。
饥饿像是一条鞭子,在牛鲜花脑子里不停鞭挞,快想快想,怎么才能把肚子填满!
牛犊子看出了他娘的难处,提议道:“娘,咱们可以去山里挖野菜吃,俺看毛驴他娘就经常去。”
牛犊子吃完了手里的馍馍,向牛鲜花露出询问的眼神,牛鲜花看看锅里,里面就剩三个馍馍了,怎么吃得这么快啊!牛犊子想吃不敢吃,牛鲜花站起来拿起一个塞在牛犊子手里,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发号施令:“吃!吃饱!娘说什么也不让你再饿肚子了。”
牛犊子接过馍馍也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一口咬掉小半个!
牛鲜花又把另一个馍馍塞到小闺女手里,“吃!”甭管下一顿,这顿必须先吃饱!一家三口,像是泄愤似的,坐在桌边,对着白面馒头咬牙切齿的吃着!
吃完了馒头,牛鲜花先把炕上的被子拿到外面去晒上,秋天虽然天气有点凉,但是日头还挺好,这被子又脏又臭的,牛鲜花昨天一晚上都睡不踏实。吃饱这事虽然重要,睡好那也是极其关键的。
晒上被子,牛鲜花背起院子里唯一的一个竹筐,人生地不熟的,牛鲜花采取牛犊子的好建议,上山!
牛家村是个在山坳里的小村子,村里不超过百十家人家,大家互相都沾亲带故的,牛鲜花跟着小牛犊和小妞妞沿着凹凸不平的田埂地走着,沿路受到不少人的问候。
“鲜花,去挖野菜啊!”
“嗯。”牛鲜花答应着,跟来往的村民打着招呼。
“牛脊山的野菜都被挖光了,你们去也是白去。”一个农村妇女笑呵呵的从那边走来。
牛鲜花停下来不知是不是该继续,但牛犊子却拽着牛鲜花往前走,“娘,走,娘,走!”牛鲜花看看儿子,那妇女走近,牛鲜花看到她背后的筐里绿莹莹的,满载而归,牛鲜花瞬间了然,“去碰碰运气。”
农村妇女撇了撇嘴,似乎瞧不上牛鲜花装腔作势的城里人的口音,但是牛鲜花也没办法啊,这口音哪是那么容易改过来的。
“毛驴娘最坏了,不想让大家上牛脊山挖野菜,但是她每天都上去。”妇女走远了,牛犊子跟牛鲜花小声抱怨着。
牛鲜花转头看看那农村妇女,原来这就是毛驴娘。
两个小家伙带着牛鲜花大约走了半个多钟头,终于走到了村边上的牛脊山,这牛脊山顾名思义,从远处看就像一头卧着的老牛,紧挨着牛家村,似乎与牛家村都姓牛存在着某种关联,不知是先有的山,还是先有的牛!但是牛鲜花现在无心多想,也懒得欣赏这群山之中的这座小山的美妙。
吃的,吃的,吃的!牛鲜花刚吃完饭,但是脑子里除了这俩字就真没别的!
娘仨顺着小路上山,看着样子,经常有人来这山上溜达,毕竟靠山吃山,没有粮食能来山里挖点可吃的野菜也是极好的。
在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粮食都不够分的,就别提蔬菜了,不过村里的小媳妇们总有办法,靠着这个牛脊山,勤劳的农村妇女们总不会空手而归。两个小家伙熟门熟路的,迈着小腿欢快的在山上撒欢。
牛鲜花走在后面,左右看看,刚进山的时候根本没看到可以吃的野菜的影子,牛鲜花以前生活在城市,进山挖野菜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牛鲜花在后面左右查看着,妞妞在前面喊她,“娘,这里有野菜。”
牛鲜花急忙爬上去,看见牛妞妞指着地上一撮野菜,“娘,这有。”牛鲜花看着地上的野菜,牛鲜花以前是个中医师,虽然一辈子在城市里生活,但是其实她对于各种植物相当的熟悉,认出了这其实就是苣荬菜,牛鲜花摸摸妞妞的头,“我们妞妞真聪明,你怎么知道这种是野菜的?”
妞妞说,“俺和哥哥经常上山,看见毛驴娘挖的就是这种野菜。”
牛鲜花指着菜跟她说,“妞妞,娘告诉你,这种菜叫苣荬菜。”
妞妞乖巧的点点头。
小牛犊看着牛鲜花和妞妞蹲在地上看着什么,也急忙折回来,跳到她们面前,“娘,毛驴经常跟我们说,他娘给他们做野菜饼和野菜稀饭,说是可香啦!”
牛鲜花笑笑,这毛驴娘不仅仅是个好娘,还是个巧媳妇呢!作为中医师的她知道这苣荬菜可不仅仅是一种野菜,它还是一种中药材,具有很好的保健作用,特别是对于男性那方面的功能,和谐哟!
“牛犊,毛驴妈有几个娃?”牛鲜花挖了那株野菜放到身后的背篓里。
牛犊掰着手指头认真的数着,“大毛,二毛,三毛,四毛,毛驴儿,一共五个。”牛犊伸出一只撑开的小手。
牛鲜花了然的笑笑,果然,苣荬菜功劳不小,真能生啊!毛驴娘还真是个能干的媳妇,上山一趟,一筐野菜不光光喂饱了一窝孩子,还喂饱了老公。
“走,今天娘也给你们做野菜饼。”牛鲜花直起身来,转头看看,从山脚下走到这大约花了一刻钟,各种野菜也渐渐有了点眉目。
牛鲜花带着两个孩子继续向上走,路边间或有苣荬菜一簇一簇的,牛鲜花挖了几只就不再挖了,这苣荬菜虽然能吃,但是味道就一般了,有钱的年代都是用来喂兔子的。她要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可吃的。
越往山上走,植物开始越多起来,牛鲜花边走边看,左左右右她发现了不少有功效的各种药材,牛鲜花当了一辈子的中医师,上山采药还是第一次。很多药材她都是第一次见到它们摇曳在风中,扎根在土地上的样子。
爬了一个多小时,牛鲜花有点累了,背后的筐子里也装了一小筐各种野菜了,牛鲜花和妞妞坐在一个斜坡的石头上休息。
牛犊子这个小男孩到底还是调皮,提了两串熟了的野葡萄跑到牛犊子和妞妞身边,“娘,你吃,黑珍珠。”
牛鲜花笑着接过来野葡萄,看着牛犊的紫色嘴唇笑笑,“小牛犊你知道什么是珍珠吗?”
牛犊蹲在地上摇摇头。
牛鲜花看着他们俩,耐心的解释,“珍珠是一种圆圆的发亮的珠子,是海里面贝壳里来的,亮亮的,特别好看!”
牛犊听的都快流口水了,“娘,比野葡萄好吃不?”
牛鲜花笑笑,这小子除了吃啥都不懂了,“不能吃,没你的黑珍珠好吃。”不能吃,牛犊就没兴趣了。
牛鲜花放一颗葡萄在嘴里,这是野生的葡萄,一吃满嘴都是紫色的,味道却不如正经的葡萄甜,核也比较大,酸酸的,路上不难看到,这年头大家都饿的不行,谁还喜欢吃这酸的,所以才让这野葡萄爬的漫山遍野的,吃了几颗,妞妞的嘴唇就变成紫色了,牛犊指着她哈哈大笑。
“行了,走,咱们看看还能找到啥值钱的不?”牛鲜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对了,娘,妞妞前些天在上面发现一种草,好像还挺值钱的。”牛犊仰着小脑袋一本正经的跟牛鲜花说。
“哟,你们知道什么是值钱的?”牛鲜花有些不信。
“妞妞,走,咱们带娘去。”牛犊子跑起来。
牛鲜花继续跟着他们往上走,她没想着两个小孩能知道什么值钱的东西,她只是想继续向上爬,看看这山上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好东西。
这山上越上越陡,植物也越来越多,牛鲜花看着前面的两个孩子,有点担心的喊着,“牛犊,妞妞,慢点,别摔了。”
“娘,快点,快到了,那个苗苗可好看了。”妞妞撅着屁股拼命向前爬。
牛鲜花在妞妞后面,担心她掉下来,一边扶着她,一边爬上一个陡坡,牛犊还在前面,牛鲜花喊着,“牛犊,别爬了,上面太陡了。”
牛犊急的指着前面,“娘,你快点,就在前面。”
牛鲜花一边担心他,喊他也不下来,只好继续往上爬。娘仨费劲的终于爬到了牛犊指的地方。牛鲜花体力不支的喘着气,正想骂这个小崽子乱跑,但是牛鲜花被牛犊子小手指指的那株值钱的植物震惊了。
非常漂亮的对称的五品叶!牛鲜花仔细的看着,确实是五品叶。牛鲜花抱着牛犊亲了一口,“牛犊,你知道这是什么?”
牛犊被娘的热情惊呆了,呆呆的摇摇头。
牛鲜花搂着妞妞,跟他们讲解着,“这是人参,你们看,这五个叶子,这就叫五品人参。”地上五个掌状复叶对称排着,大概有七八十公分高,上面密密麻麻的长者一些参籽,十分的漂亮。这可是野山参,品相这么好的参王,牛鲜花头一次见,这山上还真有宝啊!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修,看看还有问题吗
第6章
牛鲜花当了一辈子的中医师,她曾经也有一次有机会去长白山跟着采参人看过一次采参,不过那不是野生的,品相也没这么好。
记得上次采参,人参采集还有一整套的仪式,先是喊山,大家一起在山里唱喝着,据当时的采参人说,人参是有灵性的,因此挖之前,要祈求它给一根上品人参。还要拿红线拴在人参茎上,说是防止人参跑了。这是固宝。
牛鲜花看着人参,自己一记不起喊山的内容,也没有固宝的红线和铜钱。她有的只是自己作为一个娘想要养家糊口的心愿。
算了,为了吃饱,甭管有用没用,磕了再说!牛鲜花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默默的念着,“老天爷啊,你什么都不给我,起码给我一只大人参吧,我可是要养家的!”
得到了老天爷的同意,牛鲜花接下来就开始挖参了。
小心翼翼的采下参籽放到一边,这五品叶,不是千年人参,也得有百年,牛鲜花回忆着以前挖参人的样子,在离人参半米的距离开始挖,没有什么好用的工具,牛犊和妞妞给她找来各种棍子,牛鲜花围着人参挖了一个一米的圆圈。然后沿着里面慢慢的挖到人参下面,最后把整个连土带人参的都挖出来,这土还不算硬,牛鲜花最后都是用手的,人参慢慢显出了它的形状,果然是棵大人参,老天爷还真是没有亏待她。牛鲜花轻手轻脚的,轻轻抖去上面的泥土,一根根须都没弄断。
牛鲜花指着地上的人参,兴奋的喊着,“牛犊,妞妞,看,知道不,这就是人参。”
牛鲜花兴奋的都想转圈圈了,但是小牛犊皱着眉头看着这像萝卜一样的东西,“娘,这好吃吗?”
牛鲜花哈哈大笑,真是个吃货儿子。“这你们可不能吃,这是救人的,这是药,人快死的时候,吃了它就可以保命。”
一听不能吃,牛犊的兴致立马就没了。
牛鲜花又挖了一些原土和周围的一些植物,把人参放在中间,捡了几个树藤把人参包起来,牛鲜花正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干着活,却意外听到了妞妞的哭腔。
“娘,早知道我们应该早点把它挖出来,给爹吃了,爹就不会死了。”妞妞说的委委屈屈的,眼里还含着泪。
牛鲜花没料到妞妞会突然后悔难过,急忙抱过她安慰到,“妞妞,乖,不哭。”
妞妞的情绪突然失控,牛鲜花急忙解释,“人参是给生重病的人吃的,你爹他不是得病死的,所以吃人参也没用。”
牛鲜花不知道两个四岁的娃能不能理解死亡,妞妞含着泪看着她,牛犊子在旁边撅着屁股拔草,背对着她,牛鲜花知道,这俩孩子一定是在家庭变故中受了伤。
牛鲜花看着两个小可怜,轻轻的换了一种说法,“妞妞,牛犊,你们的爹不是死了,是变成天上的星星了,在天上看着我们呢,所以我们要好好活,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