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头子摇摇头,懵里懵懂,“咋,你们认识?”
“那是进喜!那是60年的全国劳动模范,铁人进喜!你不知道?”牛鲜花给俩人上交的那个评选材料就是根据进喜的写的,他是60年的劳动模范,牛鲜花特地看过报纸,而且为了写好俩人的材料也钻研过他的事迹。
“那劳模离俺那么远的,俺去哪知道去。”赖头子憨憨的笑着,却不知自己其实也是劳模了。
牛鲜花很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但是转念一想,60年,牛家村那会还是那个样子,信息封闭,这报纸上的东西没人说八百年都没人知道,也不稀奇。
“人家是全国先进工作者,还是全国劳动模范,受过主席和总理的接见呢。”牛鲜花给他普及一下他舍友的光荣知识,免得住在一起还啥都不知道。
“俺地乖乖,这么厉害呢!”赖头子看着前面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难以想象刚刚还给他打了开水。
“那刚还给俺打好热水,真是个好人呐。”赖头点点头。
牛鲜花笑笑,“可不是,你跟人家住在一起,可好好学着吧。”
赖头子连忙点头,“是、是、是。”
俩人边聊边走,路边有个国营店铺飘出食物的味道,赖头子和牛鲜花闻着味道就过去了,忙活了一路,这都下午了,其实俩人中午饭都没吃。这是困难时期,北京到底还是北京,小饭馆的菜色是比他们那小地方强的多。牛鲜花要了两个大肉包子一碗黄橙橙的小米粥,转头问他要啥,接过看见赖头子跟她直摇手,“俺不饿,俺不饿。”但是那眼睛瞟着的是价目表。
牛鲜花也懒得理这个抠门大侠,“同志,再要一份一样的。”想了想怕不够吃,“再来两张烙饼。”
牛鲜花已经很克制了,这北京的饭馆里还有肉菜,其实她很想点一盘牛肉,但是看着赖头子那肉都要疼掉了的样子就作罢,只点了些抗饿的主食,赖头子端着食物跟在牛鲜花后面,俩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了。
“你点这么多干甚,这都是细面,这得花多少钱。”赖头子坐到位置上了,左右看看,然后开始跟牛鲜花抱怨。
牛鲜花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这时候才不管他,直接拿起一个肉包咬了一口。真香啊!“花不了多少钱,俺请你,吃哇!”
赖头子也饿了,看着牛鲜花一口咬开的肉包子,咽了咽口水,“有这钱还不如给牛家村人多买点东西呢,俺那点钱肯定不够。”
说到底赖头子还是惦记着村民们那张单子,上面列的东西都买全,是得花不少钱的。他拿起大饼来咬了一口,这大饼是油烙的,上面还撒了芝麻,十分的香。
牛鲜花吃着肉包,“你就消停吧,那单子你肯定买不全,买上点意思意思就行啦,谁让你大包大揽的。”牛鲜花是觉得赖头子自讨苦吃。
“那不行,俺赖头子能有今天,全靠乡亲们帮忙,俺可不做那没心没肺的人。”赖头子狠狠的咬着饼子,又喝了一口小米粥。
这言下之意就是想让牛鲜花出钱,牛鲜花才不上这大头当呢,她是有点钱,但是那钱能乱花吗,她还有俩孩子呢。
牛鲜花吃了一个肉包,伸手拿大饼,看赖头子吃的那么欢实,看看这大饼好不好吃。牛鲜花刚一伸手,赖头子挡住她的手,“你吃包子,俺吃饼。”
牛鲜花抬眼瞄了一眼他,这赖头子还挺识相,她拨开他的筷子,拿起那张大饼咬了一口,“一人俩个包子一张饼。”
赖头子看着牛鲜花的样子露出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娘儿们。”把手里那最后一口饼塞到嘴里,拿起一个肉包,咬开,肉香四溢,满嘴都是油滋滋的味道,那滋味儿,美极了。
他在牛家村哪吃过这纯肉的包子,这个香啊,忍不住的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这北京就是好啊!”
俩人吃完了饭,出来就优哉游哉的向天安门进发。招待所的位置距离天安门没有多远,牛鲜花和赖头子都是庄家地里走惯了的,几站路玩似的就走过去,牛鲜花以前不是没来过北京,但是六十年代的北京她还是第一次来。心底倒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赖头子则看着中间的相片泪如雨下。牛鲜花虽然在六十年代生活了这么久了,但是仍然不能深刻的体会这六十年代人的感动。
广场上人很多,也有照相的,虽然照一张相片要一块钱,但是这是北京啊,连赖头子都从兜里掏出钱来,俩人一人照了一张在天安门前的合影。照片不是现取的,两天之后才能来,俩人把取相片的单子保存好。又在广场上转了转,天黑了,俩人回了招待所。
牛鲜花回到招待所,同屋的人已经来了,是一个朴实的脸蛋上有高原红的妇女。她见牛鲜花回来了就热情的招呼,“哟,大妹子,你也住这屋?”
牛鲜花点点头。还没说话呢,那大姐又噼里啪啦的开始说起来,是位十分健谈的大姐。这是M省的三八红旗手代表,M省靠近海边,跟牛鲜花的山里不一样,那妇女带了一堆海产品,打开袋子,满屋子都是海产品的咸腥味儿。
“大妹子,你吃。”大姐十分客气,直接捧了一大捧塞到牛鲜花怀里。
果然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牛鲜花她们靠着牛脊山上的药材和木头来到了北京,而大姐则靠着打鱼产鱼的数量被评上了三八红旗手。经过短暂的聊天,俩人互报料家门,这大姐是M省人,名字叫刘二梅,虽然她一口一个大妹子叫的,其实跟牛鲜花一个年纪,只比牛鲜花大两个月,但是海边的风又大,她一个农村的也不注意保养,看着却比牛鲜花要大上好几岁的样子。
牛鲜花跟她说话聊天,不意外的看到了女人双手骨节增大且有点畸形,也难怪,这女人常年在海边打渔为生,有风湿病也不意外。
“大姐,你这是不是有风湿病?”牛鲜花把海产品放到旁边的桌子上。
“啥是风湿?”大姐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生了病。
“就是,你这关节,肌肉,骨骼,一到下雨阴天就特别不舒服。”牛鲜花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给她听。
“可不是,也不知咋了,这两年可难受,尤其俺这手,现在是越来越没法看了,咋?这叫风湿病?妹子,你是大夫?”女人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夏天还舒服点,到了冬天,可难受的很。
“俺不算大夫,不过俺是山里挖药材的,多少懂点。”牛鲜花拿了一个虾干在嘴里嚼,这年头,什么东西都是无污染的,吃起来那叫一个香呢。
“那大妹子你可得给俺配点药,这夏天还好,冬天是一年比一年难过啦,这手指又僵硬又疼的。”大姐显然也是饱受疾病摧残。
“你这病要好好护理,从饮食上,住宿上,吃药,针灸,全方位下手才好的快。”牛鲜花边吃边说。
“大妹子,咱们住一个屋,这几天你给俺好好看看吧。”大姐又捧了一大捧的海产放到牛鲜花面前。
牛鲜花笑笑,“俺现在也没带着药,也没带着针,这病哪都能看,俺就跟你说一下,你回去找个医院看看,这病马虎不得,你现在年轻不觉得有什么,老了各种关节一到阴天下雨都会痛,严重的会造成瘫痪的。”牛鲜花不是吓唬她,这事必须得给她说明白,要不然这农村人都扣的很,怕是不舍得花钱看病的。
一听瘫痪,那大姐脸上顿时很害怕,“真的假的?有那么严重?大妹子你可别吓俺。”
牛鲜花咬着鱼干,“大姐,俺都来北京了,俺能胡说吗?”
不管怎么说,现在这病还没发的特别严重,俩人聊了一会儿这风湿病就各自睡了,都是刚到北京,都是路途劳顿,一挨枕头,这大姐就鼾声如雷了,牛鲜花也累极了,在鼾声如雷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牛鲜花就被这刘二梅给推起来了,牛鲜花迷迷糊糊的看着她,“咋啦?”
“快起,去看升国旗去,俺听说这国旗跟太阳一起升的,等太阳升起来,国旗也就升起来啦。”刘二梅边穿衣服边催促旁边的牛鲜花。
没办法,六十年代人就这么有觉悟,牛鲜花任命的也起来,洗脸刷牙。收拾妥当了,天还黑着,刘二梅跨着牛鲜花的胳膊就出门了。
牛鲜花她们的招待所在后面,出来的时候路过赖头子的招待所,牛鲜花想了想,这赖头子热泪盈眶的,估计也会想看。牛鲜花跟刘二梅说等个同村的劳模。这把刘二梅羡慕的,“你们还有一个村出来的,有伴,可真好。”
牛鲜花绕到后面去敲赖头子的窗户,她不好大早上的去直接敲门,赖头子早起了,拉开窗帘看是牛鲜花,急忙就收拾收拾东西出来了。
北京的天气不算热,赖头子穿着劳动服出来,黝黑的皮肤发着光亮,衣服上能看清楚胳膊上的肌肉形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春光明媚,在这样暖风欲醉的好日子,男主就要出场啦~~~~但素本文也要结束啦~~~~~~~
大家有空去收一下我的民国小萌文的预收坑吧,这个是男女互穿的小短篇,大概也就十五万左右,写多了年代文,穿插一个这个调节一下心情,求大家支持啊啊啊啊~~~~
第75章 大结局章
第九十三章:故人重逢
三人摸黑跑步到达□□广场, 广场上已经有很多人等着看升旗了, 牛鲜花旁边一左一右的站着赖头子和刘二梅, 在国旗面前, 刘二梅这个话痨也不说话了,人人庄严肃穆,国旗缓缓升起,太阳也渐渐升起, 等阳光洒满大地的时候, 红旗高高的飘扬在广场上空, 刘二梅说的没错,这红旗是跟着太阳的节奏的。
看完升旗,牛鲜花也被周围的人感染的眼睛有些微酸,她转头一看, 刘二梅和赖头子全都是满脸泪水,比牛鲜花可夸张多了。
三人边聊升旗边往回走,俩人跟牛鲜花不一样,都是真正的六十年代人,有特有的六十年代革命情感, 刘二梅又是个话痨,赖头子虽然不爱说话,但是也被她的热情撩拨的说个没完。牛鲜花看着两人热情的样子,没想到这俩人擦出了火花。
昨天晚上已经有人去各个寝室通知过,早上会有人带着他们去现场先彩排,这可是重大的表彰会, 会有领导出席,容不得一点闪失和差池。牛鲜花她们回来正好一起跟着领队去了场地排练,走了一下位置。
彩排完牛鲜花和刘二梅回了宾馆,刚回宾馆,刘二梅就一脸八卦的拉着牛鲜花问,“那牛众生是你男人?”
牛鲜花早就看出这俩人来电,这刘二梅彩排时眼睛就没往别的地方瞟,那直勾勾的盯的牛鲜花都害臊,笑说,“早跟你说了俺是个寡妇,哪来的男人?”
“那寡妇咋啦,还不能再找啦?”这刘二梅也是个寡妇,不过没孩子,她男人刚跟她结婚就出去出海了,碰上大风暴,再也没回来。她平时最不爱听的就是这话,立马扯着嗓子反对,单身的女人真是自立自强的一把好手啊!
牛鲜花看刘二梅的表情,早就心知肚明了,笑着看着她,“咋地,二梅姐,你看上他啦?跟你说他也没女人,要不要俺给你俩介绍介绍?”
牛鲜花本以为说完这话,刘二梅要么娇羞的表示口嫌体正直的嘴上说不要,或者凑上来兴奋的让牛鲜花介绍,没想到,三八红旗手就是三八红旗手,跟别人就是不一样!
她扯了扯嘴角,嘴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俺们都认识了让你介绍甚呢,不用,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牛鲜花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由衷的给刘二梅竖了个大拇指,“二梅姐,你真是女中豪杰。”
刘二梅也不闪躲,大大方方的接受了牛鲜花的崇拜,还教育牛鲜花,“你呀,跟俺一样的年纪,别因为带了俩娃就不找了,该找还得找,碰见合适的也不要不好意思,一辈子的事儿呢,可容不得你抹不开面儿。”
牛鲜花瞬间被她的勇气和胆识折服了,果然是全国的三八红旗手,无论思想还是心境,都是无可比拟的,三八红旗手,真不是随便叫叫的。
刘二梅坐在宾馆的椅子上看着牛鲜花,数落道,“你说说你,众生这么好的男人,你们还是一个村的,你咋不抓紧呢。”刘二梅今天才见赖头子,赖头子已经成为了刘二梅心中最好的好男人了。
牛鲜花叼着虾干,一年难得吃肉,牛鲜花对于刘二梅的海产那是相当的喜欢,看着二梅忍不住逗她,“那要不?……”
牛鲜花话还没说完,刘二梅直接打断她。“停~好机会错过就没有了,就跟那打鱼是一样的,你该打的时候不打,想打的时候鱼都没了。现在那牛众生,你就不要想了,你再物色别的男人吧。”
牛鲜花吃惊的张大嘴巴看着她,说的好像赖头子真的是她男人了一样。
牛鲜花忍不住嚼着虾干看着她笑,刘二梅也大大咧咧的笑着看牛鲜花。“妹子,俺们等会出个买东西,你去不?”
“你们是谁?”牛鲜花越来越觉得这二梅有意思,明知故问。
刘二梅站起来收拾东西,“你不想去是哇!那俺就说你休息啦,你就在家吃虾干哇,再给你点。”刘二梅又捧了一捧给牛鲜花放在桌子上。
牛鲜花笑的越发大声了,但刘二梅才不管她不怀好意的笑,背起装好的一包海产就出门了,临走时还转头说,“你就笑吧你!有你后悔的。”
刘二梅走了,牛鲜花在床上咬着虾干嚼着看着天花板,哎~这刘二梅确实话糙理不糙。自己这辈子不能没男人啊?但是她一想到这事,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丈夫。
牛鲜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估摸着这俩人已经出发了,也就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在北京就这么几天,牛鲜花得抓紧时间,买买买,虽然出来时已经拒绝过很多人,但牛鲜花拿到的单子已经不小了,她估摸着自己根本就拿不了。牛鲜花背着个大大的空袋子就出门了。这时候的北京,要买手表,服装什么的贵重物品,都会到西单,王府井,前门之类的大商场。
别看是北京,买东西也是要排队的,而且都要票,牛鲜花带的票都是在城里换的,票据都不多,钱也不多,紧巴巴的给俩孩子各买了身衣裳,然后把毛驴娘,牛招娣等几个熟识的人要的东西先买了。接着就去表店看表,牛二蛋走之前特地跟悄悄跟牛鲜花说,一定要帮他买块女士手表,他想送给牛招娣,想结婚用。牛招娣那个家庭,牛鲜花当然知道这手表对于二蛋和招娣的婚事有多重要,她提着东西就去了商场。
六十年代的手表可是紧俏的奢侈品,也是六十年代著名的三大件之一。一块普普通通的上海牌手表,要卖到120元,而且还需要有工业票才能买到,牛鲜花没有工业票,问了问价钱也只好铩羽而归,这是北京啊,票据不好弄,牛鲜花想着看看怎么给他倒腾一张工业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