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独自沉浸在思绪中难以自拔的黄耀祖扳过身正对着自己,宋辞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开口蛊惑道:“只有我们两个才是一国的。保护我就是保护你自己,维护我的利益就是维护你自己的利益,记住了吗?”
黄耀祖呆滞的双眼直视着前方,提线木偶般呢喃吐出了四个字,“攻守同盟……”
“对了,乖孩子,永远不要做出让我失望的事情。”轻轻拍了拍他英俊的侧脸,宋辞重新坐回沙发继续品尝美味的茶点。
除了杂物科背后高高在上的大头目,平日里接触最多的就是眼前负责单线联系的部门主管,只要把他变成可以背书的自己人,外面那些真假难辨的谣传自然不会有人深究。
茶水即将凉透的时候,维持着先前的姿势立在窗边的黄耀祖突然晃动了一下僵硬发麻的身体,神情恍惚地问道:“我刚才说到哪了?”
“你正要说上来找我的原因。”吃得满脸蛋糕渣的女孩好心提醒道。
“看来以后要试着戒除酒瘾,本来就不够机灵的脑子都快被酒精泡烂了。”
烦躁地捶了下发顶,黄耀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份报纸扔在桌子上,“我真是佩服那些狗仔的机智,他们自己找不到你就发动信徒组织见面会,还专门挑了好几个病重的患者向你求赐祛病消灾的神符。”
“治病的神符?难道以前陆振光对面宣传过我有祛病的能力?”宋辞纳闷的问道。
在原主模糊的记忆里,只有最后两年光明居士才带着她向信众出售灵力符纸以及宣扬预知能力,早先只是基本的解签算卦而已,或许还要再加上沟通亡者一说。
“今非昔比,光明居士的死因太过离奇,虽然警方一直三缄其口却拦不住外界的多番揣测。那些生怕没新闻可写的狗仔更是把你吹嘘的好像仙人转世一样,就差没指名道姓说你是某某神仙投胎的了。”
作为天眼少女的新任监护人黄耀祖也没少跟着操心,“估计用不了多久神通广大的记者就会查到我的身上,到时候你的地址恐怕也瞒不住了。”
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的宋辞很轻松地耸耸肩膀,“堵不如疏,何必刻意去瞒着,反倒弄得我见不得人似的。”
不过是装神棍而已有什么可怕的,她前后两世加起来一千多年的经验呢。
更何况本土的注册神棍起码也得千儿八百的,大家全都是吃这碗饭,所谓的名气也不过是看谁装得更加像模像样罢了。
哪怕将来宋辞摆出的阵仗再炫目,在同行心里最多也就换来个业余魔术大师的称号,真要让他们承认别人有真本事那才是最可笑的笑谈呢。
“你真要跟他们见面?”黄耀祖不确定的问道:“你想没想过那些拿你当做救命稻草的信徒失望后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为什么会失望?我画张符纸给他们不就好了。”
她连作假的工具都准备好了,比起本土大师千篇一律的鬼画符,相信小矮人一族的文字会更容易引起民众的关注,到时候再兑上些夜光树的汁液,还有比这更拉风的配置吗?
当然比起吸人眼球的符纸来说,看似简单的泡符水才是真正的压箱底牌。
有混入微量生命之泉的符水慢慢滋养,不怕那些病入膏肓的信众不死心塌地的追随自己。
“你也要学着人家画符?”
黄耀祖像是听见了特别滑稽的事情一样畅快地笑道,“不是我故意取笑你啊,即便你在家里练习个三天两夜真的化身为速成大师,你拿什么去给病人解除痛苦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其实很多求神问卜的人不过是想要点心理安慰而已。病人也一样,只要你给他们一点痊愈的希望,他们自己就会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到时候自然可以对抗病魔。”
只要患者本人病情慢慢好转,其他看热闹还是看门道的人怎么想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宋辞热情地拍了拍新入伙的最佳拍档,“既然你是我的监护人,以后天眼少女对外联络员的身份就交给你负责了!”
比起带着原主到处招摇撞骗的光明居士,还是满身正气的黄警官更让人安心一些。
“我?不会吧,黄嘉敏,你忘记我们是做什么的了?”黄耀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假作真时真亦假,有我这个神棍在前面做挡箭牌不是更方便杂物科近距离接触那些灵异事件?”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有搞头,“只要遇到需要出工的案件我都可以用天眼少女的身份出面探寻,而你呢,就当一个尽职陪伴未成年少女的看护人好了!按照这种组合方式,不管我们出现在哪里,都不会有人联想到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有道理啊!”
黄耀祖摸摸下巴,“不过这件事情光咱们两个觉得行得通没用,我还是要先回去请示一下上级。”
“放心吧,那些长官又不是死脑筋,明摆着有益无害的事为什么要拒绝呢。”
“行了,啰嗦这么多也该走了。报纸留给你慢慢研究,具体对策等我汇报过后再说。”黄耀祖潇洒地挥挥手,迈开大长腿跨出房门。
“等你的好消息!”
倚在门边的宋辞意味深长地笑道:“我相信长官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才扭上门锁拉紧防盗链,不等送走来访者的女孩转身进屋,客厅里猛地响起了尖锐的电话铃声。
“铃――――”
刺耳的铃声一响接着一响,好像永远不会中断似的。
宋辞被突如其来的噪音吵得心烦不已,“打错了吧?”
自从搬到嘉嘉大厦之后她还从未把住宅电话告诉过任何人,就连和杂物科联系也只靠着一部手机而已。
“难道是物业管理打来的?明明刚缴过费用啊…… ”
她想要伸手去拿话筒的那一刻,电话铃声却突然断掉了。
“有没有搞错。”随口抱怨了一句,宋辞起身回房收拾衣物。
先前那套运动服已经洗干净挂在阳台吹风,如果不提前找些合适的衣物出来万一遇到临时出工就麻烦了。
刚刚转身走了两步,仿佛故意和人做对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一把将电话抓在手里,宋辞语气不耐地说道:“喂,找哪位?”
电话那头信号很差,一直发出“吱吱咝咝”的杂音。
“为什么不说话?再不出声我挂断了!”宋辞再度提高了音量质问道。
就在她即将挂断电话的一瞬间,听筒那头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帮帮我……咝咝……帮…帮我……”
“小姐,这里是私宅,有需要请拨打999。”
宋辞自认为已经尽到良好市民该尽的义务,可对面的女人依旧充耳不闻自顾自的重复着前面的三个字。
她的声音从虚到实越来越高亢,隐隐约约夹杂着初生婴儿的哭泣哀嚎,“帮…帮我……咝咝…呜哇…帮…我……呜哇……帮帮我!!!!!”
爆出最后一道骇人的凄厉尖叫声后整段通话戛然而止,听筒中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不自觉地看向磨砂玻璃拉门后面好似无头鬼影一样随风飘荡着的漆黑运动服,宋辞的脊背一下子冒出了密密麻麻地冷汗――这是冤鬼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宋辞:有没有妹纸和渣作者同样有夜里起床被晾晒的衣服吓到的经历?那些无头无脚吊在半空中的条状物真的很吓人啊。=。 =
第44章 8、
虽然早就做好了让人围观堵截的准备,可是不等喘气的报道反而先接到恶鬼的夺命连环call也太让人无语了。
尤其是来电话这位的口气实在太过霸道嚣张,一点也没有求人办事的态度。
向来不懂得坐以待毙的宋辞收起那套吊在晾衣架上怎么看都诡异无比的衣服,乔装打扮后换上了那双依然簇新的榛树鞋。
“鞋子啊鞋子,请你带我去寻找那个充满恶意的女人。”
她的话音刚落,榛树鞋就轻轻碰了碰脚尖,调转方向朝门口走去。
一路顺着榛树鞋的指引搭公车转地铁,等到天色渐暗的时候宋辞才停止了奔波的脚步,静静站在曾经住过一夜的医院门口。
“莫非是熟人作怪?”,想到那些被竖笛送去天台的前病友,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为了查清事情的真相,宋辞躲在花园僻静的角落直到夜幕降临才走进了阴冷肃穆的住院部。
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那通怪异的电话一定和上次那些魂体脱不开关系。
她也没走冤枉路,按照住院时的见鬼经历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堵住了仍旧在开大会的病号鬼。
不等宋辞开口问话,反倒是洗手间里的一个个鬼物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惊慌失措地飘来荡去,呼号不休。
“都肃静一下,我想才不过几天的工夫,你们应该没忘记这件东西的威力。”
威逼利诱地把一群病号鬼再次驱赶到天台,宋辞左手竖笛右手宝剑来回比划着,“识相的就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别逼着我用刑!”
紧紧靠在天台一侧恨不得直接飘走的鬼物都惊惧地晃了晃或浓或淡的魂体,抱团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在这一刻如同反派附身的宋辞非但一点都不同情看似可怜的弱势团体,反而不怀好意地步步逼近,“人活着的时候都喜欢杀鸡给猴看,换做死人该怎么办?杀鬼给鬼看?”
她举起宝剑对着一排魂体挨个指点道:“谁想做今晚的第一个替死鬼?是你、是你、还是你?”
要是这时候有人无意中闯进天台,看见一个小女孩拿着漂亮的玩具做出如此违和的动作一定会觉得非常可笑,可惜对面的鬼物却不敢轻视这柄散发着凛冽危险气息的神秘莫测之物。
鬼终归还是从人类转变过来的,很快就有一个识时务的老鬼犹犹豫豫地说道:“大师,不是我们要搞事,而是有人逼着我们不得不做啊!”
宋辞招手将那位一看就很有地头蛇风范的老鬼叫出来,“只要乖乖配合少不了你的好处。你们不是需要供品吗,尝尝我给你准备的好东西。”
她说话间就将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子扔到燃烧的黄表纸上,随着窜起的火苗,一股人类嗅不到的奇异香气直冲老鬼的面门而去。
“啊!我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老鬼激动地趴在燃烧的火堆里,努力吸食着夹杂在黑烟中的淡淡雾气,“我死了二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吃到灵气这么足的上等供!”
“瘸子,你的身体看起来凝实多了!”背后阴沉沉的重重暗影中冒出了一句惊呼。
不愿让老鬼独得好处,先前唯恐避之不及的老少鬼物全都闹哄哄地挤了过来,争前恐后地想要揭露一个人所共知的秘密。
“不要急,排队慢慢来!”
宋辞让之前最早投靠过来的的老鬼帮忙维持秩序,“让鬼龄最长的那个出来说话。”
老鬼听了大师的话,连忙拉扯出一个脸色青白的女鬼,那个鬼原先站在后面不显眼,等站在空地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有别于旁人的护士服。
“我就知道瘸子会把疯婆子拉出去!”
“你才知道,我早看出他们有一腿了!”
“一个死了半辈子的疯子知道什么,待会不是还得问我们!”
心中不满的鬼物嘁嘁喳喳地在后面交头接耳地抱怨着,却碍于小女孩手中的利器不敢上前。
“阿英,别害怕,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老鬼被外力碾压揉成一团的丑陋五官竟然奇异般地流露出几分温柔的意味,低声劝说着如同受惊的兔子一样的女护士。
阿英抖了抖身子,仿佛沉浸在了不可描述的惊悚往事中,面部扭曲着惨叫道:“不能说的,不能说的,说了会死人的......”
“你已经死了,再坏又能坏到哪去?难道你们不想离开这里重新投胎吗?”
按照黄耀祖的推论,医院里的亡魂应该属于那种死后立刻往生的普通灵体,可是这些鬼物的存在明显不符合逻辑,一定有什么东西把它们困在了这里。
“死了,是啊,我终于死了......”恍然大悟的阿英露出了解脱的微笑,“它们再也不能来害我了!”
“它们是谁?是不是一个女人?”想到电话中那段若有若无的婴儿啼哭声,宋辞追问道:“还有她刚出生的孩子对吗?”
阿英瞪圆了淌着血泪的双眼嘶吼道:“孩子?那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是怪物!是魔鬼!”
她的话音刚落,一阵诡异的怪风猛地吹起地上烧成灰烬的纸屑,如同牵引着一排长着暗黑翅膀的幽冥鬼蝶在众人头顶打转,最后呼地一声集体消散在半空中。
“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阿英筛糠一样哆嗦个不停,“快带我走,快带我离开这里!!!!”
“阿英,不要怕!”老鬼紧紧环住即将崩溃的女护士,“大师,请你别见怪,实在是阿英早就被他们母子吓破了胆子,连做鬼都比平常人短一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说的母子又是谁?”宋辞靠在台阶上坐好,颇为无奈地问道。
她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多恶的鬼才能把一个活人吓疯吓死不算,连死后同为魂体都不敢再提当年的噩梦。
“那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老鬼叹了一口气,徐徐描述着这间医院不为人知的恐怖过往,“我和阿英是同乡,她是妇产科的接生护士,我瘸了一条腿又没有学历,只能在停尸房看更外加负责清理病房垃圾的工作。”
“出事那年的夏天,妇产科里紧急送来了一个大肚婆,她来的时候没有家人陪伴,只是自己一个人挣扎着来到医院生产。”
“医生护士陪着产妇进入手术室之后,我如同往常一样等在楼梯口准备清理废物。哪知道手术开始没多久,屋里就传来了一道凄厉的尖叫声,我想过去看看,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医生满身是血的冲了出来,紧接着就是阿英,她的脸上也满是飞溅的鲜血,整个人好像疯了一样大喊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