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夫人黑化日常——柔桡轻曼
时间:2018-05-12 12:58:39

  姜婳接过空茶盏搁在旁边的案上,叹道:“那可使不得,你莫要使小性子,你娘可有好好的同你爹说你的亲事?他还是不允吗?”
  周玉珠恨恨的拍了下身下坐着的软垫,气愤道:“我方才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我爹根本不同意,还说要让我在等两年出嫁,娘问他问话,他说有人选,却不肯道出是谁,在等两年我就是老姑娘如何还嫁的出去?”她捉住姜婳的袖子,眼里噙着泪,可怜巴巴的,“嫂嫂,你说,这世间哪有这样当爹的?我还是他嫡出的女儿,家中就我一个幺女,搁在别人家,做爹爹的早就千挑万选的选女婿了,外头不知多少人打魏师兄的主意,嫂嫂,你说,这门亲事到底好不好。”
  要姜婳来说,这门亲事的确是不错的,嫁人更看中男子人品,魏家乃寒门,可魏长青品行端正,家中连个通房妾侍都没有,她知晓京城有不少夫人都看中魏长青,想找他做女婿的。
  周大人为何不同意这门亲事?姜婳也疑惑的很,且听周玉珠说,周大人还希望在留她两年,两年后玉珠都十八,算是老姑娘,在定亲成亲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的。
  周玉珠越想越伤心,哭的更加凶。
  一刻钟后,丫鬟们来通报,姑爷回来。姜婳坐直身子道:“你们去跟姑爷说声,玉珠留在这里用晚饭,让姑爷去偏厅或者书房吃去。”
  周玉珠擦掉眼泪,瓮声瓮气道:“嫂嫂,不用这般麻烦,我回去吃就是,同你说了这些,我心里也好受些,谁让他是我爹爹,既非要留我两年,我也没有法子。”说着眼泪又吧嗒滴落在手背上。
  姜婳给她擦掉眼泪,柔声道:“好了,莫要哭了,今儿厨房做的清汤锅子,你有口福了,至于亲事,等吃过我们在慢慢的想法子。”
  最后周玉珠留下吃的晚饭,燕屼去书房用的。姜婳和周玉珠吃的不少,杜师傅果真是厉害的,这样清汤涮的牛肉和青菜,滋味鲜甜,原滋原味,不会有腥臊味,一人一口小锅子,想吃什么涮什么,那牛肉嫩的很,搁锅子滚烫几下就可以捞起来入口,最后的汤头也鲜美的不成。
  两人吃的有些撑,饭后又吃了些冰镇西瓜块,汁甜肉脆,最后姜婳才让府中的丫鬟跟护卫送她回周府。
  周玉珠坐着姜家的马车回周府,她略思忖,让车夫去魏家一趟,他就要去荆州,不管两人如何,总要见他一面的。魏长青住在外城,距离有些远,是个二进的宅子,清雅别致,里面只有几个老仆从并两个小厮和几个粗使婆子丫鬟。魏长青在书房里看书,他生的秀雅俊逸,穿着一身鸦青色杭绸素面袍子,面如冠玉,握着书卷的手指修长白皙。
  听闻周玉珠到来,他微微叹口气,让丫鬟把人引到偏厅里去,他过去时,那穿着蜜合色细碎洒金缕桃花襦裙的俊俏姑娘正捧着个茶盏,有些忐忑的模样,见到他来,急忙把茶盏搁下,起身整理下衣裙,喊了声魏师兄。
  魏长青走过去坐下,“师妹也坐吧,怎么这个时候过来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玉珠低着头道:“听闻师兄过几日就要去荆州任知州,我就想过来跟师兄说说话。”
  魏长青沉默,修长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茶盏上的纹路,半晌才道:“老师的确已经同我说过的,说是皇上允了,过几日就要启程的,其实还要多谢老师,这次是我求老师帮我的。”
  周玉珠惊讶的抬头,“是师兄自己想去荆州的?”
  魏长青点点头,“的确如此,当初知晓皇上要派人去荆州时,我就有了这个打算,还要多谢老师帮我才是。”一来是他想做出些成绩,以后于仕途上也会更顺遂,二来他是为躲玉珠,他知玉珠对他的心思,他又何尝不是,奈何老师不允,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他亦不想因为感情做出错误的举动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周玉珠红了眼眶,她哽咽道:“原来如此,到头来不过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玉珠……”魏长青叹息,“并不是你自作多情。”剩余的话他不肯多讲,只道:“我送你出去吧,时辰不早了,早些回去,省得老师和师母担心你。”
  他送她出魏宅,见着马车缓缓离开才转身回到宅子里。
  …………
  姜婳让丫鬟们把食案撤下去,她过去书房见燕屼,他也吃罢,正坐在书案后处理公务,见到姜婳起身过去拉着她进隔间里榻上歇会儿,问她:“周师妹走了?”
  姜婳点头,“方才我让人送她离开的,相公,魏探花明明是很好的,京城里不少姑娘家都想着嫁给她,那些夫人太太也希望他做女婿,为何周大人不肯?其实这真的是门很好的亲事。”
  “她们的事情你不必多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因缘际会,她们也是如此,若是有缘,自会成为夫妻,若无缘再怎么强求都不成。”燕屼伸出大掌给她揉着腹部,她吃的有些多,进来的时候都在揉肚子,见她皱着眉头的模样,他道:“可是不太舒服?我让珍珠煮些酸梅汤过来,以后晚上不许吃太多。”
  他不想搭理周家和师弟的事情,而且他清楚老师的想法,虽然他不会娶周玉珠,也晓得魏长青对玉珠的感情,知晓是师弟想去荆州躲开这一切,那又如何,同他没有关系。
  姜婳抓着他正在揉腹的大掌,仔细的望着他,问道:“夫君,我不认为如此,我觉得有志者事竟成,不管感情还是别的事情,都要去努力过才知道,如果这事情是我是玉珠,相公你是魏长青,两情相悦,你会去荆州,会任由我嫁给别人吗?”
  给她揉着腹部的大掌慢了些,他的眸子低垂着,纤长的睫毛覆盖眼底,遮掩住的是他有些赤红的双目。若是他,他自然会想法设法的娶到她,用尽任何法子。看吧,这就是他跟魏师弟的不同之处,他也更加自私些。
  因为姜婳的问话,燕屼想到更远,如果往后两人发生不可避免的矛盾,或者她不再爱慕他,他会如何?他大概会把她关在身边不许她离开吧。察觉到他身上冷淡的气息,姜婳缩了下身子,抱着他道:“你在想什么呀,我只是随便说说的,既然你不想说这个话题,那我不提就是,毕竟玉珠的爹爹不同意这门亲事,那也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干着急也无用。”
  燕屼双手环住她柔软的腰腹,把头埋在她肩膀上,低低的嗯了声。
  他还有公务处理,姜婳就跟着留在书房陪他,她靠在榻上看书,不大会儿,珍珠端来两碗酸梅汤,都是才煮好的,热乎乎的,姜婳嫌热,想让珍珠拿下去冰镇过再喝,燕屼抬头凝视她,也不言语,姜婳哦了声,端起热热的酸梅汤慢慢的喝尽,珍珠才笑眯眯的把空碗端下去。
  燕屼处理完公务,牵着姜婳的手回房梳洗歇下,夜里姜婳睡的不太老实,辗转反侧的,好不容易歇下,她又梦见那个困着她的姜宅,是西园的位置,‘她’坐在廊庑下,她甚至能够看到那个‘她’面容丑陋,憔悴不堪,两个粗使婆子路过,鄙夷的看‘她’一眼,嘴里还在说着,“真不知道范立怎么想的,这样背弃主子跟他通奸的女人也敢要,她敢跟他,下次指不定就敢跟另外的仆人,真真是恶心,姑爷当初待她多好,她竟还跟下人,啧啧……”
  姜婳死死的攥着手,她看着两个婆子站在庭院里对着‘她’闲言冷语的,最后还听另外个婆子道:“哎,不说这贱妇了,我听说咱们苏州出的那个状元郎叫燕屼的,听说是出了事儿,这消息不知怎么传到苏州来了。”
  “什么事儿啊?”
  婆子小声道:“听说那位状元郎好大的本事,在京城做的什么五品的官儿,娶了老师家的女儿,结果这成亲才一年多吧,妻子就病死了,听说是郁郁寡欢不得志,反正现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的,连着苏州都晓得,我还听说,原本那位老师的女儿喜欢的是这位状元郎的师弟,不知怎么嫁给状元郎呢。”
  “哎哟,这些贵人们事儿可真是精彩的很,幸好咱们家姑爷长情,待姑娘也好的很。”她口中的姑娘应当是谢妙玉,姜婳算算日子,那应该是沈知言休掉她,刚刚迎娶谢妙玉的时候。
  姜婳去望廊庑下死气沉沉的自己,又想起这些婆子讨论的事情,不由的泪流满面,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婳婳,怎么了,快醒醒。”
  她喃喃道:“她们都该死,可玉珠不该死……”
  “婳婳,快醒醒。”
  姜婳猛地睁开眼,见燕屼披散着一头浓密的黑发抱着他,眉峰微皱,面上有不易觉察的探究,还有担忧,她摸了把脸颊,满脸泪水,扯过衣袖胡乱擦了下,哽咽道:“夫君,我做噩梦了。”上辈子燕屼竟然娶了周玉珠,这到底怎么回事?按照时间线来说,上辈子燕屼去京城被皇上钦点为状元郎之后就跟周玉珠成亲的,那时候玉珠应该才十五的年纪吧。
  周大人不是说有人选,想留玉珠两年才不肯她成亲吗?却在上辈子很干脆的把她嫁给燕屼了,那么燕屼就是周大人那个人选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姜婳心里乱成一片,莫不是上辈子燕屼横刀夺爱?还有周大人到底怎么想的,论家世人品才能,其实燕屼和魏长青不相上下的,那么周大人为什么非要玉珠嫁给燕屼?
  这事情简直乱七八糟的,姜婳心里乱糟糟的,她紧紧的抓着锦被,听见燕屼说道:“我去净房端些水过来给你梳洗。”
  姜婳胡乱点点头,看着他只穿着一条棉绸做的裤子下床榻,身材高大,猿臂蜂腰的,她低头叹了口气。
  等到燕屼端来温水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和身上的汗水,这才把人抱着怀中,柔声哄道:“没事了,快睡吧。”他在外头留着两盏灯,怕她又被梦魇,而且她方才做的什么噩梦,竟在梦里说,“她们都该死,可玉珠不该死……”
  他问;“婳婳,你方才梦见了什么?”
  姜婳的身子就僵住了,半晌后才问了个南辕北辙的问题,“夫君,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让玉珠嫁给魏长青?”按照上辈子的轨迹,玉珠嫁给燕屼后很快忧郁而亡,她不想玉珠死,也不想把男人让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玉珠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燕屼扶着她的发,缓缓道:“有。”
 
 
第95章 
  三更的梆子刚刚打过, 房间里一时有些静谧, 掐丝珐琅镶红石熏炉里燃着静神凝气的百合香, 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姜婳微微一怔,才喃喃问道:“什么法子?”
  她还依偎在燕屼怀中不敢抬头看他,她知他聪明,却连这种事情都有办法解决吗?他方才的问的话她没想回答, 怎么回答?欺骗他?她不太想欺瞒他,可是前世的事情不能告诉他,略措施下说辞, 她犹犹豫豫的开口继续道:“我方才梦见玉珠嫁给另外一个男子, 郁郁寡欢而亡, 临死前都还惦记着魏长青,所以才想帮她一把。”
  不管玉珠成亲后如何, 至少嫁给喜欢的人是欢乐快慰的。
  燕屼唇角微翘, 却是有些自嘲,他伸手绞着她柔滑的青丝, 缓声道:“周夫人的娘家嫂子是太后的外甥女……”
  他没有接着说下去,姜婳却立刻懂得他的意思,玉珠如果想要正正经经嫁给魏长青,不想别的毁名声的歪门邪道法子, 除去周大人首肯, 剩余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赐婚。皇家一般只会给公主郡主赐婚,臣女的话, 甚少,除非是有人求到宫中,那也是要有关系才能求见的。
  玉珠的娘亲周夫人孙氏的娘家家世当年搁在京城里只能算一般,但是当初孙氏的兄长是名满京城的才子,得太后外甥女相中,嫁到孙家。当年的太后也不过是后宫普通的妃子,直到皇帝登基才被封太后,太后仁慈温和,常年居在后宫甚少过问其他的事情。
  孙氏的兄长孙翱如今在朝堂里任吏部尚书一职,妻子舒氏乃太后外甥女,太后极喜欢这个外甥女。孙氏与嫂子舒氏关系也是不错的,舒氏当初嫁到孙家前就是文安侯家的嫡出女儿,性格热情直率,与性格温顺的孙氏还算合得来,两人平日也总聚在一起吃宴,若是周夫人肯去跟嫂子舒氏开口,让舒氏求到太后跟前,这门亲事或许可以成。
  姜婳心里渐渐舒展开,她轻声说道:“夫君,谢谢你,明天一早我就去寻玉珠。”
  燕屼淡淡的嗯了声,抚她的背,“时辰不早了,快些歇息吧。”
  次日清晨,燕屼去衙署上值,姜婳用过早饭想去周府一趟,没想到玉珠来了燕府。周玉珠只是心情郁闷,昨日从魏师兄那里离开时,她就知晓魏师兄的态度,他的确对她有情,那又如何,终究他是过于古板,不敢去争取,可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啊,女子这一世想要嫁给喜欢的人多难,何况这个喜欢的人还是人品文采皆出众。
  两人脱掉绣鞋靠在铺着锦绸绣花薄毯的贵妃榻上,丫鬟端来香碧螺茶,清香淡淡。周玉珠捧着茶盏叹口气,“嫂嫂,你不会嫌我烦闷吧,总是来找你说话。”
  姜婳温声道:“自然不会,你是夫君的师妹,我也帮你当做妹妹看待。”说罢,略迟疑下,问道:“玉珠,你与魏长青的事情如何了?”
  周玉珠喝掉茶盏里的香碧螺茶,捧着茶盏把玩着,蔫蔫道:“还能如何,我爹不同意,我娘性子又温柔的很,哪儿敢与他对抗,还不是任由着他,等着两年后在给我寻亲,别人家女儿的亲事都是由着母亲相看,怎么我家偏不一样。”
  姜婳蹙眉,轻轻摩挲着茶盏上的纹路,说起来当真奇怪,她与燕屼琴瑟之好,周大人也该知道的,偏偏到此刻都未放弃让燕屼娶周玉珠的想法,世上哪有当爹的希望女儿去给人做继室?还是燕屼有何特别的地方,让周大人非要他做女婿?
  这事情实在透着古怪,偏她查不出什么来,让明安明成查查谢妙玉和姜映秋还算容易,尚书府那种铜墙铁壁的地方他们也没法从里头得消息。
  良久后,姜婳抛开纷杂思绪,轻声说道:“玉珠,其实我有个法子,或许能促成你与魏长青的婚事。”
  “什么?”周玉珠还是茫然的模样,“莫不是嫂嫂也希望我与魏师兄私奔?”好似除了私奔没有旁的法子似的。姜婳失笑,“自然不是私奔,那种事情可做不得,名声都要没得,还连累家中同辈的女孩们,我说的这法子能让你光明正大的嫁到魏家去。”
  周玉珠渐渐睁大双眸,坐起身子,扯住姜婳的衣袖撒娇道:“好嫂嫂,你快些告诉我吧,到底是什么法子。”
  姜婳正色道:“我知你舅娘是太后的外甥女,此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舅娘开这个口,去跟太后求赐婚,至于怎么才能求得太后开口赐婚,就看你娘如何说了。不过此事毕竟是有违你爹爹的本意,所以玉珠,我不希望周大人知晓此事是我告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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