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井想到如今得到的这些不多的消息，心里着实有几分可惜。
徐德音皱眉：“这些浮在表面的消息，就是等着，也不一定能得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只看那些下人找上门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家吧。”
心井微微点头，将几户很有几分可疑的人家给标了出来。这些人家，也不会太无辜。
“如今侯府中还留下的仆人，也要盯紧一些。”徐德音看着心井整理出来的那一份名册，眼里流露出一丝思索，“这回遭罪的人里面，真正有脸面的倒是没几个。”
心井也有些诧异地点了点头。只是两人更加不会认为，这次没被查出来的下人，会是真的全都是那种忠心不二的。
时移世易，人心总不会一成不变的。徐德音相信，刚刚进入徐家，帮着徐家做事的时候，很多掌柜心中，对徐家都是存着一份感激与认可的。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的人可能会变得更加忠心，有的人却难免地生出几分异样的心思来，总以为自己还会有其他路可以走。
徐家如此，平南侯府也一样如此。
徐德音将新合拢在一起的消息在心里过一遍，手中已经拿着竹柳和玉枕定下来的三份菜单子。
裴雨云虽然不愿意去触嫡母的霉头，可是能出去一趟，对于深闺中的小姑娘来说，实在是不小的诱惑。裴雨云心里终究还是渴望着能多出府一趟的。
徐德音在平南侯府的小花园看见自己的四表哥后，顿时就明白了自己四表姐的那点小心思。
裴永宏有些讪讪的，若不是惦记着自己在鸿运酒楼享受到的那些待遇，裴永宏怎么也不愿意，当然也不大敢来接触徐德音的。
裴永宏是纨绔，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的那种纨绔。
“表妹。”裴永宏有些讪讪地道。
徐德音微微颔首：“表哥。”
眼见着徐德音跟自己打一个照面，就要往慧娴馆去，裴永宏也不敢多耽搁，连忙道：“表妹，我听四姐姐说，表妹好像想要在鸿运酒楼定一桌席面，不知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徐德音诧异地看了一眼裴永深，不过很快就明白裴永深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毕竟，徐德音自忖，自己对于徐家三位大掌柜的性格，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在里面的。
就比如如今在京城的徐成大掌柜，只要想要哄人，就能将人哄得找不着北。寻常人一个不留神，就进了这位大掌柜挖好的坑里。
自己这位四表哥一看就不算是什么精明的人物，被哄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徐德音微微叹息一声，最后还是道：“我也正在犯难呢，如今表哥愿意帮忙，是再好不过。”
徐德音说着，干脆利落地将自己之前藏在袖袋中的菜单子拿了出来，递给裴永宏。
菜单子是自己身边丫鬟写的，字迹也是自己丫鬟的。再说，这世上难不成还能有谁能干出用菜单子做私相授受的事情来？
徐德音给东西给得坦然，裴永宏这个知道自己斤两的，接受得也极为坦荡。
百慧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不过是一个菜单子罢了，有什么要紧的？
裴永宏得了菜单子，感觉自己接了一个老大的任务似的，脸上也露出一抹轻松来。想到自己最近在鸿运酒楼里占的便宜，裴永宏心里难得涌出一抹愧疚来。
罢了罢了，自己将自己手上的这些东西递过去，也算是自己有了交代。
裴永宏想着，拿了菜单子转身就出了府去。
鸿运酒楼坐落在京城的繁华地段，东家掌柜个个能耐都不小，自然经营得红火。
这不，这还没到晌午，酒楼外面就已经有客人进出。
裴永宏想到自家那些产业门可罗雀的模样，心中微微摇头。三叔那么能耐，怎么就不跟徐家的掌柜学学？
别的不说，看看鸿运酒楼这位掌柜的本事，京城里有几个能比得上？
裴永宏最近也算是鸿运酒楼常客，靠着有徐德音这个表妹的关系在，裴永宏自打到鸿运酒楼次数增加，花销比以前省了不少。
这纨绔子弟往来，都有几分争面子的成分在里面，裴永宏为了给自己撑面子，又想到自己能在别的地方将这个情分给抵了，来得也就坦然了几分。
出现的机会多了，裴永宏也认识了几个比他裴永宏这种纨绔还厉害的存在。比如左相的嫡幼子，卓三公子卓杨。
“有个好表妹还真是一件好事。”卓杨看着裴永宏，眼里是浓浓的羡慕。
若是别人说这话，裴永宏就是脸上不露出恼意，心里也会给对方记上一笔。可是这个人卓杨的话，裴永宏脸上不仅没有一丝不悦、甚至还能露出一丝得意来。
第73章 吃白食
“三哥说笑了, 只是德音表妹行事大度, 可我也不敢白占这个便宜。”裴永宏面上不在意, 心里却已经乐开花。
往常可都是自己羡慕这位卓三公子的。
这位卓三公子仗着有个左相爹, 一向在京城横着走，就连皇子的脸都能不给。可是, 这样的卓三公子可不能在鸿运酒楼吃白食。
与卓三公子接触几次, 裴永宏也知道，这个还有几分才名的卓三公子，本质上跟他们这些个纨绔也没啥区别。不过是左相府规矩严，才看着比他们几个纨绔正经一些, 也只有少少的一些。
只不过卓三公子有一个好父亲, 前程自然不是他们这些人比得上的。
卓杨微微挑眉：“裴四郎难不成吃几顿饭罢了，还要帮着徐大掌柜做事？”
“老朽哪里敢差遣侯府公子。”徐成一张慈祥和气的老脸慢吞吞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裴永宏脸上露出几分恭敬来：“徐伯。”
徐成看着这个也不算坏到底的纨绔，拍了拍裴永宏的肩膀道：“今儿鸿运酒楼新到了一批河鲜, 表少爷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直接让厨房做！”
卓杨脸上露出一抹羡慕来：“徐掌柜果然还是更偏心自家人。我往常也没少照顾徐掌柜的生意，怎么就不见徐掌柜让我随意点新到的河鲜？”
卓杨想到自己之前在江南之时尝到的鲜甜的味道, 看向徐成的目光更加幽怨。
鸿运酒楼在京城颇有名声, 想来这新到的河鲜, 比之刚从河里打捞上来的, 也差不了什么吧？
徐成心中一阵恶寒, 怎么也没想到, 左相家的公子, 竟然就是这么一个德行。
如此也好, 看在自家以诚相待的份上，将来说不得也能帮着自家一些。如此，即便自家东家如今只是一个姑娘，徐家的产业也不会有被人给随意践踏了。
“卓三公子喜欢，老朽欢喜还来不及。”徐成说着，转身朝着店里喊道，“三福，客人都上门来了，还不快点来招待？”
卓杨也不是会为难小二的性子，当即道：“今儿是我来得稍早了一些，倒也怪不得店里的小二。”
徐成看着颠颠跑来的三福，摇头叹息道：“话不是这般说的。这店里的小二，若是遇上三公子这样的客人，随意些也没什么。万一将来运气不好，遇上一个脾气不好的客人，岂不是就要遭罪？”
卓杨微微颔首：“也是这么个理。徐家的产业能经营到如今的地步，果真少不了诸位平时的认真仔细。”
徐成老脸上表情持重，坦然地接受了卓杨的夸奖。看得卓杨心中叹气，这在生意场上能混出来的人，果然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至少这脸皮的厚度，就是他生平少见的厚。
“今儿三公子的朋友没有一起来？”徐成往四周看了看，确实没看见更多的人影。
卓杨脸上露出一抹疑惑：“徐掌柜这说的是什么话？叶公子虽然与我交好，也不至于时时与我在一起的吧。”
徐成一愣：“倒是这么个理。只是往日总见你们俩在一起，如今猛地只见着三公子，可不就疑惑了。”
徐成说着，已经将卓杨和裴永宏引进酒楼。
卓杨随意指着大堂靠窗的位置道：“今儿我没人陪，随便寻个地儿就成。不知裴四公子可是与别人有约？”
裴永宏有些迟疑。这可是一个好机会，以前有叶怀在的时候，尽管叶怀连看自己一眼的时候都很少，可是裴永宏就是觉得，那个人不是一个好惹的。裴永宏甚至都不怎么敢往卓杨身边凑，就怕被叶怀给记恨上。
然而今天，他可是有任务在身的。
裴永宏这样的，什么情绪都写在自己的脸上，其实很好懂。
徐成看得出来，卓杨自然也没忽略。
卓杨双眼带笑地卡呢一眼徐成，见这位老掌柜依旧是老神在在的，心里的佩服更多了一层，还是识相地道：“既然四公子有事，我也就不打扰四公子。”
嘴里这么说着，卓杨只顾寻了一个窗户处的空桌子坐下来，看着窗外的景色，一副不打扰徐成和裴永宏的正事的模样。然而心里，却是在想着裴永宏这个纨绔，对于徐成这个徐家的大掌柜来说，能有什么用处？
卓杨只看徐成待裴永宏那有些过于热情的模样，也能猜出来，大概徐成对裴永宏来说，真的有什么用处的吧。
难道是指望裴永宏多多照顾他们徐家那位如今寄居在平南侯府的姑娘？
卓杨心中不解，徐成也不知道，这位四表少爷能有什么事情找上自己。毕竟，自家姑娘能有百十种往外面递消息的方法。
裴永宏见着周围不再有其他的人，有些难为情地将几张纸递给徐成：“徐伯之前不是说鸿运酒楼新来的淮扬菜厨子厨艺好，我跟徐表妹说了，没想到我们家的那些个姐妹都不是什么客气的，竟然跟徐表妹说要一起尝尝。徐表妹推迟不得，定了几分菜品，徐伯看看可方便？”
徐成哑然，一时间倒是没想到会是这件事，脸上当即就有了笑意。
待将几张纸上的内容看完，心中也对自家姑娘的意思了解了几分。
“这次要多谢表少爷。姑娘定下的菜单都不是什么困难的菜式，可是在京城要做出地道的味道来，却有些为难。若不是表少爷带出来的这份菜单子，这回咱们鸿运酒楼的名声就危险了。”
裴永宏脸上露出一丝赧然。他是一个纨绔，除了会用府上的名声吓唬吓唬人之外，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
徐掌柜的谢意，他自觉有些受之有愧啊。
徐成将从几张纸里挑出一份来，让人腾出一份来，便亲自领着裴永宏去了后院一个用来存放河鲜的库房：“菜单子老朽已经定下来，待会儿劳烦表少爷跟姑娘说一声，席面需准备四天，若是姑娘方便，四天后即可来鸿运酒楼。”
裴永宏有了之前的经验，对慧娴馆沐休的规矩也有些了解。只听徐成说，就想到四天后正是慧娴馆沐休的日子。
“徐伯这日子定得倒是巧。说不得徐表妹到时候真有空闲。”裴永宏看着仓房里大大小小的鱼缸，还有那在鱼缸里活蹦乱跳的各种河鲜，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自己的馋意给淹没，连忙将注意力转回到与徐掌柜的交谈中，“表妹那边若是有回答，我一定及时告诉徐伯。”
徐成连忙应诺下来，见裴永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今儿吃什么好，招呼了一个小二陪着裴永宏挑，自己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等到裴永宏和自己的几位狐朋狗友大吃一顿，再想起今儿又见着的卓三公子的时候，卓三公子已经结账离开。
裴永宏心中叹息一声，自己难道就真的没有跟这些真正的大人物结交的运气吗？
今儿难得见到卓三公子，可是却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
心中惦记着事情的裴永宏一直回到平南侯府，心中的沮丧也没减少。
裴雨云在慧娴馆听了徐德音的话，得知徐德音已经将菜单交给自己的四弟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跃跃欲试。
幸好，裴雨云还算能端得住，只让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丫鬟翠儿去自己四弟的小院外守着。
翠儿心中也盼着能光明正大地出府，还是去平常很少能去的鸿运酒楼，心中的期盼不由得就又多了几分。
待见到四少爷出现在路口，都忘了小姐妹给自己说的，四少爷之前是怎么将往他身上扑的俏丽丫鬟给一脚踢开地，喜滋滋地就迎了上去。
裴永宏的脚已经准备好，只是在看清来人是自己庶出姐姐身边的丫鬟的时候，还是收回自己的脚，蔫蔫道：“真不知道不过是出府一趟罢了，就这么让你们心动？”
翠儿心里小嘀咕不断，面上还是要笑着道：“四少爷说笑呢，我们姑娘得好几日才能出去一回，心里自然就惦记着。”
裴永宏倒是没有拖着的意思道：“徐家的掌柜本事一向不低，你们若是说好，四天后就可以去鸿运酒楼。只是你们定好时间，得提前跟我说一声。”
翠儿脸上一喜，对着裴永宏这位纨绔少爷也有了几分真诚，不似以往那般敷衍：“四少爷放心，明儿奴婢就能给您确切的答案。”
裴永宏点点头，也是对自己家这些大大小小的女人无言。
平南侯府的事情，鲜少能瞒住当家的侯夫人万氏。
再者，这些不算是什么阴私的事情，也没会谁想着遮遮掩掩的。万氏得到消息的速度自然就更快。
万氏听了丫鬟的回禀，只觉得一阵头疼。
万氏的奶娘道：“姑娘之前在闺阁中的时候，每日也盼着能多出门走走呢。”
第74章 麻烦
万氏嗔怪地横了一眼自己奶娘：“母亲答应了的事情, 我就是阻拦又有什么用？”
“夫人您能想明白就好。”孙嬷嬷笑呵呵开口, 心里却暗怪老夫人多事。
这件事已经在老夫人那边过了明路, 若是自家夫人不答应, 岂不就是落了老夫人的面子？到时候自家姑娘就算是平南侯夫人，也少不得在老夫人那边吃几顿排头。
“咱们侯府姑娘金贵, 你看看让哪些人跟着合适。”万氏皱眉, 若不是婆母之前已经将事情给应下来，她万万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府去。
毕竟，自家那位三叔这次的手段看着柔和，可是对于那些已经养尊处优多年的家生子来说, 还是太过残酷了些。
就万氏所知, 还有很多家生子这会儿可还没找到合适的门路，帮着自家出赎身银子呢。这种时候，那些人说不得就要狗急跳墙。
孙嬷嬷脸上也露出一丝狠厉来：“姑娘您放心, 奴婢定然好好挑人，不让宵小之辈靠近三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