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德音出府去溜达了好几次，除了将今上几个成年皇子偶遇了个全外，并没有见到叶怀。
而随着自家姑娘见过燕老大的百慧，心里对燕老大的身份越来越怀疑。
到底是这次来京城的燕老大是假的，还是叶怀脸嫩？
被徐姑娘惦记着的叶怀打了个喷嚏，被坐在叶怀对面的卓杨嫌弃地看了一眼。
“叶怀，你这些时候常在京城，怎么连自己的身子都没养好？”卓杨脸上洋溢出一抹讨打的笑意，“本官如今也勉强能请动太医院的太医，要不本官给你请一个？”
叶怀嫌弃地看了卓杨一眼：“卓大人如今可是京城有名的大忙人，想来若是没有什么事情，也是想不到我这个老友的。只是不知道，卓大人如今又遇到什么麻烦了？”
卓杨摆摆手：“我在朝堂上的人缘可好着呢，哪里会遇到麻烦？”
卓杨想到自己前儿无意间看到的那本奏折，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卓杨身子前倾，靠近叶怀，小声道：“你可知道，今年陛下又将顾将军进京请安的折子给打了回去？”
叶怀点头，今年京城比往年还热闹，当今也不想闹出太难看的事情。会让顾将军回京述职才奇怪。
“这不是最近几位皇子太能闹腾，顾将军上了封折子，什么也没说，只让陛下多约束自己儿子，别总去人家小姑娘面前晃悠。”
第127章 旁观者清
叶怀嘴角抽搐, 这还是顾大将军没在京城呢。
若是顾将军在京城, 京城里得热闹成啥样？也难怪今上不让顾将军那个混不吝的回京城。
顾将军真要回京城, 几位皇子的脸面, 那是半点也别想要了。
卓杨说完，得意地猛灌了一盏茶, 还有些遗憾地道：“这种时候, 要喝酒才叫痛快。”
叶怀嫌弃地看了一眼卓杨，没多说什么，只让自己身边的人，给这位不怎么识趣的卓三公子添上茶水。
这是他叶怀的府邸, 想要喝酒, 自己不会去外面的酒楼？
卓杨也就是那么抱怨一句，万一他在叶怀府上喝酒喝多了，污了叶怀的府邸, 卓杨可不觉得按照他和叶怀的关系，叶怀会将他完好无损地送回左相府。
“顾将军这么一来，自己是痛快了, 可是若是被几位皇子知道, 顾将军的家小在京城的日子怕是艰难了。”叶怀轻叹一声, 心里之前升起的那一丝不悦很快就转为对顾将军的担心。
顾将军远在西北, 身上还有守卫疆土的职责, 几位皇子是不敢明目张胆对顾将军下手。可是顾将军还在京城的家眷的日子, 可就有些难过了。
卓杨皱了皱眉, 还是道：“你放心, 那折子就我无意间看到一眼，没多久就被送去陛下那边。再者，若几位皇子真的因为这件事就针对顾将军，今上也是不会饶了他们的。”
叶怀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也没多说什么。
也对，如今几位皇子互相之间相斗还来不及，哪里有那个时间去针对顾将军那边？
再则，顾将军那个脾气，京城敢对顾家家眷动手的人，还真是寥寥无几。
卓杨显摆完了自己新得的消息，又笑着道：“几位皇子这些日子可真是勤奋，就我所知，几位皇子一月里在大街上考察民情的次数，比往年一年还要多。”
卓杨说着，目光留意着叶怀的神色，直到看见叶怀脸上那并不明显，可落在身上，绝对能感受到其中森寒的目光时，脸上便闪过一丝笑意。
还说自己不在乎呢，看看这小眼神，跟看敌人有什么差别？
卓杨摇摇头。却一点也没去点破叶怀心思的意思。能看到叶怀的笑话，他再乐意不过的。
叶怀的笑话，几年也不一定能看到一回。
卓杨脸上得意，看好戏的意思，已经深深埋在心里。
坚决不能帮叶怀这厮明白自己的心意。
若是可能，卓杨甚至还想让其他人跟自己一样，看叶怀的笑话有什么不好？
叶怀这回也想通了，神色之间又是如常的平淡宁和：“你想多了。若是今上真的有心撮合徐姑娘和几位皇子，也不会到现在都还没一点动静。”
这点叶怀也很奇怪。按照今上对徐庆荣的看中，答应下几位皇子中的谁也是有可能。谁知道，现在却变成了当今将这件事直接放在一边，看似没做处理，其实态度已经很明显。
莫非，今上还真想看看徐家姑娘的意思，看徐家姑娘中意哪一位，就将徐家姑娘赐给哪一位？
卓杨也觉得叶怀的猜测不无可能，微微点头。反正这件事跟他关系不大。就让叶怀心烦去吧。
华清眼见着碟子里的点心快要被卓杨给消灭完，就想出去唤人再拿点心过来。叶怀比了个手势，直接制止华清的动作。
卓杨吃完点心，有些嫌弃地看了叶怀一眼。明明自己都带了这么有趣的消息来，叶怀竟然不让自己吃点心吃个够。
卓杨眼里的谴责，叶怀只当自己没看到，反正还有茶水不是？两人又交换了一些彼此打听到的消息，卓杨这才起身告辞。
叶怀也没阻拦。这卓杨都快把自己这儿当成临时歇脚的地方了，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反正，按照卓杨的性子，最后吃亏的，也只会是别人。
华清送卓杨离开，回来见叶怀脸上的神色不算好，想到之前自己收到的消息，神色就是一动：“公子，小的听说，华明那小子，跟徐姑娘身边的丫鬟来往可密切了。”
叶怀转着茶盏的动作微微一僵，很快恢复正常。
叶怀明白，华清这就是羡慕华明那小子，不仅在自己这边很少受到责罚，就连在徐家的丫鬟们那里，也比他讨人喜欢，因此，华清心里难免有了一些不舒服。
然而，就算明白华清的那些个小心思，叶怀心里还是有了些许的不满。
叶怀皱了皱眉：“华明跟徐姑娘身边的丫鬟怎么回事？”
华清想着自己辛辛苦苦讨好徐家几个姐姐妹妹，最后竟然还是华明那坏心眼的，与徐家的姐姐妹妹更亲近些，心里就梗得难受。
华清当即也没掩饰什么，直接将二人在徐府之时的所作所为讲了个清楚明白。
叶怀这个旁观者一听，倒是明白了几分。在面前有华清这个鬼头鬼脑的滑头对比着时，华明那个看着就老实的，岂不是就被显了出来。
叶怀同情地看了华清一眼，并没有点明这其中的缘由。
华清这小子爱耍滑头，这次就先让这小子栽一回跟头吧。叶怀也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将来毁在自己的小聪明上。
“既然华明比你讨人喜欢，定然是有华明的可取之处，你若是好奇，倒是可以问问徐家几位姑娘。”
华清心中还有不甘心，再看见叶怀眼里那隐隐露出来的看好戏神色之时，华清还是点了点头。自己总不能一直被华明给压着。
明明，他华清才是与公子最亲近的小厮。可不能被华明这个后来的人踩到自己头上去。
看着又野心勃勃的华清，叶怀双眸微垂，眼里已经不见多少暖意。
华清也不在意，自家公子一向就是这么个德行，要是什么时候自家公子变得和气了，才让他觉得惊吓呢。
叶怀暂时将身边的暗潮给压下来，让自己身边的两人虽然还是隐隐约约的竞争关系，却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平南侯府中，老夫人听了身边的人汇报的关于徐德音的事情，生生忍住涌到喉咙的一口老血。只是，对于徐德音那个小丫头片子，老夫人多了几分忌惮。
“当初还不如就让她老老实实在咱们府上。”老夫人神色中有些懊恼。
周嬷嬷也叹息道：“谁知道这徐家姑娘，怎么还有这般运道？”
周嬷嬷也没想到，徐家那姑娘，竟然还能有现在的这一番出路。
“说来，还是那个姓顾的在里面捣鬼。”老夫人神色冷冷地道，“顾将军如今虽然在西北那边，可是在京城中的影响，看来依旧不能小觑。”
周嬷嬷也点头：“若不是顾将军在上面压着，徐家在西北岂敢对大姑奶奶下那般狠手？老奴本以为，顾将军的影响只在西北。谁知道，顾将军竟然是这般记恩。”
老夫人这会儿再后悔，也知道已经晚了。
幸好，她那大儿媳，惯来是个喜欢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还有自己那三孙女，性子是被惯得有些没深浅，若是对一个人好，那就真的是好到骨子里去。
“听说前儿珍娘还让小丫头打听徐家那丫头的情况？”老夫人淡淡地道。
毕竟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的老人，这会儿一听自家主子说的话，已经猜到自家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周嬷嬷当即脸上就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来：“可不是？表姑娘还在府中的时候，与三姑娘最为亲近，三姑娘也是亲近表姑娘的。之前忙着大奶奶进府的事情，三姑娘还能忍得住，这会儿大奶奶对咱们府邸都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三姑娘哪里还坐得住？”
老夫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我那三孙女的性子啊，就是如此。罢了罢了，既然她喜欢，咱们也不约着那小丫头，看看什么时候合适，倒是可以让三丫头出府去松散松散。说来，青敏那丫头喜事也近了。”
周嬷嬷领会了老夫人的意思，便将老夫人的意思给透露了出去。
万氏有些不赞同，然而看见自家姑娘那傻乎乎的期待样子，心中无奈，还是点了头。
“青敏郡主这会儿正备着嫁妆，你这丫头，可别太叨扰青敏。”万氏戳了戳自家闺女的额头，有心让自家闺女离青敏郡主远些，可是想想与青敏郡主交好，能给自己闺女带来多少好处，万氏就开不了那个口。
裴永珍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家母亲：“青敏前几日还跟我说，最近在王府备嫁妆，整日闲得没什么事情做呢。”
万氏扶额：“青敏郡主将来的夫婿，那是天潢贵胄。你哥哥如今仕途正好，不适合掺和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去。”
裴永珍神色微微一变，最后还是有些苦涩地点了点头。
哥哥的仕途，自然是比她与青敏之间的感情重要。裴永珍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第128章 选择
这么多年来, 京城中起起伏伏的勋贵世家还少了吗？哥哥既然不需要用从龙之功来提升自己的地位, 她这个妹妹, 自然不能拖累了哥哥。
万氏见女儿的模样, 心中微微抽疼，还是安慰道：“这些日子你嫂子进门, 你没少帮着娘, 这会儿得了闲，你多出去走走。你也问问你嫂子。”
裴永珍脸上勉强地扬起一抹笑容：“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和嫂子相处。”
万氏轻轻揉了揉女儿打理得整齐的发髻，再看见女儿这般懂事的时候, 万氏以为自己会欣慰, 可其实，只剩下心疼。
“你嫂子性子好，你与她好好相处, 将来母亲先走一步，也能放心。”万氏小声解释。
裴永珍闷闷地应了一声。母亲对几个子女都很上心。
可是在嫂子进门的这段时间，裴永珍也能看出来, 母亲对嫂子也很好。
之前若是裴永珍心中还有隐隐的不快, 现在的裴永珍, 却已经将母亲的那些打算, 了解清楚。
母亲这般对嫂子好, 大概也是指望着, 自己与嫂子之间, 不要有嫌隙。
万氏见女儿明白自己的苦心, 脸上的笑容都真挚了几分。
不是万氏不相信自己儿子对女儿的爱护之心，只是有的事情，女子天生比男子敏感。若是自己的小闺女跟嫂子处好关系，将来，闺女万一生活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儿子儿媳这边，也能指望得上。
见小闺女这边说通了，万氏拍拍小闺女的肩：“知道你早想去看徐家姑娘，还不快去写帖子？”
裴永珍眼睛一亮，还是在自家母亲怀里腻歪了一阵，这才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万氏摇摇头，眼角眉梢却都是欣慰的笑意。女儿在府中的时间已经不多，希望这段时间，女儿能和儿媳处好关系吧。
裴永珍回到只有自己居住的婷悦居时，脚步顿了顿，往大嫂和大哥住的峥松园而去。
如今的峥松园和之前只有大哥住的时候又有些不一样，往内院扩建了一些，大嫂带着陪嫁住进去，也不显得拥挤。
齐氏听丫鬟说，自己那受宠的小姑子来了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想到两人之间也没什么矛盾，连忙让自己的大丫鬟松茸去将小姑子给迎了进来。
“大嫂。”裴永珍有些别别扭扭地站在齐氏身前，见齐氏的手边还放着一个针线笸箩。笸箩里面那一条腰带明显自家大嫂正在绣的，只看花纹就知道，定是给自己大哥准备的。
“珍娘快坐。”齐氏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小姑子在婆母面前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她就是真傻了，也不会为难这么一个正受宠的小姑子。
何况，齐氏可不觉得自己是傻子。自然要在小姑子上门的时候，好好地应对。
“大嫂的女红可真好。”裴永珍拿起大嫂正在绣制的腰带，眼里闪过一丝艳羡。
裴永珍可清楚，自己的女红本来就不怎么出众，如今许久没拿绣花针，裴永珍都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连针线都不会拿了。
齐氏进府虽然没有多久，对小姑子珍娘的事情，却细细打听过的，当即笑笑，没让裴永珍继续说自己针线有多好。
“珍娘寻嫂子，可是有什么事？”齐氏含笑看着眼前的小姑子，此时的心中只想着，自己这小姑子，不仅是婆母的掌中宝，在自家夫婿那边，也是疼得跟什么似的。
裴永珍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徐家表妹搬出去快大半年了，我好不容易得闲，想去看看表妹如今过得怎么样。”
齐氏想到如今京城中的流言，倒是也不好说那位徐家姑娘如今的日子算是过得好还是不好，只道：“这回还是珍娘先去。嫂子之前与表妹都没见过，实在不好贸然上门。”
裴永珍想了想，也是这么一回事，当即也不再多劝什么：“等下次我再去看徐家表妹，嫂子可别推辞。若是徐家表妹知道我有你这般好的嫂子，不知道得羡慕成什么样呢。”
齐氏见小姑娘脸上透着些傻气的笑容，微微摇头。
这么傻的小姑娘，自己又有什么好介怀？反而，若是自己与珍娘交好，别的不说，单婆婆那边，也会对自己刮目相待。
齐氏想着，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看向裴永珍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