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犹豫着，抬眼看了看陈琛。
陈琛含笑看着她，幽深的双眸里，露出点跃跃欲试的意思来。
像是故意透给她看的。
姜暖心惊。
“有几场戏亲密了些……”陈琛规规矩矩走在她旁边，除了眼神，毫无冒犯，“如果你觉得不妥当，我跟林导说一下。”
“林导说那几场戏不会动的。”
“总是可以商量的。”陈琛看住她，声音低了几度，“你能接受到什么程度？”在姜暖回应之前，他又迅速道：“实在不行，我们用替身也可以。虽然林导大约是不同意的……”完全像是个为新人着想的好前辈。
坐在回片场的保姆车里，姜暖越想越觉得不对。
“怎么了？试戏不顺利么？”李亚男关切，“林导说不好么？”
姜暖吃不准陈琛的态度，究竟是真的含了别的意思，还是只是她多想。
也许换个人，她绝对会确认有问题。
但是陈琛……娱乐圈道德楷模般的存在……
姜暖透了口气，低声道：“我在想要不要退出林导这部戏……”
“你疯啦！”李亚男叫起来，“你知道多少超一线女星等着林导起用么？零片酬她们都肯演！我们现在要虔诚祈祷林导肯用你好不好？你发什么傻呢！这么好的机会，上一届影后可是等了十年都没等到！”
“我觉得……”姜暖顿了顿，自己也觉得这猜想可笑，晃了晃脑袋，看李亚男还瞪着眼睛等自己回答，便吐了口气，笑道：“没什么，你说得对——是我发傻。”
她摸出手机，点开与蒋湛的对话框，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发。
如果让他知道是陈琛推荐她来演的……
姜暖想象了一下，她的男朋友应该会直接炸掉吧。
想到蒋湛，姜暖的心情明媚起来——要不要……拍那种照片发给他呢？
她的思绪停住了，红着脸呆呆出神。
《旅行家族》最后一期播出了，姜暖自己在酒店看完，想了想，发了一条告别微博，并且附上了自己在鸳鸯树下许愿的照片。
最后一期播出，将暖夫妇的CP粉们已经嗑糖嗑晕了。
当时这期录制的时候，姜暖和蒋湛已经在一起了，尤其是在经过第一晚一起看萤火虫吐露心事后，第二天蒋湛对她的确……看得挺紧。
“湛神全程看姜姜啊！”
“天呐！那个深情的眼神，绝对是爱上了！”
“哈哈哈你们不觉得高云深一脸的尴尬也很有看点么？”
“哭泣，我萌的是沈安意和高云深啊！”
“最近沈安意在《镜花缘》那个综艺里，跟小鲜肉秦敛的互动，也超级撩啊！”
“我觉得就是这一期拍摄的时候，姜姜和湛神在一起了的！”
姜暖发的微博底下，全是关于拍照人是谁的讨论，甚至有能人放大了姜暖的眼球，声称在里面看到了举着相机的蒋湛。
姜暖洗完澡出来，刷着微博看得一脸害怕。
要不要删掉？
可是删掉会不会更加引人注意？
CP粉太犀利了，比侦探分毫不差。
好在最后一期播出之后，热度渐渐消退，CP粉们回了将暖夫妇的小窝，约定静待花开，没有再往微博等平台扩散事态。
姜暖松了口气，发誓以后再也不乱发照片了。
沈安意和秦嫣电视剧女王评选的决赛粉丝投票到了白热化阶段。
两个人投票数咬得很紧，沈安意以微弱的优势领先。
沈安意冷笑道：“这人啊，没有真本事，就特别在意虚名。”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秦嫣的票数有问题。
秦嫣和沈安意之间，至少差了十部《王妃》这种级别的剧。
然而秦嫣背靠华娱好乘凉，有个华娱大股东做老公，不仅资源如流水，连八百营销号、千万水军也都是随时待命的。
如果说沈安意的票数是粉丝实打实一票一票投出来的，那么秦嫣的票数就是半夜服务器发抽忽然跳涨起来的。
这样不公平的竞争，当然激怒了沈安意的粉丝，她们在网上大肆宣扬秦嫣从前陪酒出身的黑历史、拍戏不专业、抢资源的嘴脸。
一时间，沈安意的粉丝与秦嫣的水军大战八百回合，成了新的娱乐热点。
姜暖不仅听说过秦嫣的手段，更是在《旅行家族》中跟秦嫣近距离接触过。秦嫣这个女人，绝对是不好惹的。当初《我的战神大人》这部剧，原本是姜暖接下来的，但是网上忽然起了“二线小花旦幕后交易，逼退旅行家族元老”的妖风——细想起来，那是姜暖第一次被正儿八经地开黑。
后来秦嫣主动发了微博，力证家族内部融洽，不声不响就让璨辰承了她的情，兵不血刃拿走了《我的战神大人》这部剧的资源。
手段玩的高超极了。
叫人明明是吃了暗亏，却又说不出来。
姜暖有点担心，劝沈安意，“还是小心点好。”
沈安意点着烟，淡淡道：“能如何？”她漫不经心，“敢动我，我死也不让她好活。”
谁知就像姜暖担心的那样，果然出事儿了。
沈安意身边的小助理幸菜的小号微博被挖了出来。
而幸菜小号微博上，从两个月前开始，满满当当都是对于她服务的某一线女星的吐槽攻击和揭露。
从让助理代替跑步，艹正能量女神人设；到这位女星混乱的男女关系……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个小号被营销号发现了，并且大肆传播起其中的内容来。
全部有根有据，甚至有的内容有截图，更夸张的是，这个小助理竟然偷偷截图了沈安意的微信内容，一开始发布的还是涂抹了关键信息和名字的。
在被营销号发掘之后，这个小号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直接发出了沈安意和秦敛的微信对话——还有秦敛发来的床照。
无疑是投下了一枚炸弹。
一直以正能量女神示人的电视剧女王沈安意私下竟然是这样淫、靡放荡的形象，而且根据小助理的话，她还刁难欺负小员工、打压同组女星，勾引有女朋友的男星……简直是负面到了极点。
声势浩大的营销号攻击下，沈安意一直以来的正面人设终于轰然倒塌。
固然有真爱粉丝仍然维护她，但是却也有极端的粉丝转黑，甚至在微博上晒出割腕照，声称被沈安意骗了痛苦的想死；也有发出沈安意黑白照，发出死亡威胁的。
总之，沈安意取代了姜暖，成了新一轮网络舆论暴力的受害者。
而故意夸大甚至抹黑沈安意，引发这场大风暴的人，小助理幸菜，早已不见人影。
沈安意冷笑道：“拿了足够的钱，就逃走了。”
姜暖心情复杂，想起当初在《棠棣》拍摄的时候，那个一脸害羞拿来胃药关心沈安意的小助理、那个因为沈安意一句随口的夸奖就激动得脸色涨红的小姑娘，怎么都无法跟微博上那个出口成脏、满心怨毒的小号联系起来。
她删删改改，要发一条支持沈安意的微博。
沈安意瞥了一眼，径直拿过她的手机，删掉了，“别添乱了。这事儿一出我就知道是秦嫣的手笔——你跟她不都是旅行家族的成员么？这会儿你跳出来支持我，你们俩的粉丝又是一场大戏——还嫌这事儿热度不够么？”
姜暖知道沈安意是刀子嘴，怕她惹祸上身，但的确……现在当务之急，是给这桩飞来横祸降低热度。
“她不是想要视后么？”沈安意淡漠的，“只要我在，她就永远别想。”
弱肉强食，这残酷而又迷人的娱乐圈。
姜暖还是发了微博支持沈安意，历数了她的代表作，表达了合作以来因为沈安意的照顾而生出的感激之情。
果然如沈安意所料，底下粉丝立刻与秦嫣的水军战作一团。
“呵呵，就说旅行家族假的要死，什么家族情谊。”
“沈白花跟嫣儿抢视后的时候，姜暖发这么一条微博什么意思？”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但是圈内好友的发声支持，还是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沈安意的困境。
尤其是她的CP们——凡是与她炒过CP的，都发声支持了。
甚至原本注销了微博的高云深，为此重新开了微博，第一条就是转发了沈安意新剧的宣传，加了一句，“我相信安意。”
姜暖刷到这一条，愣了一愣。
沈安意客气地给高云深回了个“感谢信任”。
沈安意自嘲，自己跟姜暖是一对难姐难妹，就连姜暖当初遭遇的砸鸡蛋一事，她也经历了差不多的。
不同的是，姜暖当时因为顾忌对蒋湛的影响，是刻意压了这件事情，在场的媒体都发了大红包，悄无声息掩盖过去。
沈安意这会儿却是要卖惨扭转局面，所以报道铺天盖地更符合她的利益。
而这铺天盖地的报道，并不仅仅因为沈安意，也因为事件的另一位主人公——高云深。
活动现场，高云深挺身而出，脱下西服外套罩在沈安意头上，搂着她离开的画面，被完整拍摄下来，广为流传。
“你和高云深……”姜暖试探着问道。
沈安意面色冷淡，嘲讽道：“听过一句话么？迟来的爱人，就像迟来的降落伞。需要你的时候不出现，以后也不必出现了。”
“额……”
沈安意摆弄着手机，“一时的喜欢能维持多久？我不是你们那种真爱至上的人，过了那阵儿感兴趣的时候，就是过了。”她笑了笑，“所以说，像你和蒋湛这样，喜欢对方的时候刚好对方也喜欢你，于是就在一起了——就算是普通人里面也是极好运气的事情，更不用说在这娱乐圈了。”
她叹了口气，拍拍姜暖的肩膀，“所以要好好珍惜呐。要是能修成正果，也让姐姐相信一回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
高云深醒悟回头大约真的是太晚了。
姜暖不清楚他跟沈安意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再看到高云深的新闻时，是著名狗仔记者魏卓发的偷拍视频。
视频里，高云深和一名据说只有十八岁的嫩模在夜店门前隐蔽处激吻。
那女孩侧过脸来，八分像赵影彤大学时候，不及姜暖精致，然而别有一份野性。
姜暖忽然又想起在荔波拍摄时，沈安意在竹屋外问她的话来。
“少年时候的爱，果然忘不掉么？”
她正在出神，蒋湛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在看什么？”
“没什么。”姜暖笑起来。
蒋湛结束了《棠棣》的拍摄，反而更忙了，前阵子一直在补从前欠下的各种代言广告、出席品牌活动、处理公司事务。而姜暖开始了大IP剧《月清欢》的拍摄，还要兼顾新剧上映的宣传，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两个人聚少离多原本就是常态，但是自从……开了荤以后，蒋湛好像越发不能忍受离别了。
细数来，自从蒋湛生日之后，最长一周不见，蒋湛就会逼近爆发边缘，各种闹情绪使性子，直到姜暖搭上飞机来见他才肯消停。
姜暖也是心软，不管多累，只是他一闹情绪，就立即飞赴。
见面之后的常规活动，绝对是被蒋湛拆吃一次又一次。
姜暖有时候拍戏间隙扶着自己酸软的腰，无比后悔跟蒋湛开启了新世界。
有几次，姜暖在往来奔波中，真的感觉体力到了极限，想好见面一定要跟蒋湛说这样下去不行，她也有自己的工作日程安排和生活，不可能只围绕他一个人而转。可是真的见了面，看到深深喜欢的那个人，想说的、能说的便只剩了爱语。
连沈安意也曾指着她的熊猫眼，感慨过，“我看啊，蒋湛再也遇不到比你更宠他的人了。”又道：“不懂你们年轻人——现在谈恋爱，都是反着来了么？”
想到此处，姜暖的笑容甜蜜起来。
“傻笑什么？”蒋湛从背后抽走了姜暖的手机，点开一看，脸就有点黑。
姜暖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魏卓的微博页面——有关高云深和小嫩模的报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蒋湛哼了一声，看了姜暖一眼，拉着她的手就往自己睡袍来伸，“要看就要看我。”
眼看一场不可描述就要开启。
姜暖忙打断，问道：“如果你是高云深，会选哪一个？”
“什么意思？”
“沈安意和小嫩模——一个是喜欢过你的，一个是长得像初次动心的女神，你会选哪一个？”
蒋湛皱眉，显然对这个问题不满意，抱着她坐下，简短道：“我当然是选你。”
姜暖好笑，“我不在选择里面。你想象一下自己是高云深，会选哪一个？”
蒋湛有点不耐烦了，但是看着女孩认真的神色，还是压着脾气想了想，看着她的眼睛道：“我还是选你。”
他答的认真，姜暖竟觉感动。
旁人瞻前顾后，顾此失彼，蒋湛眼中却只有她一个。
姜暖主动吻上去。
蒋湛反而不急了，停下动作，顿了顿，怀疑道：“为什么这么问？”
“额……只是好奇啊……”
“你觉得高云深好了？”
姜暖哭笑不得，“什么呀……”
“你是不是……怪我那次没有出去维护你？”蒋湛的声势莫名弱了下去。
“哪次？”
“就……鸡蛋那次……”
姜暖恍然，蒋湛以为她看到高云深维护被砸鸡蛋的沈安意，想起从前的事情，对他感到不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