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初恋酸涩,在迟来的花季,尤好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心酸。
窗外浓浓黑夜无边无际,她给连西西发消息:
“如果喜欢一个不可能的人,该怎么办?”
连西西是夜猫子,这个点还没睡,几分钟后回复她:“既然知道不可能,那当然是尽早放弃啊!”
尤好读完消息,未回。
许是连西西放心不下,加上忙于军训,大学开学事情繁多,两人许久没有好好聊天,她干脆一个电话打来。
聊了很久,尤好没有把问题中的主人公是谁告诉连西西,但并不妨碍连西西开导她。
“……好好?”
连西西说了很久,注意到尤好长时间没吭声。
半晌她轻轻应了一句:“嗯。”
“你哭了?”
“没有。”
“……”
电话两端沉默弥漫开,连西西组织措辞,想着如何劝解。
“西西。”尤好抬手抹了把脸,忽地说,“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什么?”
“被情绪牵着走是不对的,我太沮丧了,我觉得这样很不好。”她说,“还没有试过,我不想放弃。”
……
孟逢心里记挂着尤好,对她的反常颇有点担心,隔天一大早在一楼碰面,却见她精神奕奕,一改前一天的颓丧,笑容洋溢和他打招呼:“早。”
她一切如常,反倒让孟逢觉得奇怪,午饭过后,更是主动跟孟逢说:“昨天你不是说要带我游泳吗,下午教我可以吗?”
孟逢当然说好,“你想游?”
她毫不犹豫,“想。”
换好泳衣,各自披着浴巾就入了水。偌大的泳池里有其他人在玩闹,他们占据浅水区一角,尤好到底是个新手,站在水里精神高度紧张。
“放松。”孟逢从后扶住她,给她讲解在水里如何闭气换气,以及手脚要如何动作。
尤好将头发全部扎起,在发顶扎了个俏皮的丸子头,身上穿的正是孟逢给她买的那件“儿童泳衣”。
她聪明,一点就通,孟逢说什么是什么,又恢复了如往常一般的乖巧。
按照孟逢所教授的,她埋进水里,闭气许久才猛地起身。头发全部湿透,白嫩皮肤上蒙一层水,晶莹水珠淌过面颊各处,她深吸一口气,抹了把脸,黝黑眼眸泛着光,带笑问他,“是这样吗?”
孟逢拍拍她的头,满意:“很对。”
尤好在水里渐渐得了趣,一边扑腾一边笑个不停。
游着游着,她忽然回头。
孟逢见她停下,“怎么了?”
“二哥你别走开哦,要跟着我。”
孟逢怕她摔跤或是在水里出问题,哪怕是浅水区也一直跟在一旁护着,本就没打算走开,当然应下:“好。”
尤好这才满意,深吸一口气,又扎进水里。睁着眼看水下的东西,时间久了眼睛疼,她却觉得有趣。
有孟逢在,两个人越走越靠近深水区。尤好玩的开心,几个穿比基尼的女人从隔壁栋的别墅庭前走过来,扬声喊:“去沙滩打排球去不去——”
泳池里一群人纷纷响应,哗啦啦都是从水里上岸的声音。
见她们看向孟逢,尤好扭头,伸手就抓住他的胳膊。
孟逢垂眸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干什么?”
“你去吗?”
“你想去吗?”
“不想。”
“那就不去。”他说。
尤好脸上的表情稍稍明朗,“你想去吗?”
“我想不想都可以。”
尤好抿唇沉默,池边的人在喊,她板着脸对他们摇头。那些人看看孟逢,见他站在水里岿然不动,彼此互相看了几眼,陆续走开。
尤好松开抓着孟逢胳膊的手,他眼睫微颤,“怎么不说话。”
她若无其事看着水面,用手在面上轻轻拍出波纹。
“你要是想去……”她停了停,声音低下来,“那也不能去。”
“什么?”
尤好抬眸看他,“你如果去了我一个人游什么。你说要教我的,不能骗人。”
“我没骗你。”
孟逢看出她在吃味,忍俊一笑,佯装不懂,“游吧,我跟着你。”
尤好想得很明白,她想黏着孟逢,而他现在愿意对她好,愿意让她黏,往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变了,那么当然是能黏多久黏多久。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懂该怎么让别人喜欢上自己,除了对对方好,就只有想和他待在一起一个念头。
她不想骗自己,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
不知不觉晃到深水区,尤好扶着孟逢一只胳膊才能在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站稳,稍微屈膝,晃荡的水面就要淹到她脸上。
不远处飘着一个别人扔下的球,尤好想去捡,兴致勃勃往那边走。
忽地脚下一滑:“哇啊——”
孟逢忙揽住她,伸手一捞,她背贴紧他的胸膛,腿在池中悬空,脚不着地。
“地上有东西,圆圆的,好像是个球。”尤好抱住他的手臂,朝后扭头,对着他坚毅的侧颚线一笑,“我们到水里去看一下好不好?”
少女青涩柔软,箍在他铜铁一般的手臂下。她或许没有察觉,但他感触清晰,隔着泳衣布料仍让他吼头灼烧起来。
“去看一下,就看一下!”尤好以为他不肯,连声祈求。
孟逢绷着脸嗯了声,“吸气。”
她照做,他抱着她潜入水里,靠近池底一看,是一颗足有拳头那么大的玻璃球。孟逢把球捞起来,带着她浮上水面。
“也不知道是谁扔的!”尤好得了玻璃球,拿在手里玩把,水里站不稳,她靠近池边,一手枕在池边壁面上,趴着玩玻璃球,也稍作休息。
她时不时浮起身子,两条腿在身后踢蹬,孟逢在后凝视半晌,眸光沉了又明,明了又暗。
还好穿的不是紧身泳裤。
从游泳池出来,尤好裹着毛巾跑回房换衣服,待两个人都换好整齐的衣服下楼,已是十分钟后。
尤好去餐厅端了两杯冰饮,一杯放在孟逢面前,自己蹲在对面,和他隔着茶几对视。
“今天游的挺开心的。就是……”
“就是什么?”
她喝一口冰饮,咬了咬玻璃杯沿,视线避着他。她抬眸瞥他,强装镇定道:“就是泳衣不好看,太幼稚了。我也可以穿别人穿的那种!”
在孟逢的视线下,她觉得脸上似乎泛起热意,怕被他发觉,不等他开口,她起身跑开,扔下一句,“我回房拿东西!”
……
晚饭过后,一群男男女女在一楼客厅围坐成一圈玩游戏。隔壁几个别墅住的都是封越的朋友带来的人,花枝招展的女人大晚上脸上妆容仍旧精致,各种酒都摆出来了,谁知道玩嗨了会发生什么。
孟逢被封越几人拉住不让走,尤好一见,坐在沙发上不肯挪动,打定主意要留下。
旁边一个女人用状似善意的语气说笑:“这个妹妹看着好小啊,还在上学吧?等会输了喝酒可凶了,能喝的了吗?”
“别吓到小姑娘。看着这么乖,可别带坏人家哎!”
“……”
尤好听得出她们话里的“规劝”,试图用这种方式让她离开。在座的封越几个,再加上他们叫来的其他朋友,哪个男人不是有钱有面,随便扒上一个都够她们乐得笑出声。
“我睡不着。”尤好坐在孟逢身边一动不动,话也只说给他一个人听,“外面风大我不想出去。”
横竖就是要待在这,哪都不去。她抿着唇看孟逢,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仿佛在问“你要赶我出去吗?”
孟逢并没有兴趣和这些人周旋,封越这帮狗东西实在不是人,如果不是他们死活不让走,他倒宁愿带尤好去家用影厅看看电影。
尤好想留下,他自然不会要她出去。
游戏就这么开始。孟逢和尤好靠着坐在沙发左边,他们俩离得近,和另一侧的人却隔着足以坐下一个人的距离。
在座的女人目标都是这几个男人,一个个各显神通,施展浑身解数。如果没有尤好在,估计会彻底玩疯。
尤好是孟逢带在身边的人,孟逢对她从未有过轻贱行为。孟逢尊重她,封越这帮朋友自然也会给予她尊重。她和其他出来赔笑的女人不一样,顾及到她,出格的惩罚,封越等人不会往她身上招呼。
尤好喝了不少酒——比起以往算多,但在这场游戏里其实已经很少。她不胜酒力,脸很快泛起酡红,时不时歪头,眯瞪眼。孟逢心思全放在她身上,游戏里能避的陷阱都避开,同样也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好并不碍事。
他们两人全程游离在那些暧昧的成人惩罚之外。
游戏散场,有的如愿跟看上的“某先生”回房,有的不甘心,借着出去BBQ的由头,继续下一局。
尤好醉了,孟逢推说不去,很快厅里人散去,他正打算把尤好送回去,她突然扯住他的袖子,要跟他单独玩一局。
“来玩一把好不好,就简单的……猜大小……!”
孟逢皱眉,她见他要拒绝,揪着他的袖子不放,“玩一次!玩嘛!”
拗不过她,孟逢只好快速洗牌,抽一张牌给她,自己从中抽一张牌,想着敷衍过去早点送她回去休息。
尤好浑浑噩噩,翻开牌面,是个Q,再翻开他的,是一张2。她的脸登时垮下来,“输了……”
孟逢抱起她,半哄问道:“你想赢?”
她窝在他怀里点头,“想啊……想赢……”
行至二楼走廊,她还闭着眼在咕哝:“要是赢了,我就不要……叫你二哥了……”
孟逢步子顿了一下,再度提步,低头问:“为什么不要?”
她哼哼唧唧:“就不!要……叫名字……”
孟逢只当她是醉话,送她回了房间,刚扶她到床上,她忽然睁眼,晃晃悠悠要站起来。
“时间到了,要去游泳了……!”
孟逢拦住她,抓着她的手臂,她挣扎推他,“干嘛呀,挡路干嘛!”
她吵着闹着就是要去游泳。大晚上孟逢怎么可能放她出去,就算没喝醉,这个时间点到水里一泡,弄不好要着凉。
尤好撒疯间,撞到床边的床头柜,一盒东西掉落在地。孟逢将她摁到床上坐好,俯身去捡。
拿起一看愣了。
……丰胸膏?
“笨!”尤好醉眼迷蒙,盘腿坐在床上,“这样用的啊……”
她就着他的手,旋开盖子往地上一扔,捉起他另一只手在盒里抠了一坨膏体,扯着就往自己领口塞。
孟逢怔愣,猝不及防被她一拉,脚尖踢到床底向前摔,忙乱间忙把开了盖的盒子往桌上放,另一只手蹭到她的脖颈,留下粉色膏体。
尤好被他压着,怔怔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许久,松开捉着他手腕的手,在他鼻尖一点。
“……孟逢。”
她的呼吸浸染酒意,脸颊和嘴唇,都是最娇嫩的绯红色。
就在孟逢眼前。
……
窗外夜凉如水。
旺盛心火烧灼,从里到外烫如热铁,孟逢气息粗沉,在理智下强忍着松开尤好。手掌中的药膏完全抹净化开,只剩淡淡一层,他竭力平复,给她理好凌乱的领口,替她把推上去的胸衣穿好。尤好嘴唇红肿,已经在酒意下沉沉睡着。
孟逢凝视她的睡颜,许久,给她盖上空调被,掖得严严实实。
第39章
天光刺眼, 尤好蜷缩在被单下翻身, 睁眼的刹那神智仍处于一片浑噩之中。头有点痛, 陌生的宿醉症状来袭,令她不适地皱紧眉头。
缓了半晌,尤好撑着床铺坐起, 低头一看,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大概她睡梦中姿势反复,衣服皱巴巴都是折痕。除了乱其它倒还好, 里外上下都严正穿在身上, 可见昨晚喝醉后她没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
尤好甩甩发疼的脑袋,试图回想昨天的事情。她隐约记得和其他人一起在客厅里玩游戏,直至后来喝醉, 记忆停留在孟逢抱她上楼的时候,再往后便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只能不想, 尤好洗漱完下楼吃早餐, 孟逢几人已经在餐桌边坐着。
“醒了?”孟逢眼里几不可察地沉了一瞬, 而后如常招呼,“过来。”
这次来海岛, 封越是主人, 尽管邀请来的男男女女不少,但这栋别墅只住了他和孟逢几个关系亲近的朋友, 私人时间, 餐桌上自然不会有多余的面孔。
几次相处下来, 尤好和孟逢的朋友已经算得上熟稔,她往孟逢身边一坐,略微不适地轻皱眉头,凌乱的发丝被她撂到耳后,状态随意。
尤好坐下后,手指一直抵在太阳穴轻揉,孟逢端起一碟早餐放到她面前,“吃东西。”
她依言拿起餐具,孟逢起身,去给她取更多吃的东西。尤好确实有些饿了,第一口之后食欲大开,安静进食,吃得头都不抬。
孟逢一直在看她。这个早上,眼神往她身上瞟的次数明显增多,虽然他一向这样,只要是带尤好出来和朋友见面,必定随时注意她,但眼下在这餐桌上,他的打量频繁到连蒋愿安都看不下去。
从早上起孟逢似乎就有些不对劲,封越和封湛也看出古怪,不动声色的作壁上观。满桌上没察觉到他的异状的人,大概只有尤好一个。
餐后,孟逢给尤好倒了杯水,蒋愿安过来,手肘碰碰他的手臂,“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