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北看着沈彤,探出脑袋:“你呢,还有多久爆炸?”
“……”
“七分钟。”
魏北惊了一惊:“你只有七分钟了?那聂江澜应该找到你了啊,不然的话你很危险了——不对啊,我刚刚跟康南一起,那时候聂江澜已经知道你在哪儿了,他怎么还没来?!”
沈彤一愣:“他知道我在哪儿了?”
“对啊,”魏北点头,“我刚刚从这儿上来的时候也看到他就在楼下呢,确定你在这里了,但是好像要过一段什么挑战,他说不行什么的……”
“后面我就没听了,只是上楼的时候听到他那边有一阵特别大的骚乱。”
“聂江澜不会……撤了吧?”
沈彤没再做声。
她想到之前男人侧头试探地问:假如没准时救到人质怎么办?
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放她在上面多呆一会儿,倒也不是他做不出的事儿。
又或者说,因为某个挑战触到了他的雷区,他跟工作人员产生冲突,于是大爷似的撩撩衣服走人——这个假设也成立。
而且这么一来,突然断掉的视频也能找到说法。
反正聂江澜这人,也从来不按照套路出牌,她又怎么能猜得到。
魏北带着跟拍师迅速离开,沈彤在位置上坐了会儿,忽然低头,去看脚下的景象。
确定这栋楼底下确实没有人之后,她转头看向计时器,开始思考假如时间到了,会发生什么事情,而她如何自保。
手被绑住,而腿没有,她克服眩晕感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角落里放着一把小刀。
原来节目组也不算完全没良心。
她挪过去,摸索着拿起了那把小刀,一点点慢慢划开自己手上的绳子。
随着时间越来越少,她手上动作也有些焦急,刀尖不慎将手腕处皮肤划开了一点点,好在不算太痛,她缓了会儿,一个用力把绳子挣脱开。
她正低头看伤口,身后忽然传出一道敲门声。
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彤?在这里面吗?”
……聂江澜?!
“我在。”沈彤挪去靠门的那一边,贴着门缝,耳边就是滴滴滴叫个不停的计时器。
有无数问题想问,但还没开口,聂江澜的声音便通过门缝溢出来。
聂江澜:“时间快到了,现在先剪引线。”
处理掉这个炸弹,是当务之急,其余的后面再说。
沈彤拿着刀的手一怔:“剪引线?”
面前三根线,只有一根是正确的。
“如果剪错了,就彻底完了,”沈彤手握成拳,喉头微滚,“剪哪根?”
门外男人难得沉默,像是在仔细斟酌。
她看着计时器,手指一点点陷进肉里。
她提醒道:“只有六十秒了。”
手被绑了太久,抬起来的时候仍有些颤抖。
她捏着刀,在引线边沿试探。
等他再开口时,声线已经变得很稳。
一直如此,他只要开口,无论是不是确定,永远都带着一股势在必得。
“剪蓝色。”
沈彤抬起手,没有问“确定吗”这样的废话——因为她已经没时间了。
刀贴上蓝色引线一侧,顿了一秒,随即用力划下去。
心跳在这样的动作里攀上顶峰。
“滴。”
计时器响了一下。
沈彤紧紧盯着它。
三秒钟后才能确定数字是停了,她长吁一口气,闭上眼睛。
因为睁眼太久,眼睛已然有些酸涩。
节目组这么高的薪水果然不是白拿,沈彤想,这期节目只做了三个多小时,她已经像亲身经历一场绑架案一样跌宕起伏了。
她终于能喘气,贴着门缝问聂江澜:“你怎么上到这里来了?”
按理来说,他应该在底下,完成任务后她被放出才对。
所以刚刚,她才会以为他走了,原来并没有。
“我找到救你出去的办法了。”男人阖了阖眸。
沈彤有点没懂他的意思:“救我出去……刚刚那个不是……”
“那个不行,不是最佳方案,”他声音里裹着雾一样的轻喘,“不然你觉得我没事做爬这么多层楼,二十五层开始每层找你人,是因为早餐吃太饱了?”
“……”
“我只是以为你不会来了。”
沈彤如实说。
“那当然不可能,”聂江澜扣扣门,似乎在提醒她什么,“准备好了?”
沈彤手指扣在门把上:“准备什么?”
“当然是准备出去,”男人声音又变得懒洋洋,像被晒过,气定神闲地反问她,“不然呢?约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约会吗:)
为什么剪蓝色的引线呢?
因为只有蓝蓝才能救红红(……)
第22章
反正这人永远没个正形,想到什么说什么,沈彤便没有还嘴。
她还得靠他出去,这时候不太适合跟他杠。
她半跪在门边,没有往脚底看一眼。
“所以现在呢,怎么出去?”
“等我两分钟,”他说,“我马上回来。”
沈彤在里面乖乖答了声“嗯”,聂江澜直起身,目光投向一边半掩着门的屋内。
推开门,果不其然,里面坐着一大堆挂着牌子的工作人员,他们面前有显示器,密切关注着他和她的动向,还有各种负责安全的监控和对讲机。
是执行现场的一组工作人员。
里面洞悉一切的现场工作人员齐齐看向他。
他缓缓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一个牌上名字为“福贤”的男人:“我说,这期玩儿得这么狠,你怎么都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那人压了压帽檐,不大敢直视他的模样:“谁知道你会忽然从这边过来,正常情况不是该在底下等着么?知会了你,你不也还是不按规矩来……”
“知道就好,”聂江澜走到他面前,伸出手,“给我吧。”
福贤装不懂:“什、什么?”
聂江澜眉一挑,正要说话,看到半开的抽屉里一个折射着银光的东西。
他二话不说拉开抽屉,取出那串钥匙,挂在指尖。
男人转身离场,指尖勾着钥匙打着旋转起来,金属相互碰撞出一阵响声。
他还算尚有良知,通知一声:“谢了啊。”
人走后,满室工作人员默不作声。
终于有人开口,却是讷讷问:“就这么给他拿走了啊。”
“不然呢,你敢抢吗?敢拒绝吗?!”
光是聂江澜不通过节目组给的路线,一个人不知怎么找到这儿,就已经够让人意外了。
所以,还有什么事是这位少爷做不出来的呢?
这边,聂江澜拿着钥匙,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门口。
他钥匙正对上孔,里面的沈彤便立刻感知到了:“回来了?”
他一说起单字,鼻音就显得很重:“嗯。”
她所处的那一个小空间是节目组定制的,靠着结实的绳悬挂在这栋楼外侧。
所以,节目组才能自由控制她上升或下坠。
而打开这栋楼靠外侧的门,他很容易就看到了她所处的那个小空间。
节目组的位置当然也是百般设计好的,他这边门一打开,那个小空间的门就正对着他的视线。
他挨个用钥匙试了一下,很快就试到她那扇门对应的钥匙。
咔哒一声,门打开了。
沈彤半跪在地上,一双杏眼半垂,视线在半空中跟他撞了个正着。
沈彤:“……”
如果之前没听错的话,别人都是直接降落去地面,怎么她是……开后门逃脱?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又发什么呆,”他扬扬下颌,“来,跳下来。”
虽然是跳去楼内,但沈彤此刻脚底的风光并不轻松,一想到自己要往下跳,她就有种自己要跳楼的感觉。
男人看她发怔,像是想到什么,头微点,沉吟道:“行,我还是接着你。”
这距离远远小于之前在梯子上,要跳往铁框的距离。
沈彤纵身一跃的时候,隐隐觉得,这个节目也许就要治好自己多年的恐高症了。
平稳落了地,沈彤踩在结实的地砖上时,一颗心仿佛这才归了位。
……感谢地心引力抓住了她。
聂江澜扶着她慢慢站起来,沈彤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透明的小空间,仍然心有余悸。
她问他:“之前我听错了吗?康南的人质好像也是在升降屋里,怎么他的人质是直接落地,我是跳进楼里?”
他不置可否一抬眉:“你没听错,按照节目安排,你的确应该像之前那样落地。”
“那我怎么没有?”
他简简单单回了一句话:“你不是怕?”
沈彤一懵。
“你很想那样?”聂江澜还在回味她的提问,眼睑半搭着,“之前答题我停了五秒,这边降一层楼之后叫的那么吓人的,可不是我。”
沈彤回忆起一个半小时前那突如其来的降落:“……”
“如果你喜欢,你可以进去再试一次,这次我按照节目组规矩来,还省得自己累个半死,”男人比了个“请”的手势,“三十楼全透明窗格下坠,希望你落地的时候还能做个健全的人,沈彤老师。”
沈彤舌尖抵着上齿滑了一圈,正要反驳,忽然领悟到他那层潜台词。
等等、所以他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按照节目流程,我本来应该那样落到底的,但是,你考虑到我害怕,用了别的方式,从这边把门打开了?”
“是的,”男人字句咬着音节,“不然你觉得比起跳楼机一样的下坠,这种轻轻松松的一跃,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
“是我,聂江澜,用我的脑子想出的办法。”
沈彤顿悟。
怪不得。
怪不得当时的影像会忽然被掐断,还有人极力阻止着他;怪不得当时魏北会说聂江澜明明知道她在哪里,却没有选择那样的方式,反而不知道消失在哪里。
原来他是考虑到自己恐高,用尽量减小伤害的方式,把她救了出来。
她抬头,看见晨光愈浓,暖黄色的光毫无遮挡地钻入,打在他面颊上,勾画出他懒散的眼,高挺的鼻,和不算太惹人厌的唇。
那个瞬间,男人漫不经心,好看得有点儿过分。
///
沈彤跟着聂江澜走到楼梯口。
面对着层层叠叠的阶梯,沈彤道:“走楼梯?没有电梯吗?”
男人凉薄的唇勾起来:“是,走楼梯。”
事已至此,也只有走楼梯这个办法了。
她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着楼梯间高悬的固定灯光照射着他,他的影子就在这方小空间内换着角度地游走。
前面影子忽是一滞。
沈彤步调也停了停:“怎么了?”
男人抬头,顿了顿,回头给了她半个侧脸,剩下半张脸隐在消沉的暗影中。
他慢吞吞、慢吞吞道:“刚刚聂江澜,就是这样,跨了三十层楼梯,爬上来的。”
“……”
沈彤:“您辛苦了。”
两个人颇不容易地下了楼,终于见到了明亮的空旷场地,沈彤内心颤动,仿佛眼盲的人终于得见光明。
还没走几步,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沈彤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机忘了静音,聂江澜就已经淡淡打断她:“我的。”
他从口袋里取出那支节目组准备给嘉宾的手机。
沈彤之所以猜是节目组准备的,是因为这个手机品牌是《急速燃烧时》的赞助商,简称节目的“金主爸爸”。
她职业病发了,退后两步,让摄像大哥可以近距离地拍摄手机的外观。
聂江澜眄她一眼:“……”
按开免提,聂江澜平举着手机,等着电话那边先开口。
陌生号码本来就加剧了神秘气氛,再加上,此刻打入电话的人,声音经过了处理。
特殊处理过的声音显得诡谲又浑厚:“虽然人质救出来了,但并不代表这样你们就能找到档案。小心点吧,我在你们周围安插了十几个眼线,很快就能把你们一举击溃。游戏,这才刚刚开始。”
那边的人笑了两声,是标准的反派笑声,渗人又滑稽。
而后,电话被挂断。
聂江澜喉中逸出一声嗤笑,旋即回头,去看四周形形色色的人。
卖糖葫芦的、卖布鞋的、开医馆的……
此刻根本不知道节目背景的沈彤,感觉一头雾水。
她问:“什么档案?什么游戏?这次的任务是什么?”
“保护你。”
他说得言简意赅,手指操控着手机离开通话页面,点开一条短信。
然后,把手机扔进沈彤手里。
他迈步朝前走,沈彤一边跟着他,一边扫着手机上的短信。
这次是节目组发短信公布任务,没有再让嘉宾们费劲心思地找任务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