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自己的核心台词,明石总算振奋了起来:“基本上什么干劲都没有。别对我要求太严哦?”
深知这把刀是个什么脾性,桔梗也不愿意在语言上多加提醒,该做的反正得做,也不是他说不做就可以不做的。只把他的话忽视了过去:“既然醒了,你就有事情要做了,要求不严,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就好。”
“就不能有例外吗?让我做其他什么事情来换工作也是可以的哦?”明石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是刀剑男士里唯二戴了眼镜的人,膝丸也有眼镜,可是那是单边的。而且也没有眼前这个男人身上这种慵懒,却又令人安宁的感觉:“您是我的主人,不管是让我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可是刀,偶尔也能派上其他更好的用场吧,用来当成劳力,似乎有些暴殄天物呢。”
他像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好像是什么都没说,语意不详的偏指着一些事情,又分明是故意想把话往那带。
桔梗问他:“那你想做些什么事情呢?”
明石懒懒散散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萤丸揍了一下:“报告主人,明石是说他什么事情都没有,他什么都愿意做,我一定会监督他好好完成的,绝对——不会让您失望,主人就放心吧!”
“喂喂……”明石有点不满,但是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别这样就轻易的把话帮我说完了,我可不是这么想的……嘛,做事就做吧,不过要是做的太慢,可别怪我哦?”
既然他答应做事,这件事就没有那么麻烦,桔梗嘱咐:“今天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也不用做了,明天记得领好自己的差事,然后完成工作。”
“领命!”
萤丸提着心好不容易送走了桔梗和其他几把刀,然后开始对明石说教:“要不是我阻止你,你该不会又想说什么可怕的话了吧?主人她可是很好的!”
“啊,其实我本来是想自荐成为近侍的,这样就可以轻松很多,”明石拍了拍嘴,捂住一个漏出来的哈欠:“现在暂时还不急嘛,就让我再睡一会儿,这么慌慌张张的把我喊起来,搞得我精神都不好,待会要是做事没干劲的话,都要怪萤丸你哦。”
“近侍……”
萤丸恍然大悟,才突然想起有这么一回事:“对哦,还有近侍这个职位,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想去追桔梗,却又放心不下明石,生怕自己一走,这个懒懒散散的监护人在偷偷溜到哪个地方去睡觉,到时候主人一生气,他两头都难受。
“其实,说到近侍的话,应该是我最能胜任啊,你看,”萤丸站起来,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身姿:“如果是晚上的话,我是短刀体型,可以近身保护,日战的话,我可以拿下很多很多的誉的!”
他拍了拍结实的小胸脯,豪言壮语道:“萤丸一定会把所有所有的誉通通都抢回来!”
这家伙又要去祸害别人了,明石国行半耷拉着眼皮,静静地看着萤丸表演,也没忘了给他泼上一瓢冷水,让自己监护的孩子头脑清醒下来:“可是别忘了你自己是把大太刀啊,晚上是睁眼瞎……”
***
最后定下来的近侍是鹤丸国永。
他的理由实在太过强大:“因为主人是被我给牵过来的。”
一开始,鹤丸确实把在梦中发生的事情都忘得干净了。他是这个本丸里的第一把四花太刀,差不多承担了花皇所有的黑暗,如果不是无意间混入地狱,安倍晴明又给了他一根发带,可以庇护他,他估计早就丧失了自己的意识,不知道会沦入什么地步。
那根发带并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地狱之主赠与桔梗的发带,可以避开一切阴晦。
本丸已经正式易了主,鹤丸也没打算把那根发带还回去,就此缠到了自己的手上。
他得意洋洋地朝加州清光现了现手上的丝带:“怎么样?看到了吗?这可是主人大人的,你可没有呢。”
加州清光本来就因为大和守安定的事而一直闷闷不乐,被他这么一招,委屈的要命。
桔梗有些无奈,但暂时又拿这只得意的没了形的鹤丸没什么办法,只能安抚加州清光:“如果是礼物的话,下次我会想办法给你带的,清光喜欢什么,指甲油?”
所有的加州清光都喜欢指甲油,这倒是让人省去了不少的心思。
清光这才喜笑颜开,趁热打铁,爬杆子就上:“要最新的颜色!”
桔梗倒也看出来,加州清光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轻松,他心里一直在惦恋着自己的同伴大和守安定。可是眼下事务繁忙,她暂时也腾不出空来去管单单一把刀剑,想来四魂之玉已经出世,按曲灵的阴沉狡诈,也不会很快的对大和守安定下手,一定是对他有所求,或是两人达成了什么交易。
四魂之玉并不会实现人真正的愿望,它会故意曲解人的心愿,用最残忍最血腥的方法去实现。
曾经,桔梗千方百计的想把四魂之玉带离那个世界,不惜烧灼自己的遗体,可它最后却通过戈薇的身体再次回到战国时代。
通过戈薇的记忆她看到四魂之玉在现代还有残留,就代表在第一个世界里,它没有真正的完全的死去。
四魂之玉从来就不是那么好消灭的。
可是在实现愿望之前,四魂之玉确实会耗费自己的力量来作为诱饵,给许愿的人点亮那么一丁点希望之光。就像挂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用丁点的蝇头小利使着让他为自己服务。
大和守安定对冲田总司多执着,就决定了四魂之玉会为他做到什么程度,也代表他会为四魂之玉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但是在那之前,他不会出任何事情。
现在审神者大会已经迫在眉睫,须得带一个近侍上去,左右把鹤丸国永随身带着总比他到处捣乱闹出事情要好。
到底房子没建好,大家都只能随便找地方睡,可是能睡的地方实在不多,桔梗只能用灵力在万叶樱周边清出一小块干净的地方,刀剑们纷纷卷了自己的铺盖,放在草地上,也没有嫌弃睡的地方太简陋,一个个反倒是都很开心,大家直闹到深夜才睡。
桔梗睡的地方自然有人为她腾出来,只是不同刀派的刀剑都想把她拉在自己阵营睡觉。
无论答应哪一边,都是顾此失彼。
最后索性大家围成了一个圈,让桔梗睡在了最中间。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其实她是不需要睡眠的。可是在这么多刀剑的拥护下,最后竟然也昏沉睡去,只是第二天早晨醒来,桔梗睁开眼发现身边有许许多多毛茸茸的脑袋,通通都挤到了一起。
除去了粟田口的短刀还有其他的短刀,中间竟然还夹杂了一期一振和萤丸这两把刀。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鹤丸嘟嘟囔囔的声音在桔梗右耳畔响起,她转过头去一看,一头白色短发的鹤丸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钻到了她身边,一脸不满的指责着伪装成短刀靠近主人的萤丸和一期一振。
“明明不是短刀,还非得钻进来占便宜,真是不要脸。”
那你就很要脸了?
一看到这只鹤,桔梗实在没能忍住动手,她的手一向有些凉,却在被子里被这群短刀们捂得发热,轻轻的落在了熊鹤的脸上:“为什么你也会在这里?”
提到这个鹤丸国永就兴致冲冲,周围的刀剑还没有完全醒来,他压低了声音跟桔梗咬耳朵:“因为我是您的近侍呀,近侍就是贴身保护,当然是越贴身越好……”
歪理。桔梗手下稍微一使劲,把他白白嫩嫩的脸蛋拧得扭曲起来。
明明下手也没多重的力,他就嗷嗷着嗓子像是痛的要命:“您轻点……这个地方可是很敏感的……”
看到这只鹤丸夸张的表演,她没好气的说:“不准胡闹,现在该去准备了。”
敏锐的察觉到了桔梗并不喜欢他现在的衣服,或者是发现了自己的衣服真的很脏,鹤丸国永赖着歌仙兼定把衣服给洗了,毕竟他没手的时间可不多了,很快就不能再偷懒,这样悠闲的时光要好好珍惜。
短刀毕竟是天生的侦查员,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没醒来,唯一的理由就是想借机多赖会儿了,以后建好了房子就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和主人一同安寝。眼看桔梗都已经起来,他们实在也没什么理由赖床。
只是现在由于粟田口的短刀已经没了大哥,就连最靠谱的药研藤四郎也还没有醒来,他们几把短刀实在拿一心想当桔梗腿部挂件的一期一振没办法。
好言劝说是不管用的,这一堆藤四郎们终于认识到自己以前胡闹是多么的惹人烦躁,可是眼下爱穷折腾的是他们的大哥,说也说不听,也不能真的对他动手……就算动手也打不赢。
最后桔梗只能妥协,抱起一期一振哄了会,总算让他心满意足,这才安静了下来。
不能让鹤丸空着一只手去参加审神者大会,桔梗打开了随身带着的一个荷包,是她临走之前安倍晴明交给她的,说是在适合的时候就把它打开。
桔梗拿着荷包往手上一倒,一块锋利的碎片落到手上。
“虽然已有猜测,可是我倒是没想到,当初见到的那位阴阳师大人就是安倍晴明,在我做刀的时候倒是见过他,变化真大,我都认不出来了。”鹤丸从桔梗手心上拿起了那块碎片,颇有点怀念:“当初把它交出去的时候,也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回到我身边……”
“这是你的手,自然会回到你身上。”
鹤丸看着桔梗,难得没有嬉皮笑脸,反而有些温情脉脉,他是把老不正经的刀,可是一旦正经起来的时候却会让人忍不住脸红:“那,您想怎么为我安上这只手呢?如果要打铁重练的话,似乎有些困难呢。”
“不必那么麻烦的。”
桔梗抓着那块碎片往他肩膀上一按,他的右肩一碰到锋利的刀面没有鲜血淋漓,反而主动吸纳着把碎片吞了下去,空蓬蓬的袖子突然无风而自动,里面从肩部开始,有什么东西把整个袖子都充盈了起来。
鹤丸国永感觉自己失去的右手正在逐渐长出,那种感觉如此细微,让人觉得有些惊奇。
他的右手,又长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了不起的惊吓啊!”鹤丸眨了眨眼睛,他的睫毛与众不同,和整个身体的白色是一样的,像冬日雪天富士山顶的积雪,美得干净而利落:“要不要猜一猜呢?主人大人——我的手长出来的话,想用它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只有一只翅膀的鹤无法在天空飞翔,他曾经亲手斩断自己的翅膀,把自己沦为阶下之囚,可是如今失而复得了。
一期一振插嘴:“他想上天。”
只有一只手还能这么嚣张,两只手他就能干更多混蛋事了。身体虽然变小,但头脑依然灵活的短刀小一期一脸嫌弃的瞥了眼鹤丸,不依不饶的建议道:“主人就让他上天吧。”
被这么一带跑偏,桔梗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有死魂虫在的话,你想飞也不是不可以。”
多浪漫的气氛啊,就被这个小鬼给破坏了!
鹤丸快把一口银牙给咬碎了。
他张开手,被洗净的衣服散发着清新的皂角香气,一身雪白,宽大的袍袖就像两只真的翅膀一样随风飞舞。
被洗净的眼睛里不再是通红的血光,而像藏了一堆碎金。
鹤丸慢慢收拢着他的羽翼,抱住了原地不动的桔梗,宽松的袍服和高大的身材让他把娇小的巫女整个抱进了怀里,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人。
他说:“我想抱抱你。”
没有其他的动作,也没有其他的声音,鹤丸仅仅是静静的抱着桔梗,像是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宝物。
终于看到了那时被乌黑的发丝遮去的一张脸。
这十数年的悲苦和辛酸,好像在这一刻,通通得到了救赎和释放。安倍晴明曾经告诉过他,三途川河畔的那块望乡石,还有一个别名叫做三生石,不仅能够让人看到心中最想念的事情,还能看到自己的未来。
他心里的迷茫像被风吹散的雾,雾气散尽之后,只剩下桔梗。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是她,梦回心转时想起的人也是她,可是现在,被众星捧月让他越来越无法靠近的人还是她。
桔梗被沉默的拥抱了一会儿,伸出手,绕到鹤丸的背后迟疑着抱住了他。
“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的话。”
鹤丸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只要你在就够了。”
他不能够再贪婪下去了。
一期一振难得没有出声打扰,尽管坐在地上闷闷不乐,只能用手一把一把揪着从地里面冒出来的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