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神、妖怪的治愈术都不能在人类身上使用得太厉害,阴阳师领口露出的皮肤上还缠着绷带,但安倍晴明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闲散,没有一丝战场上的凌冽气息了:“溯行军数量太多了,肯定还有漏网之鱼。”
八重穿着一身男装,背靠木廊盘腿坐着,手上捧着瓣西瓜在吃:“没关系的,只要它们冒头我就能发现,彻底消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庭院里,一群N卡、R卡的小妖怪围着大天狗,想摸他翅膀上的毛,一起战斗的经历让小妖怪们减轻了对SSR的恐惧。大天狗板着脸非常不耐烦,但又怕伤到它们,连大幅度的动动翅膀都不敢,只能色厉内荏的呵斥。
兔丸和山姥切蹲在草丛中不知道在看什么,山兔追着孟婆突然蹦了过去,把两个人吓了一跳。
鹤丸在和酒吞喝酒,伸着手指想去摸酒吞葫芦上的尖牙,被看见了的茨木大声喝止。
石切丸和青坊主讨论着宗教,独眼小僧坐在一边听着。
池塘边,三日月和惠比寿在喝茶,池塘里的椒图害羞的合起贝壳,又不由自主的跟着鲤鱼精河童偷偷看岸上的两人。
八重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安倍晴明。
阴阳师向她道谢:“你拯救了平安京。”
八重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狡猾的大人不会一再重复自己的错误,强调自己的责任,她只是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安倍晴明问。
八重想了想,笑道:“做我应该做的。”
她首先把御魂从三日月那里拿了回来。
强大的付丧神早已摆脱了差点暗堕的影响,又变回了一贯的样子,明明比谁都清醒,却偏偏要摆出一副不着调的模样。
三日月一脸受伤的摘下脖子上的御魂,在战场上被使用了太多次,温润的勾玉染上了森冷的杀伐气:“八重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居然把礼物都收回去了。”
八重伶牙俐齿的回道:“我可从来没说过这是礼物啊。而且都有我保护你了,还要御魂做什么?”
三日月侧头笑了一下,带着点无奈,更多的是纵容:“八重你很喜欢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呢……不过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就由我来守护它吧。”
八重哭笑不得:“你在说什么啊……”她说出了诡辩的话,“如果不是你一直保护着我,我怎么能保护你啊。”
谁都没有再提差一点点就行将踏错的暗堕,以及死亡。
“一直以来,谢谢你。”八重温柔的笑着,踮起脚尖在三日月脸颊上亲了一口。
“说什么一直以来,听上去真像是告别。”三日月轻轻蹙起眉头,嘴角却带着笑意,“我们还有很长久很长久的未来。”
八重笑:“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应该不赶时间。”三日月低下头,深深的吻住了八重。
刀剑付丧神经历了太多的战斗,太多的惊心动魄风起云涌,那些让人血脉喷张的故事无法再令三日月宗近向往。
对于他来说,最温暖最致命的,反而是出征平安归来后看见的温柔笑容,以及那一声“欢迎回来。”
危机已经过去,八重才不要为虚无缥缈的未来担心,她把御魂还给了安倍晴明:“现在我进出皇宫,不再需要这种东西了哦。”
“哦哦。”安倍晴明接过御魂,“说起来,一直忘了和八重你说一句恭喜呢。”
八重一时没反应过来:“恭喜什么?”
安倍晴明笑眯眯的,仿佛别有深意:“当然是恭喜八重你长大了啊。”
从遥远的地方赶回来的丑时飞扑过来,直接单纯的多:“八重,你长大了诶?这不是重点,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我替你诅咒他!”
“欺负我的家伙我都已经欺负回去了哦。”八重捏捏丑时的脸,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有没有人欺负你呢?我帮你教训他!”
八重扭转时光,将一目连的神社恢复到了被破坏前的样子,不再是神灵的一目连依然是八重熟悉的温柔模样,温柔又强大。
他声音和缓的问八重:“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八重的回答与对安倍晴明的别无两样:“做我该做的事。”
时之政府的监控仪器发出警报,付丧神们整装待发。
审神者下达命令,她的笑容沉稳自信。
“那么,出阵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文中出场过两次的万屋店主其实是另一篇文的主角,等我搞定大纲就放文案……大家可以关注下我的专栏,开文早知道(其实,就是写完一篇文,求个作收……)
最后一章略短,晚上再放章番外,不见不散哟
79 番外1
这是在平安京战斗结束后快一年时的事情。
存在着罗刹的幕末时代出现了时间溯行军的身影, 审神者带着付丧神前往出阵。
战斗结束得很迅速,笑面青江在熟悉的环境中发出感叹:“真是怀念啊。”
八重安好符阵,天空在片刻的动荡后恢复平静。审神者说:“今后不会有多少机会回来这里了, 要不要趁现在多逛逛?”
“我要去看看几位朋友, 然后正式道个别,”烛台切当即开口。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许多年的付丧神是有牵挂的, “虽然他们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但不这么做, 总觉得有些失礼。”
在离开幕末时代之前,八重提醒过付丧神们他们将要去往另一个时间点,与这个时代有着羁绊的四名付丧神已经告知过友人, 但当时的离开和如今的离开显然是不同的。
八重同意了。
付丧神们有着不同的性格,在本丸中也有着不同的分工,他们的朋友自然不是相同的,一行人于是分头行动。
约定的汇合地点是曾经生活过的本丸。
没有友人需要道别的几人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在这条时间轴上, 八重他们已经离开了将近两年时间,本丸精致的庭院已经荒废,漂亮的建筑不仅因缺乏维护显得破旧,更已经被无家可归的人占领了。
“真是令人不快。”长谷部皱着眉头站在长满了杂草的正门门口, 没有走进去。
鹤丸扒在门框上歪着身子往里看:“唔,真是让人连恶作剧的兴趣都没有呢。”
荒废的庭院陈旧的建筑, 表情麻木的人群,共同营出阴沉颓废的气氛,让人没有靠近的欲望。
然而谁都没有将这群人从自己曾经的本丸中赶走的意思, 一来这么做毫无意义,二来,这些人身上有着战争导致的悲哀,将他们赶出能够遮风挡雨的庇护所实在是太残忍。
因为本丸被占,值得怀念的地方少了一个,八重他们本以为离开的时间会提前,谁知去拜访朋友的付丧神们带来了意外的消息。
“冲田总司病发了,如今寄居在我的一位朋友家中。”石切丸告诉同伴们, “照顾他起居的少年,是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显然知道他和冲田所在的这家主人和石切丸是朋友,在石切丸上门拜访的时候,刻意避开了。
但他的存在是无法掩盖的,石切丸的朋友向他感叹时局变化太快,谈到了大名鼎鼎的冲田总司,自然也提到了那名名为加州清光的少年。
“第一次听见他的名字我很惊讶呢,毕竟冲田曾经有一把刀也叫做加州清光。”友人笑着告诉石切丸,“那个少年在听说这件事后也很惊讶,他大概也不想和一把刀重名,于是我们只称呼他为‘清光’。”
友人的本意是让石切丸知道如何称呼对方,谁知石切丸抓住的却是另一个重点。
八重提着礼物,光明正大的敲开了那户人家的大门:“我是八重,冲田总司的朋友,我离开京都很久了,这回回来听说他在这里,特地赶来拜访。”
三日月披着浪人斗篷,侍卫般站在她身后。八重没有特地介绍他,所以开门的童仆虽然看了他好几眼,但没有出声询问。
天下五剑的存在就这么被隐藏了。
主人家的童仆在通传之后请八重进门,宅邸一侧的小小庭院中,冲田总司坐在木廊上,微微仰头看着天空,明澈的阳光下,他的脸显得格外苍白,听见脚步声他扭过头来:“哦呀,好久不见,八重。”
他脸上依然是那种带着些微轻佻感的笑,然而扬着笑容的嘴唇已然没了血色,说话时也带着股病人的有气无力:“其实我差一点就没想起你是谁,幸好门童仔细的描述了你的长相。”
“哈哈,”冲田总司开着玩笑,“果然长得漂亮就是容易让人记住呢。”
八重将礼物放在冲田手边,不见外的在他旁边坐下:“真是伤人啊,我可从来没有忘记过冲田君哦。”
“说实话,我没想到还会有人来看我。”冲田总司托着下巴,也没去管八重带来的礼物,他看上去很寂寞,很失落——并不是因为无人探望,而是源于更严肃、更深沉的理由。
冲田总司身上充满了行将就木的死气沉沉。这和八重印象中的差异太大了。
“毕竟我已经是个快死的人了。”冲田用无所谓的口吻说着颓废的话。
“可以请他也坐下吗?”不等八重说什么,冲田询问的开口,因为三日月扮演着侍从的角色,所以冲田的话是对八重说的,“漂亮让人印象深刻这句话也适用于这位先生身上,我记得是他叫三日月宗近吧?”
哐啷。
木廊转角处传来了茶具摔落的声音。
冲田和八重、三日月一起转过头去。
黑发少年瞪大了眼睛,双手颤抖着端不住茶盘。
冲田三人看向他,他踉跄着倒退了一步,差点摔倒。
冲田不解的挑起眉头:“怎么了,清光?”他手撑着地板想站起来,去看加州清光怎么了,没想到一个起身的动作引发了一连串咳嗽。
那咳嗽惊天动地,一旦咳出了第一声就怎么都停不下来,咳到气都喘不上,整个人歪着又倒回去,他抬手捂嘴,却捂不住咳出的血沫。
八重伸手扶他,吓得话都说不连贯:“冲、冲田?”
冲田往远离她的方向背过身,费力的摆着另一只手示意没事。
但这完全不是没事的样子。
走廊那头加州清光冲了过来,手足无措的给他拍背,急得快哭出来了:“冲田,喂,冲田……”
冲田的咳嗽最终止歇在八重输过去的治愈力量之中。
她已经是偷偷摸摸的动作了,然而没有逃过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三日月的第一反应是往天上看,他怕八重的动作引来检非违使。
在他的注视下,天空一如既往的平静,时间神祇设下的符阵不仅拦住了时间溯行军的窥视,也让检非违使察觉不到这里的异常。
加州清光愣愣的看着八重,彻底反应不过来。
从剧烈的咳嗽中解脱出来的冲田喘息着,用虚弱的声音问:“你做了什么?”
八重当然不会老实回答,但冲田却和她杠上了,即使被加州清光扶到房间躺下了,他仍坚持:“让我和八重单独说会儿话。”
八重最终留了下来。
“我快死了,八重,”冲田不知是第几次重复了这不详的论调,“人快死的时候能看见一些平时看不见的东西,所以不要再否认了。”冲田直接用话堵了八重的嘴,“我不会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你来这里,真的是为了探望我吗?还是为了清光?”
“这话真是伤人啊,”八重回答,“一半一半吧。”
“哈哈哈哈,到底是我伤人还是你伤人啊,八重。”冲田总司却露出了相当轻松的神色,他甚至第一次在这次会面中表现出了发自内心的高兴,“至少有一半是为了清光,我就安心了。”
八重:“为什么这么说?”
“从让人记忆犹新的那晚开始,我就知道了你们是不同的。在人生将尽的现在,我更清楚的意识到了你们的特别。清光给我很相似的感觉,你们是一类人。”
“清光,”冲田在喊出这个称呼后停顿了下,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宁静,“第一眼看见这个孩子我就觉得很亲切。”
“所以虽然他性子急脾气坏,管得多,总是逼着我喝药,但我还是很喜欢他。”
“所以啊,我不希望他因为我的死亡悲伤。”
“虽然一直是他照顾着我,但我能感觉到,我才是他的依靠。这个孩子孤身一人的出现,我死了之后,他怎么办呢?我最近时常会有这样的担忧。”
“这个时代已经足够悲哀了,一个孤独的、悲伤的少年该如何继续生活?我不敢想象下去。所以我希望有人能照顾他。如今你出现了,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