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渣爹——月落坞啼
时间:2018-05-16 19:05:50

  “但,但是……”
  见萧锐吞吞吐吐,周文显内心越发烦躁,“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何必遮遮掩掩的?”
  “据说,原本晋亭先生劝说苏锦楼莫要犯上,但苏锦楼遭到汴京传令使的刺杀,皇家欺人太甚,逼的苏锦楼不得不反,晋亭先生也随之改变了想法,这才写了这篇檄文。”
  周文显不说话了,他还真不确定自己的好父皇有没有在暗地里交代传令使借宣诏之名行刺杀之事,这样一想他越发悲愤了。
  周文显盼星星盼月亮盼了几十年终于黄袍加身,然而他这位临危受命的皇帝也是史上最悲催的皇帝。
  因叛军打到了家门口,朝廷官员人人自危,压根没心思专心办公,光帝驾崩,底下众人急需一个活靶子挡在前头,这就致使周文显的登极大典显得仓促而敷衍。
  周文显被迫登上皇位,一上来就接手光帝的烂摊子,还遇到了苏锦楼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滑头,当皇帝当成这样,不得不让人对他深表同情。
  一般而言,若是要誓师兴兵首先得出一篇檄文,昭告天下兴师讨伐的原因,而苏锦楼却把这个流程反着来,先是带着大军取道丽江直接挥师汴京,到了城门口将整座汴京城团团围住后再出一篇檄文公告天下。
  周文显恨不得吧啦着苏锦楼的肩膀化身咆哮君质问一句,“你他娘的都已经打过来了,还有必要发檄文吗?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苏锦楼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若是先发檄文不就是等于变相通知敌人要攻打他们吗?
  他又不傻,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打仗最是讲究时机,干嘛非等对方做好准备,然后自己再领兵慢慢攻打?这不是白折腾吗?明明可以用更小的力气,更短的时间,更少的折损,一举拿下汴京,他为何要自讨苦吃遵守所谓的章程折腾自己?
  苏锦楼本就不是遵守规则的人,趁着汴京那边的官员在等传令使的空档,他当机立断带人把汴京城给围了,这样一来汴京的诏令出不了京师,外界的消息也传不进去,不需费心攻打,只要围他个一年半载,汴京自然不攻自破。
  苏锦楼出那篇檄文是为了扯大旗装门面用的,不曾想周文显为了阻止苏锦楼进攻竟想出了一个昏招,他把淮郡王以及定国公都处死了。
  在他看来,定国公当初为了私仇阻拦了苏锦楼的青云路,当得奸佞二字,至于淮郡王,若不是淮郡王坚持封赏苏锦楼为武安王,也不会有传令使刺杀一事了,故而淮郡王亦是奸佞。
  你苏锦楼不是说兴兵汴京只为锄奸吗?如今奸佞被除,你若是不主动退兵就是乱党,没了名正言顺的作乱理由看你如何糊弄天下百姓。
  苏锦楼得知周文显这一行为后久久沉默,“魏先生,我们的这位新帝是不是有些……脑子不好使?”
  魏昌延果断沉默,半响后来了一句,“或许是病急乱投医?”
  魏昌延也委实搞不懂周文显的脑回路,清君侧这个理由本来就是假的,周文显如今杀了两个奸佞不就是做实了清君侧的真实性吗?这一做法除了让苏锦楼更加光明正大的造反外,对周文显没有半点好处。
  在淮郡王与定国公身死的五天后,周文显见苏锦楼仍未退兵,立马派人在城楼上喊话质问。
  “奸佞已除,将军为何不主动退去?”
  “奸佞何止两人?新帝莫要糊弄本将!本将此次是奉天命专为铲除奸恶而来,奸恶不除,国将不国,百姓永远不得安宁。”
  听到下臣回报的周文显傻眼了,什么叫奸佞不止两人?总不能让他把朝廷所有的大臣全都杀了吧。
  周文显皱眉看着底下的臣子,这些身居高位的大臣无比惶恐,生怕被当成奸佞处死,看向周文显的目光不安中带着丝丝戒备,全无半点君臣契合融洽雍睦的姿态。
  这一刻,大庆朝廷名存实亡。
 
 
第131章 宫变
  苏锦楼的围城之举像钝刀子割肉般, 让大庆朝臣日日苦熬夜夜担心,仅过了一个月,上至新帝下至百官, 个个脸上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
  兵临城下, 人人自危, 夜里还能听到叛军的吼声,这种情况心再宽的人也睡不着觉,久而久之, 整座汴京城里弥漫着一股消极颓废的氛围。
  要说苏锦楼还真够损的,本来他带兵打到汴京,十万对五千是必胜的结局,只要他一声令下,恐怕不到半天整个汴京城就能被他攻陷, 可他就是不这样做, 非要干熬着大庆的官员,偏偏人家理由也给的足够正当。
  “本将是来清君侧的, 若是打进了皇城让别人误会我犯上作乱,那我可没地方喊冤去,只要圣上下令将奸佞除去, 本将立马退兵, 并亲自向圣上请罪!”
  瞧瞧这话说的,多么有艺术气息,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苏锦楼多么衷心为主呢,为了辅助皇帝铲除奸佞还大庆一片安宁, 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兵围城,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多么公正无私可歌可泣啊。
  周文显闻听苏锦楼的话后,差点没当场呕出一口血来,都打到家门口了,竟然还义正严辞说没有犯上作乱?周文显自问平生见过不少厚颜无耻之人,苏锦楼堪称第一。
  就在周文显打算金蝉脱壳弃城私逃之时,汴京里的几个世家家主以及国公正在秘密商讨对策。
  辅国公首先说道,“大军围城,新帝无应对之法,为了拖延时间便拿底下的臣子开刀,再任由新帝胡作非为下去,谁知下一个被屠的是谁?”
  当初光帝封苏锦楼为执金吾,定国公私下里找了老友予以重利,大家拐着弯的对光帝说苏锦楼的坏话,让光帝生生的将发出去的诏令收了回来,其中出力最多的就是辅国公,周文显把罪魁祸首定国公斩了,下一个难保不会将屠刀挥向其他的国公。
  辅国公还没活够,他贪念着人间的富贵荣华,生怕周文显哪一天热血上头把他当奸佞给斩了,故而他迫不及待的表明了对周文显的不满。
  辅国公话音刚落,剩下的安国公和镇国公纷纷表示同意,四大国公府同气连枝,定国公已死,剩下的三大国公府自然要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保住国公府的地位与权力。
  上官金鸿乃是上官家新任家主,在场几人中数他年纪最轻,“我们几家都有族人在朝廷任职,若是哪天圣上又想推一个替死鬼出来,也不知这把刀会落到哪家人的身上,与其等死,莫不如先发制人。”
  都说流水的皇朝铁打的世家,历朝历代朝廷倚重世家,是因为世家底蕴深厚,有许多族人在朝廷任职。
  大庆疆土广阔,许多皇族管理不到的地方都需要世家出面帮忙管理,各地具体的管理者不少都出自世家,百姓移孝于忠的实际对象亦是这些世家,于是形成了有家族、无民族、无国家的政治格局。
  一旦动了世家,牵连甚广,拔起萝卜带出泥,没了官员,整个朝廷中枢瘫痪无法运转,故而一般而言皇帝是不会擅动世家之人的。
  可如今不一样啊,周文显明显被逼的狗急跳墙,只要能保命保住皇位,他才不会在乎是否会牵连呢,反正现在诏令出不了汴京,朝廷中枢形同虚设,若是杀一两个人能安抚住苏锦楼,周文显定会毫不犹豫举起屠刀。
  一旁的南宫昇快速的瞥了上官金鸿一眼,“可那毕竟是圣上,是天下之主。”
  “啧!”上官金鸿一脸嫌弃,也不知是在嫌弃南宫昇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在嫌弃周文显的无能,“天下之主?如今明眼人都晓得天下之主已经易主,这个时候不想着投诚,难不成真等苏锦楼打进来抄我们的家灭我们的族吗?”
  上官金鸿年轻气盛,对比着其他三位稳如泰山的世家家主,他显得有些沉不住气,实际上大家能坐在这里商讨对策就已经表明了各自的态度,只不过碍于最后的一点脸面都没有明说而已,如今上官金鸿把目的挑明,大家自然纷纷表示赞同。
  “苏锦楼手握重兵,若是惹毛了他,旦夕之间我们整个家族都有可能覆灭。”
  左家家主左明堂嘴上说着覆灭二字,面上却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显然他知道苏锦楼轻易不会动用武力镇压世家,若真那样做了,天下读书人的吐沫星子就能将他淹死。
  只不过虽不会以武力镇压,等以后苏锦楼登基之后出手打压世家子弟,他们这些人也是无可奈何,故而,最好在苏锦楼还未登上皇位之时卖他一个好,以便于以后双方还能友好相处。
  思及此处左明堂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对面老神自在的王学宗,也不知这老不死的上辈子积了什么德,王家先是出了一个惊世大儒,现在看来貌似还要出一个当皇帝的孙女婿。
  不过,思及王永风与王家如寒冬腊月般的关系,左明堂又有些幸灾乐祸,苏锦楼娶的是王永风的闺女,亲近的人自然也是王永风,只要王永风一天不与王家修复关系,苏锦楼就不会对王家另眼相看。
  再一想王永风与王家闹掰的原因,左明堂不禁感慨,常言道娶妻当娶贤,妻贤夫少祸,古人诚不欺我也,王学宗若是再不约束他的好妻子,这王家迟早得遭殃。
  王学宗此刻的心情是百感交集,他全然没想到他那个未曾谋面的孙女婿竟然会走到今天的位置,这几年他时常与嫡子通信,嫡子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强硬逐渐软化。
  尤其是最近的这四五年间,嫡子时常在信中提及一个叫苏锦楼的孩子,说这孩子在文学造诣上资质驽钝但却十分刻苦,所布置的任务都能一丝不苟的完成,在武艺上反倒是天资出众,对于兵法亦是一点即通,还说若是以后苏锦楼上京让王家多照顾一二。
  后来就是苏锦楼与王文珺的婚事,说实在话,这门婚事王学宗一开始并不满意,文珺是王家的嫡孙女,世家出身的女子天生比别人尊贵骄矜,怎可嫁给一个无名小卒,且那无名小卒家世不显,又是天资愚钝之辈,如何给文珺优渥舒心的生活?至于武艺上的天资,即使再怎么天赋异禀,在文人当政的大背景下也全无出头一日。
  只是他心里虽是不满,在这桩婚事上却并未明言提出反对,他好不容易与嫡子关系渐缓,可不能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惹恼嫡子了,再说这么些年,文珺都是跟在亲爹亲娘身边,她的父母都同意了这桩婚事,他这个不熟悉的祖父又有何资格指手画脚呢?
  不曾想,白荻入侵,青州叛乱,苏锦楼一跃成为大庆的战神,风头无两,备受推崇,就连汴京里的公子小姐都对他赞不绝口。
  尽管苏锦楼立下不世之功,可在汴京朝臣的打压下,光帝连一官半职都没赏给苏锦楼,当时王学宗暗地里也曾替苏锦楼运作一二,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反对苏锦楼执掌京师的人太多了,几个世家亦非铁板一块,最终王学宗只能暗自替苏锦楼惋惜。
  后来,苏锦楼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竟把凉王给宰了,还把整座汴京城给围了,短短数月,时势变迁,快的让人措手不及,王学宗缓了好久仍感觉如置梦中。
  “那么,大家都同意了?”上官金鸿看了看在座的每一人,扫视一圈后在王学宗的面上停顿了一下,“王世叔,以后还请您为我们上官家在新帝面前美言一二啊。”
  这里的新帝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身为世家家主,上官金鸿的作派太过外露,让在场的其他人都颇为不适。
  他们仔细回忆了以前上官家的家主是如何做派,印象最深的就是对方常年挂在嘴边的微笑,再瞧瞧上官金鸿的行事作风,他们十分纳闷,那只老狐狸到底是如何教孩子的,怎么教出了这么一个滚刀肉的家伙?
  上官金鸿目光灼灼的看着王学宗,他未必不晓得自己的这番做派可能会被别人瞧不起,可一朝天子一朝臣,眼看着大庆就要变天了,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与新帝的岳家打好关系,难不成要等新帝坐稳了皇位他再舔着脸贴上去?
  别看王永风好像与王家不合,只要王学宗一天没死,王永风就永远摆脱不了王家,新帝也得认王家为岳家,再说,新帝是农户出身,家世卑微,未尝不需要一个显赫的岳家,而王家的地位显然当得起显赫二字。
  上官金鸿并不在乎自己的颜面,他最是讨厌嘴上一套背地一套,就好像现在,谁不想和王学宗拉拉家常打好关系?只不过他们身居高位都放不下脸面说软话而已,相比于伪君子来说,上官金鸿更愿意当真小人,至于颜面?呵!在家族利益面前,颜面算个屁。
  王学宗心里没底,他自己都难保在苏锦楼面前说得上话,更别提为别人说好话了,他避开了上官金鸿如看绝世大美女的眼神,只道,“上官家主说笑了。”
  上官金鸿为了拉近彼此的关系,称王学宗为世叔,而王学宗却仍以“家主”二字称呼上官金鸿,对于其拉关系的奉承话也不接话茬,明显是表示拒绝了。
  对此,上官金鸿并不介意,老话说的好,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到,任你王学宗再是铁石心肠,他上官金鸿死缠烂打都得把两家的关系给拉进喽。
  “既然大家都无异议,”左明堂眼露精光,尽显世家之主的威仪,“未免夜长梦多,今夜就把事情办了吧。”
  其余几人互相看了看,都未提出反对之声,对于左明堂的决定显然也是同意了的,虽然没有明说要办的事情是什么,但大家都心照不宣,与其让头上的那把刀整日里悬着,不如把这把刀彻底毁去,省的大家终日里人心惶惶。
  于是,就在周文显好不容易入睡之时,宫门突然被打开,周文显迷迷糊糊听到外面似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他翻身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贴身衣服,空荡荡的寝殿内不见一个人影。
  守夜的内监,随侍的下人,就连贴身伺候的大太监都不见了踪影,周文显内心的恐慌瞬间放大。
  他想喊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嗓子眼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遏制住了,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寝殿外面,宫女内监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后宫的嫔妃见状,有的惶惶不安只在原地等待,有的干脆一根白绫系于横梁之上上吊自尽,有的则换上宫女的衣服带着钱财企图逃出皇宫,喊叫声,哭啼声,争执声,让整座皇宫陷入一片噪杂之中。
  周文显猛然惊醒,他立马跑到床边,动作熟练的将放置在枕头下的一套内监衣服换到身上,又从床头拎出了一个包袱,里面除了银票还有传国玉玺,这些东西是他一早就准备好的,显然对于今天的情况他早有预料。
  就在他转身打算逃跑之际,大门哐当一声被人打开,为首的是周氏皇族的人,按理说周文显还得喊他一声二叔,后面跟着几个国公,汴京里的其他勋贵也都到齐了,他们堵在了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神色慌张的周文显。
  “圣上,您打算去哪啊?”
  周文显腿一软手一松,包袱摔落在地,辅国公上前捡起包袱,打开后看见了里面的传国玉玺,“圣上,您穿成这样,又带着传国玉玺,是想弃城而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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