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苏锦河和苏锦山两兄弟都表示赞同,他们的想法和自家亲爹一个样,认为前程都是虚的,家人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苏大郎的媳妇林氏听到自家公爹和丈夫的话后眼神一暗,但她什么也没说只隐晦的瞧了二弟妹一眼。
二儿媳王氏脸色骤变,她是个藏不住话的,向来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爹,那这两年还要出钱让小叔子去书院吗?”
“老二家的,你什么意思?”没等苏顺安开口,李氏首先炸毛了,“三郎身体不好,不出钱让他去书院读书,难道你是想让他回来伺候田地?你爹只说明年不让三郎下场,怎么听你的意思是干脆不要让三郎读书了?”
刘氏唬着一张脸,颇为严厉的瞪着王氏,明年不下场并不代表一辈子不去参加科举,在刘氏的心里自家三郎千好万好迟早是要中举的,王氏的话无异于触了她的逆鳞,直往她的肺管子上戳。
哼!这个搅家精!二郎都没反对,她这个当媳妇的反倒越过自家男人出头,还有没有规矩了?还是大郎家的有眼色,就算心里再不满,只要大郎没有意见,大儿媳就不会当众出言反对,打了大郎的脸面。
苏二郎见老娘被媳妇气着了,连忙疾言呵斥王氏,“你怎么和娘说话的?别以为娘平日里待你好你就可以得寸进尺了,还不赶快向娘道歉?”
唉……吃了这么多次亏,这娘们咋还不长记性!在这个当口撞上去,不摆明了找骂嘛!没看见大嫂也没说什么吗?就她最多话!什么时候改改嘴上没个把门的毛病,他可就谢天谢地了。
再说,不出钱给小弟读书,难道还真让小弟回来种地啊?就小弟那细胳膊细腿风一吹就倒的身板,别还没到田里就又倒下了,到时候寻医用药哪个不用钱?与其把钱花在看病上还不如花钱把小弟送去书院呢。
小弟是个知恩图报的,大家对他的好他都记着呢!小弟自幼聪慧过人,若不是前几次发挥失常早该考上童生了,说不定秀才的名头都弄到手了,要他说,过两年再考也好,多读两年的书肚子里货更多,考的把握也更大。
“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会说话,您就别生气了,小叔自小就被先生夸赞有灵气,读书肯定不成问题。”
王氏赶紧捡着好话说给婆婆听,小叔子就是婆婆的命,夸赞小叔子准能搔到婆婆的痒处。
果然,这话一出,刘氏的脸顿时乌云转晴。
“不是我自夸,三郎读书的天分是人家夫子亲口说的,我哪能埋没了他的天赋?你们心里也别有什么不平,现在苦是苦了点,但等以后三郎成了举人老爷,我们一大家子还不都跟着享福?”
还举人?婆婆可真敢想!小叔子连童生都考的这么艰难,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等他考上举人呢!婆婆总是说小叔子被夫子夸赞读书有灵气,可那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心里嘀咕了半天,嘴上却十分赞同的附和着,“是啊!娘,先苦后甜,我们都晓得的。”她才被婆婆削一顿,可不敢再说些让婆婆不快的话了。
瞄了瞄大嫂脸上欣喜的笑容,要多真诚有多真诚,王氏暗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大嫂心里在想什么,刚才爹说小叔子明年不下场的时候大嫂的脸色可不咋地!现在变得倒快,敢情自己是白挨了一顿批啊。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各回各屋,苏锦河房里,林氏坐在床边欲言又止的看着苏大郎。
“怎么?你也认为不该再让小弟读书?”刚才就见自家妻子脸色不对,幸好她还懂点规矩没有随便开口,要是像老二家的次次都要让人善后,还不得累死。
林氏上前主动帮忙给苏大郎宽衣,一边小声的念叨,“我是在想酌儿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让酌儿也跟着小叔去书院………”
酌儿大名叫苏琅,是苏锦河与林氏所生的儿子,也是苏家的长房长孙。
“家里供一个人读书已经够紧巴巴的了,你还想让酌儿跟着一起去?你这意思不就是想让三弟给咱们的酌儿让路嘛。”幸好这娘们刚才没说,一旦露了这个意思,娘能劈了她!
“你小点声!”一家子住在一个院落里,声音稍微大些别的房都能听到,要是被二弟妹听到后跑去娘那边说嘴,她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酌儿是你苏家长孙,他有了功名照样能够撑起苏家门楣,再说,酌儿是你亲子,小叔是你弟弟,弟弟亲还是儿子亲,你怎么就想不明白?”
“行了!行了!头发长见识短!”苏大郎不以为然的摆摆手,“什么亲不亲的?都是咱老苏家的人,酌儿才多大点人?现在送去书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场,三弟读了这么些年都没考上,你确定酌儿就一定能行?再说,二弟家还有个酩儿呢,只让酌儿去读书,二弟和二弟妹能同意?还不如就让三弟继续读着,好歹比酌儿考的希望大些。”
理是这个理,可是小叔子总考不上白浪费银钱,和自己儿子考不上浪费银钱,这能一样吗?
再说……
“你怎么就确定酌儿考不上呢?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儿子还没去书院呢,当爹的就说儿子读了也是白读,这是亲爹吗?
苏大郎理所当然的回道,“我当年一听夫子讲课就头疼,儿子肖老子,酌儿八成在读书上没多大天赋。”
“咦?爹娘当年也送你去读书的?”她还以为爹娘就偏心小叔子一人呢。
“那可不!不止我,还有二弟也去过书院,只不过我和二弟都不是读书的料,学不进去,去了书院只有白挨戒尺的份,”说着挺了挺胸膛,一脸骄傲,“当年,我和二弟手肿的都握不住筷子,娘看了心疼的直掉眼泪。”
被夫子打手心很骄傲吗?相公把自己的丑事说出来就不怕夫纲不振?做老子的读书不行不代表酌儿就不行,说不定……说不定酌儿比较像自己呢?嗯,以前在娘家的时候貌似自己看到字也会头疼……
算了!酌儿还是像他爹比较好,说不准就歹竹出好笋了。
差点引起家庭风暴的中心人物苏锦楼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wafi ,人生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就算是在末世,没有这些至少还有丧尸给人练手,好歹能打发打发时间。
无聊至极……无聊至极……好想再去死一死……
他就说天上怎么会掉馅饼,老天怎么会对他这么好让他白占了这具肉身,原来早在这里挖好坑等着他呢。
就这一副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压根就承受不住自己原先强大的精神体,精神与身体不契合造成的后果就是,他要像个死狗一样在床上躺一个月,除了能说话能冒个气儿,吃饭都是要人伺候的。
一个月哎……真的不会发霉吗?他应该庆幸现在不是六月酷暑吗?一个月不洗头不洗澡,难道又要重温当初没有异能的艰辛旧时光吗?
娘哎!至少那个时候吃喝拉撒自己就能解决,现在……
“爹!你要不要嘘嘘?”
又来了!又来了!这个便宜儿子是生怕自己尿床吗?问问问!问个屁啊问!这都问多少次了!
那嫌弃的小眼神是咋回事?他这是被一个五岁的娃娃鄙视了?
苏锦楼吃力的抬了抬手,“你先玩去吧,暂时别管我。”
瞄了一眼自己没有二两肉的胳膊,嫌弃万分的撇撇嘴,好想念以前的人鱼线、八块腹肌、倒三角的肌肉,还有屈起手臂就能见到的肱二头肌。
不是他吹牛!他的肱二头肌可是专门练过的,那形状弧度简直完美,大小就算没有D罩杯至少也有C罩杯,当初他的手下可羡慕了,还有那一身钢浇铁铸般古铜色的肌肤,那才叫真男人!
哪像现在,身上软趴趴的,别说肌肉了,连个肥膘肉都没有,瘦的像根干柴,都能摸到肋骨了,风一吹立马就倒。
不就落个水嘛!想当年他可是冬泳的忠诚爱好者,寒冬腊月游上个几回,那叫一个爽!这个身体别说和末世后相比,就算是和末世前的相比,也是妥妥的一个弱鸡,真为男人丢脸!
“爹!”苏环见自家爹爹又发呆了,不由高声提醒道,“奶奶让我看着你,说如果你在床上拉屎拉尿有辱读书人的斯文,我一定乖乖照做,肯定不会让你丢人。”
嗯?咋还没走?你什么意思?
别以为你打着你奶奶的名义我就没听出来你故意强调拉屎拉尿和丢人这几个字眼,你也是嫌弃我这个弱鸡吗?
岂有此理!好歹我现在是你老子,这个不孝子,你给我等着!
第4章 恢复
苏锦楼左盼右盼望眼欲穿,恨不得化身二次元的叮当猫“biu”的一声立马穿到一个月后。
好不容易能抖着两条颤颤巍巍的小细腿下床了,立马急吼吼的要洗澡、要洗头。
“洗什么洗!病还没好利索,别再又吹了风,实在难受在屋里用热水擦一擦。”刘氏虎目一睁无情的驳回了苏锦楼的要求。
苏锦楼蒙圈脸,啥?擦一擦?他……他做梦都想洗澡啊!以前苏三要钱是咋办的?好像是……撒娇?
“娘~~”苏锦楼这一声喊的是千回百转柔肠百结,吓得一旁的苏环浑身一个哆嗦。
爹爹的道行果真不浅,这么大的人了还对奶奶卖萌撒娇,看来我还要多多向爹爹学习。
“娘,我身上都发臭了,你就让我洗洗呗!我在屋里洗,门窗都关上,肯定不会受凉。”
刘氏还真使劲嗅了嗅鼻子,用哄三岁小娃娃的语气劝道,“哪里臭了?就你这小身板别再把自己给洗晕喽!天气冷,你身子弱,孙大夫当初说了,不可以再让你生病,不然原本伤掉的元气就更难补回来了,乖啊……”
说着想要摸摸小儿子的头,瞥见油亮亮的发顶,手一顿立马改成轻拍小儿子的肩膀,嗯……貌似三郎的头发是挺脏的……算了,大不了当作看不见,反正洗头洗澡是不可能的。
苏锦楼泄气,看来今天别想洗澡了,刘氏掌管一家大小琐事,没有她的同意,家里谁敢开灶为自己烧热水?
自己在刘氏眼皮子底下是压根没机会靠近厨房的,就算能靠近,他也不会用那老古董啊!原主苏三就更别指望了,他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废柴,估计连油盐酱醋都分不清,更别提烧火了。
他倒是想偷偷溜去外面的河里洗把澡,可今时不同往日,他敢保证,如果现在去洗澡晚上准得嗝屁,说来说去还是这个身体太弱鸡了。
“看什么看?”
转眼就瞧见便宜儿子睁着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瞅着自己,苏锦楼没好气的弹了苏环一个脑瓜崩,他可还记得前几天这小屁孩嫌弃自己的事呢!
“唉哟!我的乖孙哎!”刘氏心疼的把苏环搂在怀里,“你怎么当爹的,我的乖孙被你敲笨了可咋办?有气也不能朝孩子撒啊,反正今天绝对不允许你洗澡。”
苏环:还是奶奶最厉害,竟能面不改色的看着爹爹这个大龄男儿撒娇,还能违背良心说爹爹不臭,明明他都能闻到爹爹身上的酸臭味了,那味道太埋汰人了。
而且……
苏环偷偷的瞄了瞄一旁蔫巴了的苏锦楼。
看来爹爹再厉害也翻不出奶奶的手掌心,以后一定要抱紧奶奶的大腿。
苏环眼睛里的泪水欲落不落,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的刘氏更加心疼了,干脆直接牵着自家小孙孙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了?这就走了?
苏锦楼傻眼。
天知道他就这么点力气是怎么轻轻一敲就把便宜儿子敲哭的!不是说老苏家就数苏三最受宠吗?怎么换了个芯子世道就变了?
母上大人不是说他会享儿子的清福吗?他怎么没看出来,倒是这小崽子不是各种嫌弃他就是各种装蒜争宠,再过几天他苏家一宠的地位就不保了。
这儿子,是来讨债的吧……
又过了一个月,苏锦楼走路终于不用像犯羊癫疯似的打颤,生活也能自理了,刘氏见状大手一挥终于发话允许小儿子洗澡了。
苏锦楼抬头四十五度默默凝望窗外的艳阳,双眼干涩发痒流下了两行清泪。
妈蛋,这阳光真刺眼!
“大郎,二郎,你们快一点!”刘氏连声催促两个儿子为小儿子拎洗澡水,看到小儿子流下激动的泪水心里有那么一咪咪后悔。
唉……能让平日里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小儿子流下铮铮男儿泪,心里该是有多委屈啊。
苏锦楼关上门窗,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刺溜一下滑坐进木桶里。
“嗷~~”尾椎骨好疼……卧槽!脚下打滑坐猛了……
抹掉眼睛里飙出的泪水,通体舒畅的靠坐在桶壁旁,长舒一口心中的郁气。
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没有洗头洗澡了,更关键的是这具身体的头发是长的!长发啊!两个月没洗的长发!
更坑爹的是还不能给剃了,古代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七岁以后能剪头却不能剃头,那头长发再怎么剪它还是长发,苏锦楼倒是想剪个短寸,但只有还俗的和尚才会有那么短的头发,苏家人怎么可能允许那种有碍观瞻的发型出现?
有碍观瞻?明明是型男好吗?
苏锦楼被刘氏驳回了把头发剪短的要求,再一次体会到了这操蛋的古代生活对自己深深的恶意。
“我挫、我挫、我挫挫挫!终于感觉活过来了!”直到今天苏锦楼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容易满足,只要洗个热水澡就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天知道这两个月他有多嫌弃这具身体,时不时的出虚汗,里衣干了湿湿了干,还用一床大棉被捂着,生怕吹风受凉小命休矣。
每天眼巴巴地盼着苏大郎或者苏二郎回来,别误会,他性向正常不爱蓝颜爱红妆,之所以这么望眼欲穿,是因为刘氏安排苏大郎和苏二郎每晚轮流帮他擦洗身体。
身上稍微擦一擦还能缓解缓解,可这头长发就没辙了,汗渍灰尘新陈代谢让这头长发油的发亮,像抹了一层发蜡似的甩都甩不动。
没看见最近半个月除了苏大郎和苏二郎还进自己的屋,其他人包括他那个便宜儿子都不轻易踏进这个门吗?
可想而知,他是脏成什么样才能被人嫌弃到看都不愿意看的地步。
“等我洗完澡肯定又是一枚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翩翩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