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楼,“……”此人脸色变换如此之快,不去学川剧变脸真是可惜!
那学子主动凑过来,“苏同窗,在下曹霖,”见苏锦楼拱手致礼,貌似要作自我介绍,他一把压下苏锦楼的手,迫不及待的说道,“我知道你,你是苏锦楼,一个附生。”
苏锦楼,“……”虽然我脸皮厚,但你能别说话这么直白揭我伤疤吗?
曹霖笑的一脸和气,“这下子我和苏同窗算是认识了吧。”
苏锦楼被噎了一下,这算是自来熟吗?话说,你以前不都是不屑于搭理我的吗?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吃错药了?
在曹霖期待的眼神中,苏锦楼默默点头。
曹霖喜笑颜开,举着杯子说道,“我与苏同窗一见如故,今天我曹某人就交了苏兄这个朋友。”
苏锦楼被曹霖突如其来的示好砸的有些懵,可人家都主动端杯了,他也不能不卖人家面子啊。
“曹同窗客气了。”苏锦楼和曹霖实在没啥交情,尬聊又不是他的专长,故而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了下文。
曹霖见苏锦楼喝完了酒,眼睛顿时笑眯成一条细缝,“苏同窗,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如就交流交流学问吧。”
苏锦楼一口酒漫在嗓子眼,差点呛住,卧槽!上当了!
他还纳闷呢!以前也没见这个叫曹霖的与他一见如故,引为知己,怎么无缘无故突然对他主动示好,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苏锦楼一脸生无可恋,“曹同窗,人与人之间的基本信任呢?”
曹霖鄙夷不屑的看着苏锦楼,那眼神似在看一个白痴,“怎么?苏同窗是看不起曹某人,不屑与我交流学问?”
苏锦楼莫名其妙脸,“……”这是唱的哪一出?你眼瞎吗?我啥时候看不起人的?
曹霖猛然站起身来,似是受了奇耻大辱,说话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拔高,“苏同窗,我曹某人虽然学识浅薄,但我愿意为了我的尊严与你比试一番,今天我必当竭尽全力捍卫我的尊严。”
天降一口大黑锅,苏锦楼被砸的晕头转向,看着眼前这个媲美革命烈士誓要捍卫尊严的铮铮汉子,苏锦楼很想一拳打过去,让这个曹精分再也说不出话来。
方世泽正与王永风相谈甚欢,不料却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了兴致,他压下心中不快,问道,“怎么了?何人在下面喧哗?”
曹霖掩饰住眼底的兴奋,满脸苦涩,“回禀大人,学生曹霖,乃是府学禀生,刚才我见苏同窗形单影只,落寞寂寥,心有不忍便主动前去结交,谁知他却不屑与我谈论学问,这分明是看不起我,学生受此大辱心绪难平,故而言行有些失礼,还请大人见谅。”
曹霖如此颠倒黑白,令不少不明真相的学子都义愤填膺的声讨苏锦楼,也有个别猜中真相的学子,他们有的懊恼自己没有想到如此绝妙的办法,有的后悔自己下手晚了一步,还有的则作壁上观,唯有与苏锦楼相隔有些距离的陶真一脸急切的想要说些什么。
可陶真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也没听到先前苏锦楼与曹霖的对话,他深信此事真相必不是如曹霖所言,但他却是无从为苏锦楼辩解。
苏锦楼看着声色俱佳的曹霖,默默的给对方送去了一尊奥斯卡小金人,他错了,这曹霖不是精分,而是戏精,自导自演,自编自话,导演编剧演员一个人全给包圆了,人才啊!
若不是被黑的人是他自个儿,就凭着曹霖以假乱真的演技他肯定会为对方竖起大拇指点赞,而今,他娘的,真当他苏锦楼是个软柿子啊?
“回禀大人,”苏锦楼离席,对着上首众人行了一礼,“曹同窗是禀生,苏某不过一介附生,他突然向我示好实在是让人受宠若惊,故而当曹同窗提及交流学问之时,学生沉浸在惊喜之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态度上稍有迟疑,让曹同窗有此误会,实在是学生的过失。”
此时,苏锦楼不可能与曹霖扯皮其主动示好的个中内情,唯有避重就轻,以退为进。
苏锦楼说完后立即对曹霖行了一礼,“都怪苏某反应迟钝,让曹同窗动怒,是我的不对,实在是对不住了!”
道完歉,苏锦楼话音一转,“不过,我只迟疑了片刻就令曹同窗大为动怒,这……”苏锦楼面露为难之色,似是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看来曹同窗还需要多多修身养性,涵养气度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曹同窗以后行事还是莫要像今天这样如此冲动才好。”
话音刚落又对着脸色不善的曹霖施了一礼,“苏某性格耿直说话有些不中听,可忠言逆耳,我都是为曹同窗着想,还请曹同窗莫要见怪。”
曹霖未曾想到苏锦楼竟如此能言善辩,一时间没了应对的方法,好在他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顺势说道,“看来是我误会苏同窗了,既然如此,苏同窗是同意与我比试学问了?”任你再怎么伶牙俐齿,一旦比试学问,你必会露馅,到时你苏锦楼不过是我曹霖的垫脚石而已。
越想越美,尤其是见苏锦楼脸上的难色,曹霖越发的得意于自己的聪明了。
曹霖是禀生,这些年一直寻求名师指导却不得所获,这次岁考,在受邀的学子之间除了苏锦楼就他排名最为靠后,若是与其他学子比试才学,他并无必胜的把握,到时丢脸不说,还为他人枉做嫁衣,实在是得不偿失。
常言道柿子要挑软的捏,故而,他选中了苏锦楼这位传说中被夫子赶出学堂,至今未上一堂课的附生。
曹霖嘴角微微上扬,戏谑的看着苏锦楼,小子,等会儿你就乖乖的认输吧,为了我的前程,我一定把你死死的踩在脚底,让你再也翻不了身。
曹霖对着上首的督学大人行礼,“还请大人为我们主持比试。”
方世泽并不想主持什劳子比试,如今他只想继续拉拢王永风,以往这王永风很少出来参加宴会,他想和对方拉拉关系都不得其门,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他实在不想把时间花费在主持比试这种小事上。
若是拉拢了晋亭先生,就相当于拉拢了天下文人志士,他还何必去培养这些个无足轻重的府学学子。
此时,王永风发话了,“既然是比试,不如就让在场所有的学子都比试一番,也算是为此佳宴添一乐趣。”
见王永风似乎对比试一事很感兴趣,方世泽自然不会扰其兴致,“那就依先生所言,请问先生,该比试什么呢?”
王永风摸了摸胡须,笑言,“也不为难这些孩子了,就比试诗词吧。”
方世泽欣然同意,“那好,就比试诗词。”
苏锦楼,“……”先生,你是嫌我的麻烦还不够多吗?没事您老凑什么热闹啊,您真不怕我把你的招牌给砸了吗?
王永风笑眯眯的看了看一脸郁促的苏锦楼,臭小子,这一次若是不好好表现,回去我就让小白好好和你谈谈心。
与此同时,菊园门外停了三辆马车,马车旁的护卫长范铎恭敬的说道,“禀报公子,菊园到了。”
马车里传出一道慵懒的声音,“难得督学大人有如此雅兴,本公子来的凑巧,也去凑一回热闹,你自去通报吧。”
第87章 公子傲慢
方世泽刚准备宣布比试开始, 就闻听下人来报说有一位公子登门造访。
方世泽不以为然,如今他忙着举办宴会,又打算借着比试的机会物色可用之才, 哪有空闲接待一个未曾投递拜帖的什么公子。
他刚要摆手让下人回拒门外之人, 谁知下人递上来一枚印鉴, 方世泽打眼一瞧,心下大惊,连忙起身主动去迎。
他边走边道, “贵客临门,待我前去相迎,还请诸位多多见谅。”
话音刚落,人已出园,大家见方世泽步履匆匆, 心下都对来人的身份颇为好奇, 什么人能让堂堂三品大员变了脸色,生怕有所怠慢, 一刻都不敢耽搁而主动前去迎接?
是某个名人雅士?亦或是当朝要员?
众人各自思量,小声议论,目光皆有意无意的投向园门处。
等了近半盏茶的时间, 只见一位丰神俊秀, 长身玉立,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在方世泽的陪伴下走进了园子里。
在座的各位, 学子之中无一人认识此人,但见连三品大员方世泽都在男子面前极尽恭敬之姿, 就已料到此男子的身份必是十分贵重。
上首人员中的名士大儒以及临平官员,大部分人也都未见过此人,唯有个别几人见到此男子时脸上均露出吃惊之色,似是对来人颇为意外,其中,临平知府朱广赶忙起身小跑主动迎了上来。
他一脸诚惶诚恐,口称,“不知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众人一听此言皆窃窃私语,公子?哪家的公子能让督学大人和知府大人如此低声下气?
那男子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是有方大人迎接嘛,也不算失礼。”说完再不看朱广一眼就径直往前走去。
男子这话表面似乎是说并不怪罪朱广,实则是指未曾把朱广放在眼里,唯有三品大员方世泽才配出去迎他,朱广身份太低连迎接的资格都没有。
说话傲气,姿态傲慢,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之人。
然而,这个男子在见到上首正在品酒的王永风之时,眼中掠过一丝异色,显然他是知道王永风身份的。
男子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后又拐了个弯直接对着王永风行了一礼,“弘文拜见先生,自去年一别,至今未曾见到先生,不知先生身体可还健朗?”
此时的男子周身全无一丝先前的傲慢之气,反倒与一个普通的学子无异,这足以看出其对王永风的敬重,至少表面看起来是恭敬有礼的。
王永风嘴角挂着笑容,眼神和善,客气十足,“有劳二公子记挂,托公子的福,老夫身体还算可以,今日见到公子,似是比之以往更加俊秀非凡了。”
“先生客气了,”周弘文主动释放善意,“先生直接唤我弘文便是,今天晚辈刚刚赶到临平,闻听督学大人在此举行宴会,兴致所至,冒昧前来,实在是失礼了,不知可有打扰先生的雅兴?”
王永风嘴角弧度未变,眼中溢满了笑意,但话音却仍旧显得客气疏离,“二公子客气了,二公子乃凉王殿下亲子,老夫怎可僭越直呼姓名?说来也巧,刚才在场的众位学子正要比试诗文,不知二公子可有兴趣参加?”
王永风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知此男子背景为何,原来此人正是凉王第二子周弘文。
苏锦楼挑了挑眉,心中即惊且惑,凉王相当于凉州境的土皇帝,这二公子周弘文是凉王亲子,且又是嫡出子,可以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上头有一个哥哥,亦是嫡出子,且被凉王请为世子,然,皇帝以防藩王权利过大造成朝局动荡,下令让所有藩王嫡长子替父尽孝,在凉王为嫡长子请封世子的第二天,世子便要赶往汴京,名为尽孝实则不过一个质子。
谁人都晓得皇帝待凉王太过薄凉,即使祖辈隔代亲,有着其他几个藩王的世子在,怎么也轮不到凉王之子被皇帝另眼看待,上行下效,又是在汴京那样繁华似锦的地方,可想而知凉王世子的生活必不会太过松快。
而这位二公子就不一样了,他在凉州长大,这么长时间足以建立自己的势力,占着年龄与嫡出身份的优势,凉王府内其他庶子根本没法与之相比,据说凉王对其甚是看重,而那个倒霉世子未与凉王日日相处,情分比不上周弘文与凉王来的亲近,也不知等替父尽孝的世子回来后还能不能保得住世子之位。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苏锦楼看过那本玛丽苏小说后,心知以后的天下既没那个倒霉世子的份,也与这位傲慢的二公子无关,他俩甚至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估计要不就是两人争夺世子之位两败俱伤全都嗝屁,要不就是在凉王打天下的中途夭折,反正以后的太子不是这个什么弘文。
苏锦楼正寻思着这个少公子因何而纡尊降贵前来临平,只听身旁的曹霖酸溜溜的小声嘀咕,“不就是仗着凉王殿下亲子的身份耍威风嘛,有何可傲气的。”
苏锦楼瞥了一眼曹霖,酸死人了!他在古代第一次见到像曹霖这样小肚鸡肠的男人,人家有个当藩王的爹,从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傲慢些也是正常嘛,若是你曹霖有这样一个爹,想来估计都能鼻孔朝天的走路了。
另外,你曹霖若是当真不攀附权贵,傲骨铮铮,有本事你别这么小声嘀咕啊,和蚊子哼哼似的,要不是自己耳神好使,还真听不见那句酸言酸语。
众人得知周弘文身份后心思各异,有惶恐不安的,有起了心思的,有酸涩妒忌的,但不论心里如何想,表面上至少都对周弘文的到来表示欢迎。
而那些个官员,尤其是第一次见到周弘文的官员心中非常激动,谁都想搭上周弘文的路子攀上高枝升官发财,所以,当周弘文谦虚的表示“担心其他学子碍于自己的身份主动相让,故而不参加诗词比试”时,不少人都争抢着恭维。
其中府学署官鲁士才拔得头筹,“下官久闻少公子有惊世才华,出口成诗,您一出手必是独占鳌头,无人能出左右,哪里需要别人相让,公子不必谦虚,只需尽情尽兴作诗写词便可,下官也好洗耳恭听您的大作。”
周弘文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差人把这个不知所谓的什么官拖出去的欲望,要是在凉州,他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可现在……他看了看一旁端坐着的王永风,默默平息了心中的暴戾之意。
王永风似是因为鲁士才之言对周弘文抱有更大的期待,“二公子,正如鲁大人所言,此次比试无需顾忌太多,只是普通的交流切磋,不妨就一展才学,如何?”
周弘文嘴角微抽,脸上的微笑有一瞬间的扭曲,“既然如此,晚辈就却之不恭了,”又对鲁士才和颜悦色的说道,“这位鲁大人,我与你一见如故,此次宴会过后你去方大人府中一趟,我也好与你秉烛畅谈一番。”
鲁士才闻言大喜过望,满脸激动,脸色通红,连连应道,“是!是!承蒙公子厚爱,下官不胜荣幸。”
不少官员都对鲁士才投以羡慕与嫉妒的目光,这个老小子,真不要脸,拍个马屁竟能得到二公子的青睐,以后必是青云直上吧!唉,怪只怪自己下手太迟,没有抓住机会。
人群里唯有两人十分同情鲁士才,方世泽见鲁士才还在那边傻乐,对一旁人的奉承巴结之言全盘接受,不禁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