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弦外听雨
时间:2018-05-16 19:07:22

  “进。”手撑着额头,陆宴初垂眉闭目,似在思考。良久,不闻动静声,他微微眯开一条眼缝,戛然一怔。望了眼窗外黑黢黢的夜色,复而转头定定瞧着站在门口衣裳单薄的她,陆宴初面含担忧与不悦:“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歇下?”
  “睡不着。”将托盘搁在书桌,豆苗儿抿唇笑笑,“你尝尝?”
  低眉看着切得均匀的瓜果,陆宴初眼皮微跳,颇有些受宠若惊,这待遇……不知怎的,或许是他对她隐隐存了忌惮,以前她对他好,他会当做是关切与爱意,心底暖融融一片,如今却不自觉的会质疑她的目的。
  “你肩膀酸不酸?”豆苗儿往上挽起袖摆,露出纤细的皓腕,站到他身后,轻轻给他揉捏,“这个力度怎么样?要不要再重些?”
  “不必,正好,等等……”转头按住她手,陆宴初认真凝视她清润的眸,脸上一抹不自然转瞬即逝,“你想做什么或者想要什么,与我直说就是,我答应你。”
  “嗯?”豆苗儿懵了一瞬,旋即着恼地重重锤了下他肩,敢情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我没什么想要的。”语罢,赌气地转身就走。
  飞快拉住她手,陆宴初渐渐收紧掌心,却不说话。
  “我是没什么想要的,但……”轻咳一声,豆苗儿偏头看他,举止扭捏,“就……”
  “你说。”陆宴初苦笑地扯了扯嘴角,反正连一开始都是个骗局,他再没什么不能被她骗,也没什么不能给的。
  沉默半晌,豆苗儿决定先试探的给他一个暗示,依他反应再循序渐进。
  “陆宴初,我要是做错过什么,你能不怪我吗?”见他紧盯着她,豆苗儿略紧张地支吾道,“如果有一天,唔,你发现我骗了你,你生气的时候能不迁怒孩子吗?”
  “福宝?那你呢?”
  他手还用力扣着她的手,豆苗儿慢慢垂下头,轻声道:“做错事的人总要受些惩罚,我要是错了,你怪我是应该的。”
  沉静片刻,室内响起一声低哑的轻笑。
  陆宴初扯了扯嘴角,依稀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挣扎,说还是不说,不止她,他也有些害怕。
  一旦过往被撕裂开,他该怎么面对?比起确定她是否爱他的心意,他更不想改变眼下按部就班的一切。假如她只是被命运推着随波逐流地待在他身边,他并不想知道。
  混乱极了,他现在的思绪。
  那些曾经被他以为她爱他的证据,原来并不能算作证据……
  “陆宴初,其实我……”
  手腕蓦地用力,陆宴初将她扯入怀中,下颔轻抵着她头顶,黯哑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话:“我原谅你,你明明知道,我根本没办法真正的怪你。”
  “什么都能原谅?”坐在他腿上,豆苗儿拘谨地想起身,腰却被他箍在掌下,动弹不得。
  轻轻颔首,陆宴初闭上双眼,他能怪她什么?怪她接近他生下福宝?还是怪她为了福宝再度对他隐瞒?所有的开始都是欺骗,可最后得到的结果是团圆。她对他就算没有太多的爱,但只要中间隔着福宝,他们永远都会是最亲密的家人。
  “不说这个,我问你。”摒弃这些一次又一次搅乱他心绪的话题,陆宴初深吸一口气,低眉望着她眼睛道,“当初你堂姐赵静书,为什么会被宁远候侯府收养?”
  两个话题之间毫无关联,愣了下,豆苗儿一时反应不及。她皱了皱眉头,摇头道:“不知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你一点都不知道其中内情?”
  “那时小,不记得。”豆苗儿困惑地眨了眨眼,慢慢回忆,“依稀印象里,静书突然之间离开小镇。我和她也就再没见过,直到前阵子,我们两人才打过几次照面。”
  “你就没想过当年她被侯府相中的原因?不觉得整件事很奇怪?”轻叹了声气,陆宴初抬手掐了掐她脸颊,为她的迷糊感到心累。
  “是有些奇怪,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造化,况且她那么小的年纪就要离开爹与娘,她肯定也舍不得,换做我,我定然舍不得离开我爹娘去什么侯府的。”抗议地挥开他手,豆苗儿嗔他一眼,“别捏我。”
  陆宴初斜睨着她,迅速捏了两下,在她生气之前收回手,默默藏到背后。
  “幼稚。”失笑出声,豆苗儿瞪着他,双手却主动环住他腰,不再羞怯地埋入他怀里,她仰头道,“陆宴初,你怎么那么好?就算我骗你财骗你色,你也不会怪我是吧?那你现在能当我已经骗了你财骗了你色了吗?试想一下,你大概什么感觉?愤怒还是失望?”
  “心痛,将近窒息的痛。”
  豆苗儿抿嘴,怪他答得不认真:“是心疼财还是心疼色?”
  “为欺骗我感情而心痛。”触上她额头,陆宴初眸中隐隐藏着较真,“你懂么?不管你从我这里骗走什么,能成功骗我的前提是你已经将我的心骗走。”
  心猛地一阵往下坠,豆苗儿抬头怔怔望着他眼睛,她有种诡异的预感,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陆宴初,我……”
  剩余的话却湮没在疾如暴风雨的吻里,豆苗儿措手不及,被动地承受他密密匝匝的亲昵。
  衣衫层层剥落,烛影摇曳,她混乱的思想愈加糊成一团,耳畔是他紊乱的呼吸声,似有若无间,隐约听到他低哑的嗓音:“我不要你还,你别还。”
  还什么?
  他的心吗?
  视线模糊,豆苗儿凭感觉轻轻吻他嘴角,她本来也没准备还。只是若早点让她知道,她已经骗走了他的心就好了。
 
 
第79章 
  翌日早,豆苗儿收到了从沈将军府内送出的书信。
  原来是沈慕春洞察出了昨日蹊跷,怀疑她可能不知情,特送信一封解释原委。
  将信通读一遍,不难猜出,果然是陆宴初替小皇帝做了回冰人,为两人牵线搭桥呢!
  豆苗儿将信搁在桌上,无奈叹了声气,事情发展到这步,何必再自欺欺人?陆宴初心思细腻且善于揣测,从前那些不说他已经知晓得一清二楚,七八分却应该是有的了。
  将信收好,豆苗儿去陪福宝用朝食。
  膳毕,送福宝去翰承院温书,她折身去寻道徵大师。
  站在廊下叩门,门开的一瞬,豆苗儿闻到了空气里萦绕的几丝淡淡檀香味。
  “不好意思,打搅大师修行了。”
  道徵大师立在门后,微微弯腰向她施礼,“无碍,夫人请进。”
  “这些日子大师游走在外,可有线索?”豆苗儿开门见山问。
  道徵和尚蹙着眉,缓慢摇头:“倒是听说了另外些古怪的事情,但与此邪术并没有任何直接关系。”
  豆苗儿点点头,把她这边的情况一一说了。之前她周旋在在诸多夫人们中打探消息,知晓京中好几家府上的小姐遭遇了与她相同的劫数,那些姑娘性命虽无碍,却或多或少失了原本大好前程,如今有的已嫁为人妇,有的则离了皇城。
  她辗转着见了仍留在京中的两位小姐,旁敲侧击着,却打听不出什么。也是,她当初也一无所觉,若非道徵大师解惑,只怕她至今仍不得其解。
  两人默了会儿,道徵和尚说:“好在沈家姑娘暂时没有大碍,这也算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是啊,多亏……”话语一转,豆苗儿望向道徵大师,眸中蓦地闪过一丝怀疑,“大师倒是消息灵通。”
  轻咳掩饰尴尬,道徵和尚顿了顿,为难说:“夫人,其实陆大人前些日子来找过老衲,夫人应该已经有所察觉。实在是老衲近日早出晚归,没顾得上与夫人多作解释。”
  豆苗儿望一眼他,不吭声。
  “出家人不打诳语,还请夫人见谅。”双掌合十,道徵大师试探地问,“前阵子陆大人命随侍陶平出府办事,不知可否带着消息回来了?”
  摇摇头,豆苗儿回:“还没。”
  “夫人是否知道他是去哪儿了?”
  “不知。”
  “是回泖河村去了。”
  豆苗儿“哦”了声,等道徵和尚继续说,她确实不清楚陶平行踪,更不知陆宴初令他回泖河村是要做什么。
  “其他的,老衲真不知道了。”苦笑一声,道徵和尚劝解说,“其实夫人不必对过往心存愧疚,一切都是因果,没有当初的阴差阳错,怎有今日的因缘邂逅,陆大人不是放不下芥蒂的人,你又何必自寻苦恼?”
  豆苗儿别过脸,闷声不语。
  有些事,她心底明明清楚,却还是需要缓冲的时间。
  正如道徵大师所说,她难道一点都没察觉到陆宴初的心思吗?
  恐怕不是……
  她就是咬牙死撑着,不想让他知道她曾经的模样是那么的自私与不堪,也不想伤害到他。在泖河村时,她对他究竟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她没办法去计算清楚,虚伪和真实早已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
  可一味隐瞒,真的就能不伤害到他了?或是伤害更深?
  豆苗儿皱眉,想离开了:“这事一天不水落石出,恐怕就还要劳烦大师四处奔波,拜托了。”
  “夫人无须客气,依老衲看,一切或许都将要结束了。”神色变得认真,道徵和尚望向窗外,手中串珠在太阳下微微散发出圣洁的光,“世人皆有贪恋,但只要严格的道德标准和律法尚存于世,天下就不会失去平衡。夺福之类的邪术虽打破了这种互相牵制的平衡,却需付出极大的代价。损人德福越多,积累下的因果便一点点增多,一旦超过负荷,那人便会自食恶果,所以……”道徵和尚思索着说,“我们现在要担心的应该是下一个受害者。”
  “下一个?”
  “沈小姐若无大碍,那人被逼到绝路,兴许还会再动其它心思,用以抑制夺福的反噬。”
  “那我们怎么办?”豆苗儿觉得事情实在是可怕得超出了想象,“那人明明知道自己的下场悲惨,为什么还要去做这样恶毒的事?”
  默了半晌,道徵和尚缓缓摇头,这个问题他也曾问自己。
  或许世间很多人也曾扪心自问,明知是条不归路,为何还是要偏执地一脚踩下去?
  一撇一捺,“人”这一字何其简单,可人心却比世间笔画最多的字都要复杂很多很多……
  与道徵大师告辞,豆苗儿心事重重回别院。
  有小皇帝坐镇,慕春有了支撑,虽无大碍,可下一个有可能到来的受害者会是谁?
  要想阻拦避免,比起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反噬,当然是找到这个作恶的人更稳妥,但上哪儿去找?
  不知怎么的,豆苗儿突然想到了赵静书,她的堂姐。
  这些年,她一人展翅高飞,飞到了京城,从侯府义女成为了先太子侧妃,连带着赵氏竹雕都如日中天,短短这些年,赵氏早已在京城站稳脚跟,一切都是福缘吗?可她上次见过赵静书,木念珠不是没有反应吗?
  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
  是错觉,还是……
  证据,不管是对或是错,她都需要证据来证实。
  豆苗儿左思右想,像被困入蚕蛹,无法理清脑子里紊乱的思绪。
  窗外阳光渐盛,还不到晌午。
  在陆宴初回府之前,她想出门一趟。
  抿抿唇,豆苗儿命人准备一顶软轿,决定去赵氏竹雕会会那帮赵家人。
  尽管时隔多年,豆苗儿却从未打算原谅他们。
  如果可以,她巴不得此生不见。
  但为了心底的那点疑窦,她只能拼命压抑那股反感与不悦。
  落轿在赵宅门外,侍卫上前让门卫进宅通传。
  软轿有明显标志,门卫哪会不认得这是首辅家眷?尽管豆苗儿与赵家没有联系,但明里暗里,她的几位叔伯都借着她如今的身份与官家打交道做生意,这可比现在赵静书的身份管用多了。
  说是太王妃,又有什么实权?不过是个好听的封号罢了!
  她膝下的承郡王宗浚更是个垂髫小儿,等成了年,若皇上不喜,随便就封去了外地,天高地远,有生之年,能否回到京城都未可知,所以自新皇登机,赵氏竹雕明显开始衰落。这也是豆苗儿的身份被承认,甚至在首辅府邸站稳脚跟后,赵家人为何会不顾颜面三番五次登首辅府邸拜访的原因。
  自然,他们并没有在陆宴初身上捞到任何好处。
  短短片刻,她的叔叔赵德贵携另外的叔伯家眷们同时走出来,满脸的殷勤笑意让豆苗儿更生反感。
  她蹙眉下了软轿,视线轻晃过去。
  叔伯都不太能认得全,更莫说他们的妻妾子女。
  一张张面孔里,豆苗儿将目光锁定在后几排的一位男子身上。所有人中间,只有他的笑容不那么的虚伪与势力。
  还记得当年,他跟在赵德贵身边,一起到泖河村寻她,为了她爹那未完成的竹雕。
  赵天福这个堂兄,豆苗儿不该有厌恶的理由,恩怨属于上一辈,他对她,至少还存着亏欠弥补的心思,不像他们。
  “寄书啊,前些年听说你失了踪,咱们可快急死了。”
  “就是,差人回泖河村打听,可惜那些村民都没什么文化,牛头不对马嘴,简直了。”
  “看到你好好的,咱们总算安了心。”
  一时之间,男男女女都争着抢着说话,更有揉着帕子拭眼角的。有没有真的泪水,豆苗儿看不明朗。她眉头越簇越紧,可惜他们一大家子正忙着谄媚,没有及时发觉。
  “我想和天福哥单独说说话。”豆苗儿打断他们的惺惺作态,望向同样蹙起眉头的赵天福。
  见她提及自己膝下的长子,赵德贵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当然可以,寄书,你先进来坐会儿,坐会儿,让你婶婶给你泡……”
  “不用。”
  “要的要的,寄书啊……”接收到赵德贵的眼神示意,微胖的陈氏讯速上前,作势想执住她手,将她给拉到宅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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