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抛弃了我却还妄想撩我——弦外听雨
时间:2018-05-16 19:07:22

  “咳咳!”见他信了这番说辞,豆苗儿轻咳一声,“我下次再过来取竹子,先走了。”
  她攥着袖边转身,却听一声“吱呀”,似是栅栏门被推开。
  “天色渐暗,我送你一程。”陆宴初仰头睨了眼天色,跟上她步伐,温声道。
  “不必。”立即回拒,豆苗儿瞥他一眼,面色微沉。暗地里他避她如蛇蝎,明面上却又温润如玉的关心她,她就问他什么意思?难道讨厌人都要讨厌的这般表里不一么?
  陆宴初不回话,她走得慢,他便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约莫隔了一丈多。
  余光时不时略过身后跟着的男人,豆苗儿十分别扭,又觉委屈。
  她一贯直来直去,性子不拐弯。开心就是开心,难过就是难过。连着憋了多日了,对于陆宴初这幅若无其事的做派,她气得很。
  “你回吧,我不要你送我。”豆苗儿猛地驻足,板着小脸冷声道。
  “再送一程。”
  豆苗儿抿唇,僵着一动不动。
  “我送你走到泖河木栈桥那儿就回。”陆宴初随她顿步,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几分不悦,却不明白她这脾气从何而来。想着她不顺心,他主动上前,轻声道,“走吧!”
  走到她身前,陆宴初慢慢的继续行在小径,以为她会跟上来。
  孰知人却一动不动。
  等他意识到地侧眸,豆苗儿立即白他一眼,语带讥讽:“陆宴初,你可真厉害。”
  “嗯?”
  撇嘴,豆苗儿不吱声,他既做得到当面一套背地一套,那她也要学着点儿。提起裙摆,豆苗儿把两边嘴角往上勾,小跑过去冲他嫣然一笑:“陆家哥哥你时间那么宝贵,还劳烦你送我一程,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谢谢你呀陆家哥哥!我太感动了,你人真好!”
  她弯成半月的双眼冲他眨啊眨,陆宴初抽了抽嘴角,往后退了一步。
  “走吧!陆家哥哥。”豆苗儿轻快地朝他蹭过去,站定在他面前,仰着脸笑眯眯地伸手往东边指,“不是说送我到木栈桥嘛,陆家哥哥你在前面带路呀!”
  “唔,唔!”支吾应下,陆宴初飞快偷看她几眼,心底瘆得慌!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拾步,心中自然明白她是故意的,他只是蹊跷她为何摆出这般假惺惺的作态,近日他们并未见面,讲道理,他可没机会招惹她吧?
  等他背过身,豆苗儿面容立变。
  她沉着脸,当下愤懑不平地提脚朝他背后踹去。
  陆宴初察觉不对地回头,却见她身子晃了几晃,右脚奇怪的在半空画了个圈,勉强站定后,她脸上立即堆起灿烂得过分的笑意,“哎呀陆家哥哥,昨夜雨太大,泥巴粘在我脚底啦!”
  “我走着像是还好。”陆宴初低眉看了眼地面,嘱托她,“你跟着我走,小径正中铺了碎石。”
  “哎呀真的呢,我居然才发现。”
  陆宴初扯唇,对她这幅夸张的模样也见怪不怪了。只是短短一段路,她甩了好几次脚,有几块泥巴飞来他身畔,其中一团还擦过他衣袍,落下了一坨泥痕。
  她怔了一瞬,似是愧疚,却生硬地扭脖子望向另处,不吭声。
  再愚钝,陆宴初也确信,自己是真的得罪她了!
  “到木栈桥了,你回吧。”豆苗儿埋头上桥,闷声道。
  “等等。”
  豆苗儿皱着小脸,不耐烦地扭头,“干嘛?”
  陆宴初看她一眼,视线在四周逡巡,旋即捡起一根结实的木枝,朝她走来:“你就这样走回去?”
  “不然呢?”盯着他手里的木枝,豆苗儿防备地眯了眯眼,这陆宴初……他想干嘛?
  “我瞧你方才走得吃力,一双脚上的鞋底粘了厚厚的泥巴,你自己看,能不沉?”
  豆苗儿依言埋头,她刚刚专挑不好走的路走,不就是为了粘满满的淤泥好捉弄他么?只是后头真击中他了,她竟不觉得解气,陆宴初又没干啥缺德事儿,他就是讨厌她,不想看到她,她就因为这个报复他,反倒衬出自己小心眼儿得厉害。他不理她,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就公平了?
  “抬右脚。”
  陆宴初抬眸,定定攫住她变幻莫测的双眸,重复:“右脚。”
  被他拉回神游的思绪,豆苗儿愣愣听他指示抬起后脚,转瞬反应过来,她干嘛要乖乖听他的?正欲收回,却见他微微屈腰,攥着木枝刮她脚上的泥巴。
  泥巴湿黏黏的,她一路踩,把它们都压得紧实了,不太好刮下来。
  陆宴初躬身一点点给她把鞋底上的泥清理干净,神情十分认真,没露出一丝不耐烦或者嫌弃的样子。
  豆苗儿金鸡独立,怔怔盯着黄昏暮霭下他的脸,突然觉得心口砰砰的,像怀揣了一颗会跳的枣儿。
  “左脚。”
  她晃悠了下,略觉丢脸地放下右脚,抬起左边的。
  陆宴初想笑又未笑,既然她心里头有气,他此时再笑两声,岂不是火上浇油?
  清理完左脚脚底上的泥巴,陆宴初放下木枝,撑直了腰身:“好了,回吧!”
  “噢!”豆苗儿傻傻应声,转身就走。中途,挺想扭头瞧瞧他,又忍住了。
  回家的路不远,她却走得稀里糊涂魂不守舍。
  她真的猜不透陆宴初这个人了!明明躲着她,可刚才……
  难道有什么隐情?
  夜里,豆苗儿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夕阳下她转身离开那瞬,他唇角微弯的笑脸一直在她眼前挥散不去。
  烦躁地用薄被盖住头,又用力拽开,豆苗儿翻身,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朝窗外看去,月半圆,明日肯定是晴好天气。
  她轻轻叹了一声,盯着皎洁的月光,心思渐渐平和……
  蝉鸣一声接着一声,混合着许多昆虫的叫嚷,谱成了乡间特殊而动人的乐曲。
  泖河村与李家村交界处,一家院子里灯火通亮,几个大汉坐在窗下交杯换盏,大口吃腊肉,大口喝烈酒,很是尽兴。
  “嗝,不早了,我得回了,得回了!”身形魁梧的壮汉满脸通红,一脸酒气地起身,晃晃悠悠的要走。
  “刘老弟,等等,再喝几盅。”身旁另一个汉子用力压住他肩,把人扣给了回去,当即拎起酒瓶又往他面前大碗里倒酒。
  眼巴巴瞅着酒水,刘大成深嗅一口,努力把持住地摇头:“真不成,我得赶紧回去给我表哥守他那屋。”
  “哎呀,不就一破屋,能值几个钱?咱兄弟几个好不容易聚一次,就你扫兴!难道还有人去偷那破屋不成,不是我说,两个半入土的老人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你别急,喝几碗再走不迟是不是?”
  禁不住劝,刘大成纠结了一瞬,把表哥夫妇叮嘱他照看豆苗儿的话瞬间抛到九霄云外,酣畅地开始喝酒,酒劲大了,登时牛皮吹得漫天乱飞……
  夜色变深,半圆的一弯月亮逐渐攀高,静静地挂在树梢。
  篱笆院儿里,忽然响起一阵鬼鬼祟祟的窸窣声。
  “喵……”睡在堂屋的黑妹瞬间拱起身体,它直直盯着门外,鼻尖耸动,一双眸亮晶晶的,顷刻从后门缝隙溜了出去。
  睡在一旁的大黄跟着起身,走了几步,它蓦地扭头,摇着尾巴朝身后扑过去。
  豆苗儿被扑的往后略踉跄了下,稳住重心,她摸了摸大黄脑袋。
  没点油灯,四周黑暗,什么都看不太清。
  外边窸窸窣窣,不知是风吹草动,亦或是别的什么。豆苗儿蹙眉,她夜里睡得浅,黑妹一出声,就醒了。
  “大黄……”用力按住想走的大黄,豆苗儿蹲下身子。此时黑妹在外头“呜呜”叫着,这是它平常吃到鱼或肉时发出的声音。豆苗儿心底着急,再瞧怀里大黄迫不及待想跟着出去的模样,她不得不怀疑,外面许是有蹊跷。
 
 
第10章 
  “乖,别叫。”豆苗儿抱紧大黄毛茸茸的身体,伸手捂住它嘴,小声央道。
  “哆哆……”须臾,古怪的逗狗声蓦地在寂静的深夜里回荡,鬼鬼祟祟的。伴着这道刻意压低的嗓音,一股浅淡的肉香味循循飘至鼻尖,闻着,像是烤熟了的鸡!
  豆苗儿眸色阴冷,如此偷偷摸摸的行径,八九不离十,定是隔壁村游手好闲的刘二霸无疑!
  姥姥姥爷在世时,刘二霸就常常在她家附近游荡,还曾恬不知耻的在姥爷面前大放厥词,说要娶她。刘二霸本名叫刘二虎,家有薄田,老爹老娘是勤勤恳恳的本分人,怎奈他打小好吃懒做,时不时离家出走与附近镇上的地痞无赖混成一片,没钱了就往家跑,老爹老娘不给钱就横眉竖眼骂骂咧咧,然后翻箱倒柜不顾地上哭得死去活来的父母。
  如此畜生,村里村外知他刘二霸恶名的都避而远之,谁还不长眼把闺女儿孙女儿嫁给她?
  姥爷在时,曾拿着扫帚追打他数次,刘二霸稍有忌惮。等后头只剩下姥姥与她,他便猖狂了些,但碍于附近的大爷爷夫妇,刘二霸只敢逞逞嘴皮子上的厉害。
  前年,姥姥也不在了……
  想到如此爱护她的姥爷姥姥都已入土,豆苗儿双眸就控制不住的转着眼泪。
  把酸楚往下压,豆苗儿悄然起身,走到后门,轻轻打开一条缝,她让大黄先出去,自己紧随其后。
  这般情况早不是第一次了,去年刘二霸深夜来她家撬窗户,才一岁多的大黄立即凶恶地汪汪大叫,惊醒了大爷爷与孙大娘,他们赶来后,刘二霸仓皇而逃。
  大爷爷也有去刘二霸家暗暗警告,意思是若再图谋不轨,就要报官了。孰知刘二霸蛮横惯了,撒泼赖皮反而威胁起他们来,扯着嗓子笑嘻嘻道:“要报官尽管去报啊,到时就别怪我刘二虎翻脸不认人,我就说我拉了豆苗儿她小手,亲了她嫩脸儿,县老爷怕是马上就要把她判给我做婆娘哩……”
  大爷爷气得拂袖而去,回来孙大娘拉着她手抹眼泪,劝她:“闺女儿,咱要是报了官,你名声怎么办?咱忍忍吧,我与你大爷爷往后一听到大黄叫,立即过来看你。这两年,大娘替你留意附近的好人家,咱嫁人了就好了……”
  摇头晃去那些不好的回忆,豆苗儿跟着大黄灵活的脚步,绕到院子偏僻一隅,正欲翻过篱笆栅栏,一片橘光猛地朝她照来。
  “嘿,哪儿跑?”黑乎乎的身影顿时跳出来挡在她身前,他手里提着盏暗朦朦的破灯笼,因动作幅度大,那灯笼像暴风雨下的柳枝,左摇右晃。
  “汪汪……”大黄顷刻压低身子,朝挂着得逞笑意的刘二虎吠得凶猛。
  “大黄。”豆苗儿拦住想冲上去的大黄,怕它再度受伤。去年有一次,大黄心切地去咬他腿,却被早有准备的刘大虎狠狠一棍砸上去,它脑袋立即汩汩淌下鲜红的血,豆苗儿吓得眼眶通红,生怕它没了命,好在大爷爷他们来得及时,大黄后来也逐渐养好了伤。
  “叫啊,今儿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过来咯!”一手甩着灯笼,刘二虎肩上扛着根木棍,右腿抖啊抖的,嚣张得很。
  豆苗儿拍了拍大黄,给它使了个眼色,刘二虎知道大爷爷他们不在家,但他肯定不知大成叔此时正住在那间屋子里。
  通灵性的大黄悟了主人意思,猛地用劲蹬腿,一边吠一边跳出栅栏,朝大爷爷家飞奔而去。
  刘二虎瞥它一眼,讥笑出声。
  “你给它吃的什么?有没有毒?”
  “我怎么舍得把你心爱的小猫小狗毒死呢?我就想把那不通风情的狗用麻袋给套住,嘁,哪知道你这小猫贪吃得很,豆苗儿……”丢开木棍,刘大虎搓着手笑眯眯地朝她扑来,却被她闪身避开,扑了个空。
  冷哼一声,刘大虎见她不慌不忙,就拿当他狗一样溜着,心底着恼,但联想到眼下这个好机会,很快就又舒坦起来,他咧嘴一笑,优哉游哉道:“我的好豆苗儿,你该不是还指望着有人来救你吧?得了嘞,你以为那老不死的找个酒葫芦来接班,就能碍我好事?啧啧啧,那酒葫芦此时只怕已经喝得醉醺醺,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咯!”
  心下一惊,明面却不动声色。
  豆苗儿盯着薄光下刘大虎恶心的脸,判断他话到底是真是假。遗憾的是,豆苗儿竟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大黄……
  “好豆苗儿,你就乖乖的,这次你可逃不掉了,与其受罪,还不如同我一起快活,待生米煮成熟饭,赶明儿你就和哥哥我成亲呗!哥哥保证让你日日夜夜都快活似神仙……”不断说着猥琐浑话,刘大虎定定站了片刻,猛地一动,用力扑过去。
  提裙就跑,豆苗儿慌不择路,借着隐隐月光,她奔跑在路上,不知该去往何处。
  他们村里的人家居住的散,除却附近的大爷爷与孙大娘,去别家要经过无数田埂,可田埂路窄,若中途不小心跌倒,定要被刘二虎擒住。
  脚下不停,豆苗儿怕得厉害,躲到麦穗地?还是往遥远的山上跑?然而这两种明显都不算好的选择。
  刘二虎心有顾忌,不敢大叫出声,只提着暗朦朦的破灯笼紧追不舍,偶尔轻声骂骂咧咧。
  他令人作呕的嗓音忽近忽远,豆苗儿大步跑着,冷风入口,闷得胸腔火烧般的疼。左绕右拐,不远处月光下的泖河泛着星点,豆苗儿脑中灵光一现,快步奔向木栈桥,这儿距陆宴初小木屋近,加上路也好走,她去找他,去找他……
  体力有限,豆苗儿听着身后那道阎王般的脚步声渐近,却再提不了速度了,明明已经要下桥,她很快就能坚持到小木屋了。
  手腕蓦地被一股大力拽住,豆苗儿挣扎,两人摔在木栈桥。
  被锁链固定的木栈桥顷刻摇摇晃晃,豆苗儿护住胸口,用脚去蹬扯她裙摆的刘大虎,哽咽着喊了声“救命”。
  “呸,你就认命吧!”刘大虎死命捉住她脚腕,话未说完,被她一脚踹在脸颊,火辣辣的疼。
  上了火,刘大虎动作粗暴,木栈桥摇晃的越发厉害,豆苗儿恍惚中似听到大黄在叫唤,却不知是不是错觉,还有她腕上那串木念珠……
  不能坐以待毙啊,豆苗儿发丝凌乱,始终没有放弃,两人捶打撕咬中,木栈桥忽地向左倾斜,豆苗儿没稳住重心,“扑通”一声,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便沉入了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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