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纺织厂花——秋十八
时间:2018-05-17 15:32:49

  警察很快来了。感谢这个年代的警车还不是那么整齐划一,钱警官开着一辆黑色小车进门,一点儿都没有引起关注,也完全不会惊动凶手。
  停好车,他直奔保安科而去,第一眼见到何小曼,他就愣了:“何同学?又是你?”
  何小曼也很惊讶,这城里难道只有钱警官一个警察,怎么两次都被自己遇上?
  不过,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何小曼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保卫科长也证实,他们已经问过医务室,记录了何小曼的发病症状和时间,现在除了在场的几个人,厂里还没人知道此事。
  钱警官点点头,对于何小曼的能力,他是见识过的。看来这次,她不到稳操胜券是不会出手的。
  实验室已经出了检验结果,水中释入的正是余杏娣前几日领用的化学试剂,毒性较为强烈,幸好释入的剂量很小,才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何小曼将布袋子轻轻打开,里面露出一只崇光棉织厂发的搪瓷水缸。
  “这是我自己的杯子,把手这边磕破了一丁点儿,恰好因为这一丁点儿伤痕,才让我发现我的水杯经常会被人调包。有人将试剂偷偷滴进了我的水杯,但下班前怕露馅,又会将水连水杯一起换走。第二天趁我上班后,又将滴了试剂的水再次连水杯一起换上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钱警官听明白了,挑挑眉:“你戴着手套,又用布袋子包着这水杯,是故意而为之吗?”
  问得专业!
  何小曼毫不隐瞒:“是的,从这水杯放到我柜子上之后,我就没有碰过它。应该没有破坏上面的指纹。”
  不仅丁砚露出钦佩的表情,就连平常见多识广的保卫科长也变了脸色。何小曼也太聪明了,果然是步步为营,务必一击即中啊!
  钱警官不由竖了竖大拇指:“何同学总是让我刮目相看。”
  何小曼笑得自豪:“我已经不是何同学了,钱警官可以叫我小何。”
  “有了指纹就好办。最近你和谁有过矛盾,或者有利益之争,也就是说,你觉得谁会有动机做这种事?”
  钱警官才问完,保卫科长一拍大.腿:“你不是才跟耿永兰吵过!”
  何小曼点头,实话实说:“和余主任是关起门来吵,和耿主任是当着大家吵,反正……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钱警官拿起步话机,安排一起来的同伴:“小李,你去车间调查一下,重点询问两位车间主任,别露痕迹,我马上就到。”
  说完又用布包着手,揭开搪瓷茶缸的盖子看了看,笑道:“你还真会取证,连水都一滴没洒。”
  又关照旁边的一位女警:“带回去检验。当心点啊,看看群众都快比我们专业了。”
  保卫科长难以置信地看着何小曼,真不敢相信这女孩子怎么有这样深沉的心机。
  接受到他充满疑问的目光,何小曼暗暗叹口气。怪只怪现在影视剧还太少啊,以后你们要是看了那么多警匪片,也会增加很多侦察与反侦察的经验啊。
  钱警官一边起身,一边道:“小何,你知不知道被换下来的水杯去哪儿了?”
  “无论去哪儿了,总还在车间里。”何小曼冷笑,“我在杯底划了一道红漆。不把底翻过来是不会发现的。”
  钱警官顿时笑了:“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小何啊,哈哈!这就好办了,走,一起去车间,录指纹,找水杯。找到了那只杯子,再看看上面有谁的指纹,一切不都迎刃而解?”
  余杏娣和耿永兰正准备下班,在车间门口被几位警察拦住,说要叫她们协助调查何小曼被投毒案。
  “投毒?什么投毒?”余杏娣瞪大眼睛。
  耿永兰心虚地闪避着眼神:“何小曼中毒关我们什么事?”
  小李态度很好,解释道:“毕竟是在厂区里发生的嘛,二人作为车间领导,可能会知道什么情况,我们也就是随便问问。”
  余杏娣不高兴了:“怎么像是审问我们?”
  “哪里哪里,这是我们办案必经的程序。”
  耿永兰已经回过神来,用胳膊肘捅了捅余杏娣,示意她不可跟警察作对,笑道:“没关系,警察同志要了解什么情况?我们去车间里谈。”
  职业敏.感性让小李觉得这二人的确有些蹊跷,尤其是耿永兰,从一开始的慌张,到后来的强作镇定,以他一贯的经验来看,这表现比余杏娣的强硬要来得更值得怀疑。
  念头一转,小李笑道:“车间好吵啊,我站这么远,耳朵都要被震聋了,我们去保卫科谈谈吧。”
  周晓芬也是闻讯赶来,听说厂里出了投毒案,警察都过来了,周晓芬吓得当场就脸白了。后天就要接待外宾了,开什么玩笑!
  一看警察带着余杏娣和耿永兰往行政楼走,周晓芬气得差点晕过去。这两人怎么就不知道学点儿好,尽搞些莫名其妙的花头精。心里将她们骂了十七八遍,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好赶在邱勤业回来前将局势稳住。
  小李走到一边,用步话机联系钱警官:“钱队长,余杏娣和耿永兰我直接带保卫科去询问了,车间那边交给你们了。”
  这边,钱警官听完,似笑非笑地瞥了何小曼一眼:“听懂这潜台词没?”
  何小曼着实大胆,歪了歪脑袋:“这是告诉你,两位嫌疑人没时间也没机会销赃,你可以在车间里大展拳脚的意思吧?”
  “哈哈!”钱警官笑着指了指何小曼,“你啊,真是鬼见愁啊!”
 
 
第69章 互撕总是特别精彩
  进了车间, 保卫科科长换了一副脸。刚刚对着钱警官是非常配合,一进车间就虎了起来。
  两个主任都被“请”走了, 车间当值的调度一看保卫科长带着警察过来,吓得脸色都白了。叶美贤紧张得不行,跟出来看情况。
  何小曼向叶美贤微微点头,神情沉着, 让叶美贤终于稍稍安心。
  “去通知所有人不要乱动, 该干嘛干嘛,不许回更衣室, 不许碰各自的柜子。”保卫科长朝调度吼。
  “好的好的。”调度连声应着,又害怕地看了看几位警察。
  钱警官指了一个手下:“你跟她一起进车间,查看所有工人的柜子。其余人跟我来。”
  这下连何小曼也无法经手了, 只静静在一边看。钱警官带着人先进了更衣室, 来了个年纪大点的女工, 配合着把更衣室的柜子全打开, 并没有找到同款搪瓷杯子。
  工人们只见着警察找东西,却不知道在找什么, 连活都不干了,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汤丹见何小曼跟着警察一起进来, 倒猜到大概跟她有关, 挤到何小曼身边,轻声问:“他们找什么?”
  何小曼拍了拍她, 并没有回答。她望着警察一点一点搜寻, 再怎么稳操胜券, 也是心跳不已。
  更衣室,一无所获。
  基本上大伙儿的水杯都是放柜子上,就算有交接班,各自也会心照不宣地放自己的位置,不会轻易碰别人的东西。
  “主任办公室。”钱警官面无表情地跟保卫科长说。
  “来这边。我让他们也看住了,没人进去过。”保卫科长赶紧道。
  何小曼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底,这事八成就是耿永兰动的手,至于余杏娣有没有份,这个就难说。如果换了杯子,那杯子多半还在主任办公室。
  外头跟着调度去检查车间的警察已经过来,看样子也并没有发现问题。
  见警察都搜查到了主任办公室,外头的工人更是惊讶不已。有些被查了柜子的,看到警察但凡见着厂里年底发的搪瓷水缸就一个一个看杯底,已经料到必是这搪瓷水缸出了问题。
  余杏娣桌上倒是放着个水杯,正是今天何小曼撞见她用牙膏擦洗的那只玻璃拉丝杯,平常她一直用这个喝茶,杯子刚刚洗干净,明亮如新,还挂着一点点水渍,的确像是准备下班的样子。
  而耿永兰桌上是个紫砂保温杯。车间里就数她讲究,这种杯子市面上极少,听说是她北京亲戚带回来的,当初在车间里还炫耀了好久。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我今天见到耿主任手里拎着厂里发的搪瓷缸在车间里晃来着。”
  钱警官眼中闪过一抹光,立刻转头去找说话的人:“哦?哪位看见的?”
  众人立刻把一个壮壮的女工给推了出来。
  那女工也是一时嘴快,见警察真的问自己的话,吓得赶紧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就看她拎个搪瓷水缸走过去,走得很快。”
  “你怎么就正好留意到了?”钱警官看似随口地问。
  “她平常到哪儿都捧着她的保温杯,宝贝得不得了,今天换了个杯子,看着很奇怪啊。”
  钱警官点点,脸色不似刚才那么严肃,温和的道:“好的,谢谢你。”
  保卫科长凑过来,轻声道:“这工人平常就有点傻乎乎的,要是说错了,钱警官你别当真。”
  钱警官微微一笑:“傻乎乎的说的倒有可能是真话,聪明人太会权衡利弊。”
  将余杏娣的抽屉一格一格打开,在最后一格抽屉里,钱警官拿出一只崇光款搪瓷水缸,众人纷纷惊呼,难道要找的人就是余主任?
  哪知道钱警官将水缸翻过来一看,却皱了皱眉,又将水杯底跟何小曼亮了亮。水杯底光洁如新,什么都没有。
  何小曼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这并不是偷偷换给自己的那只。
  可奇怪的是,将耿永兰的抽屉也都检查了一遍,却并没有找到任何杯子。
  叶美贤在旁边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凑过来问何小曼:“怎么会没有?”
  何小曼脸色平静:“没有就更有问题。这水杯人手一只,余主任不用,就顺手放抽屉里,这很正常。耿主任不用,杯子却去了哪儿?”
  钱警官闻言,转头望了望何小曼,眼里满是欣赏,又对保卫科长道:“你们这个小何,可以调保卫科去了,有头脑啊。”
  保卫科长赶紧笑着拒绝:“我可不敢抢这个人才,几个科室盯着她呢,哪轮得到我们保卫科。”
  顿时,工人们好奇的目光都看向了何小曼。
  这何小曼怎么就这么厉害,几个科室都盯着?看得何小曼倒有些窘,又见丁砚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似笑非笑,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传言,连何小曼自己都不知道,蓦然在这种场合听闻,实在有些啼笑皆非。
  可这车间主任的办公室是从车间里隔出来的小小的一间,除了两张桌子,还有一个铁柜子,打开看看全是放的各类台账,也的确没有地方可以再藏杯子。
  “说不定耿主任的杯子带回家了吧?”有人窃窃私语。
  “那她手里拎的是谁的,放哪儿了?”又有人反问。
  一时,调查有点儿陷入了僵局。
  钱警官冷眼再办公室又打量了一遍,心里犯起了嘀咕。如果我是下手之人,会将杯子藏到自己的办公室吗?
  很可能不会。毕竟拎着一只自己不常用的水杯进出办公室很扎眼啊。
  “车间里除了办公室和更衣室,还有其他房间吗?”
  叶美贤开口,指了指办公室隔壁:“还有个放杂物的小仓库。”话音才落,钱警官已经飞速而去。
  小仓库的门没锁,应声而开,进门右手边的货架上,赫然放着一只搪瓷茶缸!
  何小曼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大家苦苦寻觅的那只茶缸!
  众人挤在仓库门口,凝神屏气地看着。钱警官小心翼翼地将茶杯翻过来一看,果然底部划着一道细细的红漆。
  “就是这只!”何小曼不由叫道。
  藏得真好啊!
  从车间里过来不,只要沿着墙走,神不知鬼不觉就可以来到这个小仓库,工人们都在干活,进门也只是一个闪身的功夫。而且,就算有人进仓库拿东西,也不会在意货架上这只再普通不过的茶缸。
  钱警官是戴着手套的,将茶杯仔细地收进证物袋,交给手下保管。
  “收工。去听听两位主任怎么说。”
  保卫科,两位主任的表现堪称精彩。
  “我跟她有什么过节?她一个才进厂不久的小毛丫头,我犯得上去对付她?”余杏娣哧之以鼻。
  小李手里不停地转着笔,余光却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们的表现。
  “何小曼说跟二位都有过冲突啊……”他啧了啧嘴。
  “和她起冲突的是耿主任,不是我,小同志你听错了吧。”余杏娣一心推脱,反正她跟何小曼有矛盾,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咬定了不承认,还不信警察能生编出来。
  “你去车间里问问,我对何小曼是个什么态度。一起进来的几位学徒,我对她最好。她又聪明又好看,我不疼她疼谁?小同志,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车间门口的橱窗,何小曼年前刚刚得了‘织布之星’,可是学徒里唯一的一位。别说投毒这种深仇大恨的事儿,但凡我对她有点不满,也不会同意她当‘纺织之星’。”
  余杏娣气呼呼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何小曼和钱警官他们刚刚回到保卫科,在门外就听到了余杏娣这段话。
  钱警官挑眉望了望何小曼,似乎在说:好像说得也有道理哦?
  何小曼的脸上挂起讥诮的笑容。如果说耿永兰用试剂让她呕吐,那余杏娣的手段就要更高端一些,她用吹捧让何小曼呕吐,更加杀人于无形啊。
  还好,不用何小曼出头,耿永兰迅速跳将出来。
  “余主任,你可不能说这种话啊!”耿永兰咬牙,“没错,和何小曼闹到全厂皆知的,的确是我。可我是为谁出头,余主任你心里可要有点数!”
  余杏娣是铁了心要把自己摘清,顿时起身拍桌子,大声叫道:“我有什么数,我能有什么数!是你来跟我说何小曼不服从工作安排,让我严肃处理,我怎么知道你跟她会另有过节?”
  “呵,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还挺狠心的,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余杏娣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觉得有理恰在声高,这样可以给自己壮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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