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的着你检查吗,我拿的时候就检查了,一点瑕疵都没有。”
叶秀秀交钱,梅丽麻利的收钱开单,把钱和单子夹到木板夹上,嗖的一声,木板夹顺着铁丝飞到收银台那边,收银员站起来,拿下钱和单子,核对无误后,盖上一个红章,夹着单子的木板夹又嗖的一声回到梅丽这里。
杨晓卉就像看西洋镜一样,傻乎乎的看着他们的操作,正宗乡下人没见市面的傻模样。
梅丽拿纸包好红纱巾后,用胳膊肘推了推叶秀秀,无声的问这是谁。
叶秀秀拍了拍额头,光顾着高兴,都没有给两人介绍一下,她一把拉过还傻站着的杨晓卉。
“表姐,这是我的初中同学杨晓卉,我跟她可要好了。”说着,又转头对杨晓卉说:“晓卉,那是我表姐,从小到大最疼我了,比我哥哥强多了。”
“哎呦,杨同学,我直接叫你晓卉吧。你好呀,都是这丫头不介绍,怪不好意思的,不要介意啊。”梅丽是个营业员,在百货商店送来迎往的,话说的还是有一定水准的。
杨晓卉也不拘束,落落大方的说:“秀秀人很好的,只是今天太高兴了,不然早就介绍我和…...”她迟疑着该怎么称呼梅丽,和叶秀秀一样喊表姐,有点上赶着巴结人家的意思。营业员可是一个好工作啊,有渠道买到一般人买不到的“瑕疵品”,谁家有人在供销社都像是高人一等了,何况是百货商店里。
梅丽看出她的纠结,笑着说:“我就直接叫你晓卉吧,我姓梅,你就叫我梅姐吧。”
“哎,梅姐,秀秀以前就跟我说梅姐人好,又漂亮,今天一看真是漂亮啊…..”杨晓卉漂亮话一通一通的,说的梅丽心花怒放,让她常常来玩。
三人又随意的说了会闲话,看到有人来梅丽柜台了,俩人就知趣跟她说了一声离开了。
第6章
出了百货商店没多远,叶秀秀按耐不住,把折叠整齐的纸包拆了,拿出红纱巾缠在脖子上来回摆弄,还让杨晓卉在一边出出主意,怎么系更好看。
杨晓卉倒是真心实意的出了几个以现代眼光来说还不错的系法,可惜人家叶秀秀看不上啊,嘴里没说什么,那小眼神里都是嫌弃。
哼!杨晓卉气啊,她都还没有嫌弃这条俗的不能在俗的红纱巾呢,反正怎么摆弄都入不了她的眼。可还别说红纱巾俗归俗,但配上叶秀秀红扑扑,满是胶原蛋白的圆脸蛋,还有那乌黑的两条麻花辫,就变得很显眼好看了。恩,配她这个土妞正正好。
“怎么又不带了?”
叶秀秀好不容易系出了一个满意的系法,转眼间又拆下来,收进纸包里了。
叶秀秀瞅了她一眼,用看着孩子的目光瞅着她,“你不懂,好东西要爱惜着戴,知道这条纱巾多贵吗?十元啊,虽然不要布票,我足足磨了我妈八天,她才同意让我买的。”说到这里,叶秀秀的心疼死了,临时工一月工资十五元,她的工资也是交到家里,之前发的半月工资还不够买条纱巾的,叶母为此还倒贴了三元。
买的时候光顾着高兴了,现在可心疼了,叶秀秀痛并着开心,一时呲牙,一时笑眯眯的,整个精神分裂啊。杨晓卉悄悄的往旁边挪了两步,怕让人觉得她俩是一伙神经病。
反正钱也花了,叶秀秀也光棍的很,又提议带着杨晓卉去公园玩。
去公园玩什么呢,玩走路。杨晓卉被叶秀秀带着走了足足三圈啊,大姐,你要是一开始就跟她说是玩走路,她才不会来受这罪呢。
叶秀秀不知道杨晓卉的怨念,还觉得她带着朋友见世面了,边走还边介绍公园里面少的可怜的景观。原主是个乖孩子,没有家人带领,就算在城里生活了十五年也没逛过公园,有天被杨晓卉说漏嘴了,她也想到看看外面什么样,就被叶秀秀可怜上了,势必要带她上一回公园。
“秀秀,休息一下吧。”杨晓卉真走不动了,以前都是车接车送,哪里用腿走过长路啊,她停下,锤着腿,再也不往前走一步了。
叶秀秀转身,痛心疾首地瞅她,“晓卉,你变了。”
这话说的怎么感觉不太对啊,像是什么啊,杨晓卉脑子短路,一时想不到,叶秀秀又说:“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这点路,叫苦叫累的,一点都不像你了,你变得娇气了,这是不对的,我作为你的朋友,要帮助你改正缺点,重新回到原来那个你……”
杨晓卉左耳进右耳出,原来的杨晓卉早就不知道消失去哪里了,现在她就是杨晓卉,一个娇气,好吃懒做的杨晓卉,绝对不可能会变回原样了。
“秀秀,你不渴吗?”
叶秀秀一股脑的说了一通,嗓子都冒烟了,“当然渴了。”
杨晓卉说:“那我们去喝汽水吧。”第一次逛的时候她就发现公园里有个汽水摊了,正好去歇歇脚。
“好啊。”叶秀秀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时候又拉着她的手,一起去喝汽水了。
汽水两瓶六毛钱,是杨晓卉付的,她什么都不缺,有时候得的叶秀秀的好,却没有好法子把空间里面的好东西拿出去分享,难得今天杨一山给了一元钱,可以换叶秀秀的情。汽水不是很好喝,不过是色素兑香精,再加了一点气,喝到嘴里比不上以前喝的饮料。
叶秀秀倒是喝的很享受,她家条件好点,也是吃的好点,平时也没什么钱买汽水,现在自己挣工资了手头宽裕一些了。
“晓卉,别动!”叶秀秀突然叫了一句,吓了她一跳,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了。只见叶秀秀放下喝完的汽水瓶还给摊主,绕着杨晓卉来回打转,绕的她眼晕。
原来是她发现杨晓卉罩衫上的绣花,青色的罩衫绣着淡蓝色的花卉,很是别致秀气。
叶秀秀啧啧的称赞,“哎!真好看,是你妈绣的吗?手艺可真好,真齐整呀。”她的眼睛直盯着绣花瞅。
杨晓卉大言不惭地回道:“不是她,是我自己绣的。”
确切的说是她借助空间里的缝纫机缝的,当然整齐了,毕竟是机绣。有段时间她迷上了做手工,买了大批各色的布料和线,还有好几台不同功能的缝纫机,接着没做几次手工,兴趣就消失不见了,那些东西都放在其中一个工作室里分门归类的收起来了。
她原来的罩衫上面是葛红花缝的是补丁,手艺很一般,补丁打的挺明显,只不过平时上下班穿的是工服,就没有理会。今天是要出来逛街,穿着工服总觉得不习惯,而穿着补丁罩衫呢不得体,于是她就在空间里找出缝纫机,加工了一番,把原来的补丁用绣花遮盖住了。
其实杨晓卉更想换件别的衣裳,可杨家条件在那里,家里没有多余的布票,她的几件衣裳不是葛红花替换下的旧衣裳,就是杨晓芹几年前没带走的,家里很少给她做过新衣裳。空间里面倒是不少,可凭空多出一件衣服,会让家里人起疑心。所以她除了吃的上面改善了,其他上面和原主保持一致,没什么改善,日子过得很艰苦。
叶秀秀愣了一下,亲亲热热得搂着杨晓卉说:“哎呦,你的手艺真好啊,我有件衣服破了,我妈补的可难看了,下次你帮我补补吧。好不好呀?”
杨晓卉故意沉着脸,没有马上答应,急的叶秀秀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好话,才装的勉为其难的答应了。叶秀秀为人大方,对她很照顾,这点小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怎么会拒绝呢,就是想逗她玩呢。
俩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又聊了些厂里的人和事,看到天色不早了,才各回各家。
杨晓卉哼着歌,慢悠悠地忘家里走,一整天的折腾下来,比上班都累人,像她以前逛街,看中什么,直接就买买买,花不了多少工夫,下次叶秀秀再找她出去逛街,肯定就不会去了。
快到家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杨建国蹲在路边发着呆。
杨晓卉勾起唇角微微一笑,就踮着脚尖,轻轻走到他的身后,“啪”的一声拍在他的后背,听声音拍的还挺重的。
接着跳到他跟前,大叫一声,“二哥。”
正陷入思绪的杨建国,被她一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滑稽的模样逗的杨晓卉哈哈大笑。
“小丫头片子,找打啊!”
杨建国年轻啊,身手很利落得爬起来,伸着手想吓唬她一下,又瞅她有恃无恐,不相信他会真打下去的神色,无力地放下手。
咕喃了一句先记着,下次一起打,就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了。
杨晓卉:“二哥,你在想什么啊?想的这么出神?”
平时这个点,杨建国应该走在回家的路上了,因为家里快开饭了。
杨建国瞅了瞅她,继续蹲着:“没想什么呢,小丫头片子不要年纪小小瞎操心,老的快。二哥,好着呢。”
杨晓卉:“……”
骗人,好的话,怎么到晚饭时间还不回家,平时吃饭最积极的就是杨建国了。
问不出什么,杨晓卉不打算和他耗时间了,他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如今逼着也没用。
杨建国一看她要回家,俩忙站起来,拦在她面前。
“二哥,到底有什么事呀?问你,你也不说,还拦着不让我回家。”
她真的要被磨磨唧唧的杨建国气死了,一点也不痛快,不像个男人。
杨建国瞅着自己小妹气呼呼鼓着的脸,一个忍不住,笑了出来。小妹变了不少,以前她都不怎么跟自己说话,更可况做鲜明生动的表情。
真的很可爱!
“二哥,你还笑!”杨晓卉气得都跺脚了。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融入15岁的杨晓卉了,她的家境富裕,生活一帆风顺,很是养成了一些小性子,却还没有这么幼稚,想来是融合了原主年龄的缘故。
杨建国笑了两声,就收敛住了。生气的女孩子不好惹,他有血泪教训啊。
“好了,二哥不笑了。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回家吗?”
想知道啊,杨晓卉的注意力果然就被转移了。
杨建国把下午发生的事情简单了说了一遍。
原来中午杨晓卉走了没多久,他也洗好碗出门溜达了。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是杨一山大哥杨大伯家的小儿子杨建华,他是特地来跟杨一山说,秋收后要结婚了,这次邀请他务必回去喝喜酒。
上次他订婚的时候,机械厂有一批援建任务要赶工,杨一山没有去,他都不去了,葛红花这个做婶婶的也顺势没去了,她可舍不得扣工资。那次杨一山寄了二十元钱给他,当做叔叔的心意,葛红花虽然觉得多,但也没说什么话。
杨一山当然答应了,最近厂里的任务不重,一定会回去参加亲侄子的婚礼。杨一山上面有个哥哥杨大伯,下面还有两个妹妹,而杨大伯是生了三个女儿,才有了杨建华,杨一山对于这个唯一的侄子也是很上心的。
他的三个兄妹都在农村种地,条件都不怎么好,杨大伯还奉养着老母亲杨老太,所以他每月都要寄五元给杨老太当生活费。
第7章
杨建华跟杨一山说了些家里中琐事,又说了杨老太有小半年没见他了,想他了。几句话就把要说的说完了,他拘束不自在了。
从小到大,就听他爸,他奶说二叔是杨家,乃至下龙村都是头一份的出息人,十里八乡,有几个人能像他二叔洗干净泥腿子,进了工厂上班当工人呢,不用风吹日晒地种田,最后还娶上了城里媳妇,在城里深深的扎下根。二叔的励志事迹是整个下龙村最艳羡的。
他没话说,而杨一山一贯沉默,俩人你瞅我,我瞅你,看了半响,杨建华觉得脸都僵了。
杨建华:“那二叔,我先回了啊。”家里为了筹备婚事,还有很多需要忙的事呢。
杨一山叫住他:“先等等。”
说着,他起身走到衣柜边,背着身从里面拿出块叠着的手帕,打开从里面抽出了两张大团结,犹豫了一下,又抽出一张。这钱是给侄子结婚使得,能宽裕一点。杨大伯家条件不好,他怕自家大哥到时候钱不趁手,找人借钱,难啊。
就这三十元惹出了一场风波。
葛红花下班回来,没顾得上做晚饭,先走到衣柜掏攒着的钱。她娘家大哥葛大舅厂里有一批便宜不要票的猪下水处理,葛大舅一知道到消息,就通知俩妹妹,让她们明天一早带着钱过去。
家里的伙食没油水,孩子们长得都瘦瘦巴巴,老二一米八的个子,精瘦精瘦;老四读书费脑子,也瘦的让人心疼;不用说小女儿了,风一吹就要飘了,都得补补。多亏大哥有什么好事都想着自己,要不然就买不上便宜肉,猪下水当然也算肉。
看着拿出的一元纸钱,总感觉哪里不对,还是数数吧,也安心一点。没想一数真数出了差异,为了怕数错了,又数了一遍,钱少了!
她对自己的孩子还是了解的,绝不会干这小偷小摸的勾当,而且放钱的地方就她和杨一山知道,了不得了,出了家贼了!
杨一山正从外面溜了一圈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葛红花脸拉的老长,坐着生闷气。
一想就明白过来,东窗事发了,躲都来不及躲。
一个跳脚质问钱哪里去了,做什么使了!另一个心虚,知道做的不地道,好声好气的解释着,给侄子结婚使,是当叔叔婶婶的心意。
葛红花心里那股火一下子窜的老高,脸红脖子粗的边哭边喊:“杨一山,你没有良心!有你这么当爸的吗?你侄子多大,咱们家建国多大,他都讨媳妇了,咱们建国连媳妇的边都没摸到啊……”
“我愁的是整夜整夜睡不着,可你呢,一点都不着急,还有闲钱给你侄子结婚使。
你侄儿有爸有妈,他不是孤儿!”
葛红花的心揪着疼啊,都喘不过气了,“我攒钱容易吗,一分一分,一毛一毛,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好容易攒点钱,那钱是攒着给建国娶媳妇使得,不是给你侄儿娶媳妇使得。我命苦啊,当初瞎了眼睛嫁给你啊!”
杨一山自制理亏,蹲在一边,抱着头,听着葛红花的谩骂。
葛红花家三兄妹,她大哥和大嫂是都肉联厂的职工,二姐是纺织厂的女工,二姐夫是军人退伍进了机关单位,当个小股长,全家就属她的工作最差,在火柴厂糊纸盒。她又很好强,一心想找个体面的对象。后来经人介绍认识机械厂的四级工杨一山,长相端正不说,工资也不少,虽然老家在农村,但是一早就说明了杨老太由乡下的杨大伯奉养,不需要她伺候,这么着处了三月,两人都很满意就领证了。
婚后的日子跟她结婚前想的不太一样,虽然杨老太没怎么打扰到她的生活,可杨大伯杨家俩姑子家一旦出个什么事情,第一个就会来城里找杨一山帮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是作为杨家最出息的人不能推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