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小女工——耳朵陈
时间:2018-05-18 13:15:00

  杨晓卉一边倒水,一边说:“有什么不放心的啊,二哥,你太爱瞎操心了。对了,你这次来省城打算呆几天,是不是来买结婚用品?那田姑娘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是不是请不了假啊?”
  她背对着杨建国,没看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
  杨建国接过水,牛饮了几口,沉默了一分钟,开口说:“我和凤琼大概要吹了。”
 
 
第77章 
  杨晓卉吃惊地捂着嘴, 瞪圆了眼睛, 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之前杨建国还在信里说一切顺利的话, 年前结婚呢, 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吹了呢?
  “二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你变心了?还是田姑娘后悔了?”她想了下, 迟疑地问道。
  除了这种理由, 杨晓卉想不到还有其他理由, 能让俩个如胶似漆的人分开了。
  杨建国沉默着不说话,伸出手搓了一把脸, 把脸搓地红通通的, 才开口说:“就当我鬼迷心窍了……小妹, 我想出去看看, 我不想窝在江州那块巴掌大的地方,还自以为挺成功的, 安心当个井底之蛙。”
  听了他的肺腑之言,杨晓卉比刚才听到他对象要吹时还要吃惊,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说:“二哥,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了?”
  她才不信是杨建国自己想到, 之前他还乐淘淘地经营着自己的小作坊, 完全就看不出来想出去闯闯的意思。
  “因为梅丽。”杨建国刚一开口, 就看到自己小妹眼中满是不赞成的神情, 就知道她误会了, 连忙解释,“小妹,你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你二哥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我的意思是看到梅丽,和她聊了几句,我才起了这个心思。”
  他顿了顿,又说:“你还不知道吧,梅丽辞职了,营业员这么好的工作,她说不要就不要了,不顾家里的反对,带着发夹,毅然决然地去了南边……前几天,她回来了,整个人都认不出来了,时髦洋气地像个归国华侨,我碰巧在路上遇到她,她说,南边日新月异,每天都有赚钱的机会,只看你懂不懂得抓住机会,把握机会……回家后,我就在想,既然她一个姑娘家都能出去闯世界,为什么我不行呢,我也不比她差……虽然现在工作好,生意也很稳定,梅丽那边又接了一单大生意,我和黑子俩人忙不过来,又招了三个闲散的家庭妇女一起做……可我不甘心,想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小妹,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吗?”
  杨晓卉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这种事情她最有共鸣了。杨建国就跟她以前一样,不甘于平淡稳定的生活,总想去外面蹦两下,看看自己到底能闯出什么东西来。
  从国外学成归来时,她本来可以回到杨爸杨妈身边,按照他们给安排好的路,进入自家企业,然后慢慢接过杨爸的担子,一步一步都给安排好了。
  可是她也不甘心,一辈子就这样被爸妈安排了,于是就自个去了北京打拼,再后来就来了这里。其实杨晓卉心里挺后悔的,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任性,应该留在他们身边多陪伴几年,那时候总觉得他们还年轻,时间还很多,以后再回去也不迟,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杨晓卉摇摇头,想把心里愧疚,后悔压下去,抬头问:“二哥,你这样出来,家里没反对吗?”
  据她了解,杨一山和葛红花绝不是开明的父母,可以任由他辞去稳定的工作瞎胡闹。是的,在他们这一辈看来,杨建国就是好日子不过了,瞎胡闹,可见家里绝对闹翻天了。
  杨建国苦笑,“怎么没反对啊,咱爸的皮带都打断了,僵持了一个星期,见我还一直不松口,后来他们只能捏着鼻子同意了,只说把我的工作让给建兵,至于作坊的事情,我让黑子全权负责了,我相信他会管理好。”
  杨一山这也是没办法才同意的,这个二儿子已经铁了心要辞职了,难道他还能绑着他的腿不让出门吗,想走时怎么走不了啊。
  至于杨建国更光棍,反正他都有了心要高飞,他的工□□给谁给谁,他也不在乎,就算闯得头破血流,他还有一条后路可退,不怕。
  “那田姑娘呢,她怎么说,是不是反对了?”
  杨建国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嘴里泛苦,“……凤琼……我一起这个心思就跟她说了,她很不理解,觉得我心里没有她,她说这么大的事情也没跟她商量一下,就自己一人做主了……我离开江州前,去医院找过她好几次,想跟她说,如果还信任我,让她等我,可一次也没见到她,我知道她这是不乐意见我……我们就这样吹了,连最后道别也没有……”
  真的离开江州了,杨建国开始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了一时的想法就轻而易举的抛弃稳定的生活,喜欢的恋人,不管不顾地就这么离开。他迷茫了,可是开工没有回头箭,他只能硬着头皮来省城找杨晓卉,因为他知道小妹一定会支持他。
  杨建国很需要有人跟他说,他的选择没有错。
  杨晓卉听了原委后,托着腮,唉声叹气,她这二哥在婚事上面怎么会这样不顺啊,明明有钱有貌,愣是找不到合适的姑娘,她好同情二哥啊,感觉他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
  杨建国把闷在心里的事情倾诉了一下,扭头就看到自家小妹皱着眉,用一种让人怪不舒服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地乐了,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哎,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二哥没这么差劲呢,就算没了田姑娘,难道二哥以后就找不到别的糖姑娘,苦姑娘了?”
  “可二哥你喜欢她啊,不知道你以后还能不能遇到真心纯粹喜欢的姑娘。”杨晓卉悠悠叹了一口气,又说:“二哥,你做地这个决定我支持你,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在这个机遇纷多的时代,杨建国敢于从安定的生活里面挣脱出来,有勇气,有胆量,再加上一点运气,绝对会成功,就是不知道当他功成名就,有了一生奋斗的事业后,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隔壁钟家,马老师下班回来的早,一推开门,就看到钟琴乖乖地坐在桌子前写作业,放下包,走到小女儿身边,笑着说:“今天怎么这样乖啊,都不用我催,就自个安安静静地写作业,是不是知道你爸快回来了,所以才这样啊?”
  钟琴爸爸是个火车司机,虽然工作好,福利好,但是工作时间长,经常不着家,所以教育孩子的事情都由马老师负责。
  钟琴撇撇嘴,有点小生气,“您啊,总抓着我这一点不好,都没看到我其他好的地方,亏您还是人民教师,就这样教育祖国的花朵啊?要是其他家长知道您的真面目了,还会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给您?”
  “行,行,我说不过你,我去做饭了。你以后要是能一直这样乖乖的,就跟隔壁小杨姐姐一样,我和你爸这心就算踏实了。总比老是出去找野小子一起玩,我就要谢天谢地了。”
  杨晓卉内在虽然懒惰任性,在外人面前装的可好了,所以不知道她底细的人一般都会很喜欢她,当然知道的人也喜欢,谁让她生了一张好看的让人说不出不好话的脸呢,当然了,马老师就挺喜欢她的。
  钟琴哼了一声,作业也不写了,不服气地反驳说:“哎呦,妈妈,您还让我跟小杨姐姐学,学她什么啊,学她带个野男人回来啊,不知羞!”
  马老师有些不确定了,呐呐地说:“不会吧,我看小杨姑娘就不像这样的人,你是不是看错了啊?你这孩子准是又在胡说八道了,看我不揍你一顿……”
  说完了,就满屋子地找鸡毛掸子。
  “妈!别找了,我俩眼看地真真的,你要是不信,明天早上去院子看看,你说的这个小杨姑娘家里是不是还有别人。”钟琴翻了个白眼说。
  马老师很了解自己孩子,一看她这样,就知道没说谎,难道小杨姑娘真是那种不自爱的姑娘吗?如果真是这样,她得跟章老师说一下,让他把房子收回去,再租给别人。这样的姑娘啊,不适合住在这里,免得带坏了附近的孩子。
  这边,杨建国热火朝天地做晚餐,杨晓卉在一边给他搭个手,递个盐,递把葱,兄妹俩和乐融融。
  那边,钟家,马老师一边做饭,一边还在琢磨着钟琴说小杨姑娘不知检点,总觉得自己不会看走眼,可是小女儿又没说谎,然后想着想着,就忘了看火,她的菜就炒焦了。
  现在日子过得艰苦,就算菜炒焦了,也舍不得丢掉。于是,钟琴苦着脸,把炒焦的菜一口一口咽下肚,不吃不行,她妈虎视眈眈地正看着呢。一点也不知道这就是她造的孽,要不是她那一通话扰乱了她妈的心,好好的菜怎么会炒焦呢。
  自作孽不可活啊!
  隔天一大早,杨建国就起床给小妹做早餐,看着杨晓卉吃地眉开眼笑,心里也很高兴。这手艺还是想讨好田凤琼特意跟黑子姐姐学的,可惜她都没尝过一次。
  不想了,不想了,他跟自己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要往前看。
  “二哥,你现在这手艺不开饭馆可惜了!要不然不要去南边了,就在省城开个饭馆得了,一定宾客盈门,拦都拦不住啊。”杨晓卉不住地夸赞。
  杨建国笑了下,说:“马屁精,就会拍二哥的马屁,我在省城开饭馆,然后你天天来白吃白喝,我喝西北风啊。”
  “我这么瘦,才不会吃穷你,小气鬼。”
  有杨建国在,这里就有家的味道,厨房里也不再是冷锅冷灶的,杨晓卉自从住这里都没开过火呢。
  吃过早饭,杨建国要送她去美院,杨晓卉不想让他去,“二哥,我这么大的人了,会自己去学校,你真不用送我。你看看你自己,眼圈这么黑,在家里多休息一下,晚上再给我做好吃的。”
  “鬼丫头,我送你去了美院,还要绕道去师范大校看看你三姐呢,你真以为我这么闲啊。”杨建国笑着说。难得来趟省城当然要去看看杨晓芹了。
  杨建国这么一说,杨晓卉倒真的不好拦着了。
  兄妹俩走出院子,隔壁钟家的门也开了,马老师走了出来,眼圈有点黑,好像没睡好。
  杨晓卉站在原地,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马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小杨姑娘。”马老师打了个哈欠,视线就落在站在一边含笑的杨建国身上,心里一咯噔,还真被钟琴说中了。
  “小杨姑娘,这位是?”
  杨晓卉微微一笑,说:“马老师,这是我二哥,亲二哥。”特地强调了一句亲二哥。
  马老师听了,脸一红,知道被人家姑娘看出心里龌龊的想法了,胡乱地说了几句,“……原来是小杨姑娘的哥哥啊,果然长得挺像的,一看就是一家人呢,呵呵呵……”
  然后就像被人追赶一样,匆匆回家关上门。
  杨晓卉看着马老师的狼狈样,勾起嘴角笑了。这位马老师估计就没仔细看杨建国的长相,要不然会看出他们的相似之处,就这样偏听偏信的人,可不要把孩子们给教歪啊。
 
 
第78章 
  杨晓卉站在美院门口看着杨建国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打算回教室上课了。一转身, 就被不知何时站在身边的诸葛茂吓了一跳,这个大活人,一点声音都没出,就这么直直地站在身边,任谁都会被吓到的。
  “……学长, 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我胆子小, 不经吓。”杨晓卉捂着砰砰乱跳地心, 横眉怒对, “你在这里站多久了, 怎么跟猫一样, 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诸葛茂收回视线,眼中闪过晦暗难懂的神情, 转瞬即逝, 然后用略带委屈地声音跟她说:“学妹你站多久了,我就站多久了……没听到声音,是因为你看地太出神了, 所以没发现我来了……”
  呵呵,合着都是她的错了, 都怪她自己没听到声音,所以最后被吓到了, 也是自己造的孽了, 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杨晓卉狠狠瞪了他一眼, 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她就知道跟这种脑子有坑的人没法交流,早知道就不应该给他好脸色看,这不是蹬鼻子上脸,欺负到自己头上了来了。
  诸葛茂看她生气了,连忙追上来,“哎,学妹,等等我啊……学妹,今天的天气是不是很好啊,秋高气爽,很适合去郊游……你早上来的早,吃早餐了吗,没吃的话,我去食堂给你带……”
  他到底在瞎鬼扯什么啊,杨晓卉皱着眉,一脸的不耐烦,愿以为他是追上来道歉的,没想到是来说废话来的,讨厌死了,臭苍蝇!
  诸葛茂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马上就要火山爆发了,忙装作不经意地说:“学妹,刚才那个和你依依惜别的男人是谁啊?亲戚?朋友?邻居?”
  昨天杨晓卉热情拥抱那个陌生男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诸葛茂辗转反侧想了一晚上,都在想这个男人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恋人?这个设想被他否定,学妹这么小,应该不会谈对象的。就算很亲热,不一定就是恋人吧,也许是邻居家一起长大的哥哥呢?
  不过这个哥哥对她绝对心中有鬼,要不然怎么在校门口搂搂抱抱,虽然不过一两分钟,可是这影响多不好啊。
  这么一通拐弯抹角的话,合着最后那句才是重点,也亏他能扯这么多。
  杨晓卉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诸葛茂脸上精彩纷呈的神情,觉得这位学长到美院上学是可惜了,他应该去电影学院上学,那才是属于他的舞台,可惜了他的表演天赋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本着我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的原则,歪着头问:“学长,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啊?”
  诸葛茂点点头,这个问题折磨了他一个晚上,当然想知道了。
  “那我……偏不告诉你,急死你,气死你!”说完,杨晓卉调皮地取笑了他一阵,然后趾高气扬地朝教室走去。
  留下碰了一鼻子灰的诸葛茂。
  让杨晓卉没有想到的是,下了课,阴魂不散的诸葛茂居然站在教室门口堵她呢,这是继续来受虐,还是想来找回场子,反正她都不怕。
  杨晓卉像往常一样和同学一起说笑着走出教室,眼角看都不看诸葛茂一眼,就当他是隐形的。
  诸葛茂连忙跟在她身后,殷勤地想帮她拿书,杨晓卉侧开身子不让,自顾自地跟同学说话。
  完全被无视的诸葛茂锲而不舍地跟着,跟了一天,都没有从杨晓卉嘴里探听到是什么关系。第二天,豪不气馁的诸葛茂再接再厉,帮她打水,帮她去食堂排队打饭,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可惜,杨晓卉的嘴巴就跟蚌壳一样紧,一个字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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