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眼中有些不屑,还有几分恶心。
沈策当时便眼中一冷,拳头紧握。唇角的弧度霎时便消失不见,紧抿的唇泄露了他几分怒气。
“陈二狗是本侯爷叫来的。与你们何干,议事便是。”威远侯蹙眉,见陈二狗亲耳听得此话,心里也有些发闷。
“二狗兄并未做错什么吧?”沈策按捺了火气,声音低沉,发问了一句。
眼睛朝叶拾舟瞄了一眼,见她唇角紧抿,眼神淡漠,这已经是处在发怒的边缘了。
“做错什么?他的存在便是错误。此等污秽之人,就该拖出去砍了。侯爷你是南蛮表率,莫要为了一个小贱人坏了名声。”那将领眼中有些不满。
在圣上要下旨赐婚公主时逃了,如今却是跟个小白脸亲近。简直,是在打皇家脸面。
这老将领在军中多年,虽然战功赫赫,但却是十足的保皇党。
此刻他看着叶拾舟的眼神,仿佛在凌迟一般。
明明是两方因边界之事商议,如今却因着叶拾舟起了争执。沈策便不说了,横竖不想让叶拾舟受半分委屈。
但威远侯,却是有些不太对劲儿了。虽然他给自己洗脑的是,不容有人挑衅自己的权威。那陈二狗面上是他的人,自然也该他护着。
但在外人眼里,却是他一心要袒护她。甚至公然维护她。
这,就值得人深思了。
沈策整个人,早就泡在醋坛子里爬不起来了。心底直冒酸水。
此时威远侯脸色难看的吓人。手中拳头握的死紧。
“本侯之事容不得你插嘴。陈二狗之事,本侯说了算。”语气有些克制。威远侯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不能退,不能退,不能让沈策上。
这是直觉。这是让他在战场上逃过无数次危险的直觉。
沈策听不得那句他说了算,顿时又添一把火:“我看你今儿是算不了。你做不了主,倒不如让我来?”语气微酸。
那老将正要开口说话,便见威远侯怒斥一声:“放肆!”
声音一落,所有人都静了。
威远侯历来以笑面虎著称,甚至在战场与沈策对敌都面容带笑。此刻,这般怒意,竟是从未见过。
威远侯吼完这句,自己都呆滞片刻。迟迟没反应过来。
沈策微握的拳头松了半分,看着威远侯失态,眉眼间有些冷。
与顾宁睿对敌几年,他从来没有这一刻,把他放在眼里过。
“你们要不要打一架?赢的人再决定我的去留以及我的归属?”叶拾舟不知何时,离开了顾宁睿身后,站在大厅那根柱子旁。
此刻声音平静,毫无被辱骂被争执的怒意。
沈策脸色紧了紧,心中那块石头又提起来了。不好意思,已睡,请负责!
肖季看了门一眼,脚步动了动,这状况有点眼熟。
“不如这样如何,你们决定不了,那便由我来。”叶拾舟抿唇一笑,浅笑的模样让沈策怔在当场。
眼中心中全是她。
“我的娘啊,房子在晃。”不知谁喊了一句。所有人蹭的站起来。
却见方才那小小的身影,一拳头朝着几人环抱的大柱子轰去。
“不可!”肖季只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便见那大白柱子轰的一下石块儿纷飞。中间一个大窟窿,看得人触目心惊。
“麻蛋,我又没骂你。”庞德义跳脚,拎了几个南诸的将士便跑。
沈策本来有机会跑在最前面,却直到所有人都出了门。
这货才巴巴的跑上去:“我帮你。舟舟。舟舟,你也看不顺眼顾宁睿那蠢货吧?”是吧是吧?沈策眼巴巴的看着她。还不忘躲开碎石子。
舟舟二字,声音微软,带着几分渴望和期待,喊得人心都酥了。
“我是小白脸?”叶拾舟默默道。手中了力道又大了几分。
“我是祸国殃民的祸害?”叶拾舟森森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把胡子灼穿,看透了他内里。
她说一句,沈策越发心虚。混着四溅的碎石子,脸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大厅已经摇摇欲坠,偏生沈策却死死守在她身后。不肯挪动半分。
“你要是乐意,我可以帮你把城主府推了?要不,咱先推威远侯府?”沈策眼中很是认真,还有些掩饰不住的跃跃欲试。
此刻的沈策还不知道,这妇唱夫随原来早有苗头。
叶拾舟抿唇看了他一眼,见那智障还不走,撑着柱子的手一松。拽着沈策胳膊便往外冲去。
出门的瞬间,楼塌了。在那两人狂奔而出的身后,场面极其壮观。
沈策一个大老爷们,被她拎着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两人竟是有种出奇的和谐。那早已出来的威远侯,眼中猛地瑟缩了一下。
祁都三角恋,从此楼坍塌那日起,便广为百姓所传唱。
陈二狗之名一度登上南蛮风云榜榜首。
第300章 沈策真容
两国会晤最终因陈二狗半路夭折。
外带损失城主府议事厅。
本来顾宁睿和沈策两人便不合,如今加了个绯闻男主陈二狗,这三人之间愣是生生传成了三角恋。
听说南蛮那什么都能赌的赌坊里,私下已经开了陈二狗的赌局。
到底谁能抱得小白脸归,两边赌徒为此差点干架。
有人赌沈策压倒陈二狗,有人赌威远候压倒陈二狗,还有人赌沈策和威远候相爱相杀。唯独,陈二狗万年被压。
谁让她外表看起来最无害呢。
知晓一切,经历两次被压历程的沈大胡子,笑而不语。
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懂个屁!
吃干抹净还啥也不知道的那人,才是人生赢家!
人家耍的牛氓,可比你们段数高多了。醉前舟四处撩,撩倒一个是一个。醉酒舟四处推,推倒一个是一个。醒酒还完全不承认那种。
但此刻,沈策什么也不想说。
手上拿着一踏还有几分胭脂香的信封,细细一数,足有三四封。
“咱们将军在南蛮居然有这般高的威望,前前后后已经收到好几封姑娘的信了。你说,咱将军是不是娶媳妇儿有望了?”门外肖季很是感叹。
这南蛮的姑娘们可真不怕死。
庞德义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自从昨儿叶拾舟救了沈将军回来,威远侯那脸色便臭的很。
今儿一早门口便候了几个脸色极差的丫鬟,便是来送信的。那信上,可不像是表心意的。
谁特么会在心上人的情书上撒鸡血?反正庞德义当时看到时便震惊了。
更震惊的是,那丫鬟看着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活像,是来捉jian的?
此时沈策一封封拆开信,久久不能平静。
沈策低声咒骂了一句,脸上的胡子快要脱落都没空理会。眼神悠悠的,“防男防女,防不胜防啊。”低声嘀咕了一句。
修长的手指紧握着信,信封上有两封撒了鸡血。
第一和第二封,是艳娘所送。
让他有成人之美,不要插手威远侯和二狗哥哥的感情。她虽然心悦陈二狗,但也愿意为了他的幸福而退位让贤。他的幸福就是艳娘的幸福。
意思就是,咱俩各自舔舐伤口,别插足!!
沈策深深的吐了口气,额角猛跳。眼神幽暗,信纸都快捏烂了。
第三封是苏尔雅所送。
沈策对苏尔雅久闻其名,大多都是伴随着威远侯,甚至她能名动南蛮,与威远侯也有很大关系。这两人,都是绑在一块儿。
如今,竟是郑重的规劝他,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忘掉陈二狗,投向广大小美人的怀抱。
居然还很凑表脸的夸他天人之姿定有美人垂怜。
啊呸。
“吃干抹净就想耍赖?”沈策低声轻笑,捏着信的手指骨隐隐泛白。眼睛此刻亮的灼人。
一夜未睡的沈策眼神清明,那双星目显得越发透亮。浓密的眉毛轻皱,可见其心底并不平静。
大胡子已经带了几分汗,夏天时都极其难熬。
沈策烦闷的撕拉一声,便把面上一整块大胡子扯了下来。随手便扔在地上。
沈策此时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袍,站立于窗前。
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影隐隐露了下来,隐约可见他高挑鼻翼上细细的薄汗。墨发高束,衬得他此刻面容越发突出,越发俊俏。
脊背挺直,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大气凛然的气势。平静无波的俊俏面容下,仿佛其中蕴藏着绝大的力量,让人安心不已。
那双幽深如墨的眸子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般的他,比起那南蛮第一美男,不知胜了几筹。
待他再出门时,脸上的胡子似乎薄了几分。隐隐能透气,却也看不清面容,顶多不再那般闷热。
“将军的胡子真是迷一般的存在。真想给他刮了。”高庄远看见随口念叨了几句。
丝毫不知,在那瞬间,沈策都拳头都捏紧了。
“单看背影,咱将军绝对能横扫一大片公子哥儿。”身后有人偷偷念道。
庞德义跟着他的时间最久,一脸过来人的点头。
沈策看正面,他那络腮胡子脸能成功挡一大票人。那动不动就把相看的女子当沙包扔,足够挡下剩余一批人。但总有那么些例外的。
“咱将军在京城时,被人从身后搭讪九次。被人从高处扔手绢四次。”庞德义比了比手,这么庞大的数字。
这全是不看脸的情况下。
“转身后的次数呢?”荣世子难得的插了句话。
昨儿城主府挂了,今儿都往侯府去呢。
他单知道沈将军娶不到媳妇儿,却不想居然有这般多的内幕。不过那身形,还真是醒目得很。单单就那张脸,似乎不太配。
庞德义语气顿了顿,面上一闪而过的尴尬。
随即才一本正经道:“转身后吓晕三个,吓跑四个,还有俩当即回话认错了人。”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停增多哦。
“那手绢呢?”荣世子不死心,好奇得很。
这背影,堪称大杀器啊。
脱了盔甲的沈策,别有一番为味道。恩,不看脸的情况下。
“手绢?哦,听说走到楼道口便没人下来捡了。”庞德义淡淡道。每次出门,他都能捡两条回去送小姑娘。
众人惊愕,看着走在前头那身形无双的男人,不由感慨。
这身前身后,对比也忒大了吧。
他们哪里知道,正因为如此,才让某人捡了个大便宜。
待到日后真容出现。有人跺脚懊悔,有人前仆后继的求勾搭求入府。那才当真是精彩了。
满京姑娘,都不够俩凶残人士联手玩儿的。
此时沈策听着身后碎碎念,嘴角轻撇。你们懂啥?你们懂啥?
当年第一次和舟舟相遇。两人便打了个平手。
他还记得那时舟舟笑眯眯的看着他,说了一句:“果然有胡子的男人最厉害最好看,以后,大胡子就是我的择偶标准了。”
身为星际强者的她,还能胡说不成?
沈策哪里知道,因着第一次被他打平手,叶拾舟看上有胡子的男人。
而沈策又因着她喜爱胡子,而不停地贴胡子,两人,被自己玩儿死了。
第301章 美人赠沈策
沈策带着人进了侯府。
在门口,驻足小半个时辰。事后,听说侯爷在屋内又摔碎了一套御赐的瓷器。
门口那守门的,便是叶拾舟。
昨儿威远侯不喜她拉着沈策出城主府,当场沉着脸便走了。
第二日,便罚她在侯府守大门三个月。
谁都知道陈二狗是侯爷心尖尖的宠儿,如今只不过是侯爷打翻了醋坛子呢。
众人自然也不敢使唤她。倒也过得轻松自在。
只是那沈策来来回回在侯府大门口跑了七八趟,回回都从威远侯的小棉袄身前过,这就让人牙疼了。
“陈二狗,你要不回去歇歇?我瞧你这小脸都晒红了,省的侯爷见了心疼。侯爷可最是喜欢如花似玉的脸蛋了。”孔大个脸色有些纠结。
眼看着哥们变成侯爷的心尖尖上的人儿,这转变....啧啧。
叶拾舟一听便不乐意了,眉头一蹙:“大老爷们如什么花,似什么玉。你以为人人都长得像威远侯那油头粉面的模样么?”叶拾舟嫌恶的瘪了瘪嘴。这几日天天有人冲着她和顾宁睿指指点点。
若是和沈策也就罢了,至少那手胡子贴的出神入化。但顾宁睿么,她长这么大年纪,就没见过比他丑的。
那嫌弃的模样,吓得孔大个儿一愣一愣的。
油头粉面?侯爷?
孔大个有点内伤。虽然侯爷长得是好看了一些,怎么在这货眼里这般嫌弃,莫不是,看上旁人了?
孔大个莫名的感觉事态严重。侯爷脑袋要绿的节奏啊。
突然左右看了看,凑近了几分。
“你觉得,沈将军和侯爷谁好看?”鬼鬼祟祟问道,眼睛紧紧看着叶拾舟。
叶拾舟半分都未曾迟疑:“当然是沈策。”语气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其中的笃定自然。
虽然没了胡子的沈策比顾宁睿还要丑三分,但胜在那胡子贴的不错。
才走近的袁则脚步顿了顿,本来决定要出门,突然又折返回去了。
虽然陈二狗与威远侯之事让他有些抵触,但如今沈策可是对立面的南诸人。便是再不屑,也不能落了下风。
南蛮南诸两国抵抗已久,便是底下人都形成了一种对立情绪。无关国仇家恨,更多的皆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使然。
孔大个心神不宁的劝了几句,叶拾舟也没推辞便离开了。
回了临时租趱的大院。
回去的路上买了套水蓝色长裙,沿途又留下了陈二狗男女通吃的谣言。
让流言来的更猛烈些吧,本汉子无所畏惧!
叶拾舟径直进屋,把众人视线隔绝在外。
沈策大军明儿便要回南诸。叶拾舟必须早做准备了。
利索的换了衣裳,还歪歪扭扭给自己扎了个简单的发髻。松松散散,能扎上也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