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清:“哼。”
吉普车开进小区,在车子拐了弯快要开到杨启华所在的那栋楼前,刑慕白和林疏清透过车窗看到前面聚了一群人,对着楼上指指点点,声音嘈杂而喧哗。
刑慕白沿着路旁将汽车停下来,和林疏清一起下了车。
林疏清边走边仰头顺着人群指的方向看去,六楼的浓烟滚滚,夹杂着火光,吓人的很。
她的神情一凛,抬脚就跑起来。
刑慕白喊她:“林疏清!”
她仿佛没有听见,拨开人群就挤到最前面,小区的保安在内围挡着人群,大声喊:“大家往后靠一靠,往后靠一靠啊!”
林疏清抓住保安就问:“二单元六楼的那户人出什么事了?!”
刑慕白也已经紧跟了过来,听到保安说:“不清楚,现在已经报警也打了119,警察和消防员正在来的路上。现在不知道屋里有没有人,邻居往下跑的时候有敲门喊,但没有回应。”
刑慕白抓着林疏清颤抖的肩膀,冷静地对她说:“给杨叔打电话。”然后转脸问保安,“这栋楼里还有人没出来吗?”
保安摇摇头,“除了着火的这户人家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其他楼层的住户都已经疏散了出来。”
林疏清的双手哆嗦着从包里掏出手机,她努力的想让自己冷静,好不容易找到杨启华的号码拨出去。
“接电话,接电话啊师父,”林疏清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站不住脚,一直说:“接电话,拜托接电话……”
她旁边的刑慕白把人给揽在怀里,已经和魏佳迪通了电话。
那边也快速地向他汇报了情况,“白哥我们就快到了,已经到了小区外面了。”
刑慕白挂了电话后低声对快要因为电话无人接听而失控的林疏清说:“林疏清,你别慌,答应我一会儿就在人群里,别乱跑。”
“别乱跑知道吗?”
林疏清的眼里蓄着眼泪,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刑慕白的话听进去,只是望着他,泪眼汪汪的,哽咽着叫他:“刑慕白……”
“没事,会没事的。”他的手在她的脸上抚过,粗粝的指腹将她的泪水抹去。
消防车已经到了小区的楼下,刑慕白松开几乎要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林疏清走到消防车那儿,眨眼间就穿好了防火服。
“魏佳迪,你在外面指挥。肖扬!”
“到!”
“你带着一分队跟我进去,里面可能有一名被困人,先救人,找起火点。”
刑慕白下完命令就扯过林疏清,塞到魏佳迪身旁,“给我看好她!”
等魏佳迪反应过来的时候刑慕白已经带着人冲进了楼里。
火势越来越大,就在刑慕白一队人进去没多久,六楼的窗户突然破碎,玻璃片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围观的人群惊吓的大叫,站在魏佳迪旁边的林疏清仰着头,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往下滑,她死死地捏着拳头,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刑慕白带人破开门,在房间里搜索,最终没有在家里发现杨启华,不过找到了着火点,在厨房。
危险的是……厨房里的火势很猛,煤气罐正在往外冒火。
“肖扬,杨乐,关亮!过来加大水量灭火!”
“是!”
刑慕白扛着水枪在火势最猛烈的地方扑火,隔一段时间就会把水枪里的水淋到他叫过来的三个队员身上给他们降温,然后再继续对准火光灭火。
……
杨启华拎着买来的酱油和醋还有一些菜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副吓人的场景。
他快步走到楼下,一眼就看到了被魏佳迪摁在身旁的林疏清,杨启华喊她:“小清?”
林疏清听到喊声,扭头看到他,立刻就奋力挣脱开魏佳迪跑过去,一把抱住杨启华,她哭的几乎上不来气,“师父……师父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困在里面了……”
魏佳迪在林疏清跑开的时候急忙喊了她一声,火场里的刑慕白听到了他的叫喊,眉头皱起,“魏佳迪,我不是让你看好她吗!”
“白哥,杨启华没事,林疏清也没事。”
就在这时,肖扬对刑慕白说:“队长,其他地方的火都已经控制住了,就是这个煤气罐,阀门都被烧坏了,而且火势越来越大,队长你们让开……”
肖扬让跟他一起的关亮扛好水枪,冲上前就要去抱煤气罐。
刑慕白比他的动作更快,把自己手里的水枪推到了杨乐的怀里,飞速地抱起煤气罐就向外跑。
不能再耽误了。
必须要尽快地把这个危险的东西带离人多的地方。
刑慕白的速度很快,他一边飞快的下楼一边在对讲机里对魏佳迪说:“警察到了吗?和警方一起疏散人群,我要把煤气罐带到小区里的广场上,确保把人全都给疏散到安全区!”
“收到!”魏佳迪皱着眉迅速地下命令,很快,警察和消防员就把那个供人休闲玩耍安有很多体育器材的广场清了出来。
这边林疏清还在抱着杨启华哭的泣不成声,刑慕白就抱着着了火的煤气罐从楼里冲了出来。
煤气罐上的火苗窜的很高,火光都把刑慕白的脸映红,围观的人群忍不住发出惊恐的叫声,就连魏佳迪都爆了粗口:“操!”
还有其他几个消防兵喊了刑慕白一声“队长”,林疏清听到有人叫他,余光也有撇到有人从楼里跑了出来,她下意识地转身去看。
男人正背对着她,义无反顾地飞快奔跑着,他的双手死死抱着燃着火光的煤气罐,高大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
林疏清的眼睛蓦然瞪大,她在他的身后不由自主地喊他:“刑慕白!!!”
声音发出来的那一瞬林疏清就朝着他离开的方向跑去。
魏佳迪追上来,拉住她,“林疏清你不能过去!”
“你松开我!”林疏清拼尽全力挣扎着,她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吼魏佳迪:“松开!!!”
须臾,“嘭”的一声巨响,现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瞬,仿佛在那一刻时间都静止了下来。
仅仅是一秒钟,林疏清推开魏佳迪就朝小区的广场跑去,一百多米的距离,她像是跑了很久很久才到,林疏清转了弯就看到刑慕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的身上还压着被爆炸震烂的体育器材和地砖废石。
林疏清扑过去,跪在他的旁边,她用力推开压在他胸口的铁棍,把他帽子上的防护罩推上去,男人灰头土脸,闭着眼睛,一点生气都没有。
林疏清拍他的脸,一声声喊他:“刑慕白,刑慕白醒醒,能听到我喊你吗?”
他一点反应都没有,赶过来的消防员有很多都是认识林疏清的。
“林医生,快救救我们队长,快点儿啊!”
“拜托你了林医生,救救队长……”
林疏清神情冷淡,她绷着脸,抬头对魏佳迪说:“过来搭把手!”
魏佳迪立马蹲下来,帮林疏清一起把刑慕白身上滚烫的防火服扒开,把刑慕白的身体完全放平。
林疏清跪在地上,开始给刑慕白做胸外按压,就在她要给他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刑慕白的眼睛缓缓睁开,咳了几声,嗓音沙哑地唤了她:“林疏清。”
林疏清就俯身在他的眼前,鼻尖几乎要和他的蹭上,在和他漆黑的眼睛对视上的那一刻,本来冷静理智的她突然就掉了眼泪,冰凉的液体砸在他的脸颊上,一滴接着一滴。
她也不管现场有多少人,也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就这样把脸贴了上去,埋在他的颈间,须臾,一声声压抑地低泣从他的侧颈传来。
刑慕白热辣辣的手动了动,特别缓慢地抬起来,覆到她的后背上,他忍着剧痛轻轻地拍了拍她。
“别哭啊。”
“林疏清,把我拉起来。”
林疏清抬起头,她皱皱鼻子,抬手抹了把眼泪,和另一边的魏佳迪小心翼翼地扶刑慕白坐起来。
刑慕白不知道是哪里伤到了,尽管他在竭力忍着,但林疏清还是从他的表情上察觉到了异常。
“哪里疼?”
刑慕白撇头看她,她担心地在他的身上打量,目光同他的撞到一起,林疏清的眸子里泛着泪光,她带着哭腔又问了他一遍:“哪里不舒服?”
刑慕白往她耳边凑了下。
“心。”
心疼。
***
因为这场事故刑慕白的身上有多处伤口,需要卧床休息一段时间,最严重的还是被煤气罐烫伤的双手。虽然他当时戴了手套,但还是被伤到了。
林疏清跟着他去了医院,把他的伤口全都清理包扎好,刑慕白躺在病床上,他的双手被用纱布和绷带缠好,看上去有点臃肿。
魏佳迪确定他没什么事就回了中队,霎时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疏清站在病床旁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垂眸盯着他看,刑慕白本来是躺在床上的,这会儿动作缓慢地要坐起来,林疏清条件反射性的伸出手去扶他,很贴心地把病床给他升高,让他靠的舒服一点。
刑慕白用胳膊勾住她的手臂,林疏清不受控制地往他面前扑去,差点压到他的身上碰到他的伤口,她瞪了他一眼,刑慕白不以为意地淡笑,她就这样俯着身,表情淡淡地看着他,几秒后,林疏清咬了咬下唇,很轻很轻的抱住刑慕白。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抱着他,一只手覆在他的后脑上,柔软的手掌与指腹触着他短硬的板寸头发,有点扎,却莫名的让她安心。
刑慕白任她搂着自己,抬起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双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柔的抚着,过了会儿,林疏清刚松开他坐到床边,刑慕白就皱眉“嘶”了声,说:“疼。”
林疏清瞬间就紧张担忧起来,眉心拧紧,“哪里?”
他用两只手捧住她的右手,按在他的左胸口,“这里。”他逗她:“你帮我缓解一下。”
林疏清的掌心感受到从他胸腔里传过来的心跳,手指微蜷,恍惚了几秒后她有些气恼地喊他:“刑慕白!”而后又特别无奈地撇嘴,嗓音有点低闷道:“你能别吓我吗?我会很担心的……”
话音未落,她的后颈被他用力的勾住,人不受控制地往前趴去,下一刻,嘴唇精准地被他攫住。
忽然而来的亲吻让林疏清失了神,本来还沉浸在今晚事情里的她霎时间被他搞乱思绪,真实的触感带给她的是无边无际的心安,将她所有的后怕和担心全都驱散。
林疏清抬手捧住他的脸,启开唇回应他,轻拢慢捻般的勾挑吮吸,就像是绵绵细雨,不急不躁地润湿浇灌。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而且他一反常态地顺着她温柔又缠绵地亲吻,丝毫不强势霸道近乎啃咬她。到最后刑慕白才终于克制不住在她的嘴巴上咬了一口才肯松开她。
林疏清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她浅笑着捧着他的脸左右晃,问:“你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买。”
“有。”刑慕白笑,林疏清觉得他笑的挺诡异,微挑眉,说:“那就请队长点菜,我一定照买。”
刑慕白舔了舔还微湿的嘴角,上面似乎残留着她的味道,让他满足地砸了砸嘴,勾唇,悠悠地点餐:“你。”
林疏清:“……”她扑哧笑出声,一点都不怯地回他:“就你现在?吃我?队长你还是歇歇吧。”
终于笑了。
“唉,我怎么觉得你今晚这么不正经呢?和平常那个老古董形象完全不一样。”林疏清调侃他。
原来在她眼里他就是个老古董。刑慕白冷笑着低哼。
林疏清在他的嘴巴上啄了一口,脸上盈着笑对他说:“等你好了再吃你想吃的吧,我去看着买点。”
林疏清从病房里出去后刑慕白才松了口气,因为身体的疼痛不由自主地拢紧眉峰,低叹了下。
林疏清出了病房没多久就看到了处理完事情赶过来的杨启华。
杨启华问她:“慕白怎么样?”
林疏清说:“手烫伤有点厉害,身上有些伤口,其他的没啥事儿。”
杨启华愧疚地叹气,“都怪我疏忽,出门前忘记了关火,不然也不会……”
“师父,”林疏清微微笑了下,安慰他:“只要人没事就好啦,您没伤到,他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已经很幸运了。别自责了。”
“对了,您还没吃饭吧?我正要去买,一会儿给您送过去。”林疏清挽着杨启华往前走,让他先回科室休息。
杨启华一路上都在叹息念叨:“人老了啊,该退休了。”
林疏清无奈,“您别瞎想了成吗?今天只是个意外。”
……
买了三份饭菜,林疏清先去了杨启华的科室把晚饭给他送过去,将自己的那份也放下,然后才折回病房。
她进病房的时候刑慕白正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听到开门的响声后扭头看过来,林疏清把饭盒打开,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旁边,开始喂刑慕白吃饭。
刑慕白是真没让人这样服侍伺候过,更别说现在这样对他的是他女朋友,心里顿时有点不舒坦,但他也没多说什么,她喂他就吃。
“怎么就一份?你的呢?”
林疏清手上的动作没停,说:“放科室了,一会儿过去和我师父聊聊。”
刑慕白沉吟了下,“杨叔刚才来看过我了。”
林疏清一点都不意外,她就知道师父肯定会过来看他的,她“嗯”了下,没多说什么。
让他吃过晚饭林疏清把病床放低,刑慕白在病床上躺好,看着她,林疏清俯身在他的前额上亲了下,笑道:“好好睡队长,晚安。”
……
去了科室后林疏清发现杨启华一口都没吃,还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