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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时延把唐漾带到了二楼书房,关好门,去开保险箱:“我妈给你订了一条珍珠项链,害怕待会儿忘记了,让我现在给你。”
蒋家书房有三个落地书架,汗牛充栋,然后除了几本小说,其他看上去都没动过。
窗外有盏高灯,蒋时延微弓着身。
光线从窗外进来,刚好勾出他宽肩、长臂、腰身劲窄的半背。
“咔哒”,锁开。
蒋时延把礼盒取出来,递给唐漾:“还有就是我妈他们开春要去碧水湾那个温泉酒店度假,问你要一起吗,就三月。”
“应该不行,”唐漾打开礼盒,珍珠白润剔透,她爱不释手,解释说,“信审处开年忙,和浦西银行那边有一个大型菁英会,然后我还答应了两场相亲。”
蒋时延倚着书桌,听到最后一句,脸色变了:“你又要去相亲?”
唐漾隔他半米,站在书架边:“我给你说过啊,年后去。”
蒋时延语气不善:“就这么急着嫁人?”
唐漾讲道理:“是有结婚压力。”
蒋时延嗤:“有压力就把自己朝屌癌堆里送?”
“什么叫屌癌堆?歧视?”唐漾吃顿饭心里酸酸涩涩,一下也来了脾气,“你这样和我家那些说黄金圣斗士的亲戚什么区别?”
“那你看看你自己第一个相的什么鬼,还有那些营销号投稿,乌七八糟没把你吓到?”蒋时延点了根烟,想降火,结果越抽越喘不上气。
唐漾深呼吸:“那你单着你也是屌癌堆吗?”
蒋时延:“劳资单着那是愿意单着,喜欢我的人海了去——”
“但没人喜欢我啊!”
唐漾想到之前他微博下那些搔首弄姿的十七八线小明星,气得手抖,面上却起了笑意,“蒋总您身边妹纸多,这里一个那里一个想结束单身快了去,但平心而论,我朝九晚五每天开车路都走一条,要不去相亲好男人会自己送到跟前来?”
“所以你就愿意放低姿态去认识那些衣冠禽兽?”蒋时延讥讽道,“万一人要你洗衣服洗碗做家务,万一人要你给他家买房子,万一人要你房产证写他妈名字——”
蒋时延越是气唐漾,唐漾越是笑给他看:“万一我遇上一个正常的合适的呢,万一他长得高又帅,温柔体贴还自律呢,说不定我们隔天就领证,隔周就办结婚酒。”
蒋时延:“说不定他还要你裹脚剪头发,出门蒙面巾——”
“说不定他什么都依着我,”唐漾笑得更灿烂,每个字都对蒋时延说,“这么说的话,我是不是明天就要去把婚纱看好,你还记得我给你说我特喜欢那个苏绣款吗,至少得提前一个月去联系呢,”唐漾一个字一个字地咬,“我给你说,那个大摆特别长,估计我和他走红毯的时候,他得照顾我走慢一些……”
蒋时延喝了两种酒,喝杂了,也喝醉了。
他看过那袭婚纱。唐漾说的时候,他眼前就真的浮出唐漾穿婚纱,勾其他男人手臂的模样。典礼现场有彩带,气球,草坪上铺满了她喜欢的香槟玫瑰。
唐漾说:“不对,万一他更喜欢中式呢……”
蒋时延闭眼,睁开,眼前好像又是书房,唐漾面颊酡红地站在自己身前。
唐漾说:“中式也挺好,我可以接受。”
蒋时延脑子嗡嗡嗡,一个字也听不清。感官少了一项时,他手里的烟异常烫,眸光异常深邃,就这样直直地注视着她唇启合的每个细节,喉咙跟着滚落……
唐漾为让他哑口而得意:“你记得随份子呀,虽然中式没有宣誓,可洞房花烛……”
烟头蓦地被摁在墙上。
蒋时延醉红了眼,无法思考又无法忍耐地低头覆上她的唇。
第17章 你4
唐漾完完全全呆在了原地。
而蒋时延在两人唇瓣相贴的刹那, 脑海一个激灵。他头朝旁边偏, 奈何动作太慢, 唇反而以更暧昧的方式, 碾落在唐漾唇角。
蒋时延的唇, 热,烫。
混着酒的味道和木质香。
唐漾只觉得他鼻息纠缠着自己,经由血液循环漫到全身, 手无意识就没了力气。
唐漾指尖一松, 珍珠项链顺势滑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清脆响声砸进蒋时延脑子里。
他撞进唐漾一双满是错愕的眼眸,顿时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蒋时延倏地松开唐漾, 一边被那抹柔软甜得不知所措,一边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
蒋时延吞着口水, 带着酒气:“漾哥真的对不起, 真的……”
见唐漾没反应,蒋时延双手合十:“漾哥对不起, 我喝醉了脑子不清醒,真的。”
说着,蒋时延想去捡地上的珍珠,又觉得天价珍珠没有哄唐漾重要,上一秒把唐漾手里的链子拿过来,下一秒手足无措地看着她……
亲了自己,蒋时延第一反应是……对不起?!
唐漾想碰他那只手不着痕迹收到身侧。
也是在这时候, 唐漾后知后觉意识到,常心怡婚礼就是在苏州老家办的,两个样式,西式刺绣款,中式凤冠霞帔,自己和蒋时延还送了一样的彩礼。
大概是珍珠项链坏了,难受,唐漾牵了牵唇:“我需要说没关系吗?”
蒋时延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一颗心拧巴到要命:“漾哥真的,对不起,真的……”害怕诚意不够,他一边说着,一边下足了力道抬手朝自己脸上扇。
一巴掌还没下去,唐漾攥住他,好气和好笑都很用力:“你特么不要像电视剧里睡了良家妇女一样,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又不要你负责。”
唐漾在笑。
在的,嘴角有弧度。
蒋时延看着她,却莫名觉得她心情不好。
“漾哥。”蒋时延缓缓垂手,唤她。
唐漾没看他:“怎么了?”
蒋时延刚想说什么,门被推开。
“这是怎么了,在楼下听到又是吵又是砸东西的,”蒋妈妈走近,视线停在两人之间,看到蒋时延手上那根项链线,登时一手掌朝蒋时延后背拍去,“叫你给糖糖拿条项链你都能拿摔了,间歇性小儿麻痹吗。”
唐漾实事求是:“易阿姨不好意思,是我没拿稳。”
“啊?”蒋妈妈怔一下,随即笑容可掬地安慰唐漾,“那个,糖糖别在意,阿姨也没看清,估计是这项链工艺不好,没关系,阿姨下次再给你买一条。”
说着,蒋妈妈视线略过墙面,微笑着又捶蒋时延:“烟头总归是你烫的吧,一大男人闹什么闹成这样。”
蒋时延看着唐漾,嘴唇动了动。
唐漾依旧护着蒋时延,对蒋妈妈道:“是我不小心撞到了他。”
蒋妈妈看了蒋时延好一会儿,“没关系,这墙纸该换了”她拉着唐漾,“楼下炖了莲藕羹,刚好饭后解解油,乖乖要不要去尝尝。”
“好啊,好久都没试过易阿姨手艺了。”唐漾甜甜地应下,就势挽起易芳萍胳膊。
唐漾越过蒋时延时,蒋时延下意识想伸手拉唐漾。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唐漾的手恰恰避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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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藕羹是蒋家人最爱,口感细滑,加点糖,热腾腾甜丝丝的。
饭桌上,唐漾用勺子搅着,小口小口吃。
蒋时延望着唐漾,想说什么没敢说。
蒋妈妈目光再次两个孩子身上打转,有深意,又很快掩下。
大概吃了半个小时,唐漾起身给大家打招呼:“我明天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
蒋妈妈看出唐漾强颜欢笑,也不挽留:“亚男送送糖糖,喝了酒不能开车。”
唐漾推辞:“送了我她还要打车回来,太麻烦了,我叫个代驾就好。”
蒋亚男:“大晚上你叫代驾我不放心,没事儿,我可以送你回去再把你的车开回来……”
两人推推搡搡到了门口。
蒋时延今晚第无数次想开口,最后也只是,食指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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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家老宅到唐家父母住的翡翠园不远,平常开车只用半小时。
而蒋亚男再次回家,却是在两小时后。
客人已经走完,留下还没收的麻将桌和一屋狼藉。
蒋爸爸在逗程程,蒋妈妈拉着蒋亚男,吩咐道:“上楼去看看你哥,一晚上一句话都没说,让他凑角结果打得乱七八糟一副鬼样……”
蒋亚男笑老妈形容太生动,抱着程程带着蔬菜一起上了楼。
到门口,程程小手敲门:“舅舅。”
门虚掩着,蒋亚男推开。
蒋时延坐在沙发里,面前茶几上有张被撕过的报纸,蒋时延胡乱折着报纸一角,神色半明半昧,隐在昏灯里。
听到响动,他抬眼,见到程程,把手里扭成麻花的一条递给小孩。
小孩眼睛灵,见舅舅难过,程程接了东西放了蔬菜,自己也下到地上。
他从小棉袄里摸出唐漾给的大红包,把里面的钱取出来,有一千。
他一张一张数到十,然后分出五张,叠在一起,用白饭团一样的小手小心翼翼推到蒋时延面前,软软道:“给你。”
他黑漆漆的大眼睛眨啊眨,妈妈说,分享可以让人心情愉悦。
蒋时延好笑。
蔬菜见程程这样,抓了抓自己头上那个粉色蝴蝶结,只有一个,没办法分,荷兰猪小脸皱成一团。它看着蒋时延,想了想,很舍不得但还是很义气地把蝴蝶结取下来,温吞又笨拙地学程程、推到蒋时延面前。
蒋亚男“噗嗤”一声。蒋时延哭笑不得。
蒋亚男摸摸儿子头,让他带着蔬菜先洗漱。
程程出去带上了房门。
忽至的安静中,蒋亚男坐到蒋时延对面:“哥,怎么了?”
蒋时延目光闪了闪:“没什么。”
蒋亚男:“刚刚漾姐也是,路过一个岔路口,导航显示不了,她指反了方向,我们多绕了两个街区。”
蒋时延应了个音节。
蒋亚男也不再追问:“妈说摔碎的东西不能送重复的,让你改天陪她去逛逛,再给漾姐挑一条。”
蒋时延睫毛颤了颤,仍旧没出声。
“还有就是去温泉酒店度假的事儿,”蒋亚男说,“刚刚漾姐情绪也不对,我就没问,她给你说了她要来吗……”
蒋时延目光没什么焦距,半阖着,忽然出声:“我和唐漾之间的友谊,好像出现了一丝罅隙。”
蒋亚男心口一闷,不知道该接什么。
蒋时延认真地想,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仔细想想,又说不清……
蒋亚男悄悄瞄蒋时延一眼,状似无意:“哦对,漾姐好像来不了,她要去相亲。”
蒋时延:“不知道。”
蒋亚男引导:“你不想她去相亲?”
蒋时延反问:“相亲有什么好?”
蒋亚男说:“漾姐……”
蒋时延打断她:“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蒋亚男故意不懂,“哥,”她说,“漾姐就是妈半个女儿你也知道,问你喜不喜欢人家,你说不可能,既然你不喜欢人家,人家也不喜欢你,那人家相个亲你就大大方方地祝福,像个爷们,之前你们在书房……”
蒋时延反驳:“对啊我不喜欢她我大大方方祝福我像个爷们,书房没发生什么就是我没站稳摔到她身上她扶了我一把,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们不用多管。”噼里啪啦。
果然是个小霸王,一惹就炸毛。
蒋亚男心里“啧”了声,嘴里却是顺着话:“好好,你不喜欢你祝福你们没发生什么……”
蒋时延脸色转晴一些。
“对了,”蒋亚男走两步倒回来,“妈还让我提醒你。”
“dangerous,”蒋亚男准确地念了个口红色号,扯张纸塞到蒋时延手上,她咳一声,“下次记得把口红擦干净。”
蒋时延不信邪地用纸擦一下唇。
哑淡的红色,泛点果香。
他看着,目光暗着,乱了一晚上的一颗心,更加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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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情是别人看着清明,但当事双方都很难受。
蒋时延为自己亲了唐漾之后,唐漾脸上疑似难过的表情。
自己大概是越了一下她的朋友线吧?能越吗?答案很明显。
而唐漾,则是为了那声对不起。
自己喜欢蒋时延吗,不,不吧。
蒋时延喜欢自己吗,不,不吧。
双方都体验着这种如鲠在喉,持续并用上了十几年的默契。
蒋时延无数次想给唐漾把话说清楚,看到两人停留在“新年快乐”的微信界面,又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她当时生气了没,现在还在生气吗。
唐漾也是个冷静的人,蒋时延不找她说话,她自然不可能找蒋时延。
很可能人蒋大佬都没把这个吻当回事儿,自己这么耿耿于怀,就显得矫情并像个笑话,对吧?
开年收假,两人都忙得脚不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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