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你当朋友你却——画盏眠
时间:2018-05-19 11:43:51

  唐漾:“谢周行。”
  “说什么谢,”周自省笑,“你和我侄子是校友,以后不介意可以来我家做客,私下叫我周叔也可以。”
  唐漾失笑:“叨扰周行了。”
  说话间,电梯到。
  周自省目送唐漾进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唐漾吁一口气,后背浸了一身薄汗。
  ————
  下到信审处快七点,灰蒙蒙的办公层只有两盏灯亮着,是长期飞在外面的秦月回来了。
  之前程斯然聚会上,蒋时延带唐漾认识过秦月姐姐秦皎,秦皎把她和秦月拉了讨论组,时不时讨论化妆品啊八卦啊,一来二去关系倒熟了。
  秦月洗杯子出来,瞟见唐漾手里的文件,心直口快“哇”一声:“这新雷培训不是给那些野路子非科班出身的管理层上课吗?教点市场啊模型啊基本功,四十天纯属浪费时间,反正一个部门只用象征性去一个,你去找周行让他换成甘一鸣啊,就小学广播里叫班长去领书学习,班长在,哪有副班长去的道理。”
  这也是唐漾之前上楼的目的。
  结果呢?
  唐漾给秦月说了两句,略微颓然地摊手:“周行说甘处说身体在恢复期,向上面推荐我。”
  “甘一鸣就是自己不行,然后有了危机感,把你支出去一段时间,他重新刷脸刷存在,哦对了,”秦月思及什么,“四月还有个季度评优,你在信审处十有八九是你,你出去学习那一切就说不准了,他特么算盘打得叮当响,还要落下一个谦让新人的名声,要放我身上,我非得,非得……”
  秦月“非得”不出来。
  “给他套个麻袋一顿暴揍?”唐漾开玩笑。
  秦月:“偶尔藏锋是应该的,但……”唐漾正在上升期,谁也不知道那些细枝末节会产生什么影响。
  唐漾无奈:“顺其自然吧。”
  秦月心疼地摸摸唐漾脑袋:“走?姐姐带你去夜店喝两杯,换个心情?”
  他大概正在陪家里人玩,唐漾犹豫一下:“好。”
  秦月等她收东西。
  “你们怎么都喜欢摸我的头啊?”唐漾问。
  秦月:“蒋时延也喜欢摸你脑袋?”
  唐漾耳根热了热,小声应:“嗯。”
  “我也不知道,我不喜欢碰别人,但看你偏着小脑袋丧丧的,就忍不住想揉揉你哈哈哈哈哈哈。”
  秦月爽朗地笑着,揽着唐漾离开。
  ————
  城市的生活压力宛如一张网,白天编织着体面工整,到了晚上,网眼收不住喧嚣。
  灯红酒绿,男男女女,邂逅攀谈。
  重金属音乐和大声的喊话好似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恼。
  秦月是夜店常客。
  唐漾以前去过几次,还都是蒋时延陪着。
  进店后,秦月问唐漾喝什么,唐漾想着自己酒量不行,便道:“我喝茶。”
  秦月嫌弃:“要不要给你点碗养生小米粥啊?”
  唐漾摸了摸肚子:“我还真饿了……”
  秦月拉唐漾:“你别这样,开心点……”
  唐漾眉眼弯弯:“你陪我我就很开心啊。”
  一个不常聚,却一直向着我、为着我、性格也合得来的朋友。
  夜店灯光昏绚,唐漾笑得干净清澈。
  秦月久经情场竟被一句示弱撩得四分五裂。
  “妈的甘一鸣!”秦月骂了句,也坐下来陪唐漾。
  唐漾面生,有帅哥过来搭讪,唐漾没理,安安静静团在角落喝粥喝茶,在强劲的节奏中舒缓神经。
  八点多,唐漾想回家。
  秦月把唐漾送到楼下,唐漾道谢。
  秦月担心她:“真没事儿了?不然你打电话让蒋时延回来陪陪你?谁突然摊上这事儿心里都会堵。”
  唐漾生龙活虎地做出大力水手秀肱二头肌的姿势:“我像是那么脆弱的小姑娘?”
  她又翘了一下脚:“你见过踩八厘米恨天高的小姑娘?”
  “上去早点休息。”秦月被逗乐,笑着搡她。
  唐漾亦笑着上楼、开门、关门,面对一室黑暗与安静,她好像有些……笑不出来了。
  唐漾开灯,落亮。
  她温温吞吞换鞋,然后把疲惫的身体慢慢挪到沙发上,瘫好。
  唐漾视线没有焦距地散在偌大的空间里,这里停停,那里看看。
  蒋时延不在,好像又在。
  虽然唐漾和蒋时延还没同居,但就住对门,平常两人不是一起窝在唐漾家就是窝在蒋时延家,和同居相差无二。
  餐桌上那束粉玫瑰是他今早才放进去的,茶几上的电竞杂志是他看的,酒水架上半瓶红酒是她和他喝着玩的,还有阳台上,他忘记买衣架、蹭着她晾的衣服。
  蒋时延衬衫外套是助理拿到洗衣店洗,他自己洗最贴身的短裤,大剌剌晾在唐漾粉色的一小块旁边,他晾的时候还故意朝她那条挪了挪。
  唐漾红着脸骂他不要脸。
  蒋时延一脸坦荡:“大家都要穿,还是……”他挤眉促狭,“漾漾不穿?”
  唐漾小脸登时红透,举起爪子要挠他。
  “哎哟哟恼羞成怒了。”蒋时延仗着身高优势,没脸没皮地亲她手背,“我就喜欢漾漾恼羞成怒,瞧瞧这小手多白,多软,来来来,想挠哪哥哥都给挠。”
  唐漾当时羞愤欲绝。
  一来二去,也就习惯了……
  还有就是,他今天中午大概回来过,沙发上换了件西服外套。
  是他喜欢穿的那件黑色,有蓝金暗纹。他好像一直这样,喜欢在正经的外壳下,藏点骚里骚气。
  唐漾费力地扯扯唇,缓缓躺向那件西服外套,躺上了,后背硌着个东西,唐漾从旁侧摸出他的鼠标,嘴角弧度渐渐凝在原处。
  鼠标硌着的后背似一个节点,酸痛经由那个节点漫到穿高跟鞋的脚,再漫到脊椎,最后漫过四肢五骸浸了全身……
  酸痛很难受,真的很难受。
  可是,他不在。
  唐漾知道他可能在陪蒋妈妈看电视,或者和老爷子说话,还是克制不住地拿起手机,拨了他电话。
  “嘟嘟。”
  响两声,接通。
  对面传出一个嘈杂的大环境,然后是稍微安静一些的小环境,再然后是蒋时延低缓含笑的声音:“漾漾。”
  唐漾好像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
  她嚅了嚅唇,努力让自己听上去平静如常:“蒋时延你在做什么啊。”
  “在楼上陪程程搭积木,”蒋时延说着,把手机递到程程面前,“叫人。”
  程程甜甜叫:“糖糖阿姨。”
  蒋时延纠正:“叫舅妈。”
  程程睁大眼睛:“漾漾不是糖糖阿姨吗?”
  蒋时延点头:“对啊,所以叫舅妈。”
  糖糖阿姨是舅舅好朋友,为什么又是舅妈?好朋友可以是舅妈吗?程程被绕糊涂了,蒋时延从钱夹里摸出一张一块的在程程面前晃。
  程程脆生生喊人:“舅妈。”
  “嗯……”唐漾在电话那头温温柔柔地应。
  “乖,自己玩。”蒋时延笑着拍拍程程,起身去了更安静的阳台。
  唐漾问他:“晚上吃了什么。”
  “没换保姆,还是那九道菜,”蒋时延一一念出来,“有你喜欢的糖醋排骨,我多吃了两块。”
  “那我谢谢你噢。”
  唐漾又问有哪些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准备做什么。
  蒋时延认真又耐心地逐个回答完。
  他刚想问问她,唐漾说:“那你先洗洗吧,待会儿还要陪他们玩牌,我也准备睡了。”
  蒋时延话头打住,叮嘱她:“关好门窗,要觉得冷就开会儿空调,空调房里记得要放杯水……”
  “……”
  两人互道晚安,唐漾先挂电话。
  重回一片安静,唐漾垂下手机,轻轻舐着唇。
  没有告诉他呢……要怎么告诉他?告诉他什么?
  说自己没注意被人摆了一道?如果她提前知道,然后给自己安排一堆推脱不掉的工作,明明可以不去的。
  说自己要去出一趟为期四十天毫无意义的差?
  尤其“新雷”培训地点是B市分行,B市行长之前就想留她,她好不容易调回来。这种中长期且大型的学习培训往往伴随人事借调,万一她又被调回B市……
  唐漾越是不愿想,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越是放大。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偏偏他有事,偏偏他不在。
  唐漾转念想,这些事情自己应该习惯的。即便调动,自己也应该习惯,不是说喜欢一个人会像有了盔甲,为什么她现在有了蒋时延反而这么瞻前顾后,优柔敏感……一点都不潇洒。
  唐漾“啊”地捂脸,然后一把扯过他外套蒙住自己上半身。
  时间滴答走着,唐漾又躺了一会儿,起身去冲澡。
  出来后,她摘下绑在头发上的橡皮筋,去门口准备锁门。
  唐漾手扶上门把时,锁芯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有自己家备用钥匙的只有父母和蒋时延,唐漾楞一下,放手。
  门从外面拉开,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站在唐漾面前。
  他套了件羽绒服外套,大概出门急,他外套拉链没拉好,隐约露出里面睡衣的轮廓。
  唐漾脑海空白一瞬,她眨了眨眼睛。
  那人笑着,歪着脑袋看唐漾,跟着唐漾眨了眨眼睛。
  “你,”唐漾还是不敢相信,舌头哆嗦不清,“你,你不是要陪别人他们玩牌吗?”
  “你,你,你,”蒋时延模仿她软软的调子,“你不想我吗?”
  唐漾被学得脸热,但也没印象:“我有说过想你吗?”
  虽然是很想很想。
  可知道你不方便回来,所以一个“想”字都没说。
  蒋时延“噢”一声,从她给他打电话的第一句话开始重复:“蒋时延你在做什么啊,程程好乖,嗯,蒋时延你晚上吃了什么,那我谢谢你噢……”
  他重复她的每一句,语气词都个字不差。
  唐漾怀疑自己听到的,咬着唇角揉耳朵,把细软白腻的耳廓都揉红了。
  “我以为你每个字都在说想我,”蒋时延见她微启着唇但不出声,逗她,“既然你不想我那我回去好咯……”
  说着,蒋时延还作势朝门外退一步。
  唐漾蓦地伸手扑进他怀里,一下抱住他。
  蒋时延在电话里听出她语气好像不对,但不知道她情绪这么大,他稳住微微后闪的身形,带着安抚性质地把手落在她后背。
  他依旧没问怎么了,只是温柔地收手,无声地将她朝怀里再带了带,然后,轻轻圈紧她……
  “漾漾……”
  他心疼了。
 
 
第40章 蒋时延2
  “有想。”唐漾鼻尖在蒋时延胸口微微蹭着, 细软的调子带着点鼻音, 像走丢后刚找回主人的小奶猫。
  蒋时延心里一软, 手掌轻轻覆上她的发。
  唐漾吸了吸鼻子, 很小声很小声地说:“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 想你不是很正常吗……”
  对啊,自己上次见漾漾还是在早晨。
  蒋时延想到什么,给她说:“你知道我妈下午来一休, 撞见秘书室在讨论热搜, 然后说到女朋友和同居的问题,我给我妈说我有女朋友,我早上还送你上班, 结果你猜易女士第一反应是什么……”
  蒋时延嗓音低而磁,宛如夜色下潺潺流水, 他才洗过澡, 身上有沐浴香波味。
  唐漾轻轻把脸贴到他心口, 听他说着长长的句子,她动荡一晚上的心, 好像忽然就安宁了。
  “蒋时延。”她唤。
  “嗯。”蒋时延应得轻。
  “蒋时延。”她再唤,尾音稍微拉长了些。
  “嗯。”蒋时延手停在她发上。
  “蒋时延。”唐漾唤了第三次。
  蒋时延低头吻了一下她发顶:“我在。”
  是的,他在。
  就像她读博被人黑掉论文时,也像那次和周默会面,抑或上次在医院的表白。
  他好像总是会在自己最想他的时候大变活人般出现,抱着她,说他在。
  好像蒋时延一在, 唐漾总能重新得到力量。甘一鸣不算什么,四十天不算什么,周自省的提醒也不算什么,所有的所有好似都成了天光云影。只要蒋时延在,她就是可以扛起大刀去屠龙的勇士,巾帼气概,壮怀激烈。
  不过,在自己上战场之前,把他稍微抱紧一丢丢,应该没问题吧?
  就那么一丢丢。
  唐漾抱着他腰的手不着痕迹紧了紧,蒋时延关门站进来。
  玄关上方的壁灯胧出一团昏影,两个人安安静静相拥。
  良久。
  蒋时延察觉她情绪好些了,温声试探:“今晚我住在你家吧。”
  他说:“我睡沙发睡地板都可以,我想陪陪你。”
  “可我不想睡沙发也不想睡地板啊。”唐漾从他身前微微撑起一段距离。
  蒋时延一时半会儿没明白唐漾的意思。
  唐漾攥着他衣摆仰面望他。
  她鼻尖微红,眼睛大而清澈,她轻轻眨眼,纤长如羽的睫毛扑闪扑朔:“难道你不想抱着我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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