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几道目光,唐漾说着说着话锋一转:“这些是不好的行为,我一定教育他不要这样做,”唐漾憧憬,“想想小正太,白白软软帅帅的,还能穿小西装弹钢琴……”
更重要的是,唐漾朝旁边悄悄瞥一眼,像蒋时延的小正太。
所有人都表了态,轮到蒋时延。
“当然要小姑娘啊,”蒋时延正在给唐漾卷千层蘸抹茶粉,他脱口而出,“男孩贼皮,一天到晚只知道玩,不好好学习不好好写作业只知道打游戏……”
蒋时延一脸重女轻男,唐漾眨着眼睛望男朋友,蒋妈妈越过唐漾拧一下蒋时延胳膊。
“妈你做什么?”蒋时延蹙眉,扭头瞥见自家小女朋友含笑的神色,他话在喉咙一卡,堪堪转成:“生男生女都一样,”蒋时延拧巴的面色写着一万个不满,嘴上却是扭扭捏捏地重复,“小正太却是挺可爱,胖爪子,啊不,小肉手胖乎乎地弹钢琴……”
唐漾眼眉弯弯:“蒋时延你真好。”
蒋时延慢动作点头,一想到有个长正太脸的小恶魔装乖卖萌打滚撒娇和自己抢漾漾,他整个人都有些崩溃,还穿西装,男孩子要要穷养,穿抹布就好了。
蒋时延朝漾漾肚子瞄一眼,眼底写满了复杂。
当晚,唐妈妈开车回去了,唐漾留在蒋时延家。
蒋妈妈老早就给宝贝媳妇备好了各种睡裙和衣物,粉粉白白一片霸占了蒋时延大半个衣帽间。
大学时,唐漾给蒋时延送学生证或者学校里的材料来过几次蒋时延卧室。黑白搭配的装修风格,有一个书桌,上面放着顶配的……游戏装置。
唐漾洗了澡、把自己一头埋进他的大床,“啊呀”一声,只觉得缘分其妙又不可思议。
蒋时延半拥着她给她吹头发,毫无征兆地唤她:“漾漾。”
唐漾半眯着眼:“嗯?”
蒋时延:“我们这周末去普陀寺烧香?”
“好啊,”唐漾在他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可我们要去求什么呢?”
保佑生女不生男,保佑蒋小狗千万要是乖乖小公主,不要是和他抢漾漾的小屁孩。
蒋时延捏一下小女朋友鼻尖,无比温柔地睁眼说瞎话:“当然是安胎,保佑母子平安健康。”
漾漾蹭起身,开心地奖励蒋大狗香吻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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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蒋时延助理帮他们把必要的用品搬过来或购置齐,唐漾住进了蒋家安心养胎。
唐漾回来那晚大家商量了婚礼,唐漾挑了草坪的基调,说不要太多人,亲友就好。
九江和汇商这段时间都处于风口浪尖,唐漾的位置又敏感,两家人都体谅,蒋时延带唐漾去量过一次尺寸,婚礼其他细节便交给了两个妈妈去操心。
蒋时延特别喜欢唐漾休假的时候。
唐漾高兴,就在书房捋捋九江和汇商贷款那块具体细节,然后写报告。
唐漾更高兴的时候,就去一休陪蒋时延上班。一些商业机密该保密的条款蒋时延不会给唐漾说,但一休大部分地方唐漾可以随便进。
从唐漾被绑至九江专案,一休以屠屏的姿态收割了近半个月的顶级流量。工作人员整理资料跟进热度时,唐漾意外发现当时秦月的姐姐秦皎也在生态王国,并且和宋璟碰了几次头……
线人。
周默调查时帮周默开绿色通道的第三方。
两个关键词在脑海中甫一形成,唐漾越想越对。
秦皎,一个法律系高材生,体格却异常健美。唐漾第一次在程斯然的乡村聚会见到秦皎时,秦皎才去九江没多久,留的平头。
唐漾当时只觉得她性格帅气,多了几分欣赏,甚至还拉了微信群时常聊。
唐家老爷子身份特殊,唐漾对这些事情也有简单的概念。现在想想,秦家家世显赫,这保证了秦皎的基础安全。法律顾问的身份可以挂在多家公司名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还有那个微信群,可能是试探自己的态度。而那个平头,大概是安插前特训留下的。
关于宋璟和任何特勤的镜头,蒋时延吩咐全部删除。唐漾就是在工作人员剪画面的时候看到的这些原始图像。
她心里装着块明镜,嘴上却没说,笑吟吟把端上来的果盒分给大家,又温和地给大家道“机房温度高,注意休息”便离开了。
唐漾休假期间,敖思切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小孩大概躲在某个地方,小小声声地说汇商高层包括秦副和范琳琅都被带走问话了,她担心唐漾。
唐漾故意吓小孩:“我现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被限制了人生自由,走到任何地方都有人知晓或者看着,你现在和我打电话,我都被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
敖思切快被吓哭了,但坚强道:“唐处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吃了你那么多可爱多,我一定会救你的,”小孩嘴皮哆哆嗦嗦,“上,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不,不……”
唐漾“噗嗤”一声:“我在蒋时延家里养胎。”
敖思切:“???”
唐漾朝黑骨碌大眼睛直直盯着自己的荷兰猪招招手,笑道:“蔬菜,过来。”
秦月也给唐漾打过几次电话。
这位白富美嘴巴就是一把钢枪,噼里啪啦吐槽:“你不知道监察委上面的人还好,下面有些办事员真的毒得一比,追着我资产情况问,还要我工资花费明细,具体到分秒,我他妈一个包七位数,一顿饭五位数,黑卡就是给我家狗狗玩的,我怎么知道眼屎那么多点工资去了哪里。”
唐漾想象秦大小姐一脸不耐烦,忍笑问:“那办事员有没有想打你?”
秦月回忆了一下,认真摇摇头:“好像没有,她问我家里有没有哥哥弟弟,或者堂哥表弟这种也行。”
唐漾闷声大笑。
秦月接着吐槽:“还有范琳琅,真的牛掰,就找喝茶这种事她好像没遇到过一样,把监察委塑造成了妖魔鬼怪,一副小白莲的样子说人监察委让她什么都别说,要监听她电话,监控她出行,连她买了288的迪奥口红,468的杨树林,还有个什么一千块的蔻驰都要管。”
秦月越说越忍不住吐槽:”你知道范琳琅是哪种吗,就其他同事说什么她都能插一嘴进来炫耀自己去过监察委,比如同事吃午饭,她说,你们知道吗,我那天被请到监察委中午也有青椒土豆丝……比如另一个同事给自己男朋友买了块表当礼物,她说,你们知道吗,我那天被请去喝茶,那审我的也戴的这块表……还有敖思切人从家里茶场给我带了一桶茶过来,那范事儿逼都能叫住敖思切,哎呀你这是什么茶,绿茶?那天监察委叫我过去……”
唐漾狂笑。
“我是真他妈服气了,”秦月心塞地直摇头,“你赶紧回来镇场子,”秦月仔细想了想,“好几次她说得正起劲,我和敖思切路过提到你,她听到你名字就怂了……你是不是有她什么把柄啊。”
第80章 淬火炼金4
听到秦月这话, 唐漾脸上表情徐徐定住。
默了半晌, 她才颇有深意道:“大概……”
唐漾扯扯唇角, 眸里却没有笑意。
如果说, 一开始, 唐漾对范琳琅的态度是初出象牙塔学生对办公室熟手的欣赏,甚至唐漾还拿范琳琅当过字面意义的朋友,那么后来, 生态王国事件后, 听周默说起徐姗姗后,蒋时延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心生同情后,唐漾明白, 周默不可能放过范琳琅。
唐漾一向讨厌被利用或者被威胁,奇怪的是, 她不介意自己成为周默为了动范琳琅而借过去的那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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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 唐漾写好关于九江和汇商过往记录的分析报告, 整整29页,她打印出来, 给监察委和周默各寄一份。
八月初,唐漾假期结束回汇商复职。
汇商高层们虽在接受调查,但职位还在。
十来天没见,周自省看上去苍老许多。
他以往喜欢给唐漾叨叨很多长辈意见,这次却没有,他只是在唐漾的复职申请上签字,望着唐漾笑, 他抬头纹很深,笑容里含着类似欣慰的情绪。
唐漾也没有马上走,她和周自省对视片刻,皱眉:“周行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周自省摆手,想到什么,他问:“听说你怀孕了?”
唐漾以为他又会说影响晋升一类,脸上关切褪却,正想打个招呼离开,便听到周自省的声音从桌后传来:“你和蒋时延都老大不小了,是该要个孩子了。”
唐漾脚步顿住,略微诧异地抬头看他。
周自省满目和蔼:“我和我太太没孕过小孩,也不能给你传授这方面的经验,反正你按照自己的规划来,该来的都会来,是你的总会是你的,但你自己各方面注意一点。”
唐漾唇动了动,却组织不好语言。
周自省笑着挥挥手:“下去吧。”
唐漾迟疑片刻,轻轻颔首:“嗯。”
她总觉得周自省有些地方和以往不同,但又说不上来。
唐漾进信审处,正好撞见范琳琅出去。
两人打个照面,唐漾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神色。
范琳琅目光落在唐漾小腹上,有一瞬的不自然:“我有事去秘书处请个假。”
唐漾猜到范琳琅要去哪,但没露在脸上。
五分钟后,范琳琅从汇商大楼匆匆走向停车坝,开车锁,点火。
酷夏上午日照充足,光线覆在大厦棱角上折出白光。
唐漾着无袖黑色衬裙,端着杯牛奶,身段袅娜地站在办公室窗边。
她望着范琳琅闪车灯转弯汇入车流,无比平静地拨通监察委的电话,报了时间地点,几声“嗯”后挂断。
唐漾不算一个有大抱负的人,只是真相搁在了手上,她觉得自己有责任也有义务把它推向该去的地方……
与此同时,A市南区监狱,一百来号犯人排在休息厅等待半个月一次的亲友探访。
狱警每隔十五分钟吹一次口哨,上一批打电话的人被吆喝着退场,下一批有序进去。
二十来个窗口一字排开,每个窗口间隔有一块形同虚设的隔板。
甘一鸣在指引下走到最边上,透过玻璃窗看到了外面的范琳琅。
她精心打扮过,丝巾系成了一个漂亮的结。
其他窗口响起话音,范琳琅定定注视着甘一鸣,他明显瘦了一圈,颧骨变高不少,他也在看自己……
直到狱警过来催促,范琳琅才恍醒般虚擦一下眼睛,坐下来。
“你,还好吗?”甘一鸣迟疑。
“嗯,”范琳琅应得很轻,“那样到处说真的有用吗,秦月对我的意见好像很大,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我们,毕竟她在信审处待了这么久,”范琳琅停了几秒,似是难过地望着里面,“一鸣,我有些怕。”
甘一鸣相对冷静:“监察委约谈后一般会有一个周的监听监控和同事回访,你这样比较安全。”
监察委只约谈党员和一定层级的官员,范琳琅被约谈后到处张扬一方面有才晋升的炫耀,一方面带着进大观园的小市民气,既有掩饰作用,又符合甘一鸣太了解的、范琳琅式的狭隘。
甘一鸣收回思绪,看向范琳琅又是温情:“所以瑞士银行那边的钱处理好了吗?”
范琳琅点头。
甘一鸣:“我们前几年放在你奶奶名下的几套房产和十来个商铺卖了吗?”
范琳琅点头:“前两个月陆陆续续都办好了,但有一家要这个月月中才过完户,我想实在来不及就算了,毕竟我们这边比较重要。”
甘一鸣认同并再次安抚她的不安。
他道:“你对于汇商和九江的高层来说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他们牵扯再多都不会在意你,”甘一鸣说,“等九江事情一过,你马上辞职,先去摩洛哥,我这边会揭发魏长秋戴罪立功。”
监狱探视电话有监听,但每天那么多人流量,甘一鸣并不觉得狱警会闲来无事挨个听。
他眼底闪过一抹阴毒:“我会尽量多说点,反正九江已经黑透,魏长秋死无对证。”
范琳琅唤他:“一鸣。”
甘一鸣神情又变得柔和:“我争取降刑到三年,”他隔着狭窄的窗口摸住范琳琅递过来的手,“三年一到我立马来摩洛哥找你,那时候没人管得了我们,我们有那么多钱,我们可以买几个庄园。”
范琳琅动容。
甘一鸣不知道是在看范琳琅,还是在看自己躲过各方眼皮藏好的巨额财产:“然后结婚,生小孩,长相厮……”
范琳琅闭上眼,甘一鸣没了声音——
因为他看到,范琳琅身后,是五个戴袖标的监察委成员。
他握范琳琅的手倏地一紧,范琳琅顺着甘一鸣视线回头,瞳孔蓦地放大。
监察委组长手势一压,几人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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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汇商官网挂出公告。
谁也没有想到,“721九江特大专案”开庭审判的第一起案件不是汇商高层,也不是九江高层,而是信审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范琳琅。
她被起述的理由是涉嫌使用非法手段进行九江汇商商业间谍活动,伙同汇商A市分行前信审处长甘一鸣处理现金赃款,经魏长秋副卡洗钱、挪用九江公款等。
除了周默从九江角度给出的部分资料,法院收到的证据还有范琳琅奶奶名下的房产证明、与范琳琅收入极度不匹配但她日常佩戴的红宝石、粉钻等照片,各项总价估值高达9亿。
甘一鸣从魏长秋手里敛的这些钱本就来路不明,即便九江发现了,也不敢自己捅出去。
作为整个“721专案”的第一案,范琳琅开庭是全网直播。甘一鸣一边盯紧屏幕一边祈祷范琳琅咬死不认罪,自己想办法联系魏长秋以前的管家,给他许诺一些好处可能还有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