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交握的放在巨大的书桌上,他无声看着自己修剪后仍显得尖锐锋利的白哲双手出神想着。
没什么比现在更高兴。
是的,他居然在高兴,没有利益也很高兴。
他忽然想到那间房看看。
莫里斯死了,保存了很久的骨头也被他弄碎了,能怀念的也只有那房间了。
行动先于思考,他推开椅子站起身往那间封尘的房间走去。
从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径走过去,越过花园,在一处不起眼的房间中打开门,里面是布满画作的画室,可是却不如他想的充满灰尘,至少地上的厚尘表明有物件擦过的痕迹,某些画作的白色的画布也被随意拉开,露出底下的画像。
是谁来过?他走近画像伸出手磨纱着那粗糙的画布表面,描绘着手指下黑色的画笔线条。
莫里斯先生,所有的画像全是属于先生他的。环视四周画像的诺尔,表情难以分辨,看不出是怀念还是讨厌。
不知站了多久,像已满意于这次的到来,他朝身后叫道。
「珀亚。」
一瞬间高瘦的兔子便踏着极轻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一双垂下的黑色耳朵在看到室内的画像后仿佛垂得更低。
「你族的那个小姐至死也爱着先生,不管是把自己的护卫送给先生当素材,把自己的性命送给先生,甚至几乎把自己的家族送给先生。」
说到这他看了眼忽然垂头不语的宰相,无声嗤笑。
「当时我不明白的,现在也明白你兔族的心情。大概只要她能高兴一切也都没所谓,你族应该很高兴她死了吧,不然等待你们兔族的也只是灭亡而已,在先生手上的话…如果是你会明白吧。」
刚好步行至莫里斯正面的画像前,画中所见是他面对作画者,手抱着一个长有翅膀的小孩微微笑着,他从没有见过先生的这种表情,记忆中他永远只会冷淡说话与无声冷笑。
「为爱人而疯,真是件真实又美妙的事。」
手指伸出抚上被莫里斯抱住的小孩,即使不看他也知道那孩子当时笑得多灿烂。
他忽然生气地用尖锐的长指甲弄破画布上孩子的身影,然后发泄愤似的不断扩大破烂位置,直到整幅画连画框也破损不已。
「我打算不再做实验了,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他转身朝珀亚笑着,仿佛刚才的暴虐并没有出现一样。
「陛下。」珀亚惊讶的抬头看他。
「我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奇迹”,已经没有制造同伴的原因,至于我的那群亲卫兵就留给雷蒙吧。」一步步离开画室,他厌恶的没有再看画室中的任何一幅画。
「绝对不行!没有了他们,陛下的处境便会很困难。」
与诺尔共事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陛下是什么意思,但不可以这样,那些一直“安逸”的贵族如果知道了会怎样,这些年被抓去的兽人族人又会被谁抑压。
「我从不知道还有成为国王以外的未来,先生曾说过一切都有代价,我以放弃王位的代价与最喜欢的离开,所谓亲卫兵对我也没有用处,还是留给雷蒙吧,他会是下任的国王。」
诺尔在踏出门前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相处多年的陪下。
「你应该感到高兴,如果爱玛希望,要我把整个兽人国送给她做实验也可以,我会比兔族的那小姐做得更好。」想像若是爱玛真的如此希望,事成后她高兴的样子,诺尔恨不得立即行动的压低声音说着。「不会有任何一个兽人能逃出本国。」
想起那位把男性人类带回兔族,之后因爱而性情大变,由温婉可爱变成如此偏执的本家族人,珀亚的确无故颤抖。
如果另外的人类…爱玛希望的话,依陛下本就不太正常的性格…这国家还能存在吗?
他绝对不会怀疑陛下的说话。
「那、那雷蒙他知道吗?」
再次举步,他越过自己的宰相走向光明的大门口,阳光已照射在那头银色的长发中。
「在宴会那晚我会亲自告诉他。」
*****
站在巨大的水桶前,触手卷着一小瓶爱玛给予的粉末,他对这瓶东西的价值抱有疑问,可是既然是特意制作的成品,他还是小心收好。
「你还好吧。」他在大水桶前看着脸色苍白的旧同胞,即使是冷血的他也忍不住多口问了一句。
雷蒙把他的血抽得太过份了,以致于人鱼在听到海登的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沉下水底,连回答也做不到。
「你在这里做什么?」
声音从后方传来,海登默默把触须下的瓶子更藏入一点,由层层触须包裹后,转身看着穿过一列列无声立正兽人的金发男人。
「看看汤姆死了没有?」
海登没所谓看着雷蒙到他身后不远处停下。
「他还有价值,不会让他死的。」雷蒙抬头看向身边高大的兽人,忽然蛇尾一用力朝那兽人抽去,还没有碰到,那穿黑色衣服看不见种类的兽人立即往后跳去,在远离刚才的攻击位置后再次往身边暗处的位置无声站立。
「看,就是这么好用,人鱼的血已是提高他们反应的有效药,既然不能用爱玛,只好委屈一点。」
从身上抽出一支粉色的液体,他没有说的是当时爱玛成为人偶时抽的血已足够他后期的调配。
「你要我准备的事也做好了,宴会…那晚要来干什么?」
而对海登随口的问题,他没有回答,只是嗤笑转身对那些兽人遂个注射粉色的液体。
「当然要那帮贵族不好过。」他看着刚才跳开的、与及身旁一排又一排的整齐兽人,那是莫里斯
「你这样做,那帮贵族不会反抗吗?」
忽然他一甩尾巴,眼前背对他站直的黑衣兽人在尾巴触及他的瞬间单手撑地,快速跳离雷蒙,然后在一旁低头立正。
「哈哈,他们的力量太小了,对于莫里斯特地留给我的这些兽人,他们什么都不是。」
金发男人收回尾巴,怜爱的摸了摸。
「你为什么如此憎恨那些贵族?」
海登收藏在层层触须下的吸盘把玩着那小小的一瓶粉末。
雷蒙只是又嘲讽的笑着,没有说话便继续替其他兽人注射药物。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们小队中最聪明的。」看着粉色液体在一个又一个无痛感、无反应,只知服从的军用兽人身上注射,海登忽然开口。
他知道那是莫里斯故意在平息过去兽人之间的冲突、战争中研发出来,是他们小队前身的实验品,可以说这里大量站立的兽人不分种类与男女,全是他们的前辈,在平定一切的战争后,明显是制造这些兽人的过程太可怕与贵族们的惊惧而集体激烈反对,所以明面上那人类已消毁一切与之前所有战争中出现的这些兽人,暗地里却把他们保留下来,甚至把制造方式一并教授雷蒙,他不知人类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一定不会是因为他不藏私之类的愚蠢答案,直觉告诉他这是有阴谋,可是他却始终找不到任何资料辅助他的想法。
「我以为我现在也很聪明。」雷蒙边注射边挑眉。
「如果你足够聪明,现在我就不会在这见到你,为什么都不能让过去的都过去。」他忍不住跟雷蒙说起当时在海上跟黑豹对战时说的话。「难得有人不怕你,也不知道你的事,虽然她是个笨蛋,但我相信她绝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我曾经也有考虑过。」
停下手中的动作,雷蒙冷静开口。
「爱玛是个好孩子,可是那些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不把当时满口仁慈的贵族全都杀一遍,我不会甘心。比起爱玛,我觉得那才是更重要。」
「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虽然不知道宴会那天你的指令是什么,不过那也已经是最后了吧。」
雷蒙重新手上的动作,没有回答他的打算。
*****
哈因从一开始也抱持暧昧的态度,不表明同不同意,在收到消息刚打开会议室的门便看到从门内而出的其他兽人。
藉着那蜥蜴所找出失踪兽人的关联人,数量远比他想的多,不同种族支部的兽人讨论对策,失踪的年份由活跃的十多年前之后沉寂,再由数年前开始直到现在,这样想的话或许还有其他更多的兽人也说不定,不过因为时间所限能找到这个数量也算是庞大。
直到最后一个兽人离开,他倚在门边看着白狐狸。
「不后悔吗,你这样即使带出爱玛,先不说她还能不能记起你,记起我们,这个国家亦将会陷入战争之中,你本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直接打昏爱玛带离兽人国,为什么还要策划这事。」
「我从爷爷那里知道一切,你不知道,那些实验不可能再存在,他们或许会有之前那人类留下的强悍兽人,而我并不是想与陛下开战,我要的是阻止实验再进行下去,为此总要有点损伤。」
「那绝不是只有点损伤的程度,如果如你所说的话。」
「但你要怎样做。你会怎样做才能阻止这种不合理的事再发生?」
哈因静静看着神色淡然的罗德,没有说话。
他忽然想起爱玛之前叫他准备的船与物资,他总有种意外的契合感,不过这种事他不打算说出来,或许就真是如她所说单纯想要玩乐而已。
「随便你,如果是我,我只会带走她就足够,这本也是我的目的。」
他看到对方金色的眼睛慢悠悠转过来。
「你很珍重墙上那把剑吧?」
雪白的墙上挂着一把巨大的阔身剑,那是很久之前他到雷蒙的店特别订做,剑的中央有着一颗有暗金丝的蓝色石头,那是他族的居住地的独有矿物。
「你想说什么?」
他太清楚罗德的性格,一般时候他可说是很随和甚至是没有脾气,你喜欢做什么他也会包容你,可是当真的触及他的底线或他有真正想要做的事,他会不择手段。这方面哈因曾算是看到过一次,那时的事他不想再说,总之,现在的罗德就是那时的状态。
「不阻止,你们的族人又能自由多久,谁也不会知道陛下什么时候要狮族的兽人。」
他叹了口气。
「来说说你的计划吧,我手下的佣兵我不会强制让他们帮你,你想的就去问他们的意愿。」
作者有话要说:
加快剧情~
大家有自制游戏的软件/app可介绍吗?D对这些电子的不太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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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 102 章
现在的黑夜或许潜伏着无数兽人。
爱玛站在寝室中,任由其他的女佣在帮她穿衣打扮,而她在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时,与穿着女佣衣服的美丽蜥蜴小姐对上了眼。
现在的她“不可能”认识楠小姐,所以她很快就移开目光,早在数天前埃里克与尼克就已经分别到来告诉她外面最新的情况,先是眼前与蜥蜴小姐有关、一群陌生的兽人在这段时候在佣兵总部出入、与及柏纳之前带来的消息,然后海登告诉她雷蒙针对贵族、让他在宫廷中附近设置的陷阱。最后,是尼克告诉她,雷蒙与那些贵族的过去。
而她也知道那群贵族当年做的事,那些为了自己私欲怂恿早已因连场胜战而越加依赖人类的先王,扩大当时仍处战争的动荡期间的实验兽人数目,甚至是先王的子嗣也从中挑选一人来给予实验。
从中挑选一人呀…她想到了以雷蒙这种骄傲的人,在众多的孩子中被挑选、却也被放弃的孩子…
可以说那些贵族也是跟莫里斯一伙,虽然之后集体背叛了他,所以如果雷蒙真是以他们为目的而动手,她也不会阻挠什么。
相反,诺尔没有任何行动,连珀亚也一如以往的工作,他是不知道雷蒙他们私下的东西吗?还是他仍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爱玛小姐请到宴会厅吧,陛下已在等待。」门外是珀亚的声音,她看了眼把她穿戴好后自动退开的女佣们,没有说话直接打开门离开,只是在她转身打开门的瞬间,她听到楠咳嗽了,本能顺着声音看了眼她,只见她正微笑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快速而古怪看了她一眼,爱玛便打开了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黑兔宰相,在关上门的之后,她疑惑摸了摸自己衣裙上的暗袋,发现有纸的质感。楠这样做就不怕她说出去吗?正确来说她现在根本不“认识”她,可是想想依楠的性格没有计划她是不会做这种事,所以她的计划是什么?
「爱玛?」
还有一段路才到宴会厅,在这铺满红色长地毯佑大的长廊中,只有他们二人。
「珀亚,低头。」
她站在路中央,对前方的黑兔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