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队长。”她低下头，说道。
“你知道我对你的期待吗？”虹村修造说道。
“……我知道，那也是我自己的期待。”她说。
“啧。所以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批准你的入部申请的。”
……这句话，稍微有些严重了。
七海花散里让自己的眼睛里浮现出受伤的神色来。
“您指的是我的性别吗？”
“是。”虹村修造并未对她的“受伤”评论什么，而是继续说道，“而且，你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你也应该足够聪明。”
这招对虹村修造没用啊。
“懂了。”七海花散里立刻收敛起多余的表情，而后冷静地点头，说道，“我不会和任何一个队员交往的。”
“你能体会我的意思，这一点很好。”虹村修造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队长。”七海花散里叫了他一声后又闭上了嘴，显然是欲言又止。
虹村修造直接无视了她的未出口的话，而后继续说道，“嗯，这样的平衡难以保持。所以我不主张让女性加入篮球队，毕竟很多衍生的麻烦事，但你足够优秀，我对你也有很大的期望。这一点你能够做到吗？ ”
“平衡？”七海花散里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言喻，“队长，您是指……”
“队里对你有心思的不止一个两个。”虹村修造直截了当地说道，“也就是因为你是副队了，如果你是经理，现在早乱套了。……或者说，你没有发觉这一点么？”
七海花散里这次沉默了很久，她将一块肉片蘸酱放入口中咀嚼，好一会儿后才说道，“……现在，知道了。”
“是没有意识到性别不同么？”虹村修造说道。
“没有那么夸张，但我的确是只将他们当作同伴的。”七海花散里斟酌着说道。
虹村修造真的是挺可怕的，其洞察力已经让她略微起了冷汗。
“灰崎祥吾。”他说道。
……果然，要提他了。
“我和他以前就发生过关系。”七海花散里直接这样说道，“当时我正遭受剧变，一时难以自持，就利用了他想要暂时脱离那个世界。”
这话是半真半假的。
“后来再次见面，我心中难免有愧，所以……”七海花散里后面的话没说下去，但她知道虹村修造明白她想表达的意思，“是我错了。”
“嗯。”虹村修造说道。
一时间又沉默了下来。
烤肉的滋啦声。外面的雨声。
“……略微有些麻烦，毕竟那平衡有些难以维持。”她垂眸说道。
“是的，而且最近，紫原敦将这平衡弄得有些不稳定，想必，”虹村修造隔着烟雾对她掷过来一瞥，“灰崎今天之举，就是出于此吧。”
哥你开挂了吗……
“我想是的。”七海花散里干脆利索地应了一句，也没解释，“所以，我想即便是我，即便以后有意识地维护平衡，也挺麻烦的。而且我不希望我把过多的精力放在上面，我太忙了。”
“你有未婚夫这类的么？”虹村修造问道。
七海花散里在第一时间体会到了虹村修造的言外之意，说道，“有的，但那边和我的关系只能是一般，如果私人方面请他帮忙的话会需要付出一定的利益的，以及……”她顿了下，“联姻的未婚夫，可以挡住他们的想法吗？”
这个年龄的少年，正是叛逆的时候吧。
喜欢的女孩被迫联姻什么的……反而会起到反作用吧。
“……也是。”虹村修造点头。
他也立刻意会了这一点。
那么接下来，好像可以攻略一发了。
“不过还有一个方法，毕竟队长，您现在是篮球部的权威。”七海花散里顿了一下，这样说道。
“哦？”虹村修造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是指那个么？”
“是的，对外宣布我和队长正在交往，这样的话就没问题了。”七海花散里说道。
“那你那边方便么？”虹村修造问道，“毕竟是大家族。”
“暂时来说是方便的，”七海花散里说道，“等到了合适时候我们结束这段关系就可以了。”
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眸子里的光很美，像是万千星辰划过浩瀚的银河一般，随后沉入那甜美的幻想中。而她眼角微挑的时候，令星辰的光辉刹那流转起来。
她很理智。
虹村修造看着她，想到。
这样很好。
所以他点头，说道，“可以。”
城市的雨夜，淅淅沥沥，泛着灰紫色的天空和在灯下呈现出阴沉暗绿色的大楼。大楼顶端的广告牌在雨中模糊不清，白色的灯光似乎被流水冲散了，连同上面的“Shopping”大字一起渲染出一大片迷蒙的白光。
他们站在屋檐下，虹村修造低头看了她一眼，“我送你回去还是你自己回去？”
“……那队长您送一下我？”她说道。
“可以。”虹村修造说道，“需要换个称呼么？”
“您是说我直接叫您修造吗？”七海花散里问道。
“你自己决定就好。”虹村修造将共享雨伞搁到旁边的共享处，然后将自己的伞撑开，“进来吧。”
“修造……稍微有点不习惯，我还是叫您队长吧。”她钻进虹村修造的伞内，然后朝他那边靠了靠，“没想到您居然会这么用心。”
“不然会瞒不过那帮家伙吧。”虹村修造说道。
“嗯，也是。那您称呼我为征十姬吧。”她说道。
虹村修造点头，“可以。”
“那么，明天早上要过来接我上学吗？”她继续问道。
“在校门口见吧。”虹村修造说道，“然后可以去操场上跑圈。”
“……诶？”
“嗯？”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隔着雨水看外面的行人是模糊的，像虚化了的镜头。
而他们靠的很近。
“……啊，我是习惯早上在家里晨练的。那我改在学校好了。”七海花散里说道。
“嗯。”虹村修造说道，“靠过来点，雨要淋到了。”
“……好。”
雨水聚集在伞面上，滚落下来，连成线，似破碎的玻璃珠，垂落下来。
……稍微有些温暖。
七海花散里慢慢地想到，然后她侧过头去看眉宇冷清的虹村修造。
啊，有了点恋爱的感觉。
第26章 傲骨成沙（二十六）
过分重视高尚行为，结果反而会变成对罪恶简洁而有力的褒扬。
因为那样会让人猜想，高尚行为是如此的可贵，只因它寥若晨星，所以狠心和冷漠才是人类行为更经常的动力。
——阿尔贝·加缪《鼠疫》
昨天下了整整一夜的雨，早晨便难免有几分凉意。
昨晚和管家已经说了以后不在家吃早餐的事了，所以她眼下只是简单的洗漱后，便坐车到了学校门口。看了眼手表，是与虹村修造约定的时间。
恰到好处。以后按照这个时间来就可以了。
“早上好，队长。”
“早上好，征十姬。”
并肩而行的两人，倒是并没有目光变得柔和或者满脸恋爱中的表情，但同行本身已经足以成为一道风景了。当然也是有着交谈的，大多与篮球有关，有时也说一两句学生会的事情。
这个点学校的人并不多，所以看到他们的同学很少。
然后就是一起晨练了，跑圈，器材训练。两人的计划并不一样，也没有强求，而是各练各的。虹村修造期间好像想把上衣脱掉，但是看了眼七海花散里后，微顿了一下，便作罢了。
接着是冲澡。只有这一大早的，学校的澡堂才不会排队。七海花散里的速度当然比虹村修造要慢，等她出来的时候虹村修造已经倚在走廊上看着手机等着她了，他的头发是半干的，没有擦干净。
七海花散里走到虹村修造面前，仰起脸看向他，“我好了，队长。”
“嗯。”虹村修造收回手机，而后说道，“去餐厅吧。”
“好。”七海花散里点头。
依旧是同行，现在已经是正常的时间了，所以学校里的人有不少。认识七海花散里和虹村修造的人当然非常非常多，但两人本就是一个部的，所以这同行也没有引起多少流言来。
吃饭时两人都没说话，七海花散里一直吧唧吧唧地按着手机，虹村修造瞟了她一眼，看到手机屏幕上满是金融信息，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吃完饭后虹村修造让她在门口等他，而他将两人的餐盘碗筷还了回去。
好像是很合格的男朋友样子啊。
他也绕了个圈将她先送到了一年级的教室门口，而后说道，“午餐你一般和谁一起？”
“二军。”她说道。
“我一般和一军一起。”虹村修造说道，“今天我去你那边吧。”
“好。”七海花散里思索了片刻，说道，“一三我去你那里，二四你去我这边，周五的话就随意一些。”
虹村修造顿了一下，看向她，眼睛里带了点笑意，“还真是个给男朋友空间的合格女朋友。”
咦？队长居然在开玩笑？
七海花散里眨了眨眼，“所以，要告别吻吗？我的男朋友。”
虹村修造看了她一眼，而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卧……卧槽……被摸头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男性摸头，真的。
心底里突然升腾上一种奇怪的感觉，有依恋，有那啥，还有那啥那啥等不可描绘的……
【噗。】
怎、怎么了？
【没想到你居然是一只摸头控。】
……这种事她也不知道啊！
但是该死的觉得好舒服啊呜呜呜……
“怎么了？”头顶上方传来虹村修造的声音。
“啊。”七海花散里努力调节着自己的表情，说道，“第一次被这样对待，所以稍微有些意外。”
“做过头了吗？”虹村修造微微皱了下眉，“抱歉，下次我会注意的。”
“没事。”她微微撇过头，“只是摸头稍微有点……”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虹村修造点头，而后说道，“中午餐厅见。”
“好的，队长。”
门口的亲昵当然被不少同学看到了，当七海花散里走进教室的时候，发现教室里的气氛有点点微妙。
“班长。”有大胆的女生已经出声问道，“你和虹村前辈是在交往了吗？”
不少视线飘了过来。
“你猜。”七海花散里心情颇好地走到自己座位上，而后和身后看书的绿间真太郎说了句“早上好”。
绿间也沉稳地回了一句“早上好”，表情依旧挺冷静的，可能是因为七海花散里那个回答太模棱两可了，所以他撑得很稳吧。
“诶？班长你就告诉我嘛……”那名叫宫惠的女生继续说道，“我同桌是虹村前辈的粉，你不说的话她的心会一直不上不下的啦。”
“宫惠你够啦！”宫惠的同桌打了她一拳。
“我还以为班长在和篮球部的紫原在交往呢，上次去篮球部围观时看到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好啊。”又一个女生说道。
眼看着早自修变成了自己的八卦大会，七海花散里颇有些无奈。她敲了敲桌子，说道，“安静，别聊天了，都看书吧。”
“不看不看，除非班长你告诉我们真相！”
平时乖巧的学生们都闹腾了起来，七海花散里叹了口气，嘛，第一人格表现的太和善了吗？是不是该把第二人格放出来溜一溜？
“好了，我现在的确在和虹村队长交往。”七海花散里说道，“篮球部的其他同学只是我的同伴而已，所以大家请不要再继续这样议论了，会给我和我的朋友们带来困扰的。”
“哇——”
“虹村前辈——”
“噢噢噢居然是真的！”
兴奋者有之，难过者有之，无动于衷的，当然也有。
于是赤司征十姬和虹村修造开始交往的消息在一上午便传遍了全校。
课间七海花散里和绿间真太郎搭话了，他看起来表现得很正常，只是早上没有给她推书或者推文章。
今天上午的文学课，他们总算学完了《鼠疫》的最后一章。照例是小组讨论时间，绿间说道，“真正的不幸，是习惯绝望的处境，比绝望的处境本身还要糟糕。”
“啊，我还以为绿间更推崇尽人事这类的话。”一个同学说道，显然绿间的性子大家也是了解的。
“嗯，理论上是这样的。”绿间推了推眼镜，黑框眼镜让他看起来略微的有些古板且不近人情，但又和他的气质巧妙的搭配在了一起，形成了独属于绿间真太郎的特殊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