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梗颇为意外地看向七海花散里，他估计在想七海花散里是怎么知道他自己的秘密的，然后他也没墨迹，而是用手指捏住自己的脖子处, 将那面具取了下来。
“还真是人淨皮淨面具……而且看起来是把凯文本人的脸剥下来的那种技术啊。”石榴感慨了一句, “这可真是个古老的手艺了。”
现在很多市面上的人淨皮淨面具质量都太差, 据说最古老的那种人淨皮淨面具手艺已经失传了——将对方的脸皮剥下来，运用适当的处理方法，经过层层加工。使用的条件很苛刻，而且使用者具有唯一性，不能借给其他人，算是量身定做的一种高端名贵的产品。
未曾想到桔梗居然还有这手艺。这令石榴大开眼界。
“嗯。”桔梗应了一声。他虽然从刚刚起就在一直回答着石榴的问题，但明显好像还在沉思着什么。其实也不用多猜，他应该就是在想七海花散里刚刚的那句开场白——“初次见面，我是白兰·杰索，要和我一起毁灭世界吗？先生。”
七海花散里看了那边的尸体一眼，石榴立刻意会，用火焰将它烧成了灰烬。而后她微笑着说道，“不用着急回答，我们来赌一场吧，桔梗。”
“赌什么？”桔梗问道。
“你想赌什么？”七海花散里问道。
“什么都不想赌。”桔梗说道。
“你号称是拉斯维加斯最强的赌徒，连赌注都无法选择吗？”她问道。
“这称号只是其他人给我的罢了，如果可以我不想和你为敌。”桔梗说道，“哪怕即使是在这赌桌上作为短暂的敌人。”
“你这个恭维我收下了，”七海花散里笑了，“那就什么都不赌好了，但这游戏，你一定要参加。”
“为什么？”桔梗问道。
“你不参加的话我就杀了你。”七海花散里轻描淡写地说道。
桔梗沉默了几秒，“在此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问我怎么看穿你的吗？”七海花散里问道。
“是的。”桔梗回答。
“你的替身虽然聪明，但没有智慧。无智慧的聪明只是小聪明罢了，所以他不可能是你。而猜出凯文是你——很简单，在我让石榴砍掉你替身的右手时，你看了眼外面的走廊。如果你是个普通的服务生，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你是在计划逃离这里的路线吧。”七海花散里说道。
“……我明白了。”桔梗低声说道，“那么赌注是，如果我赢了，以后请别来纠缠我了，如何？”
“可以啊。”七海花散里说道。
他们都没说如果桔梗输了的话会如何，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输了，桔梗会输掉现在他所拥有的一切。
纸牌游戏。
发牌的是石榴。
其实他心里有点嘀咕，因为在前几天他的白兰大人赌博技巧烂到被桔梗的徒弟疯狂赢钱的地步，而今却突然要和桔梗本人赌博，总感觉好悬啊。……或者说其实前几天白兰大人根本就没认真吗？是故意输的？以麻痹桔梗？所以说，她可能从一开始就为了今天这场赌博而布局了吗？
石榴知道，如果白兰大人在此之前展现出超高的赌博技巧，桔梗是绝对不会怀揣着一线希望答应这场赌博的。
这已经不能用环环相扣来形容了啊。
看似无意的一举一动，皆是令人胆颤心惊的布局。
白兰杰索。
——他所效忠的女教父。
美丽，强大，温柔却又冷酷，超群的智慧和浮于表面的繁华以及隐于眸底的偏执疯狂，献祭一切般的决然更是令人无法捉摸。
而在七海花散里对面坐着的桔梗，背后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现在处于劣势，其实这种情况他已经事先想过了，令他感到冷汗的则是她的手法……
“意外么？”对面的白发紫眸少女像是看穿了他内心想法似的，说道。
“……意外。”桔梗说道。
“是不是感觉就像面对另外一个你？”七海花散里继续问道。
“是的。”桔梗回答。
真的就像是面对另外一个他一样，不过可能是升级加强版的那种。
少女幽幽地笑了，然后将手中的最后一张纸牌放在桌面上，以这个动作宣告了桔梗的失败后，她说道，“这并不奇怪，因为我的赌博技巧本来就是你教给我的，只不过可能因为我太过天才的缘故，所以不小心比你厉害了一点点。”
桔梗只是这样说道：“我输了。”
“想要知道真相么？”七海花散里问道。
“代价是什么？”桔梗看着她的双眼，问道。
不愧是他，在这个时候居然能冷静地问出这种问题来。
于是，七海花散里笑了笑，回答道：“没有代价。”
“……好。”桔梗说道。
七海花散里用手指点了点桔梗的头，她的指尖氤氲着白色的光芒，宛若细碎的萤火一般融入了桔梗的额头中，几分钟后，桔梗睁开了眼，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他直接半跪在了七海花散里脚下，恭敬地叫道：“白兰大人。”
“嗯。”七海花散里说道，“辛苦你了。”
“能追随白兰大人是我生生世世的荣幸。”桔梗这样说道，而后虔诚地亲吻了她的手背。
等这次回去后，ghost应该也适应了这个世界吧，那家伙话简直太多了，七海花散里都想把他的嘴给堵上……
至此，真·六吊花收集齐全。
而下一步，就是接近彭格列和他的守护者们了。
这一次，她决不会失败。
——
第138章 棉花糖和黑手党（六）
人间淫圌靡混乱, 藏污纳垢；战斧与利箭在此争锋, 刀光将盾牌劈为两半。女巫早已远离, 而诸神却踏上了黄圌泉之路。
——《poetic edda》
从拉斯维加斯转飞机回西西里, 于罗马转乘火车。火车是在两个小时后发车，七海花散里在路边的露天咖啡店坐下, 桔梗端了咖啡过来, 还替她拿了那边的报纸。而石榴则去逗弄对面店铺里的鹦鹉，鹦鹉啄了几下他的手指, 他脸上的微笑看起来很安和。
很难想象这样的微笑会在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脸上出现，但事实上它就是这样发生了。
七海花散里撑着下巴去看对面的石榴, 而桔梗则坐在她左边的位置，也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白兰大人很喜欢石榴吗？”桔梗问道。
“有这么明显吗？”她笑了笑, 问道。
“完全不加掩饰的喜欢。”桔梗说道。
“啊，这可真是糟糕。”她假惺惺地说道。
“所以，在其他平行世界, 大家大部分都比较嫉妒石榴, 尤其是铃兰。”桔梗说道。
七海花散里喝了口咖啡接着丢到了一边，桔梗立刻重新问侍者要了杯果汁, 他总是能够在第一时间内觉察到她的需求，真的是个合格过头，称职过头的……属下。
七海花散里一边吸着果汁一边看向坐在她左边的桔梗，单论长相他可能是这些守护者中最出色的男人了, 第二好看的应该是小尤尼那边的电光伽马, 石榴的话剃了胡子茬可能颜值会更高一些吧, 但怎么也超不过前两位妖孽。
……跑题。
“那么你呢？你会嫉妒石榴吗？”七海花散里慢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面对她这个问题，桔梗则将视线移开了，他看向那边被鹦鹉啄得抱住自己脑袋的石榴，沉默了片刻，说道，“属下不敢。”
“真可爱。”她说道。
那边店铺的老板推门出来了，石榴本来想破口大骂，但看到是个很漂亮的老板娘后就闭上了嘴，还尴尬地说没有关系。
“……的确很可爱。”桔梗说道。
“我说的是你啊。”她说道。
“啊……”桔梗重新将视线移向七海花散里，发现她并没有看石榴，还是在看着他。
“明明嫉妒得很，但口头上却还坚持着下属原则的你，可爱得过分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摸了摸圌他的头，他也低下头任他去摸。“我的小桔梗。”她慢悠悠地说道。
那边石榴和老板娘尬聊了几句后，他的视线飘向对面的咖啡厅，然后看到了带着笑容的少女和表情沉静的高大男子坐在一处，少女正摸着他的头发，而对方则低着头让她摸得更顺畅一些。
很和谐的画面啊。石榴在心中想到。
“哎呀，对面那两个人是先生你的朋友吗？”老板娘问道。
“啊，算是。”他说道。
“他们看起来真配啊，”老板娘感慨道，“你们来自哪里啊？这个小镇子里生面孔并不多见，尤其是像这么漂亮的人。”
老板娘似乎聊兴很浓，但石榴却没了最初的兴致。
突、然、好、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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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火车后外面下起了雨，很细的那种雨丝，并不是很密，所以看的不大清。七海花散里的视力其实并不好，如果不用力量去提升视力的话，就连那斜斜密密的雨丝都分辨不了的。
火车上人很少，桔梗为他们换了截空的车厢，他们需要在这里住一天一夜。原本桔梗想要豪华包厢的，但七海花散里却说要体验生活，于是三人便买了很普通的软卧。
刚刚入夜后桔梗去那边买晚餐了，而七海花散里则坐在床上感慨了一句，“真是的居然得坐火车，如果我可以瞬移就好了。”
那边的石榴问了一句，“白兰大人您不可以瞬移吗？”
“……你究竟对我有着怎样的误解啊，我就是一个小黑手党家族的少女boss而已。”七海花散里无奈地笑着说道。
石榴楞了一下，“您是认真的吗？”
“你是指我是少女这一点吗？”七海花散里眨了眨眼睛，笑眯眯地问道。
“啊不是，我是指……”石榴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七海花散里当着他的面脱下了白色的风衣。平心而论她里面的衣服并不算暴露，精致的锁圌骨和白圌皙的手臂，还有……大胸。
石榴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桔梗效忠的很快啊，他可信么？”
“我给他共享了其他世界的记忆。”七海花散里说这话时端详着石榴的表情，而后低笑出声，“怎么？嫉妒了？”
石榴坦率地承认了：“是有点，毕竟白兰大人你只给了桔梗其他世界的记忆。”
“别担心。”七海花散里说道，“桔梗是我最重要的工具，但你是对于我来说最特别的。”
“啊……”
“我统计了一下，一百个平行世界中，小正背叛了我四十三次，你背叛了我六十五次，是最多的呦。”七海花散里笑眯眯地说道。
石榴：“噗……”
“所以说你是最特别的人嘛。”七海花散里说道。
石榴表示他压力好大。
而七海花散里则转了个圈，在玻璃上看着自己的倒影，还挺了挺胸……然后她说道，“我记得石榴你是萝莉控吧，你好像不吃我这个类型的？”
“额，您是指哪种吃？”石榴问道。
七海花散里用手指抵着冰凉的玻璃，那种温度渗入她的指尖带来淡淡的刺痛感，她转过身去面对着石榴，紫眸幽然，而背影是雨中的山野。
“难道，吃不是只有一种意思吗？”她说这话时嘴角微微上扬，那个笑容看起来摄人心魂。绝对，是调情无误了。
石榴顿了几秒，声音稍微有点沙哑，“其实，如果是白兰大人的话……”
而七海花散里却笑了起来，“哇哦，当真了呢小石榴。”
石榴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释然地笑了，“果然白兰大人还是在开玩笑啊。”
石榴这个表情稍微有点令人心疼。
“嗯。”七海花散里后背抵着冰冷的玻璃，说道，“我非常不主张领导和下属发生超出范围的感情关系，我认为，这种事发生往往意味着长期目标实现的几率大幅度下降。”
“说的也是啊，毕竟感情太耽误事情了。”石榴说道。
“不过如果是石榴你的话，出格一些也没关系。”七海花散里继续说道。
“是吗……”显然石榴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七海花散里问道。
石榴说道，“不想去思考”
她忍不住笑了，“怕答案让你失望吗？”
石榴坦然承认：“是。”
“那么索性就让你更失望一些吧，”七海花散里冲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他迟疑了一下走近她，结果被她直接拽着领子强迫着俯下圌身体，而后她吻了上去。
这是个充满色情的意大利式的热吻。
呼吸热流缠绕间，她说道，“因为其他世界里你背叛的太多了，对于我的计划来说可有可无。……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是被允许的。”
“原来是这样吗？”石榴苦笑着说道。
七海花散里没有回应。
他注视着了她几秒，而后轻叹了一声，主动吻了下去，她没有拒绝。
“白兰大人……”
他从心底里发出叹息来。
而另一边，刚端着三人份晚餐进来的桔梗在看到这一幕后沉默着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