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重生——刃上翩舞
时间:2018-05-23 11:40:35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底,再过一两天就要到国庆了。
  班里的学生都计划着怎么玩,怎么兼职,莫许却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回家发愁。
  毕竟离家才一个月,来回路费又得两三百,以李小双抠门儿的性格,一定会揪着刨根问底。
  总不能说她想回去看王建人吧。
  正当莫许一身的演技找不到发挥时,却接到了李小双的电话。
  李小双又焦急又担心:“幺妹,王大公昨晚上不好多凶,你建人叔把他带省医院去看了,现在在住院,他们在那边又没得熟人,你国庆有时间的话去看一哈王大公嘛,去的时候不要搞忘了买点水果和营养品哈,钱我明天让你哥打给你……”
  王大公病了,王建人送他来省城了……
  他怎么不给她说呀,她今天还一个劲给他发了许多消息呢。
  莫许脑子短路了半晌,果断点头:“哦好,要得。”
  当天下午上完课,莫许就赶去了省医院。
  她提着一篮子水果站在大厅打王建人电话,打了几个也没人接,最后还是问着医务人员慢慢找过去的。
  王光华被安排在四楼胸外科的病房,莫许找过去时,正好听见到王光华有气无力的骂声从病房里传出来:“放开,老子要回去,老子没病好得很,老子就不住院你要咋子!哈怕你要造反了!”
  莫许赶紧跑到门口,就见王光华坐在病床上使劲挣扎,王建人和其他两个医生护士正围着他,想方设法按住他。
  最后还是一支镇定剂打入他的血管里,他才慢慢消停下来,睡了过去。
  头发花白的医生抹了一把汗,严肃道:“王先生,你父亲的情况很不乐观,我们去办公室谈谈他的病情吧。”
  王建人沉着脸点头:“好。”
  两人一同出门,见莫许愣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欲言又止,王建人步子停下,他脸色很不好,眼底浮着血丝,一看就是一夜没睡,沉默片刻,他低声道:“在这里帮我看着他,我很快就回来。”
  莫许瞟了一眼那医生的胸牌上刻着‘主任医师’的字眼,点头:“嗯。”
  王建人越过她,跟在医生身后出去了。
  莫许提着水果进门,放下水果,坐在床边盯着王光华面黄肌瘦的脸叹气,心想:这老头虽然粗暴,但还不至于蠢到讳疾忌医的地步,之所以闹得这么激动,大概是心痛王建人腰包里的钱吧。
  普通农民,要是患上一场大病,在这种大医院一进,再一出,家当不被掏空也会掏掉一半……
 
    
第40章 
  经医生汇诊确认, 王光华是原发性肝癌,晚期,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由于他年龄已高, 再加上这几年一直瘫痪在床, 身体状况太差,无法承受手术和化疗, 医生建议保守治疗。
  所谓保守治疗,无非就是以最大程度减轻病人的痛苦为前提, 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主任医师是莫许二哥的老师, 是二哥直接打电话找来给王光华诊断的, 并且省医院的胸外科是全省最好的,在全国也赫赫有名。
  被他确诊为无药可治的病人,就算去找别的医院, 也只能是白折腾。
  死亡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陡然逼近,让人措手不及。
  莫许在病房等好一会儿也不见王建人回来,沿着走廊找了一大圈才发现他躲在楼道里抽闷烟,但她没有上前, 而是安静地站在门口盯着上他的背影看。
  他面朝楼道里的窗户前,微微弓着背,单手插着裤兜, 另一只手夹着烟,时而往嘴里送。
  要是普通人摆这样的造型早就成了弯腰驼背的土包子,但他人高腿长,背影除了看起来有点颓, 有点痞,之外,竟然还有一点酷,和曾经那个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楚徊遇高度重合。
  而在莫许的记忆里,离上一次见他弯腰驼背一个人对着空气吸闷烟,已经隔了七年之久。
  那一年,他背着所有人,偷偷去香港拍下了一颗18克拉的粉色钻戒单膝跪在她跟前求婚。
  莫许被钻石的光芒晃得头晕眼花,稀里糊涂就被他套在了手指上,还一鼓作气拉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等她慢慢冷静下来才知道,楚徊遇拍钻石的钱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巨额遗产,而他父亲被他挥金如土还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结婚的事气五脏六俯炸开了花,当即把他赶出了家,断绝一切关系。
  而楚徊遇竟然若无其事,还带着她去海边度蜜月。
  莫许被这豪门大少爷的做派吓得六神无主,演技连连崩溃,再也演不下去,没过两天就主动招认:自己其实是楚寒派来的奸细,任务就是用美人计迷得他色令智晕,跟家人反目,失去继承人的资格。她的身份是假的,名字是假的,从他们的相遇到结婚都是一场骗局……
  那天晚上,她以为楚徊遇会气得暴跳如雷,骂她虚伪无耻,再甩她几个耳光,甚至把她扔到海里喂鱼才解气,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他沉默良久这后,凉凉地骂了句:“你特么演技这么好,不去演戏可惜了,全世界都欠你你一个小金人。”
  然后他就一个人站在窗户前抽烟,一直抽。
  那背影桀骜而又孤独,像是要与黑暗融为一体。
  而莫许坐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板上,抱着膝盖一声一吭。
  空气静得连两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时间漫长得像每一秒都是一个世纪。
  直到凌晨,盒子里的烟抽完了,他才转身,走到她跟前,抓着她的手腕没正经地笑:“管你奸细不奸细,我只问你一句,被老子这么颜高活好的男人宠到骨子里,你会不动心?嗯?虞瑾。”
  那一晚,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暗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以至于后来每每回想起这句话时,莫许都拿不定那是气话还是笑话。
  楚徊遇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天莫许战战兢兢地琢磨了一个晚上没琢磨透,现在同样琢磨不透。
  那些世家子身上的顽劣与霸道似乎他身上都有,却又似乎顽劣、霸道得和别人与众不同。
  
 
    
第41章 
  
  又一根烟燃到尽头, 王建人掐了烟回过身,见莫许两眼发直地看着自己,眸色变得暗沉下来, 低声道:“不是让你在病房看着吗?怎么出来了?”
  说的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毫无瑕疵地与这个繁华的大都市融为一体。
  早在之前他跟医生对话时,莫许就发现了, 但是脑子放空被他突然一问,莫许竟一时不知道该用哪种模式, 她在方言与普通话之间来回切换, 最终凭着本能的普通话回:“我 , 我在房间里等了好久,你都没回来,所以出来找你……王大公怎么样?严重吗?医生怎么说?”
  她仔细打量王建人的脸色, 虽然预感答案会很糟,但还是很想知道确切答案。
  王建人也没隐瞒,直接了当道:“肝癌,晚期, 不能手术和化疗,你知道就行,别在他面前说。”
  说着, 他抬步朝走廊走:“时间不早,我去看着他,你回学校去吧。”
  “……”
  肝癌,晚期, 跟宣布死刑有什么差别?
  擦肩而过的瞬间,莫许抓住他的手腕小声道:“我留下来陪你吧,你一天一夜没睡,需要休息,我帮你照顾王大公。”
  “不需要,别给我添乱。”王建人毫不领情,大步朝前走,头也不回。
  莫许抓着他的手跟在他身后:“我哪有添乱,我只是想帮你。”
  “不需要,回去。”
  “一个月不见,我想你了建人叔,听我妈说你在医院,我马上就赶过来,谁知道你一见面就赶我走……”
  莫许委屈地抱怨,以为他会心软,没想到他猛地停下步子,回过头目光森冷地盯了她半晌,面无表情道:“听着,夏炽,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我现在没心情应付你。”
  走廊屋顶的灯光垂下射下来,照得他的脸色白中上发青,嘴边隔了一天没剃的胡茬冒出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睡眠不足,即将暴走的颓废大叔。
  明明是陈述句,但听起来却像威慑力十足的警告和恐吓。
  凭心而论,这七年楚徊遇变化挺大的。
  以前的他年轻气盛,每天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样,谁也不敢惹他。
  但现在却沉默了许多。
  倒不是说他老了,怂了,而是知道只把力气用在该用的地方。
  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藏在了刀鞘里,没那么重的戾气。
  但这一刻,对上他的目光,莫许竟然有种他要宝刀出鞘的森然。
  她脑子发懵,抓着他的手渐渐变松,话也吞吞吐吐失了音调:“我,我哪有什么花花肠子啊……”
  “没有最好。”
  王建人抽回手,转身,大步走到走廊尽头也没回头。
  他走了许久,莫许仍旧愣在原地发懵,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
  思来想去只能是王光华的病让他心情败坏,处于暴走的边缘,而自己纯粹是无辜撞到了枪口上。
  虽然理解他的心情,但莫许还是气得不轻。
  她被气哭了。
  她眼里含着泪,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鼻子堵得密不透风只能靠嘴呼吸,走到医院外的的便利店里买了一包烟,迫不急待地撕了包装打算吸一根,但刚送到嘴边,却又想起自己答应了李小双以后不吸烟,于是又把烟捏了扔垃圾桶,转而买了一根冰棍在大街上边吃边走。
  一路走回学校,冰棍吃完了,体力也消耗完了,火气自然也就降下去了。
  莫许抬头望天,最后抹了把眼泪,长长吐口气,心道:算了,看在那乡巴佬老爸生病的份上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他。
  更何况,她的确有她的花花肠子,只是跟王建人嘴里的不一样。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王建人只以为她不分时间场合泡他,但她真正的目的是泡到他后,再利用他对付楚寒。
  此花花肠子非彼花花肠子。
  第二天上完课,莫许又厚着脸皮跑去医院了。
  国庆放假七天,她有的是时间跟王建人磨。
  王光华精神看起来比昨天好了些许,也没再大吵大闹,就是对着医院的营养餐愁眉苦脸:“不吃了,怪难得吃,还贵得不得了,浪费钱,二顿不要买了,老子随便喝碗稀饭都比这个安逸。”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心痛钱,食欲更不振了。
  喂了一半,实在喂不下,王建人也没再勉强:“吃不下算了,坐到消化哈儿。”
  王光华敷衍地点头:“好了,晓得了,不要管我,你也快出去吃饭吧。”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很快就回来。”
  王建人起身,把吃剩的饭盒扔进垃圾桶正要出病房,却见莫许从门外探出一个头,笑嘻嘻地喊:“嘿嘿,王大公……”
  王建人神情有点震惊,大概是没想到她还能厚着脸皮来。
  但王光华老乡见老乡,激动得两眼泪旺旺:“哦哟,这不是夏四妹儿嘛,你还晓得我不好,来看我啊?”
  “嗯,我妈说你不好,所以我来看一哈。”莫许笑着,整个人都挤了进去,无视王建人的问号脸,走到床边把水果放到桌子上问:“王大公,你感觉好点没啊?”
  王光华连连点头:“好多了,好多了,再输两天液就可以出院了,学校离这里远不远哦,你过来看我?”
  这么快?
  莫许诧异了一下,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摇头:“不远,从我们学校离坐公交车只要半个小时,打车只要15分钟,不过我是骑的自行车,顺便运动一下。”
  王光华:“你还买了自行车啊?”
  莫许:“没有啊,路上到处都是自行车,随便拿手刷一驾就是。”
  王光华简直不可思异得两眼发亮:“到处都是自行车?!随便骑?!那方便!城里头就是安逸,四妹儿你来看我,没上课啊?”
  “我上完课来的。”莫许掰下了香蕉剥了皮送到王光华跟前:“王大公,你尝尝我买的香蕉甜不甜。”
  “哦,你恁是有心……”王光华苦笑:“买啥子水果哦,贵得很。”
  莫许:“不贵,这是我们学校门口拖来卖的,又便宜又好吃。”
  王光华脸色这才好看一点,接过香蕉啃了一口:“嗯,好吃,是多甜……哦,对了,四妹儿,你上了课就来,怕是没吃晚饭哦,正好你建人叔也没吃,你跟他一起去吃嘛 。”
  两人你来我往聊了半天,才想起旁边还有一个杵着没动,连一句话也没插上的王建人。
  莫许面不改色地摇头:“不用,我一会儿回学校吃,反正近。”
  王光华:“那咋子行?饿肚皮对胃不好,快跟你建人叔一起去吃,让他请你吃好吃的。”
  莫许不抬头看他,说:“我还没饿啊,我中午吃多了,到现在还没消化。”
  王光华不乐意了:“没饿也要吃,建人你愣到干啥子,开声腔噻,带四妹儿到外面找家馆子吃好点。”
  王建人终于勉为其难地开口:“要得。”
  但莫许仍旧一动不动,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矜持:“我真的不饿,建人叔,你出去吃嘛,别管我,我陪王大公坐会儿就回学校。”
  王建人懒得多说,吸了口气,拎着她后颈的衣服往上提:“走哦。”
  “唔!扯到我头发了,你轻点!”
  莫许一百五十斤的肉弹想单手把她拎出房间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她两只脚愿意挪。
  她当然挪了。
  直到离了房间几米远王建人才松手,板着脸问:“还来?!”
  莫许低头现整理衣领和头发,气鼓鼓道:“放心,我不是来看你的,是来看王大公的,你去吃饭吧,我回学校吃,不打扰你。”
  说完,不等他开口,她就快步走到电梯前,使劲按向下的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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