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都不算重生——刃上翩舞
时间:2018-05-23 11:40:35

  乡下的春节格外热闹,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莫许除夕夜几乎被吵得合不拢眼,到大年初一几乎每家每户都是麻将声,无论走到哪户邻居家里都会被热情地招呼坐下玩牌。
  这种特殊的庆祝方式到了初三才被一阵白天惊起的鞭炮声画上了句号。
  初三下午一点零三分,王光华终于在漫长的赴死过程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而鞭炮声就是用来通知村里人的。
  这是古祠村的习俗,喜事放鞭炮,丧事同样放鞭炮。
 
    
第51章 
  对于王光华的离世, 村里没有一个人感到意外,甚至有人觉得他能撑完过年已经算奇迹。
  而这奇迹不得不归功于王建人每天寸步不离的贴身照料,王建人也因此博得了大孝子的头衔。
  丧事是在全村人的帮忙下进行的。
  大家分工合作, 买菜的买菜, 煮饭的煮饭,请道士的请道士, 而王建人除了掏材料钱之外只管披麻戴孝在王光华棺材前下跪磕头就行。
  从道场到祭文再到下葬,持续了整整三天, 王建人几乎一半的时间都是跪着的, 做为女朋友的莫许只能远远望着, 帮不上半点忙。
  春节开初,是一段繁忙的日子,各种丧事喜事都赶在了一起。
  上一天王光华下葬, 第二天就有另一户人家的女儿出嫁,村民们又得赶去别家帮忙。
  所以丧事一结束,村民们就收拾好桌椅道具各回各家,悉心的妇女还帮王建人把屋子扫干净了才离开。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莫许才能找到机会靠王建人近一点, 因为李小双和夏建国也去嫁女儿的人家帮忙洗菜、切菜什么的。
  村里人办席不会特意请人帮忙,都是邻居们集在一起合力把事儿办了,并且由于嫁女儿的那户人家离夏家远, 邻里左右都去帮忙,莫许完全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夏燎因为工作的原因,必须回城上班,叶初心也跟着和他一起。李小双和夏建国前脚离开去别人家帮忙, 莫许后脚就朝王建人家去了。
  王家的堂屋和灶房门都关着,丧事结束,原本嘈杂不堪,里里外外挤满几十号人的屋子顿时冷清了下来,静得出奇,跟热闹的新年新气象完全不应景。
  莫许来到灶房门前,轻轻一推,门竟然没有锁。
  厨房里没有人冷冷清清的,然后是堂屋,仍旧没人,只有王光华睡过的床还在那里空着,原本窄窄挤挤堆满了粮食和杂物的屋子少了王光华竟然显得空旷。
  接着是王建人的房间,里面昏昏暗暗的没有开灯,连窗户也封得严实,少有光线照进来,莫许首先看到的是屋中央的一粒星火,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王建人坐床在边吸烟。
  他弓着背,低着头,长时间没打理,刘海长得盖住了额头和眼睛,完全看不到表情,莫许摒着呼吸慢慢走到他跟前。
  她蹲下身,手握着他的膝盖,抬眼望着他,视线相撞的瞬间,莫许的眼睛被狠狠刺疼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王建人,不管六年前还是六年后。
  连续几天熬夜让他脸色苍白,眼里布满了血丝,眼底是大片的乌青,胡茬全钻出皮肤密布在嘴边和下巴,让他看起来疲备而又沧桑。
  但相比面部表情的憔悴,更让莫许震惊的是他的眼神。
  那眼神复杂得绝不是简单的悲伤或者难过可以描绘的。
  透过这双像夜色一样浓黑的瞳孔,莫许看到了空洞,就像堂屋里那张空着的少了王光华的床。
  他最近几个月乃至几年全部的精力和时间都用来照顾王光华,他看着他一天比一天消瘦、虚弱,从一个会指着人鼻子破口大骂的糟老头变成一具憔悴得不成人形,连话也说不出的骨架。
  到最后王光华终于停止呼吸,安安静静躺进棺材里,而他持续了几年的使命也随着王光华入土为安那这一刻彻底终结了。
  那个他唯一的亲人,最需要他照顾的人永远不在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又该做什么。
  完全可以想像那是怎样一种孤单和迷茫。
  他需要新的使命和目标,需要新的重要的人去填补那一份空洞。
  这对莫许而言,毫无疑问是一个乘虚而入的好时机。
  一个从她在夏炽身体里重新活过来开始就一直等着的好时机。
  她眼睛被刺得流出了泪,她缓缓伸出手,理着他额前的刘海,颤声说:“建人叔,别难过,你还有我……”
  
 
    
第52章 
  “建人叔, 别难过,你还有我……”
  王建人暗淡空洞的瞳孔慢慢有了光泽,聚焦在莫许划着泪的脸上。
  但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对她的话没有做出半点回应。
  莫许继续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会离开你的……”
  说着,她小心翼翼拿掉他手里快要燃尽的烟头, 然后握着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蹭了蹭。
  湿热的泪水染湿了掌心,触感湿润而又柔软, 王建人瞳孔紧缩, 仍旧没有出声, 只是指腹覆在了那一道细长的泪痕上细细地摩挲。
  莫许像一只乖顺的猫儿,任由他抚摸,握着他的手从脸颊移到嘴边, 温热的唇印在了他指尖。  
  “就算所有人离开你,我也不会。”她眼里含着泪,用一种无比虔诚和深情的目光望着他说:“相信我,建人叔。”
  这算不上多动听的情话, 甚至还有一点套路,但配上她的眼神和语气,却有了一种山盟海誓的效应。
  王建人像是被这一句话震惊到了, 瞳孔剧烈收缩,手指僵在她唇边,别说回声,连一点细微的动作都没有了。
  莫许浑然不觉, 她慢慢直起身子,嘴唇印在了他因为疲惫而蹙起的眉头上,然后自上而下,勉强支起的眼睫,高挺的鼻梁,覆上那两片削薄的唇时,她轻声说:“我真的喜欢你,建人叔,好喜欢好喜欢,你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个人难过,我会心疼的。”
  她轻轻地吻他,温柔得像害怕惊醒哭着入睡的婴孩。
  但王建人毕竟不是婴孩,更没有入睡,所以就在莫许打算一触即分时,后脑勺被他紧紧扣住了。
  他化被动为主动,像被唤醒的猛兽,叼着送上门的猎物死死不放。
  他近乎嘶咬地吻着她的唇,舌尖长驱直入,掠夺她嘴里的每一寸空气。
  “唔……”莫许舌根发痛,不由得出了声,但双手却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努力回应。 
  大概听到了她的痛呼声,王建人动作轻柔了些许。
  随后是一阵天旋地转,莫许感觉身体一轻,再一沉,她被王建人从地上抱到了床上,而他附在她身上,无间隙地吻她。
  激烈而又绵长的吻结束后,两人都气息急促,胸口起伏。
  他松开她,缓缓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她。
  她是真的瘦了,脸小了一圈,五官变得立体,退去了青涩,多了一些小女人的妩媚。
  好一会儿之后他终于低哑着声音开口:“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莫许眨了眨眼,眼泪顺着眼角没入发丝,她顾不得嘴唇的红肿与麻木,微笑地说:“建人叔,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她眼里虽然含着泪,但半眯起的眼角细长微翘,露着一丝动情时的迷离,唇瓣也是艳红饱满的,王建人顿时神智恍惚,分不清身下的人究竟是六年前的莫许还是六年后的夏炽。
  而在他恍惚的时间里,莫许扣着他的脖子往下拉,再次扬起头吻他,湿热而柔软的唇交叠在一起,像唤起了那些沉睡在身体里最深的记忆。
  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在这一刻化做了泡影,接下来的一切都只能遵循最原始的本能。  
 
    
第53章 
  刚入春的天气, 还是像腊月一样阴寒,但两人裹在被子下肌肤相贴,被彼此的体温暖着, 一点也不觉得冷。
  这样的环境最容易让人犯困, 尤其是在一翻精疲力尽之后。
  莫许慵懒地眨着眼,却一点也不想睡。眼前是王建人清晰放大的五官被半明半暗的空间渲染得深遂迷人。
  看着看着,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慢慢地从他的眉宇间划到了下巴处停下来来回摩挲也不见他有半点反应, 因为他睡着了, 并且睡得很沉, 像是要把这几天熬的夜都睡回来。
  指尖刺刺麻麻的感觉,让莫许想起刚才这些胡茬扎在她脖子和身体上有多尖硬,全身的神经都被他们刺激得酥麻颤栗。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外面的天色开始变暗,被窝再暖,莫许也不能贪恋,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 然后伸出寸缕未着的胳膊艰难地捞床下的衣服藏进被窝里穿,大概是动静太大,王建人还是被她吵醒了。
  内衣扣子刚扣好, 就见他睁开眼,眼神从朦胧变得清明,表情也从平静变成了错愕。
  但错愕仅仅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滚了滚喉结,声音沙哑地问:“几点了?”
  莫许把他的神色全看在眼里,心脏猛地一震,脸上却没有半点异常,她笑着答:“大概五点多,我爸妈去李三爷家帮忙应该要回来了,我先回去,你再多睡会儿,晚上记得吃饭。”
  她一只手抚着被子,另一只手继续捞衣服,刚捞到衣服,就‘呀’地一声叫了出来,把衣服重新扔到了地上。
  “咋子?”王建人俯身往床下看,结实精装的胸口散发着暖暖的体温和雄性赫尔蒙的味道快要贴在莫许脸上。
  这一看,一目了然,莫许刚才拿到他的衣服了,而他的衣服……
  “没事。”莫许摇头,把湿湿凉凉的手指在被子上抓了几把,脑子里全是他拿起衣服在自己身上胡乱擦试的情形。
  最激动关键的时候,他脑子却十分清醒,毫不犹豫抽身而出。
  “你盖好,我给你捡。”王建人沉默半晌翻身下床,两三下把她的保暖内衣、毛衣、外套全捡起来堆在她膝盖上,“穿吧。”
  然后他转身背对着她,麻利地拿起裤子往身上套。
  “你不多睡会儿吗?”莫许一边穿衣服一边问。
  “不了,还要去李三爷家赶礼。”
  “哦。”
  莫许点点头明白了,李三爷家嫁女儿,王建人也要随礼,这里村里人的习惯。
  王建人穿好裤子又去衣柜里找了件干净的秋衣套身上,莫许也差不多穿戴整齐了。
  两人一起出房间,一起穿过堂屋走到灶房,王建人停下来说:“你先回去,我等会儿。”
  “哦。”
  莫许又点点头,但走到门前拉开门的前一秒,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瞪着他问:“你很后悔是不是?你睁眼的时候巴不得自己在做梦是不是?你想说冲动是魔鬼是不是?”
  她眼眶通红,声音因为激动颤抖而尖锐。
  像是心思被人看穿,王建人错愕地愣在屋中央,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莫许眼角直抽,又加大了音量低吼:“是不是?!”
  王建人终于闭上眼,长长叹了口气,沉声说:“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才怪!”
  莫许猛地拉开门,跑出去,再猛地砸上。
  
 
    
第54章 
  砰地一声巨响, 仿佛墙壁和窗户都被震得打晃。
  王建人盯着紧闭的门半晌,重重一掌拍在额头上,然后又坐下来, 掏出烟点上, 静静地抽。
  莫许说得对,他后悔了, 当他睁开眼看到眼前这张稚嫩而又圆润的脸他就后悔了。
  那是可是夏炽啊!
  虽然她骨子里嵌着莫许的灵魂,但她身体却是实实在在夏炽的。
  那个叽叽喳喳的, 人来疯的胖丫头, 刚认识的时候才十来岁。
  她在他不经意中长大了, 又在他促不及防中没了性命。
  而现在,他因为一时错乱对她的身体做了出格的事。
  王建人只要一想起那丫头胖乎乎的脸和机灵的笑,就羞愧得抬不起头。
  就在他低头反思时, 门外响起了夏燿声音:“幺妹?你咋子了?哭啥子?”
  莫许:“要你管,你过年都不回来,现在还回来干啥子?”
  “嘶,你死女儿, 吃了火|药是不是?过年店里头忙请不到假,现在请到假了当然要回来 。”夏燿气得脸黑,然后又压着声音数落她:“你清不到了是不是?没得事跑建人叔屋头去干啥子?”
  “我喜欢, 我乐意,我想得哪里去就得哪里去,不要你管!”莫许一点理这个臭小子的耐心也没有,越过他气冲冲往家里走。
  夏燿站在坝子边一肚子窝火看看王建人家闭着的门, 再看着莫许的后背,见她爬到楼上走廊,最终纠结地抓抓脑袋,又问:“妈跟老汗儿呢?”
  “李三爷屋头喝喜酒。”
  又是砰地一声,莫许砸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夏燿:“……死女儿你翅膀硬了要飞了是不是。”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去李三爷家找李小双和夏建国,毕竟过年没有回家,心里愧疚,现在得争分夺秒向他们献殷勤求原谅,路过王建人家窗户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朝里面望了望,但隔着玻璃窗什么都没有望到,心里实在五味陈杂。
  莫许一头栽倒在床上,气得肺都快炸开了花,眼泪直碌碌往外冒。
  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太过分了,太伤自尊了。
  明明当初抱她上床的时候激动得像头野兽,结果办完事儿裤子一提就娇羞得像个纯情少女被人采了花一样,这跟婊|子立牌坊有什么差别?
  她才是黄花大闺女好不好!
  果然是脑子坏掉了,她想。
  一个人流了会儿眼泪,火气都消散下去,莫许又冷静下来。
  既然脑子都坏掉了,那跟一个脑残计较自己不也成脑残了么?
  再说,自尊是什么?能当饭吃么?能卖几个钱么?
  她要的是他的人又不是他的心。
  她当时就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他负责任,要他指天发誓跟自己结婚,然后妇唱夫随跟她到天涯海角才对。
  下定决心了,莫许就擦干眼泪重振旗鼓,下楼生火烧水,她需要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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