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妙璃虽不是正儿八经的神祇,但到底也完成了三个世界的任务,积累了万千功德。
因为这样,她的身上乃至于灵魂里,都流淌着极为浓郁的福泽祥瑞之气。
北宫长毅佩戴了她亲手做的平安结,不说逢凶化吉,最起码的,这小命是绝对有保障的。
而且,在尚未取得攻略对象的认可之前,楚妙璃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低调一些的。
作为曾经的侯府世子,北宫长毅身边自然不缺少为他打平安结的人。
但是却从没有哪一个人打平安结,能够像楚妙璃一样,让他几乎没办法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
印氏和北宫婵娟虽然早就从北宫长毅曾经的表现中知晓他心中有多么的看重苏婉儿这个心上人,可即便如此,她们母女俩个也是头回见到他对一个女子痴迷至此的模样。
说不清楚可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的印氏偷偷掐了女儿北宫婵娟一把,又冲门口努了努嘴巴。
一眼就瞧明白母亲意思的北宫婵娟扑哧一乐,挽着自己母亲的手,端着那大海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楚妙璃母亲所住的小房屋。
印氏母女一出去,楚妙璃就开门见山地对北宫长毅道:“看公子妹妹刚才的表情,公子这次出门,应该不止是猎取漠虎狼这么简单吧?”
北宫长毅惊异于楚妙璃的敏锐。
他皱了皱眉,又看了眼窗外,才压着嗓音把他此行的真实目的说给楚妙璃听。
北宫长毅知道楚妙璃是个十分大胆的女子,若非如此,当初在被逼到绝境后,也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跳崖自尽。
楚妙璃虽并非这世间土生土长的土著,但原主所留下的记忆,仍然清楚无比的告诉了她走尸到底是一种多么可怕的奇特异种。
因而,在听说了北宫长毅居然要与那样可怕的怪物战斗后,饶是她艺高人胆大,也忍不住汗湿了背脊。
“……公子,难道你就不能不去吗?”
楚妙璃虽然知道自己这样说有些逾线,但她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担忧。
毕竟,对方可是她在这个任务世界仅剩的救命稻草了!
北宫长毅脸上表情有些错愕地看着楚妙璃。
显然,他并没想到与他还只能算是陌生人的楚妙璃居然会如此关心他的安危。
甚至不惜为他而放下女儿家的矜持。
只是……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
由来不喜连累他人的北宫长毅不愿见楚妙璃吊死在自己这棵歪脖子树上,因此,面对她充满关切地询问,他不假思索地反驳道:“苏小姐说笑了,常言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你我既已生处这漠州境内,当然要为这漠州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而且,”他望着楚妙璃,用一种格外生硬的语气又说:“漠州本就贫瘠,拥有法力,能够降妖除魔的人,更是凤毛麟角,我作为其中的一员,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畏葸不前的!”
楚妙璃被他这充满谴责的话弄得很是哑然。
虽然她知道北宫长毅是故意用这样的方式来与她划清界限,但心里依然觉得满头黑线的很。
不过,她到底懒得与这榆木疙瘩多做计较,在固定好了平安结的最后一条线后,就一边把平安结递给他,一边配合着,用一副颇为受教的惭愧口吻道:“公子说得很对,是小女子狭隘了,还请公子不要见怪才是!”
北宫长毅为了打消楚妙璃对他那自以为的妄念,很是摆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
如今见楚妙璃蔫搭搭地把那个打得格外精致可爱的平安结递给他时,他心头又莫名生出了几分惭愧的情绪。
他皱了皱眉头,在楚妙璃带着几分愧色的注视中,强压住心头地不适,一面把平安结挂到自己腰间,一面继续用一种板正异常的口吻回道:“苏小姐不必如此自责,我知道苏小姐也是关心我,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不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还请苏小姐能够体谅我刚才的冒犯,我保证以后断不会再用这样的口吻来惊着苏小姐了!”
北宫长毅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但其中的疏离也溢于言表。
为了避免引起他更多的戒备和反弹,从而影响到她取得他认可的进度,楚妙璃只能佯作不知的含笑应了。
第126章 世间人(5)
像北宫长毅这种可以修炼的人,在大玄王朝也被称为玄士,是所有人仰慕尊崇的对象。
因为大玄王朝就是靠着这些人,才能够在众多魑魅魍魉的肆虐下,顽强无比的屹立至今。
北宫长毅虽然在永宁侯府覆灭时,身负重伤,断了继续朝上攀登的路,但他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完全可以坐稳漠州玄士中的头把交椅。
因此,当他出现在城门口时,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在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就连漠州城的知州也不例外。
他也是一名玄士,当年与北宫长毅的父亲关系不错,北宫长毅一家来到这漠州后,他对他们也多有关照。
刚刚匆忙跑到北宫家去通知北宫长毅的王小三更是屁颠颠地奉迎了上去,“嘿嘿嘿嘿,我就知道北宫大哥你绝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对玄士而言,修炼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北宫长毅不愿意放过每一个变强的可能,当然不会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掉链子。
他在大家紧绷又带着几分义无反顾的目光中,深吸了口气,对漠州知州微微点头,抬手朝前一挥,当仁不让地开口道:“走吧!”
玄士之中强者为尊,作为漠州玄士中的第一人,北宫长毅老早就把这支队伍的指挥权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天性谨慎,除非脑子被门夹了,否则绝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交托到别人的手中。
北宫长毅等人这次对上的是一只没有思考能力,全凭本能行事的干尸。
他们聚众出城后,正正巧的瞧见那干尸趴在漠州城外的护城大阵上,耀动着眼眶里象征着活性的小火焰,动作机械而呆板地啃得不亦乐乎。
在它不远处,全是些两股战战的城门卒。
不过那些城门卒虽然怕干尸怕得要死,但是却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依然在不停地往护城大阵的核心所在投放一块又一块黝黑无比的玄石。
这些玄石可以帮助玄士修炼,十分珍贵。
城门卒的首领见北宫长毅他们过来,连忙一脸喜出望外地小跑过来迎接,向漠州知州行礼。
他们只是普通人,自然无需向玄士那套理论看齐。
漠州知州对于他们的尽忠职守很是满意。
他不止摸着长髯,语气十分温和地勉励了他们几句,还令下人端了满满一盘银两上来,以作嘉奖。
在对那些城门卒加以安抚鼓励后,大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瘦骨嶙峋的干尸身上。
那干尸毫无思考能力,当然不知它的末日已近在咫尺,此刻的它还在张牙舞爪地冲着北宫长毅等人咆哮,一副要择人而噬的狰狞模样。
漠州常年出妖物,像这样瘦骨嶙峋的干尸众人也不是头回见,再加上人多力量大的关系,尽管那干尸反抗得异常激烈——就连北宫长毅也险些在与它的打斗中受伤——但到底还是被大家打散了眼眶里不住翻卷的火焰,变成了一具死尸。
有关干尸的此种下场,大家并不感到意外。
因为这到底不是湿尸,对身经百战的玄士们而言,只需多花费一点时间,就能够轻松解决。
眼看着那干尸悄无声息湮灭在他们面前的王小三极为得意。
他才成为玄士没多久,性情十分跳脱。
因此,在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究竟要如何处置这具干尸的时候,唯独他,满脸嘚瑟的走近那干尸,试图在它脑袋上跺踩个一两脚,以彻底消除一下,他对漠州出现了干尸的恐慌之情。
王小三与北宫家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不知道怎么的,就对北宫长毅的妹妹北宫婵娟,动了些不可言说的心思,此番他在北宫婵娟的面前丢了大人,当然要想方设法的找补回来。
岂料,在他靠近那干尸时,那干尸居然突兀暴起,一口朝着他脚踝处猛咬过来。
王小三见状,忍不住冲着北宫长毅所在的方向,大叫救命。
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北宫长毅见此情形,连忙,从自己背上拔出一根长矛,对着干尸的喉骨就重抛了上去!
他这一击来势汹汹,又夹杂着精纯法力,那干尸自然被他钉了个正着——冲着王小三脚踝大张的口齿也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重新颓废无比的合上了。
死里逃生的王小三“啊啊啊啊”地狂叫了半晌,才宛若从梦中惊醒般,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北宫长毅面前,对着他深深一揖,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北宫长毅挥了挥手,一面让他不要将此小事放在心上,一面表情格外凝重地望着漠州知州道:“大人,刚刚我们明明打散了这干尸的眼火,它怎么还能够复生过来害人?”
其他玄士也在旁边纷纷点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尤其是王小三,他可是倒霉催的在鬼门关外绕了一圈。
漠州知州与北宫长毅本来就可以算得上是忘年交,他满脸苦笑地开口道:“在这漠州城的玄士中间,你北宫长毅敢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如果本官所料不差的话,你心里定然已经有底,但是,又不好说出来罢?”
北宫长毅被漠州知州这一针见血的话,说得面色微变,他摸了摸鼻子,语气带着几分抱愧地说道:“还要叫大人知晓,我也不是存心隐瞒,只是,我的猜测委实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了!”
北宫长毅在大家充满不解的目光中,凝神续道:“干尸并无思考能力,能够指使它诈死害人的,除了湿尸以外,在场诸位觉得,还能有谁?”
“……居然真的是湿尸!”心中同样有了几分猜测的漠州知州,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充满着惊骇欲绝的味道。
被北宫长毅一句“除了湿尸,还能有谁”骇得大脑一片空白的玄士们在听了漠州知州充满恐惧的话后,才勉强找回了些许理智,抖颤着嗓音问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湿尸五百年难出一回,咱们这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漠州,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湿尸出没的地方啊!”
要知道,与人无异的湿尸极好享受,在场玄士即便是想破脑袋瓜,也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定居到这样一个地方来。
“不管像不像,这湿尸出现了却是不争的事实……”漠州知州在长吁短叹了一阵后,脸上表情很是无奈地摸着他那一把爱逾珍宝的长髯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把它从茫茫人海中挖出来,否则……只怕整个漠州都会毁在它的手里!”
“大人,可我们就算想找也无从找起呀!这湿尸表面瞧着简直与人类毫无分别,我们总不能见着一个人就喊打喊杀的怀疑他是湿尸吧?”在众多玄士中,有人愁眉苦脸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其他玄士也是一副被提醒了的模样,眼巴巴的望着漠州知州,希望他能琢磨出一个上好的解决之道来。
漠州知州能够成为一州之主,自然也有他的独到之处,在大家充满询问和焦灼的目光中,他强打起精神道:“等回知州衙门后,我就会给京城相熟的朋友写信,让他们去钦天监帮我去求几个上等的寻尸铃送来,以备我们查询那湿尸的踪迹……不过,在此之前,漠州城百姓们的安危,还请你们多多担待!”
漠州知州一面说一面对着北宫长毅等人,以这满城父母官的身份,深深地行了一礼。
北宫长毅因为漠州知州与他父亲的关系,避开了这一礼,不过,他也没有忘记给漠州知州助拳。
“大人何必向我们行如此大礼,常言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漠州是我们的家,我们当然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它不被邪祟肆虐!”
其他玄士也都纷纷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模样。
漠州知州对于北宫长毅的行为满心感激,他不着痕迹的对北宫长毅点了点头,又与在场众玄士说了些贴心贴肺的话,才让在场的城门卒拖着那具干尸的尸骸焚烧了。
那些城门卒已经不是头一回给漠州知州处理这等收尾事宜,因此做起事来自然分外熟稔。
等到那干尸彻底化为灰烬后,在场玄士纷纷接了漠州知州发给他们的信炮,拱手告辞。
漠州城很大,如果没有这信炮通知,即便是有人发现了那湿尸的踪迹,也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集合起来。
如今有了这信炮就不同了。
正所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有了这信炮,不论谁发现湿尸的存在,只需一炮,就能够通知到所有人。
北宫长毅因为已经在自己母亲跟前承诺过要再抓几头漠虎狼回去,所以,在大家陆续告辞离开后,他特意叮嘱王小三,让后者和他一起留下来,再猎个几头漠虎狼去向母亲交差。
王小三与北宫家的关系十分密切,自然知道北宫长毅的母亲印氏是个什么脾性,一听这话就知道北宫长毅是想要他打掩护的王小三连忙放下心头最后一点余悸,笑容满面地点头应承下来。
因为要抓漠虎狼,北宫长毅和王小三一直忙碌到天色昏沉才回得家。
值当此时,一腔慈母心怀的印氏已经扶着门框,踮着脚尖翘首以盼了。
看到儿子扛着七八头漠虎狼归家的她忍不住在脸上露出一个充满欢喜的表情,“啊呀呀,今儿个怎么这么多?!”
闻讯从屋里急急走出来的北宫婵娟也狠狠的松了口气,对着自己兄长露了个笑脸。
“大概是冰雹下得狠了的缘故吧,我们过去的时候发现很多漠虎狼都蔫耷耷的,半点都提不起劲头来,”北宫长毅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哄骗着自己的母亲,“我和小三都没怎么认真,就一气儿逮了这么多回来!”
“这是老天爷赏饭吃,你和小三有福!”印氏爱不释手地看着还扛在自己儿子身上的漠虎狼,一叠声儿地让他赶紧送到厨房里去。
北宫婵娟在旁边自告奋勇地对北宫长毅说:“哥,我来帮你拿!”
兄妹俩进得厨房后,北宫婵娟压着嗓子问自己的兄长,“哥,城外那干尸……”
“别担心,已经除了!”一眼看穿妹妹心思的北宫长毅一边放下肩头的漠虎狼,一边干脆利落地说道。
“除了就好,除了就好!”北宫婵娟长舒了一口气,又问:“对了,哥你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