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仙和小夜因为曾经有过共事的经历,关系比起一般刀剑要好些,小夜变成人身后的小孩模样更是让歌仙心中柔软不已,私底下对这把不太愿意表达自己情绪、把一切都闷在心里的短刀比起其他的刀剑更好些。
“小夜在那个世界有学到什么吗?”
小夜左文字点点头,指了指鲶尾,歌仙知道这是在说他和鲶尾一起学习了最基础的忍者体术。
“除此以外呢?”
歌仙知道表面上看来从不爱说话的小夜其实心底里藏着很多的东西,思想一直很活跃,在众刃不注意的时候轻声问着他。
“除此以外……大概就是知道了……比起复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值得我去做吧。”
忍者,当宵夜了解到那个世界的忍者存在的背景之后,在他的心目中仿佛是一个因为仇恨而存在的职业。
在那个年代,有人因为自己武力值不够,又对某人心怀恨意,于是向忍者付钱下达任务,由忍者替他完成报仇,而另一边的某人也会对这边的人心怀仇恨,雇佣另一批忍者保护自己,在长期的打打杀杀中,忍者这个职业慢慢出现、壮大,从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仇恨,变成一个家族与一个家族的仇恨,从一个忍者村与一个忍者村之间的仇恨,变成了一个国家与国家之间的仇恨……
一次又一次的大战,慰灵碑上一个又一个只剩下名字却不见了尸骨的存在符号,一群一群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每一个都曾有亲人死在战场或者任务中悲惨往事的忍者们……
比起同去的其他刀剑,小夜受到自己原本出身的因素影响,家人里江雪左文字是一把喜欢论佛经的修身养性的刀剑,宗三左文字也有自己的“笼中鸟”论述,加上本丸形成的一个良好学习氛围,顺带着他也学会了很多的哲学思想。
之前也有提到过,左文字房间里有不少的从万屋淘回来的哲学书籍。
小夜就是通过自身经历、家人影响和书籍的阅读,产生了和其他刀剑不太一样的思维方式。
在表面的欢乐里,鲶尾等刀剑看到的是梦想,是阳光,而小夜看到的则是那个世界背后的眼泪和心酸,那些忍者历史上用血写满的痛苦和牺牲。
“……我觉得自己应该和忍者很像的……”小夜面无表情喃喃着。
“只是……”
只是明明生活那么痛苦,那群忍者却能够对大家露出笑容,和他们开玩笑,说着自己的梦想,为了村子奋斗,不像他总会梦见至今为止自己所杀的人们那憎恨的声音,反而努力让自己忘却仇恨,把目光集中在当下,集中在未来……
小夜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久才慢慢发出声音:
“只是……想要像他们一样,放下,然后向前看。”
他见到了充斥着仇恨的结局是怎样的,人人都想要报仇之后世界又是怎样的,既然他知道这样的世界不好,既然他也见到了人们为了摆脱那样不断复仇的命运所做的努力,他……也想要试一试。
头顶感觉到了一阵温暖,小夜抬头,原来是江雪左文字伸手摸着他的头发。
一边,宗三左文字也把自己省下来的茶点偷偷挪到了小夜的面前,被其它刀剑看到了直嚷嚷,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
迎回了出阵的两队小伙伴,大家又一次陷入了学习的深渊,准备对付这个月即将到来的月考,只是刀剑们比起之前都显得轻松了很多。
一个原因是刀剑们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学习,加之有学霸刀剑三日月的引导和大家长小乌丸的看管,一个个对学习也逐渐入了门,有了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学渣有学渣的技巧,熟能生巧后也能够保证一个高质量高效率的学习状态。
第二点原因就是大将为他们整理的需要学习的东西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就像是高中高考一样,高中三年要学的知识就这么多,前两年学完之后,到了最后一年基本就是复习状态,比起之前学习新知识,这个阶段当然显得没有那么的摸不着头脑。
而最后一个原因则在于正义者联盟最近也开始引入考试机制,他们的大将把更多的出卷子的热情放在了教育联盟成员的身上,对他们月考出的卷子难度没有再增加,刀剑们当然考试成绩一次比一次好。
然而就在刀剑们又一次顺利通过了月考,准备收拾行李去现世旅游看望他们的妖怪朋友和玲子的时候,本丸却收到了来自他们许久没回来的旅行蛙小蛙的照片——
因为当初小蛙一件行李都没带就离家出走,被心地善良的夏目玲子收留并照料了好几个月,小蛙就算之后还一直保持着旅行的习惯,也会专门每次旅行结束前都要往玲子那里转一转,而这次的照片就是来自玲子的世界。
照片里,并不是大家往常看到的森林或者与妖怪的合影,相反,是洁白一片。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窗帘,和躺在床上褪去了往日里活泼坚强大大咧咧变得虚弱的紧闭着双眼的穿着条纹病号服的夏目玲子。
!!!
这是怎么了?
强大成那个样子都可以在本丸压着他们打的夏目玲子……病了?
第57章
夏目玲子因为从小就能够见到别人见不到的妖怪、与其他孩子相比行为举止怪异等种种原因原因,一直以来在她所生活的现实世界都没有什么人类朋友, 倒是和妖怪之间的相处很是融洽。
但妖怪也有他们的不便之处。
毕竟妖怪的生命更加漫长, 他们虽然有些心地善良, 与灵力者之间的关系也很好,但毕竟他们不能够被大部分的人所见到,对于人类朋友身体上的一些问题也无法及时感知到这里面的问题,更在发现问题的时候不知道能够向谁求助。
所以当玲子的身体出现异常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妖怪/刀剑发现这其中的问题,最后还是玲子班上的班长发现玲子好几天没来上学, 找到了她现在所住的家, 从窗户外看到玲子昏迷在房间内,将她送到了医院。
而接下来的剧情发展就是大家所知道的那样了。
小蛙在旅行途中路过玲子家的时候,发现玲子不在家, 从它在这个世界交到的好朋友——某位大妖怪的青蛙家臣那里得知玲子生病的消息,通人性的宠物青蛙立刻拍了照片把这个消息传到了本丸。
于是第二天,莫亚和本丸的刀剑们便从时空的夹缝之中来到了玲子所在的世界, 在妖怪们的带领下来到了医院, 见到了此时正在医院病房里发呆的夏目玲子。
在推开门前, 莫亚才想起来自己一直没有问妖怪们玲子究竟得了什么病, 但是这个疑问在她见到玲子的那一刻就有了答案。
因为就在她推开门和玲子打招呼的瞬间, 抬起头看向她的玲子脸上露出了她熟悉的茫然:
“请问你是……谁?”
坐在病床上她最熟悉的那个友人,对她露出了陌生又警惕的表情, 在看到从她身后钻出来的每个月都会来看她的刀剑付丧神后, 脸上警惕的表情就更明显了。
莫亚这才明白玲子得了什么病……
“失忆……吗?”
……
玲子失忆的这个情况, 其实早就应该能发现。
比如当初玲子来参加本丸的宴会的时候,就能够忘记把揣在兜里的某大妖怪的青蛙家臣给忘记,再比如之后他们相约每个月一起聚会,玲子也经常会忘记,需要妖怪们提醒才会来……
还有她明明手中掌握着友人帐,经常给予很多妖怪承诺,但却在之后转头就忘,莫亚有的时候工作繁忙可能两三个月才能去和玲子见一面,但玲子也经常会表现出对她的陌生感……
这些小细节,以前一直因为玲子本身对外表现出来的大大咧咧的粗神经被她、被刀剑们给忽略掉,可当看到玲子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这群朋友时,莫亚和刀剑们心里只剩下了懊悔和难受。
为什么不多关心一下她呢?
因为她表面上看着强大又自信,所以就忽略了对她的关心了吗?忘记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忘记了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她的身边只有一群妖怪朋友,根本没办法好好照顾她吗?
“应该说,是身体在一步步慢慢变坏,而失忆只是其中一个表现形式。”
上野在从赶回来参加正义者联盟会议的莫亚口中得知了那位看自己很是不顺眼的夏目玲子如今躺在病床上的消息后,通过莫亚的描述分析了一波玲子的病情。
就跟有些严重的疾病一开始的初期症状都只是轻微的感冒或者某个身体部位肿痛一样,玲子身体衰败的信号表现为健忘,总会忘掉些事情,然后慢慢的程度加深,变成了失忆,再到最后,大脑的问题会蔓延到全身,直至死亡。
“……医生说,玲子的身体衰败找不到理由,除了定时定点给她挂点滴补充需要的营养和日常检查之外,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治疗,建议家人将她带回家休养……”
换而言之,也就是依照那个世界的医学手段无法治好玲子的病……甚至医院都查不出来玲子之所以生病的原因在哪里。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凋零,看着她死亡。
莫亚重复着玲子所在的那家医院医生的话,脸色煞白,即使她很努力地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上野依旧从各种小细节处窥见了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审神者的惊慌和懊恼。
能不懊恼么,能不惊慌么……
这可是莫亚说起来第一个主动接触并认识的朋友啊,是她人生意义上的第一位同性朋友,她第一次让自己产生了想要找人陪自己一同前进的想法,让她第一次从自己塑造的世界观念里走出来,接触到了真正的她的同行审神者们,想方设法改变自己的不足……
明明她已经成为了排名赛的第一,只等玲子学业结束就可以把自己的好友推荐来当审神者……为什么每一次当她觉得一切很顺利的时候总会出现些事情来打击她?
担任了莫亚好多年心里主治医生的上野一直对莫亚都是有问必答、为她出谋划策的,每一次都是如此,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轻声道:
“其实不是没有治疗方法……只是普通世界的人们不知道而已。”
莫亚顿时回过神来,满含希望和催促看向了上野。
比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盯着战场的莫亚,上野作为时政雇佣来的心理医生,所知道的各种内部消息一向比她多,有接触过这么多的审神者,必定也知道不少其他世界的事情。
这个病也许在夏目玲子的世界里是无法治好的,但在其他世界就不一定了啊……
也许上野知道呢?知道哪个世界有顶级好的医生,能够治好玲子身上的病?
然而上野的答案是莫亚所没想到的——
“……其实只要让夏目玲子来担任审神者,并且召唤出刀剑付丧神,使用自己的灵力就好了。”
“……我不懂。”
莫亚直截了当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于是上野不得不再一次给莫亚解释起了关于灵力的事情。
上野用一瓶可乐做了一个简单的比喻。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他们的身体就像是水,透明又简单,没有其他物质的产生……而灵力者,则更像是可乐,在液体之中还掺杂着许多气泡。”
“这些气体储存在灵力者的体内,如果灵力者的一生不去使用灵力,就像是一瓶可乐被固定放在一个地方一样,其实也和水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一旦灵力者使用了灵力……”
“就像是一瓶可乐开始被拿在手里摇晃震荡,体内的灵力被催动,开始在身体里循环,随时随地有灵力经过冲击爆发直至死亡的威胁存在。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够让瓶子不爆裂的方法唯有把瓶口打开——”
“也就是找到一个途径,让灵力能够持续稳定地被使用出去。”
“……我觉得你的比喻不太恰当。”
莫亚眨巴了许久的眼睛,还是没忍住吐槽起上野那个神奇的“可乐&灵力”比喻,然后收获了来自上野的一个白眼。
“你意会不就行了吗!”他很暴躁,然后深呼吸继续解释。
“夏目玲子因为与妖怪的交往,时断时续动用自己的灵力……这件事如果放在一般灵力者的身上其实没什么大问题,顶多就是可能时不时会感冒发烧一下,但偏偏,夏目玲子是一个和你一样灵力很多的人。”
“对于别人来讲可能无伤大雅的小事,放在她的身上就成了一件致命的事情,所以她的记忆力才会一步一步减退,所以她才会逐渐衰弱甚至昏迷,身体才会慢慢衰败……”
“而最容易的治疗手段,就是成为一名审神者,并且尽快拥有多把刀剑,身体里的灵力一直维持着刀剑的人形,有了一个固定的宣泄口就不会在体内乱蹿,她当然也就不会有事了。”
上野说到这里耸耸肩,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然而逐渐开始有自己的想法并且开始思考的莫亚并没有因为上野的几句话就放松心情,就像所有在手术室外的家人对着一个有八成几率能成功的手术都要担心一下会不会恰好遇到最不幸的事情,莫亚和玲子的感情其实和家人也差不多了。
“……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个方法有用?你有相关的成功案例吗?”
这种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但仔细一想又分外荒谬的治疗手段,莫亚虽然理解了上野的逻辑,却不敢直接把这一套用到自己的好友玲子的身上,她希望上野能够给她更多的论据让她信服。
而上野在这个时候却又一次沉默,沉默得让莫亚心里有些发慌。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那位一直以来负责治疗和引导莫亚的心理医生终于和她讲了一个案例:
“这个案例就是你,莫亚。”
莫亚呆愣在原地。
“……你的视力没有再下降了不是吗?”
明明在讨论玲子的病,上野却突然间提到了与之毫不相干的莫亚的视力问题,让她反应不过来,也没办法反应过来。
她的视力……
似乎确实没有再下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