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温如意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眼眸微闪,看着还在等自己回答的厉其琛,他该不会知道这个事实吧……
毕竟,要是觉得自己没有问题,不就该防着她们。
温如意抓紧了袖子,吞咽了下,这问题太难回答了。
她若说喜欢,就会显得她有所图谋,并且,在一个不能拥有子嗣的王爷面前这么说的话,会引他不快,这还涉及男性自尊。
可也不能说不喜欢,显得她多寡情薄意,他也不会信,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恨不得生个足球队才是正常的心理,不喜欢不想要的,就是异类。
短短片刻的功夫,温如意的内心像是经历了一场战火,狂轰乱炸,硝烟四起,归于平寂后,满是苍夷。
过了会儿,屋内响起了温如意的轻咳声:“有时候喜欢,有时候不喜欢。”
温如意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纠结,声音轻轻缓缓,回答也显得模棱两可,厉其琛没有作声,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等着她继续往下讲。
“乖巧的时候妾身就喜欢,可闹腾起来时听不进去话,就叫人头疼,妾身家中就有两个小侄儿,听话的时候可讨人喜欢,可顽皮起来,上房揭瓦的事儿也没少干,小的时候还带邻里的孩子们一块儿爬树下河,回来挨一顿揍都不长记性。”
男孩子本就比姑娘家顽皮,温家两小子年纪相差不大,闹腾起来是一块儿的,温如意的记忆里,他们乖巧起来,左一声姑姑右一声姑姑叫的人心都酥了,可顽皮起来,气的她恨不得找鸡毛掸子来抽。
她这样的回答算是合格,哪边都沾一些,这天秤摆的很平,话说的滴水不漏,就是将喜欢与不喜欢给糊弄在了一起,没有绝对。
厉其琛他要是喜欢,这话听着也没错,要是不喜欢,后半句也在理,孩子本就麻烦。
说完后屋子内安静了下来,温如意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回答些什么,顺着遇到严武他们的事提到了今天的晚宴:“王爷,宴会结束了?”
厉其琛嗯了声,看样子是要留在这里过夜,温如意起身,替他脱下了外套,记起豆蔻抱着小巧出去了,便想亲自去给他取些热水来:“王爷您先坐。”
出了屋子凉风袭面,温如意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厉其琛问出这么个难题来,简直是要人命。
温如意一面想着,一面朝走廊尽头走去,这边烧水的屋子距离住的屋舍有些距离,这时辰又没什么人,温如意打了一桶水准备要拎回去,走出门时,正对的墙壁内,有动静。
声音是从墙上的花窗内传出来的,两个人在说话,刻意压低着,不想让别人听见。
温如意本来是没兴趣听的,那边屋里还有个祖宗等着,但在经过花窗时,听到他们提起定北王爷时,温如意停下了脚步。
有些生气的声音传来:“今日没有说,明天又不知道会怎么拖延。”
“陈大人你也不用生气,定北王爷既然到了这儿,也不会拿这么多百姓的性命做儿戏,他是圣上的亲兄弟不错,可若在这事儿上犯了错,就是太后娘娘都保不住他。”
“他没有拿百姓的性命做儿戏,他拿我们做儿戏,刘大人还得如此逢迎着他,这哪是来处理堤坝的事,分明是要我们供着他,傅大人他们却什么都不说。”
“连傅大人都不说,我们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几分:“李大人,不如你随我一同去一趟王爷的住处,将明日出行的时间确认下来才好。”
接着便是窸窣的阻拦声:“陈大人,哎陈大人你可千万别,都什么时辰了,你刚才宴会上提及就惹了王爷不快,你要再在这时辰过去,可就真将王爷给得罪了!”
“修筑一事重大,半刻都耽搁不得,王爷竟还有心思参加宴会,还带了个小妾过来,你是不知道,刚刚底下的人回禀,王爷离开之后是去找那小妾了,红颜祸水!你说这!皇上怎么能派他过来!”
“行了,你这脾气也该收收,今日宴会上说的那几句,之后可千万别再提了,都说定北王记仇,他要把你记住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之后声音是越来越轻,“红颜祸水”的温如意站在那儿,待他们离去,那声音再也听不见时,低头先看了看自己的胸脯,继而抬手在走廊灯光下瞧了瞧。
“啧啧。”红颜祸水,这可不就是在夸她么。
……
回到屋子,温如意将水倒出来,兑温了后端到屏风后时,厉其琛已经将衣服都脱下了,身上披着松垮垮的白色内衬,因为太薄,穿在身上,从后背看过去,宽阔的肩膀上清晰可见肌肉的线条。
厉其琛转过身后,便是正对着她的胸膛。
就是那句行话,脱衣有肉,穿衣显瘦,温如意的视线往下挪了几分,便落在了他的腰腹上,喉咙微动,视线有些移不开。
厉其琛看她这么直勾勾看着,眼睛都不带眨的,嘴角微勾:“替本王擦身。”
“哦。”温如意恍然醒过来,伸手将浸润在盆子内的布巾绞干,摊开来后望着他,脸上微浮着薄红,手上的动作半点不带羞涩,利索非常,直接将他那披着的内衫脱了下来。
温如意从没给他擦过身,可温如意无师自通,一块布巾游走在他上半身,瞧着挺专业。
而温如意的内心是,恨不得这布消失不见,直接用手给他擦多好。
过去无聊时,温如意刷微博曾看到过一个话题——男友有肌肉是什么样的感觉,评论中那些男友有肌肉的,皆是极为的享受,那是和肚腩肥肉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会让人上瘾,爱不释手。
那会儿已经单身好一阵子的温如意也没机会体验,如今可就实现了,那些评论都没错,手感的确很棒!
温如意越是享受,擦的越认真,可对厉其琛而言这却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王爷您转过身去,妾身再给您擦一下。”温如意重新绞了不巾,摊开后要给他擦洗背部。
她的手不是没触碰到过他,可像现在这般,手执着一块布巾,还能感觉到她的柔软手,更何况她还时不时直接触摸,从他胸膛抚过时,不单纯,甚至是带着些挑逗,更叫人难忍。
厉其琛是个行动力十分足的人,转过身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沉声:“好了。”
“还没好,您坐下我再取水给您泡个脚,啊!”温如意被他直接给抱了起来,下意识按住了他的肩膀,上半身直接跃上了屏风,能够看到外面。
低下头,便是他那双深邃撩人的眼。
没穿衣服的上半身,抱着她时手臂上的肌肉更显壮大,这又打破了温如意之前对他的固有印象,现在的他,望着她的眼神里除了暗浮着的炙热,还带了一股粗野。
真要命。
温如意被放到床上时,还在想这件事,但等身上所穿被扒的与他差不多时,温如意就没多的心思再去想了,迷蒙之余,温如意听到了床板的晃动声。
这边不是莞城的府宅,这间屋舍在他们来之前也有别人曾住过,一年多下来,本就不算牢靠的床架,这会儿吱吱呀呀的发出了很轻微的声音,节奏感还十分的强。
这时温如意才想起来,他们隔壁住着的,似乎是晋王世子和范二少爷。
温如意下意识忍了几分,轻哼着,想将即将冲出喉咙的声音又压了回去,可很快被厉其琛察觉了。
这一夜,特别的漫长。
后来温如意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上有被擦拭的湿漉感,后来钻在被窝中,钻着最舒服的地方一觉睡到了天亮。
豆蔻服侍她起来,今天王爷要去巡堤坝,她得一块儿陪着去。
出门时正好右侧那边的房门也开了,范延皓从里面走出来,止不住的打哈欠,温如意本想笑着打招呼,今日他怎么起的这么迟。
可转头对上眼时,范延皓眼眶底下那两条青,还有那眼神中藏不住的哀怨,直接让温如意嘘了声。
第052章 .王爷偏宠
范延皓要比厉其琛小上两岁, 但饶是如此, 他在京都城中也属于大龄青年, 但与他们不同的是,尚未娶妻的他, 院中并无通房妾室。
与晋王世子他们混迹在一块儿, 还能片叶不沾身,温如意对他也是有些佩服,而此时, 正对上他的视线,想起昨天夜里厉其琛在发现她强忍后所做的事, 温如意脸颊发烫。
范少爷住在右侧的屋子,屋内床榻的位置, 就是靠着右墙的。
作孽。
这样尴尬的气氛持续了一会儿, 豆蔻拿好披风出来:“夫人,备妥了。”
温如意借着披衣服的空隙朝范延皓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走下台阶,往马车停靠的方向走去。
范延皓站在那儿没动, 等着走廊那头李临到来, 后者精神颇佳的问候他:“怎么了?”
“没什么。”范延皓欲言又止, 半响,郁卒着神情道,“今晚我去你那屋睡。”
李临愣了愣,初是没有反应过来, 转过身看了眼他们身后的屋子时意会过来,笑了,搭了他的肩膀揶揄道:“回去之后,我陪你去画坊逛逛。”
范延皓耸了下肩膀弹开他,没好气道:“你以为我是你啊。”说完后又将话题给撇开去,“我去看看他们准备的如何了,昨日宴会上看他们憋着那样,今天肯定会提。”
说罢,半刻不停离开了。
李临笑而不语,视线从他的背影那儿移向马车,温如意正在豆蔻的搀扶下往上走,远远望着,就是弯腰低头的动作,都带了些风情,马车附近,被她吸引的人不少。
从第一次王爷带她去西山到现在,倒是越发美丽动人,她也有这资本。
王爷对她的偏宠,无需知道他们私底下如何相处,光是将她带来莞城这一点就足够看明白。
李临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他认识王爷十几年,也不是没见过他来了兴致偏宠与谁,长则不会超过半年,短则几日,但这一回,怕不是兴致这么简单。
这厢温如意进了马车后,没等多久就出发了。
从半坡的平地到巡查的地方有一段很长的上山路,将近半个时辰马车才慢下来,最后使入了一片不大的空地,豆蔻扶着她下马车,温如意看到了这片空地上搭建着几间简陋的屋舍。
往上就是厚厚石墙堆砌起来的坝子,从这角度,还得往上走才能看到蓄水的大湖。
没有与她共乘的厉其琛走在前面,正在听昨天宴会上那几位大人说话。
与昨天在墙外听到时那态度不同,此时瞧着,这些个莞城的官员,都显得毕恭毕敬,而这恭敬的由来,一是厉其琛的身份,二是此次修缮下拨的银两,都还在厉其琛的手上。
温如意走在大部队后面,除了豆蔻和云阳陪着之外,此时也没人在意她,于是她择了另一条路,往那坝子上走去。
……
临近中午,阳光洒落,风吹来时也不像早晨那么冷,温如意拎着裙子,也不用豆蔻扶,顺着修建起来的小路往上走,快到最高处时,入眼了一片碧绿的湖泊。
那是修建于几座山之间的蓄水湖泊,本来的面貌已经瞧不清了,如今瞧着,湖对面便是延绵的山脉,这时节里黄叶交替,远远望着,就是一副水墨画卷,在她的面前缓缓展开。
坝子下面靠过去一些的湖面上,温如意还看到了小舟,有人带着斗笠站在那儿撑船,小舟的头尾上站满了鹈鹕,还有在小舟附近游来游去,一个倒葱扎入水中,出水时长脖子接着的嘴里便携了鱼儿,好不欢快。
“夫人您看那儿。”
第一回出来的豆蔻也显得高兴,指向这蓄水湖泊的另一面,那边的山再高一些,转头看时,正有一群鸟儿从山林里飞起,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仿佛是能够听见它们从林子里振翅的声音。
这颇有天高任鸟飞的意境,深秋时节,接连多日爽清的天,万里晴空之下,心情都会跟着开阔。
而这样平静的湖泊,谁能想到一年多以前爆发过这样巨大的灾难。
温如意收回视线,往下看去,石块堆砌起来,露出在水面的地方,是刻有水位线的,从水面往上数很多格,其颜色和最上面的石块不一样,这应该是水漫出去前的位置。
正思索时,温如意对面那儿,忽然传来了惊叫声。
声音十分的短促,就是发生在一瞬间的,温如意抬头看去,对面的湖里冒了五六个人头,有人落水了。
岸上站着的就是厉其琛他们一行人,因为隔着的距离有些远,只看到有人落水却无法确定是谁,温如意从踩着的台阶上跳下来:“过去看看。”
这厢岸边,被人捞上来的陈大人,裹了件外套,坐在那儿猛呛咳着,浑身湿淋淋的,面色发白冷的打颤。
除了他之外,掉下水的还有西桥县衙里面的王大人,一位主簿大人,还有三位随从,陈大人是第二个被救上来的,落水远一些的王大人到现在还在水里,扑腾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人拉着他往回游,已是半昏迷。
莞城知府刘大人的脸色不太好看,从京都城过来的傅大人一行人脸色也不好看,就在一刻钟前,他们走到这儿,刘大人说起堤坝修筑的事,刚刚崩塌的位置,就是之前刘大人奉命修缮的。
可陈大人他们站上去没多久,定北王几个属下就到陈大人他们所在的位置蹦了起来,用力踩着他们脚下堆起来的泥块,不等他们反映过来,下面的位置松动,一整块的坍塌了下去。
定北王那几个属下身手倒是不错,一下就给跳到了这边,可陈大人他们又不会功夫,只能眼睁睁跟着掉下去,跌进了水里。
跌下去之后救的也不够及时,等他派人时那范大人才开口。
刘大人委实不明白定北王这么做的理由,想到王爷睚眦必报的性子,随即刘大人想起昨天宴会时陈大人几次三番开口提起堤坝的事,莫不是因为扰了王爷兴致的缘故,才遭王爷刻意整治为难。
想到此,刘大人看向站在侧边的傅大人,傅大人是京都城来的,总比他们更了解些定北王,这究竟唱的是哪处?
接收到他视线的傅大人也颇为无奈,他是比这些人更了解定北王,正是因为了解所以从昨天到现在他都没说什么,他比定北王早来几日又能怎样,他明为辅助王爷处理修缮一事,实则这些天里,他也是昨天才见到王爷,之前说要同行都被拒绝了,要他开口教导王爷该怎么做,除非他活腻了。
两个人眼神一来一去,那边王大人被救上来了,算上落水的,十来人浑身湿漉漉,这巡查肯定是没办法继续,可要是再往下拖,每天都有理由的话,事儿就没法办妥了,刘大人押了一把,开口问:“王爷,下官不懂,您为何要让他们踩踏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