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宇恒看着我低声笑道:“反正论哄人,我一辈子都赶不上你的。”
我闻言笑得两眼弯弯,半垂着眼眸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慢慢往下拉:“那你记住,以后就答‘一日一年一生一世都会爱你’……”
当最后一个字吐出喉头时,我将唇覆在了霍宇恒微凉的唇上,将这段似水缠绵,尽皆封印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道寻常、只寻常,不过是灵犀两心透、月华伴风眠,再双双岁月滔滔、絮絮叨叨罢了。
这场风波的结局,就是霍宇恒牵着我的手走出卧室,在霍宇恒爸爸洞悉一切的目光中,低着头一脸顺从地答应他妈妈立即去医院挂号看病的要求——不过鉴于二老这一天奔波也累了,“陪同看护”的重责自然就落到我这个女朋友身上。
霍妈妈虽然一万个心想陪着我们一起去医院,但碍于儿子坚持,又抵不过霍宇恒爸爸连哄带骗地游说,即便再依依不舍,也只得被拖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至此,霍妈妈也只得息了那颗为儿子指点鸳鸯谱的心,就好像她对着自己弟弟,也就是小奇爸爸抱怨的那样:“怎么办啦,儿子喜欢、老头子又不管,我也只好随便他们去了。”
对于我和霍宇恒而言,霍妈妈的默许也总算令我俩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一度风刀霜剑、险象环生的恋情也雨过天晴、重回正轨。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后遗症的话,那就是——我果然需要为自己那晚调戏美男的行为付出代价。
在我裹着被子,吞下数不清第几包感冒冲剂,嘴里弥漫着一股中药独有的苦涩滋味,头晕鼻塞流涕等感冒症状却丝毫不见缓解时,终于忍不住仰天哀叹一声:“我的命好苦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已恢复健康的冰山妖孽只会剥一颗话梅糖塞到我嘴里,然后用一副忍笑忍到很辛苦的表情看着我道:“这算是某人自作自受吧?!”
我狠狠瞪了这妖孽一眼,一下将头埋进被窝,内心默默地留下了宽面条泪。
☆、第 120 章
一晃就来到了霍宇恒要出发去实地测量的日子,那天我虽然感冒还没好透,但还是带着口罩、强打精神将霍宇恒送到校门口的集合点,虽然一早就做了无数心理建设,但临到头,却还是忍不住两眼泪汪汪地看着霍宇恒软软地道:“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霍宇恒看得出也有点不好受,但到底自制力要比我强出一截,抿着唇拍了拍我的脸道:“乖,我会天天给你打电话的——你记得要好好休息,快点把感冒养好。”
我心知此时一个“懂事”的、“优雅大气”的女友表现,应该是乖巧地点点头,露出大方动人的微笑来劝慰男友无须挂心自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就好像同来送行的小甜那样,哪怕核桃抹着眼睛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她依然言笑晏晏,柔声安抚道:“不过才两个礼拜,很快又能见到了。”
我知道的,嗯~道理我都懂的。
但我依然禁不住红着眼眶,将头埋到霍宇恒怀里,像个发脾气的小孩一样负气道:“我讨厌跟你分开,我讨厌我讨厌我讨厌!!”
霍宇恒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抱着我连声哄道:“每天给你两个电话好不好?”
我依然不满足,仰起头恨恨地道:“两个礼拜后一定要回来,一分一秒都不许晚,不然……”
霍宇恒挑了挑眉:“不然?”
我的眼中浮起一片坚定之色:“我就去撩十七八个小帅哥,然后搂着他们天天在你面前耀武扬威!”
霍宇恒又好气又好笑地用力挤了挤我两边的脸颊,附在我耳边呢喃道:“好想亲亲你。”
我娇嗔地横了他一眼,捂着口罩轻轻将他往外推了推:“快走吧,要到时间了。”
顿了顿,最终还是拉着他的手郑重地加了一句:“我会乖乖等你的。”
霍宇恒的脸上泛出一个温柔的笑靥,我俩挽着手走到大巴前面,又说了好几句不舍的话后,终于还是万般无奈地送霍宇恒登上了车;这时小甜也走到我身边一同仰头望着大巴上并排坐在一起的霍宇恒和核桃,彼此隔着车窗向对方挥手道别。
片刻后引擎声响,我和小甜站在原地,一脸失落地目送着大巴慢慢驶离视线范围,双双长叹一声后,开始挪动脚步往回走去。
“小甜,你现在是什么心情?”我低着头,郁郁寡欢地问道。
小甜一脚将面前的一颗小石子踢得很远:“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心里头闷闷的。”
我也学她去踢小石子:“我也是,难受死了,一想到要整整两个礼拜见不到霍宇恒,我就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了……以前哪怕是放假,至少一个礼拜都能见一次的。”
小甜鼓着脸看向我道:“那怎么办?总得想点办法让自己开心起来吧,不然日子不是更难过?”
我转了转眼珠,突然一手握拳击掌道:“我有办法了!”
小甜顿时两眼放光:“什么办法?”
我一本正经地看向她,煞有其事地道:“晚上去吃烤肉吧!就是校后门新开的、超贵的,要88元一个人的那家。”
小甜差点没气得跳起来:“这算什么办法啊?!”
我侧着头冲着她促狭地笑笑:“以毒攻毒啊~!拿钱包干瘪的心痛,来冲淡跟男朋友分离的心痛——再说不是有什么科学研究表明,肚子填饱的时候,悲痛的感觉也会减轻吗?”
小甜捂着胸口吐出一摊血来:“确定不是你沐茴研究表明的?”
我双手交叉,挑了挑眉:“去不去?”
小甜叹了口气,也露出了笑容:“去!”
于是乎,当晚我和小甜坐在新开的韩式自助烤肉店里吃到满嘴流油,然后接到各自男友报平安的电话时,就有了如下对话:
霍宇恒/核桃:“我刚到住宿地,路上车子还抛锚了,耽误了好久,到了后居然食堂都关门了,只能泡方便面吃,你现在在干嘛?。”
我:“呃……我在想你……边想你边吃饭。”
小甜:“呃……我在和沐茴吃饭。”
霍宇恒/核桃:“吃什么了?”
我/小甜:“烤肉~~”
霍宇恒/核桃-_-||:我们怕不是交了个假的女朋友吧?
挂上电话后,我和小甜面面相视,忍不住一起伏在桌上,拍着桌面笑到差点连腰都直不起来。
徒然没了霍宇恒在身边的日子,一个人就有点惶惶然不知该干什么好,虽然霍宇恒的确信守诺言,每天都早晚给我打两个电话,可还是止不住我泛滥的相思之情,几乎每次都要在挂电话之前带着些微哭腔软软地说一句:“阿恒,我好想好想你啊。”
一直以来,我都自认是一个独立坚强的人,平日也从不缠着霍宇恒陪我逛街游戏,有时甚至还会倒过来嫌他烦到我;但万万没想到这次的分离,却让我心底深处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面涌现了出来——原来我是那么惧怕看不到心爱之人的人。
见不到你的脸、摸不到你的手、听不到你清浅的呼吸……
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我就已中了一种名为“霍宇恒”的毒,日思夜想、难舍难断。
坐在对面的小奇见我一副失魂落魄戳着炸猪排的样子,忍不住丢下筷子长叹一声:“小学姐,你回回魂好不好?就两个礼拜而已啊!”
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懂不懂?”
小奇一脸抓狂的表情,开始尝试转移话题:“对了,你上次不是说要介绍个好姐妹给我吗?”
我面色一沉,生气地道:“你还有没有点人性?我现在在饱尝离别相思之苦,你居然还要我给你牵线搭桥,介绍女朋友?!”
小奇仰天一声哀嚎:“难道霍宇恒一天不回来,我就要一个人单吊一天?”
我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个冷笑:“哪怕霍宇恒回来,你也逃不脱单吊的命运——人家小姑娘对你没戏。”
小奇气得跳起来大吼:“谁?!告诉我名字,我马上演一出莎士比亚给她看。”
我哪里敢把眼镜妹供出来,当即对着小奇吐了吐舌头:“好啦,算小学姐欠你一次,以后你要是看上哪个小姑娘,我做你助攻啊。”
小奇这才悻悻地伸出一只手掌:“那说定了啊。”
我笑着和他击掌为盟,厚着脸皮自夸道:“放心吧,你只要学到我三成撩小姑娘的功力,什么样的小姑娘攻克不了,哪怕你不去找人家,到时人家也会主动追着你跑……”
说到这里,我突然灵光一闪,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划过脑海,整个人如石化了一般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奇不知我又发什么疯,吓得赶忙戳了戳我道:“小学姐,你又怎么了?”
我猛地一拍桌子,小奇吓得浑身抖了一抖,随即就见我眼中折射出一道异常明亮的光,望向他兴奋的道:“对啊!霍宇恒不能来找我,我可以去找他啊~!”
小奇顿时只觉左眼皮狠狠一跳,一股浓浓的不祥之感油然而生,并迅速化为头顶厚厚的乌云,隐隐闪着电光与雷鸣。
话说现在全国各地四通八达、高架高铁高德导航样样都有,但在我们那个手机还是诺基亚、去外地需要带纸质地图一路用红笔圈圈点点的年代,我这个想法简直不啻于异想天开,当下小奇就板下脸沉声道:“不行!”
但我这人一旦打定了主意,岂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当下鼓着脸道:“为什么不行?”
小奇仰天翻了个白眼:“霍宇恒又不是去旅游,那个勘测基地不知在哪个幺二三四的角落,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小姑娘,要怎么去那么远、还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你知道要搭什么车吗?坐长途汽车的什么人都有,碰到坏人怎么办?——最关键的是,你还是个路盲!”
前面的话我都不服气,但听到最后一句,我也不得不低下了头——路盲这个点真心是我人生最大黑历史之一,仅排在英语差之下。
小奇见我垂着头默不作声,以为已经把我吓退了,于是缓和了语气哄我道:“你再忍忍,实在不行等我回去查查路,开车送你去好不好?”
我自然不可能没分寸到真的麻烦小奇送,当下只得闷闷地答道:“好啦,我不去了还不行嘛。”
然而嘴上虽然这么说,去找霍宇恒这个念头却犹如跗骨之蛆,再也无法从脑中拔除。
☆、第 121 章
于是到了周六早上,我背上背包,对所有人都宣称是回家过周末,然后默默捏着费劲心机打听到的霍宇恒所在的勘测基地地址,搭车来到了长途汽车站。
之前我也有委婉地探问过小甜的意思,但小甜的反应和小奇一样,都认为我的这个想法匪夷所思,所以我也不敢惊动她,怕消息漏到霍宇恒耳里,被他先一步制止。
但当我一个人站在人头攒动、混乱不堪的汽车站时,我真心有点胆怯了;不知这样说会不会有点矫情,但因为当年父母保护的好,哪怕出行也都是和家长朋友一起,从未单独行动过,所以我那时两眼一抹黑地站在汽车站大厅时,连票子怎么买都不知道,平日那些新闻报纸故事会里看到听到的关于外出遇到骗子坏人的新闻全都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差点就要打起退堂鼓来。
然而年轻就是好,勇气都不需要梁静茹来给,自己就能源源不绝地进行产出;当下我深吸了几口气,勉强镇定住心神后,走到一个身着工作服的阿姨面前,战战兢兢地开口道:“阿姨,请问去XX地的车票在哪里买?”
也不知是那个年代独自坐长途汽车的小姑娘实在太少,还是我这副怯生生茫茫然的模样触动了阿姨的恻隐之心,她上下打量了我一回后,就亲自领着我到售票窗口,一路上还不住问我:“小姑娘是不是读大学了?怎么一个人坐车?为什么要去那里啊?”
我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答道:“我去找男朋友。”
当即阿姨又是一番喟叹:“你男朋友福气真好,你路上要当心啊!上了车就找个靠司机近的位置坐,有什么事就打站台中心电话……”
最终,我被这位好心的阿姨一路从售票口保送到了候车厅,阿姨还特地给检票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等车来了让他们先给我检票,并找个离司机师傅近的好位子给我。
直到发车时,我都一脸懵圈地沉浸在自己异于常人的运气中,一路太太平平地坐在车头那个全车only one的单人座上,和司机师傅聊聊天、听听歌、再打打瞌睡,别说“路遇歹徒”了,就连陌生人的搭讪都无一个,就这样平安无事地抵达了目的地。
下车后,我拿着司机师傅刚才在小本本上给我写下的如何从汽车站到勘测基地的详细交通换乘路线图,禁不住大声感叹:这世上真的是好人多啊!!!
下了车后,我先随便找了家小饭馆胡乱吃了点东西当中饭,接着继续去找可以换乘的公车,然而大家真心是不知道当年公共交通的不便利程度,我一看站牌上写着自己要坐的车居然要1个多小时后才会来时,顿时又一次两眼一抹黑了,再次心里把定勘测点的老师拎出来怨念了一万遍。
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这段行程,当下就转了转眼珠,秉承老爸教导的“鼻子下面一张口,不懂的事就去问”,满脸堆笑地向同样在站台等车的路人问道:“请问除了坐公车,还有没有其他去XX镇的办法?”
那个路人一脸平淡地看了看我,指了指站台边上一整排的小型面包车道:“坐黑车啊。”
没办法,我只得背着包探头探脑地来到那排面包车阵列前,这次倒是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前往XX镇的黑车,在司机师傅的一声:“小姑娘上不上来?人满就开啊!”的吆喝下,法制日报东方110知音故事会里的那些情节又一齐浮现眼前。
But,还是那句——年轻就是好啊!
我当即一咬牙一跺脚,毅然决然地登上了车,又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后,终于凑齐了一车的人,发动引擎缓缓驶离了站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