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哪儿敢啊,听说霍宇恒被某人下了禁令,不许给女同学解答问题呢。”
我顿时脸上一红,讪讪笑道:“那都是玩笑……玩笑……,你去问没关系的。”
雪儿望着我戏谑地笑了一会儿,突然又收敛了笑容,垂下眼眸长长叹了一声:“我打算下学期申请转系了。”
听到这话,我不禁吓了一跳:“啊?为什么?我们学校除了猪排,也就建筑系名气最响了,每年不知有多少人排着队想转进来,你反倒要转出去?”
想了想,又追加了一句:“你要是觉得功课跟不上,我让霍宇恒给你补课好不好?”
雪儿摇了摇头,那双美若秋水的眼睛掠过一丝惆帐:“我想清楚了,我本来就不是因为对建筑有多热爱才考这个系的——之前我也想过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但转念想想我这一生可能也就只读一次大学,干嘛要在自己不喜欢的专业上耗费时间精力呢。”
听到她这么一说,我想想也不无道理:“的确,人生苦短,是不应该在不喜欢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自己想清楚了就好。”
雪儿见我支持,唇边泛起了一个轻松的笑容:“是啊,其实我挺羡慕你和霍宇恒的,特别是霍宇恒,他对建筑是真爱,又有天赋又肯用功,将来肯定能在这个领域有一番作为!你呢,虽然英语不好,但说起日语来倒是两眼放光……”
顿了顿,雪儿将目光投向远方,眼中流露出一丝憧憬:“我要是也能快点找到自己喜欢的专业就好了。”
我忍不住伸手揽住她的肩,拍了拍她白皙光洁的小脸:“我家雪儿这么聪明,肯定马上就能找到的。”
雪儿乖巧地将头枕在我的肩头,我们两个就这样静静地相互依偎了一会,我才轻笑一声,抬起下巴比了比小奇那边:“你看这家伙今天真是春风得意了。”
雪儿闻言也笑了:“小奇高中时候换女朋友换的比霍宇恒勤快多了,我都记不清他究竟谈过几个了。”
我抿了抿唇,沉默了一秒,才低声答道:“但他最上心的,始终是你呀。”
雪儿听到我的话,脸上掠过一丝失落的神情,怔忡了一会儿,才低低叹了口气:“现在想想,他那个时候对我的确是好。”
虽然我还欲说点什么,但看着雪儿伤感的模样,还是决定把话咽回,做出一副轻快的样子问道:“还想吃什么?我去帮你烤。”
雪儿摆了摆手:“真的吃饱了,我进屋去洗个手。”随即就站起身,款步向外走去。
我见雪儿离开,也就重新坐回霍宇恒身旁,一边烤了些东西彼此分着吃,一边嬉笑着说点没营养的话和他取乐,一晃眼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肚子涨得再也吃不下了,才瘫在霍宇恒身上连声惨叫:“完了完了,路都走不动了,待会儿你要背我回去。”
霍宇恒笑着抱了抱我:“今天好像超重了,背不动背不动。”
我详装生气地轻轻踢了他一脚,随即站起身道:“我去洗下手,对了你要不要吃雪糕?我顺便帮你拿一根?”
霍宇恒摇了摇头,看着我不解地道:“不是已经吃撑了吗?”
我歪着头冲妖孽摆了摆手:“不懂了吧,甜品是用另一个胃装的!”
边说着,边抬脚向门口走去,刚踏入屋内,就瞥到雪儿正坐在里面客厅的沙发上,垂着头小声说着什么,而小奇背着手,神情复杂地站在她面前,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见状连忙往暗处躲了躲,由于离得远,又怕被二人发觉,不敢做幅度过大的动作,所以也听不清雪儿到底在说些什么;但见她越说神情越哀伤,最后索性将头埋在了掌中,肩头微微颤动,宛如一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优昙,格外令人心生怜惜。
虽然小奇侧对着我,看不清他脸上神情的变化,但从他那只垂在身侧的、慢慢握紧的拳头来看,我相信他的内心并非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没有所动。
在那一瞬,我想我和小奇都明白,如果他伸出手拥住雪儿,是不会被拒绝的。
但时间一分一秒嘀嗒走过,小奇最终还是一动不动地立在离雪儿几步之遥的地方,客厅唯一亮着的落地灯散发出幽暗的橙色光芒,远远望去仿似一团即将燃烧殆尽的火球,但又好像一颗不徐不疾的恒星,将那微弱的光明定格在沉沉暮色中,不再迸射火花、却也不再继续黯淡。
很多年后,我再回想起当年的这幅情景,突然就明白其实对于爱情,小奇可能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苛刻,当年那个坐在窗前安静不语、冰雪剔透的女孩已随着岁月辗转,被他永远珍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即便那女孩本人,都再也无法超越。
世人只问谁将平生葬倾城,却忘了靡靡旧途、日月流转,辞却人间合离、浮生各异,有时唯一能做的,不过是以初见慰永夕,而已……
☆、第 138 章
转眼间,随着期末考的结束,学期终于进入了尾声,长达两个月之久的暑假也在不远的前方向我们缓缓招手,微笑致意。
而这期间发生的最大的事件,莫过于小甜向核桃提出分手了。
当我们寝室其余三人听到这个消息时,除了我事先有点心理准备,室花和眼镜妹简直犹如被美杜莎的眼神扫视到了一般,当场就石化了——因为实在看不出这两人有一丝需要分手的地方。
但有时世事就是这般奇诡,众人眼中无一不登对的两人,往往就是走不到最后;核桃很好、小甜也很好,但是最终,两人还是没能继续走下去。
听到这消息的核桃如何的心碎、又是做了如何的挽回,这里就不再赘述了,只是小甜虽然也看着不太好受,态度却坚如磐石,一口咬定就是不肯回头。
那几天,我们几个上下楼时都有点诚惶诚恐,因为三五不时就能看到核桃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徘徊在宿舍楼下,见到小甜露面,就会挂着苦涩的笑容凑上来想和她再谈谈,但结果却总是以大吵收场。
如此反复了几次后,核桃可能也死了心,不再来找小甜挽回,我们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深深为两人这段戛然而止的恋情可惜。
“这可是我们寝室第一段情缘啊……”某日晚上趁着小甜去水房的间隙,我无精打采地趴在铺了凉席的床上长吁短叹道,虽然风扇不停打着风,但吹在身上却依然闷热湿腻,令我莫名有种烦躁的情绪。
同样躺在床上正翻着小说的眼镜妹听到这话,也不禁跟着叹了一声:“你说是不是我们寝室风水出了问题,除了你,其他一个个的都情路坎坷啊。”
我赶紧呸呸呸了几声:“别乌鸦嘴,我的暂且不提,你和罗池怎么不好了?少说这些晦气话!”
坐在桌前整理东西的室花也停下了手:“你们说小甜究竟喜欢上谁了呢?能让她连那么好的核桃也不要了?”
此话一出,我们三人全都集体叹息了一声:对!都闹到这地步了,小甜那位神秘的心上人却还是如隐匿在云层里的神龙般见首不见尾——要不是我们对小甜还算了解,甚至都要怀疑到底有没有这人的存在了。
“不管是谁,我都对他没好感!”我愤愤地拍了下枕头:“让小甜一个女孩子独自面对这些,自己却躲在后面藏头藏尾的,算什么男人?!”
室花脾气比我温婉许多,此时不由地弱弱辩解道:“也许那个男的不知道这些呢?可能小甜只是暗恋,还没挑明呢?”
眼镜妹却望着我点了点头:“我倒觉得沐茴说得有点道理,俗话说得好:无风不起浪,小甜和核桃谈的好好的,怎么可能莫名其秒就要分手?”
这时只听寝室门传来一阵响动,我们三个立刻很默契地闭口不再谈论;果然下一秒就见小甜拎着热水瓶走了进来,我偷偷打量着她,发现她眉宇间颇显憔悴之色,足见这段时间她也是备受煎熬的。
然而事已至此,谁又好再说什么呢?当下我们三人只得默默地各做各事,而小甜放下热水瓶后,也静静地坐到床上,拿出一本书有一页没一页地随意翻着;一时间原本时时刻刻都充溢着嬉笑怒骂的寝室,安静到连掉根针都清晰可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正当我被电风扇的暖风吹得熏熏然有点睡意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睁开眼看到是霍宇恒打来的,立时笑着按下了通话键:“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电话那头霍宇恒的声音却显得有点凝重:“小茴,让小甜接电话。”
我顿觉有点莫名,坐直了身子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霍宇恒轻轻叹了口气:“核桃在我家喝醉了,吵着要和小甜说话。”
这时我才注意到话筒里还隐隐传来一些嘈杂的背景音,于是忙不迭点头道:“你等一下……”随即跳下床跑到小甜身边,将手机递给她道:“核桃想跟你说话。”
小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会,还是果断摇了摇头,将身子向内背了过去;与此同时,话筒里突然传出核桃的一声大吼:“我要和小甜说话!”
我被这徒然的吼声惊得浑身一抖,随即就听到又是一阵七零八落的劝慰声响,估计霍宇恒那边除了核桃,还有其他好几个男同学也在,这时耳边又传来霍宇恒的催促:“快点。”
我咬咬唇,心一横按下了扩音键:“阿恒,你让核桃说。”
话筒里一阵短暂的嘈杂声后,核桃熟悉的声音在室内响起,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听起来颇有点含混不清,但声音中的那抹哀伤,却让人听了也跟着黯然不已——
他说:“小甜,我真的很爱你!”
不止是我,眼镜妹和室花的眉宇间都霎时浮上了一层怔忡,恍惚间,我们仿佛都回到了当年那个笑闹声冲破云霄的夜晚——在那个夜晚,有个俏丽可爱的女孩指着面前大堆的零食,巧笑嫣然地对我们道:“我跟你们说,我从没见过有人拎着那~么~大~~一袋的零食来跟小姑娘约会的,真的笑死我了哈哈哈~~~~”
话筒里传来“咔擦”一声,随即嘟嘟嘟的忙音响起,在电话挂断的那一瞬,一声哽咽从一直背对着我们的小甜那边传了出来。
无言泪长流、一夜相思愁,青春的旋律听来明媚轻快,但只有亲历其中的人,才会明白这当中可能更多的是惆怅、离别、错过、与无奈——而这一切终将成为我们人生历程中难以忘怀的篇章,支撑我们走向成熟、却也会在夜阑人静时,化为一声百转千回的叹息,潸然难语。
☆、第 139 章
就这样,在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中,大二下半学期正式落下了帷幕——回首这短短的几个月:霍宇恒和我互相见过了对方家长、出现过信任危机、闹过分手、和好、一个人独自挑战了长途车Play、霍宇恒差点吃警告、眼镜妹终于找到了喜欢的人、雪儿和阿栋分了手、小甜和核桃分了手……
啊啊啊~~这狗血又精彩纷呈跌宕起伏的大学生活啊~~!!!
然而这些比起此刻摆在我面前那个最严峻的难题来,还都只是沙沙水。
我抱着靠垫,鼓着脸像条八爪鱼一样从霍宇恒家的沙发滚到地板,头顶上方的空调机里吹出的丝丝凉风也无法浇灭我内心燃烧着的郁卒之火:“我~讨~厌~放~暑~假~!!”
霍宇恒听到这话,抿着唇放下手中的功课,跑到我身边温言哄道:“别不开心了,我保证一有空就来找你。”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头侧到一边,枕在靠垫上默不作声,霍宇恒见状轻笑一声,伸出手将我打横抱起:“别趴在地板上,太凉了。”
我顺势勾住霍宇恒的脖子,将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怀里:“我现在可算是体会到哈利波特听到放假时的心情了。”
霍宇恒抱着我坐到沙发上,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打趣我道:“我倒是挺喜欢放假的,因为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深切感受到我女朋友有多么舍不得我。”
我恨得牙痒,猛地双手用力将他推倒在沙发上,然后趴在他身前像个恶霸似地捏着他精致的下颚摇了摇:“是不是我最近太宠你了?让你产生了这种自作多情的错觉?”
霍宇恒漆黑的眼瞳蓦地一深,双手环住我的腰:“真的没有舍不得我?”
我面上一红,却仍然嘴硬地答道:“没有没有,谁舍不得你了?!”
霍宇恒倏地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向后一仰,险些就要跌落沙发,幸好霍宇恒眼疾手快地一把揽住了我,我才免于摔落在地的命运,正当我松了口气时,下一秒却发现这个姿势十分的……于我不利……
只见霍宇恒眼中泛起了一抹恶作剧似的笑意,促狭地冲我眨了眨眼,重新问了一遍:“真的没有舍不得我?”
呃-_-||……我拿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身后坚实的地板,悬空在外的后背虽然此刻被霍宇恒的双手托住,但还是有一种摇摇欲坠的危机感啊:“你先把我拉上去。”
霍宇恒的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松开了一只手:“舍不舍得?”
我咽了咽唾沫:虽然沙发离地面并不高,但猛地这样来一下亲密接触,恐怕也是要疼的吧……
但——
我的唇角也勾起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毫不畏惧地直视着霍宇恒的眼睛,拖长了音调道:“舍~得~!”
下一瞬,我感到唯一托住我的另一只手也倏地松开,失去了支撑的身子快速向下坠去,但还未等我的惊呼溢出喉咙,就感觉手腕传来一股大力,随即一阵天旋地转,我后背的归宿就从坚实的地板换成了柔软的沙发。
霍宇恒一脸愤恨地压在我的身上,刮了刮我的鼻尖道:“你就仗着我舍不得你摔下去对吧?!”
我仰着头咯咯笑得十分畅快:“对呀,你能拿我怎么样?最多……”
我转了转眼珠,主动将唇覆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这样咯~!”
霍宇恒磨了磨牙,又好气又好笑地将手按在我的脑后,重新深深地吻了下来。
缠绵了一会后,霍宇恒才放开我,附在耳边喃喃说道:“我看我才是太宠你了,你最近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