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二皇子的确是喝了酒,他们就算把事情闹大,很有可能二皇子也只能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处罚。
除了自认倒霉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可不知道为什么,钟氏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裴清殊他,到底和二皇子说了些什么呢?
第178章 安抚
事实上,虽然裴清殊表现得很理智, 但他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之后, 其实特别想把二皇子按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
但他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那么做。
他想起许多年前, 在自己刚刚搬入庆宁宫的那一天, 二皇子睡了三皇子心爱的宫女,三皇子当众给了二皇子一拳的事情。
按说不管哪个男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非常愤怒,三皇子那一拳打的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可结果怎么样呢?就因为二皇子是兄长,三皇子是弟弟,最后皇帝还是将他们兄弟两个同时罚跪。
二皇子和全贵妃虽然赔了三皇子几个宫女,可三皇子这个“受害人”也并没有落下什么好。
当然, 钟氏这个侧妃的分量, 和那个宫女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裴清殊执意要把此事闹大, 二皇子定然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他在皇帝眼中的印象也会一落千丈。
从利益角度上分析,这是对裴清殊非常有利的事情。
但裴清殊不能那么对钟氏。
钟氏既然跟了他,那就是他的女人, 裴清殊有责任和义务去保护她, 而不是为了打压一个太子之位的竞争者,就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
那样未免太残忍了。
今日异位而处,如果是二皇子、十皇子这样的人,或许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钟氏,但裴清殊绝对不会。
这是他的原则和底线。
如果为了皇位,他连自己最后的底线都打破了, 那他恐怕也比那个“亡国之君”好不到哪里去。
况且自己的侧妃被别人轻薄了,传出去了之后裴清殊的面子上也不好看。如果事情真的闹大了,以后他走到哪里,别人都会对他指指点点,说他头上戴了绿帽子。
好在齐氏来的及时,钟氏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受了些惊吓而已。
二皇子向他们道歉之后,裴清殊又郑重向齐氏道了谢,就领着钟氏回府了。
齐氏看着裴清殊和钟氏的背影,不由露出一丝担忧的目光。
虽然在这件事情上,钟氏是受害者,可齐氏了解男人,知道男人们有多要面子。
她怕裴清殊会因为这件事而迁怒于钟氏,甚至在心里相信二皇子的鬼话,觉得是钟氏不守妇道,勾引了二皇子,那样的话钟氏将来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不过现在她也不是替别人担心的时候。
齐氏刚才凭着一腔热血站出来替钟氏解围,可现在她被二皇子阴森森的目光盯着,齐氏不禁感到了一丝后怕。
她怕二皇子冲动之下,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就赶紧匆匆地离开了。
……
回恒郡王府的路上,裴清殊怕钟氏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就与她坐了同一辆马车回去。
钟氏像是被吓坏了,蜷缩在马车的角落里偷偷地哭,甚至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怕裴清殊听了心烦,会她的生气。
裴清殊现在确实很生气,但不是气她,而是气二皇子。
二皇子分明知道钟氏是他的女眷,却还是这样目中无人,根本就是没把裴清殊放在眼里。
这么一想,还是他自己不够强大的缘故。
裴清殊实在不敢想象,如果今天没有大皇子侧妃的帮忙,如果钟氏不幸失贞的话……到时候会怎么样。
如果事情真的发生了,就算他能和二皇子死磕到底,可钟氏以后该怎么办呢?
即使裴清殊能做到不在乎,钟氏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而痛苦终身,甚至是像大多数失贞的女子一样,选择自尽。
裴清殊想想就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他向钟氏伸出手道:“过来吧。”
钟氏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朝裴清殊身边挪了挪。
裴清殊将她抱住之后,才发现钟氏整个人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这样可不行。”他微微皱起眉头,对马车外的车夫吩咐道:“先不回府了,去秋水居吧。”
秋水居是裴清殊在京城近郊置办的一处别院,这座别院不像璇玑堂那样是用来训练死士的,也不是送给他的手下居住的,而是裴清殊为自己准备的别院。
狡兔尚有三窟,裴清殊一个皇子,自然不可能只给自己皇子府这么一个地方住,总是要给自己多留些退路的。
不过秋水居是他从四川回来之后才买了不久的院子,裴清殊这也是第二回 来,里头还没有完全收拾好。
下人们见裴清殊来了,赶紧收拾了间干净屋子出来,让裴清殊他们暂时落脚。
“别哭了,眼睛都快哭肿了。”今天正好是裴清殊的休沐日,所以他才有时间来安慰钟氏,“还怕么?”
钟氏点点头,眼泪把细密的睫毛都给糊住了,看起来颇有些狼狈的样子。
不过真正的美人,不管做出何等姿态都是美的。钟氏梨花带雨的样子,亦别有一番韵味。
“都是本王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裴清殊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后不会这样了。”
钟氏摇头道:“殿下千万别这样说,是我不好,没有预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我给殿下添麻烦了……”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怪只怪我没跟你说清楚,二皇兄有这么个好色的毛病,吓坏你了吧?”
裴清殊一直很耐心地安慰她,却没想到自己越哄着钟氏,钟氏反倒哭得越伤心:“其实,我不是怕康郡王,我是怕殿下……”
裴清殊听了,奇怪地看着她说:“你怕我做什么?”
“我怕殿下嫌弃我了……”钟氏说到这里,忽然露出绝望的神色来,趴在被子上把脸埋了进去。
裴清殊感觉有一丝好笑的同时,又有一些心疼。不管是哪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都实在是太糟心了。
“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的。”裴清殊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给钟氏顺气,“错的不是你,是那个企图伤害你的人。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他算清楚的!”
裴清殊说到前一句话的时候,钟氏还觉得十分感动。可听到后一句之后,钟氏突然紧张地坐直身体,“殿下想要怎么做?去宗正寺告发他么?”
宗正寺是负责一切皇族事宜的机构,除了管理皇室、宗亲玉牒之外,宗正寺还有资格,处置犯了错的皇室成员。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保护你的名节。”裴清殊摸摸她哭红了的小脸,对不远处的婢女命令道:“去,打盆水来,帮侧妃净面。”
“洗把脸,在这里睡一觉之后,我再带你回府。如果别人问起,就说我在敬平伯府喝了酒,下午带你出来吹吹风醒酒。别的事情,不要同别人讲。”
钟氏一怔,很快就明白过来,裴清殊这是在保护她。
即使是恒郡王府内,对着那些值得裴清殊信任的人,这件事情裴清殊都不打算告诉他们。
钟氏心中一酸,感动地又要掉眼泪,被裴清殊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不许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钟氏并不是那种美而不自知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打小就生得一副好皮囊,也知道容色出众是自己最大的优势,所以一听裴清殊这么说,她就忍着不敢再哭了,生怕自己在裴清殊眼里会变丑。
洗完脸,临睡之前,钟氏没忍住,问向坐在床边的裴清殊:“殿下,您之前在叶府的时候,同康郡王说了些什么啊?为什么他的态度会有那么大的转变?”
裴清殊面色微变:“这个你就不要问了,安心睡吧,本王在这儿陪着你。”
钟氏只露出半张脸,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底下,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明白,既然裴清殊不想说,那她不管多好奇,都不能再追问了。
看着钟氏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裴清殊不由心情复杂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和二皇子说的话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在二皇子看来其实是常理。
却是万万不能同钟氏说起的。
裴清殊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但他却不得不那么说。
因为除此之外,现在裴清殊手里,并没有任何能够拿捏得住二皇子的把柄。
虽然在裴清殊心里,他对二皇子母子有诸多怀疑——比如当年六皇子的死、三皇子得上花柳病、俪妃被传怀上野种……他都觉得和皇贵妃他们脱离不了关系。
可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裴清殊手上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这些事情是二皇子母子所为
。
不然他早就动手了,也不会留他们逍遥到今日。
不管是企图伤害钟氏的二皇子也好,还是对钟氏受辱袖手旁观的叶家人,裴清殊都不会放过的!
只是该怎么收拾他们,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绝不能在激情之下冲动行事。
钟氏休息的时候,裴清殊想得头都疼了,也没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许是在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又混了两年官场的缘故,正儿八经的法子裴清殊还没想到,歪门邪道、阴谋诡计这些东西,倒是蹦出来不少。
没办法,控制不住。
裴清殊甚至想过,既然二皇子这么好色,干脆像当初别人对三皇子的那样,送他两个染了病的绝色美人好了。
可去哪里找人、该怎么送才能不暴露自己、怎样确保二皇子会中招……等等等等,都是需要考虑周全的问题。
毕竟二皇子可不比当年的三皇子,就算他本人是个色鬼,可他身后的皇贵妃和叶家实在是将他保护得太好了,恐怕很难轻易得手。
一旦算计二皇子不成,反倒牵连自身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种很难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事情,裴清殊暂时不打算去碰。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能用正当的手段解决二皇子他们。
……
钟氏醒后,裴清殊让人帮她擦了些粉,见看不出什么端倪了,便领着钟氏回到了恒郡王府。
回府之后,裴清殊先照旧去兰章阁探望了一下宋氏。宋氏的肚子已经很大了,看起来随时都要生了似的。
她的预产期就在下个月了,所以最近宋氏哪里都不敢去,就怕随时会发作。
府里的产房自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产婆、奶娘,也都经过了宋家和淑妃两重把关,确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过这是宋氏的头一胎,宋氏现在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饭都有些吃不下了。
所以最近裴清殊每天都会陪宋氏一起吃饭,争取叫她放宽心,多吃一点东西。
其实头一回当爹,裴清殊心里也很紧张,生怕宋氏会出什么意外。毕竟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口走一遭,不到孩子平安落地,产婆告诉他母子平安的那一刻,裴清殊就是没办法完全放心。
他和宋氏说:“这几天你就别再忙活了,安心在兰章阁里养着。初一之前要是生了,那自然是不用再进宫了的。就算没生,你也别折腾了,就留在府里可好?”
“那怎么行呢?”宋氏不假思索地说道:“过年是大事儿,我必须得进宫祭拜列祖列宗,给父皇、母妃磕头。”
“我的姑奶奶诶,就你现在这身子,还想给人家磕头?”裴清殊无奈地看着她的肚子,“也不看看肚子都多大了?”
宋氏低头一看,也有些犯愁。
“可是,身为皇家的儿媳妇,新年第一天,怎么能不进宫呢?”宋氏面露忧色,“我要是不去的话,该被人说闲话了。”
宋氏这么说,忽然叫裴清殊想起了一个人。
就是已经去世多年的六皇子。
裴清殊记得,有一回过年的时候,六皇子恰好病了,还病得挺严重。可他硬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参加新年的祭祀,结果从奉先殿出去之后就病得更重了。
虽说六皇子最后八成还是被人给害死的,可六皇子的身子骨不好的确是事实。
虽然裴清殊心中很敬佩六皇子这样的人,却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走他的老路。
“你放心,你都怀胎九个月了,谁还会挑你的不是?回头我进宫和母妃说一声儿就是了,你就别逞强了。”
裴清殊怕宋氏不答应,只能正色说道:“你也知道,我有多期待这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
宋氏一想,规矩固然重要,可她腹中的孩子是她期盼了那么久才盼来的,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的话,宋氏恐怕就活不成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挣扎之后,宋氏终于同意了裴清殊的意见。
不过,宋氏还是隐约有些担忧:“最近这段日子我不能管事,没少叫钟妹妹操劳。越临近过年,事情就越多,也不知道妙珠妹妹能不能应付得来。”
倒不是宋氏在裴清殊面前贬低钟氏的办事能力不行,其实裴清殊自己也清楚,后宅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事情有多少,更别提女眷们还要负责迎来送往、外出交际什么的了。
现在裴清殊算是明白了,难怪他的大部分皇兄家里,都至少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这样如果正妃有孕,忙不过来的话,还可以让侧妃帮忙。
可要是没有侧妃的话,庶妃、妾室还有通房丫头,都是上不得什么台面的。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们没办法帮正妃分忧。
就像南乔吧,她虽然是跟在裴清殊身边最长的老人儿了,地位却仍旧只是高于一般的丫鬟而已。
面对玉栏和玉岫这两个姑姑,南乔是毕恭毕敬。甚至对宋氏身边的玲珑、琥珀,裴清殊身边的冬瓷、纫秋,南乔都得客客气气的,谁都不敢得罪。
虽然这府里并没有人亏待她,可南乔的身份就摆在那里,也没办法太捧着她了。
“要是傅家妹妹早点进门就好啦。”宋氏半真半假地说着:“妙珠妹妹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傅七姑娘本来今年下半年就要进府的,不过因为突然爆发的战事,裴清殊和傅家人商量了一下,把婚期推到了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