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在京城,左大姑娘和四皇子再一次在宁国公府的宴会上偶遇。
四皇子当时已经听说了左大姑娘回京的消息,却因为不能和她相见之故,心中十分郁闷,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
就在那个时候,他再一次见到了左大姑娘。
四皇子当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既然是在梦里,自然可以肆无忌惮许多。
容家身为四皇子的外祖家,和四皇子的关系极近,所以宁国公府里有一个独属于四皇子的小院儿,四皇子偶尔会过来小住。
四皇子当时,就是把左大姑娘拉到了那处小院儿里,和她有了一次露水姻缘。
四皇子当时喝多了酒,动作颇有些粗暴,不管左大姑娘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左大姑娘力气不及他,又怕被人发现,会毁了四皇子的前途,所以也不敢大声反抗。
等四皇子睡着之后,她就偷偷地溜走了。
如果不是昨天淮阳长公主指着宋安,说他是四皇子的儿子,四皇子至今都不知道,原来当初的那一切,并不是一场梦。
虽说裴清殊相信四皇子现在没有必要撒谎,但他还是忍不住质疑道:“四哥,到底做没做,难道你还感觉不出来么?”
四皇子有些窘迫地说道:“后来我酒醒之后,发现床上有一个丫鬟……”
裴清殊立马明白了。
这是有丫鬟看四皇子酒醉,趁机爬床了。
七皇子不服气地说道:“那这也不能说明宋安就是你的儿子啊?宋大表哥真的不能生?”
四皇子疲倦地说道:“昨天晚上费了些功夫……就是父皇又派了两名太医去给宋大表哥检查。应当是不能的。”
“就不能是先前可以,现在不行了?”七皇子还是不死心。
“七哥,你冷静一点。”裴清殊拉住七皇子的手臂,“你接受现实吧。昭屏和我说,宋大表哥的其他妾室,从来都没有过身孕……所以说这个孩子,大概率就是四哥的了。”
七皇子像是没听见一样,不甘心地抓着四皇子问道:“四哥,滴血认亲的结果怎么样?”
不等四皇子回答,七皇子自己就明白了。
一定是吻合的了,不然四皇子也不会承认宋安是他的儿子。
想到四皇子如今的处境,七皇子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好像出事的是他自己一样。
“四哥,就算当年的事情是你酒后糊涂,那这回在大觉寺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裴清殊总觉得事有蹊跷,“你在寺庙里总不可能喝酒的吧?”
四皇子冷笑一声,目光冰冷地说:“当然没有。我和逍儿是被人算计的。”
原来那天,四皇子和左大姑娘在大觉寺后山的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精心策划的。
那天正好是四皇子的休沐日,他听人说大觉寺有一场十分值得一听的法会,便没有像平日里那样去离城区比较近的普宁寺。
在当时看来是巧合,现在看来是人为的作用下,四皇子和左大姑娘在大觉寺的后院里“偶遇”了。
四皇子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吃的斋饭里已经被人下了催情的药物。
他只知道旧情人相见,他突然有一种强烈地想要亲吻她的欲望。
不过四皇子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年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现在的这股冲动和过去不一样。
在把左大姑娘半推半抱地推进厢房里之后,四皇子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他是被人下了药!
四皇子当时就要走,谁知他刚刚转过身,厢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锁死了。
四皇子拼命地砸门,都快把自己的手砸烂了,还是砸不开。
左大姑娘心疼地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砸了。四皇子却一把将她甩开,让她不要靠近自己。
四皇子当然想要她,但是他知道他们是被人设计了。如果他当真对她做了什么的话,只会如了对方的愿。
所以他强忍着欲望,想要先送左大姑娘离开。
可是门窗都已经被锁死了,四皇子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举起厢房里的凳子,让左大姑娘将他打晕。
左大姑娘却是下不去这个手。
随着时间的流逝,四皇子身体里的药性越来越强。
他终于忍不住,在左大姑娘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厢房的大门突然从外面被人踹开。
他的姑姑淮阳长公主,带着一干凶悍的家丁冲了进来,当场就将二人分开不说,淮阳长公主还亲自动手,狠狠地打了左大姑娘一巴掌。
后面的事情,裴清殊他们就都知道了。
听完四皇子的叙述之后,裴清殊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那……出了这样的事情,左氏和……和你们的儿子要怎么办?”
虽说这种错误是男女双方一起犯下的,但世人对男子,总是要比对女子宽容一些。
现在就连四皇子都得到了这样严重的惩罚,裴清殊怀疑……左大姑娘搞不好是要被沉井了。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四皇子现在的反应,也未免太平静了一些。
果然,四皇子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逍儿大概是要被休了吧。至于安儿,他是我的儿子,自然要回到我的身边。”
“只是被休这么简单么?”裴清殊不大相信,“四哥你或许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甚至比之前英国公府和敬安伯府那件事的影响还大……恪靖侯府和淮阳姑姑,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四皇子默了一下,说道:“我向父皇承认,是我逼迫逍儿的,不能怪她。”
“什么?!”好半天没说话的七皇子突然跳了起来,“四哥你说什么?!”
四皇子平静地说:“我说是我强迫她的,有什么不对么?”
七皇子从来都没有这么生气过:“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的事情,四哥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安一个‘强占臣妻’的罪名在自己脑袋上?你忘了你的志向了么?!你不去和二皇兄争取太子之位了么?!”
“七弟,是你忘了,我从来就没有真正渴望过权力。”四皇子淡淡地说:“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突然想当那个太子了么?那你现在知道了,我想要争取太子之位,无非是想拥有话语权,能够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罢了。现在这个样子虽然不是我所希望的,但起码能让逍儿离开恪靖侯府,能让我的骨肉重新回到我的身边,这样不是也挺好的么?”
“呵,现在这样挺好?你还很开心是不是?”七皇子讽刺地笑道:“恭喜你啊,不用当太子,不用当皇帝,就能拥有自己心爱的人了。”
“七哥……”裴清殊看到七皇子这个样子,突然特别替他担心。
裴清殊话音刚落,就见七皇子突然挥起拳头,狠狠地给了四皇子一拳。
“你太让我失望了!”
丢下这句话之后,七皇子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裴清殊犹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去追七皇子。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暂时留了下来,开口叫道:“四哥。”
四皇子捂着嘴角的伤口,意外地看着他说:“十二弟,你不走么?”
他还以为裴清殊和七皇子会是一样的反应。
“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我随父皇南巡的时候,曾经给你写过两封信,你是不是都没有收到?”
裴清殊也是回到京城之后才发现的,自己当初派去给四皇子送信的两个亲信,竟然都是有去无回,再无音讯。
四皇子迷茫地说:“信?什么信?”
“我就知道你没有收到。”裴清殊突然产生了一种十分无力的感觉,“先前我收到消息,说是有人在打听你伴读的事情。我怕有人想要借着那些陈年往事对你不利,就给你写了封信提醒你,结果一个多月过去了都没有收到你的回信。我感觉不对劲,就又发了一封,可直到我回京,都没有收到你的任何消息。”
四皇子皱眉道:“我的确没有收到过你的任何信件。”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的信应当是被人给拦截了。截走我书信的人,应当和设计你和左氏的是一伙人。”
“皇贵妃为了二皇兄的太子之位,也真是煞费苦心。”四皇子讽刺地笑了笑,语气已经从最初刚被算计时的愤怒转为平静,“只是不知道他们许了淮阳姑姑什么好处,竟然能让她不惜以宋大表哥的名声为代价,也要帮他们的忙。”
“四哥的意思是,淮阳姑姑和皇贵妃他们是一伙的?”裴清殊之前也有过类似的猜测,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果淮阳长公主真的是全皇贵妃的同谋,那她对自己、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未免也太狠了。
“是与不是,都已经不重要了。”四皇子长叹一声,神色复杂地看向裴清殊,“十二弟,我和二皇兄他们较了这么久的劲,我也算是看明白了。他们是什么手段都使的出的人,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
“四哥,你就这么认命了么?”裴清殊却不像四皇子那样悲观,“这件事情若是好好查一查的话,未必没有转机。当时你是在大觉寺里中的药对吧?如果将大觉寺里的人细细审查一番的话,会不会发现什么线索呢?如果能找到当初拦截我信件之人,是不是也能指向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之人?”
第218章 意外
四皇子默了默道:“十二弟,你愿意为四哥做这些事情, 四哥心里很感激。不过, 我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了。”
裴清殊算是四皇子看着长大的, 所以在四皇子看来, 裴清殊不管多大了,都还是孩子。
四皇子觉得,就连他都不敌二皇子母子的话,裴清殊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呢?
听了四皇子的话,裴清殊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现在心里也很乱。
陪着四皇子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了一会儿之后,等四皇子罚跪的时间结束了, 兄弟俩便在奉先殿门口分开。
四皇子去了宝慈宫接宋安, 裴清殊则出宫回府。
就算四皇子不想让他查这件事, 可裴清殊还是很想搞清楚,他那丢失的两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想怀疑自己的身边人,但是出了这种事情,除了皇贵妃母子可能会动手脚之外, 他身边的人也都十分可疑。
把公孙明他们叫来之后, 裴清殊先把自己在宫中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们。几人听了之后,都十分惊讶。
裴清殊仔细地观察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发现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裴清殊也不想去怀疑他们。
对他来说,这几个伴读就是他最亲近的兄弟了。裴清殊不愿意相信他们会背着他做出这种事。
“殿下的思路是正确的,找到这两封信丢失的原因确实非常重要。”惊讶的情绪逐渐平复之后,公孙明开口分析道:“如果能找到证据, 指向皇贵妃或者叶家的话,那我们就可以趁机扳倒二皇子他们了!”
傅煦和赵虎也都表示同意。
“虽然这么说好像很无情,但我还是得恭喜殿下。以四皇子目前的状况,定然是无望于皇位了。”傅煦看着裴清殊,肃声说道:“从此以后,我们傅家定然会全力支持殿下。”
傅煦说的没错,如果单从利益的角度上来说,四皇子出事,的确是对裴清殊有利的。
以前傅家有两个皇子女婿,所以他们站队站的还不是那么明确。
不过从今以后,他们就只能全力支持裴清殊,除此之外再无别的选择了。
话虽如此,但裴清殊并不是一个为了权力地位,就能完全摒弃内心情感的人。
想到自己昔日里最崇敬的哥哥为情所困到了这个地步,裴清殊心中也不太好受。
公孙明见裴清殊露出疲倦之色,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咱们先回去,让殿下好好歇一歇吧。殿下才从南方回来呢,就为四皇子的事情忙成这样,可别把身子给累坏了。”
见公孙明这样关心自己,裴清殊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将几个伴读送走之后,裴清殊来到兰章阁,强打着精神对宋氏说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宋家是定然不会再要小宋安的了。我出宫之前,他都在宝慈宫荣娘娘那里。四哥罚完跪,就去接他了,估摸着是要带他回皇子府吧。”
宋氏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仍然有些不安。
裴清殊很想再宽慰她一番,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南巡回来,虽然走的是水路,但一路舟车劳顿,裴清殊本来就十分困倦。结果一回京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到现在为止他都没能好好地睡一觉。
裴清殊的卫生习惯很好,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穿着外衣躺在床上的时候。可是今天他实在是太困了,和宋氏说着话,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裴清殊愣了一下,突然从床上惊坐而起,感觉自己好像误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他大喊了一声“昭屏”,宋氏和下人们很快闻声而入,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有条不紊地伺候他沐浴更衣。
裴清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迷迷糊糊地问道:“我睡了多久?”
宋氏温柔地答道:“足足四个时辰呢。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辰了,殿下这下子可是睡颠倒了。”
裴清殊颇为头疼地说:“怎么不叫醒我?”
“看殿下睡得太香,没舍得。”
裴清殊就不好说什么了。
睡了一整个白天,又洗了个澡,换上身松软的家常衣服之后,裴清殊突然觉得自己精力前所未有的充沛。
用过晚膳,他边陪冬哥儿玩儿,边陪宋氏说话。
冬哥儿再有一个月就要满周岁了,正是学说话的时候。所以夫妻俩很注意,不该说的字眼绝对不会传到冬哥儿的耳朵里。
“四皇子想的恐怕是太简单了。我大伯母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恐怕不会轻饶了大堂嫂。”
四皇子和淮阳长公主虽然是血缘上的姑侄,但二人几乎没什么交集。所以四皇子对淮阳长公主的了解,甚至还不如宋氏这个侄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