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殊他们需要更严重的事情,还有更直接的证据,才能扳倒全皇贵妃。
容漾试图引导怜贞,让她仔细想想,全皇贵妃是否和匈奴人有所牵扯。
可怜贞想了又想,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有听全皇贵妃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情。
裴清殊他们没有想到,全皇贵妃的戒心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连她的心腹宫女都不知道这件事。
还是说……难道真的是裴清殊他们想多了么?
裴清殊并不这样认为。
在四皇子被褫夺亲王之位之前,朝堂上的局势尚且不够明朗,所以裴清殊没有办法确定二皇子和四皇子当中谁才是那个亡国之君。
不过现在,裴清殊思来想去,怎么想怎么觉得,二皇子大概率就是那个荒淫无道的宣德皇帝。
而在他的记忆当中,大概是宣德七年左右,大齐曾经有过一次国丧。
皇太后薨逝的国丧。
北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开始大肆进攻大齐的。
裴清殊以前没有多想,现在却觉得,这可能不是一个巧合。
裴清殊推测,有可能是全皇贵妃和匈奴人私底下签订了什么协议。而在她死之后,匈奴人对二皇子这个酒囊饭袋毫无忌惮,于是便开始了他们的侵略之路。
既然怜贞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的话,那么除了全皇贵妃之外,还有谁有可能是知情人呢?
叶伦自然是知情的,但他不可能会说。无缘无故的,又没有证据,裴清殊也不可能抓他一个位高权重的指挥使。
二皇子的岳家,苏家人有可能知道吗?
有这个可能,但几率并不是特别大。
他可以让人去盯着苏家人,但动作不能太大,以免打草惊蛇。
不过,如果只是这么被动地等待苏家人露出马脚的话,实在是太耗费时间了。
现在不仅仅是全皇贵妃着急扳倒裴清殊,裴清殊也等不起。
他怕皇帝不能再给他那么多时间了。
为了找出皇贵妃一党致命的罪证,裴清殊等人日夜冥思苦想,可却始终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一忙起这些事情来,裴清殊就一点都打不起精神到后院去。
对此,宋氏作为裴清殊的正妃,自然是能够理解的。
不过其他人就没那么懂事了。
比如南乔,她以关心裴清殊身体之名,提着自己亲手炖的补汤去求见裴清殊。
裴清殊实在是没心思见她,就让人把她打发了回去。
他给南乔一个孩子,本是好意,可没想到,却把她的心给养得越来越大了。
明明裴清殊之前已经嘱咐过她,无事不要到前院去。可这才过了多久,南乔就又故技重施。
这莫不是想要缠着裴清殊,直到她生下儿子才满意?
可就算是等她生了儿子呢?她的欲望什么时候是个头?
对南乔,裴清殊是有些失望的。明明几年之前,南乔刚刚来到他身边的时候,十分乖巧可人,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不过裴清殊转念一想又觉得,或许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南乔。
南乔那个时候的伏低做小,善解人意,或许只是因为她知道,像她姐姐南榕那样死缠着裴清殊不放,是没办法留下来的呢?
所以她用一副别无所求,只要跟在裴清殊身边服侍他就好的态度,留在了裴清殊身边。
然后一步一步地,提出更高的要求。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南乔想要往上爬的心态,裴清殊能够理解。
但他和爱美人胜过江山的四皇子不同。在这夺嫡的关键时刻,裴清殊不能够容忍自己的任何女眷干扰自己。
谁都不行。
南乔被赶出前院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恒亲王府。
宋氏这回没有再姑息南乔,而是把她叫去兰章阁训斥了一顿。
傅氏也有些不满意——她现在怀疑,南乔当时听她的话,不再去缠着裴清殊了,是因为南乔当时已经知道她怀上了身孕,这才给傅氏卖人情的。可等她肚子里的那个一生出来,南乔就又迫不及待地跑去缠着裴清殊了,让傅氏心中十分不悦。
至于钟氏,南乔越这么上蹿下跳,她反倒越开心。
因为她知道,南乔这么做,只会让裴清殊的心离她越来越远。
果然,裴清殊将南乔拒之门外的当天晚上,就宿在了钟氏房中。
一天的功夫里,南乔先是被裴清殊拒绝,再是被宋氏训斥,最后得知裴清殊竟然抽空去了钟氏那里时,南乔只觉自己的脸都打肿了,整个恒亲王府的人都在笑话她。
包括她的丫鬟婵娟。
婵娟只是站在不远处,瞄了南乔一眼,然后跟一个小太监说了几句话而已,没想到南乔就敏感地以为婵娟是在说她的坏话,冲过去狠狠给了婵娟一巴掌。
婵娟试图解释,可南乔听了之后却更加生气了。
就在南乔拿自己的丫鬟撒气时,流光阁里,裴清殊和钟氏正在讨论钟氏腹中孩儿的名字。
钟氏的预产期只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现在说起这个并不算早。
之前宋氏怀孕的时候,裴清殊也曾和她讨论过这个话题。不过他和宋氏当时一直都没有拿定主意,所以就等宋氏分娩之后,才给孩子起了一个乳名。
至于南乔怀孕那会儿,裴清殊压根就没和她商量过。
毕竟南乔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孩子的名字是她所取的话,可能将来一辈子都要被人看轻。
若是父亲取的名字就不一样了。比如裴清殊,他的名字就是皇帝亲自取的,这是皇帝恩宠的象征。
到了钟氏这里,裴清殊本以为以钟氏的性格,肯定会让他来做主才是。谁知道钟氏竟是早已经想好了:“女孩儿的话就叫玉姐儿,男孩儿的话,就叫他亭哥儿如何?”
裴清殊颇为诧异地看着她:“你都想好了?”
“是呀,殿下不喜欢么?”钟氏抬起一双明媚的眼睛,满含期待地看着裴清殊:“这两个名字,我都念了好久了。”
“没有,我很喜欢。尤其是这个‘亭’字取的好。”裴清殊伸出手指,在桌面上缓缓写出这个“亭”字来,“他们这一辈泛的是‘敬’字,配上‘亭’这个字正合适。”
钟氏抿唇一笑,顾盼间皆是情意:“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
裴清殊在钟氏这里歇了一晚上之后,后院里的女眷们终于消停了一阵子。
南乔不敢跑去打扰他了,原本颇有些蠢蠢欲动的傅氏也老实了下来。
主要是前些日子,淑贵妃对自己的这个小侄女不放心,把一个名叫玉宇的大宫女送给了傅氏。
玉宇是傅家的家生子,性子沉稳又不失机敏,跟在淑贵妃身边差不多有十年左右的时间。前年,她被淑贵妃配给了傅家名下铺子里的一个掌柜。
傅氏太过年轻,主意又不够硬,淑贵妃怕她太容易受她的生母邱姨娘等人的影响,于是就把自己信得过的玉宇,送给了傅氏。
有了玉宇陪在傅氏身边,淑贵妃就能放心多了。
她是难免偏心自己的侄女不假,但和这个相处时间并没有那么多的侄女相比,淑贵妃当然还是更加疼爱裴清殊。
她打心眼里希望裴清殊的后院能够一团和气。
当然,淑贵妃自己心里也清楚,那是不大可能的。
不说远的,看看皇帝的后宫就知道了。
她们这些后妃,都斗成什么样子了?
有人的地方,就永远都少不了纷争。只是淑贵妃希望,这种事情在裴清殊的后院里,能越少越好。
许是应了“家和万事兴”这句老话,在恒亲王府的后院暂时平静下来之后,裴清殊等人终于发现了一个扳倒皇贵妃一党的突破口。
第240章 叶晗
汪嘉懿红杏出墙,与戏子无缺私通之事, 转眼间已经过去差不多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里, 京城中又发生了大的小的、无数的事情, 人们早就把这桩曾经惊动整个京城的惊天丑闻忘到了脑后。
绿萼在回璇玑堂避了一阵子风头之后, 也重新回到了兮欢楼,继续为裴清殊搜集情报。
然而,有一个人却始终无法对这件事情释怀。
那就是当事人之一,汪嘉懿的前夫,叶伦的儿子,叶三公子叶晗。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叶晗现在还是没能从那种巨大的羞耻感当中摆脱出来。
前半年还好说, 叶伦夫妇知道他不好过, 就由着他整日里饮酒作乐, 醉生梦死。
可是最近几个月,叶伦实在是忍受不了这个没出息的儿子了。催他赶紧振作起来不说,还让叶夫人李氏帮着,为叶晗物色一个合适的继室。
谁知道向来听从父母之命的叶晗, 对此竟然十分坚决地表示反对。
问及原因时, 叶晗就说自己是被汪嘉懿那个贱女人给吓怕了,生怕自己再次被戴了绿帽子,所以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迎娶新妇。
这个理由,让李氏听得十分心疼。李氏还帮着儿子劝叶伦,让他多给叶晗一些时间。
可李氏不知道的是,叶晗现在迟迟不肯娶妻, 除了受汪嘉懿之事的影响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几个月前,他在兮欢楼里观赏歌舞之时,与兮欢楼当红的一个歌女看对了眼。
那个歌女,就是裴清殊的手下绿萼。
绿萼当然不会是真心喜欢上叶晗的了。对她来说,男人只不过是消遣的玩物。而叶晗,不过是她任务的目标之一。
她和其他那些冲着叶晗身家地位而去的女人不同,绿萼想要的,只是从叶晗身边窃取对裴清殊有用的情报而已。
所以不慕名利的绿萼,在一片庸脂俗粉中显得是那样得清新脱俗,一下子就将叶晗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他觉得绿萼是那样得特别,和其他的女孩子全都不一样。尤其是和汪嘉懿那种不守妇道的泼妇相比,绿萼简直不能更温柔可人了。
尽管绿萼出身低微,可叶晗还是迷她迷得要命。他知道叶家不可能接受他娶一个歌女,就咬着牙花了一大笔钱,在外头给绿萼置办了一处别苑,让绿萼做他的外室。
绿萼既然做了这一行,自然是早就做好了接各种各样客人的准备。而且叶晗年轻,身体还很不错,绿萼并不觉得自己吃了什么亏。
她只希望,自己能尽快把叶晗迷得晕头转向,以在叶晗这里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她早就从公孙明那里得知,叶晗曾经随叶伦上过战场。
他虽然连副将都不是,只是随军出征而已,但叶伦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肯定不会特别设防,所以叶晗很有可能知道什么关键的信息。
果然,在绿萼不经意地提起她在街上看到了汪嘉懿时,叶晗心情烦躁之下,喝多了酒。
酒后意乱情迷之时,就难免会说错话……尤其是在绿萼刻意但看似不经意的引导之下。
为了“安慰”叶晗被汪嘉懿伤透了的心,绿萼先是狠狠地将叶晗夸了一通,说他是少年英雄,这么年轻就打了胜仗,比大皇子当年还要厉害之类的云云。
许是叶晗的酒喝得太多,也有可能是这几个月以来的相处,让叶晗渐渐地对绿萼卸下了心防,叶晗在不清醒的状态之下,对绿萼说了原本应当一辈子都烂在他肚子里的话。
“什、什么少年英雄啊!我他妈连一、一个匈奴人都没有亲手杀过!你、你不知道,其实我祖父和匈奴人有过协议——”
绿萼的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道:“什么协议?”
不知怎的,叶晗说到这里,突然把头埋在被面上,不说话了。
绿萼吓了一跳,生怕叶晗察觉到不对劲,会疑心自己。
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好在叶晗只是酒劲上头,头太晕而已,没一会儿便抬起头来,继续磕磕巴巴地说道:“就、就是匈奴人,让我们叶家的人打、打胜仗,等二皇子殿下登、登基之后,就送给北夏六座城池的协议啊……”
绿萼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叶家人竟然如此卑鄙!他们为了一己的私欲,竟然拿大齐的国土去和敌国做交易!
何其贪婪!何其自私!何其愚昧!
她真是恨不得立马就杀了眼前的这个渣滓!
不过绿萼知道,她必须理智。杀掉叶晗一个人事小,最关键的是,她要拿到叶家叛国通敌的证据,让整个叶家还有二皇子一党彻底覆灭。
……
“盟书?”裴清殊听了公孙明的叙述之后,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公孙明点点头道:“绿萼从叶晗那里得知,匈奴人和敬平伯曾经签有两份盟书,北夏一份,叶家一份。只是叶晗毕竟是孙辈,对此事知之不详。那盟书究竟藏在何处,叶晗并不知情。”
裴清殊听了,虽然感到一丝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振奋。最起码,证明他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叶家人的确是犯了叛国通敌的死罪!
现在只要能找到那份关键性的证据,就不愁扳不倒皇贵妃一党了。
只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他们会藏在哪里呢?
因为这件事情裴清殊先前就和大皇子还有容漾他们讨论过,为了集思广益,这天裴清殊就把他们两个也叫了过来,与公孙明他们一起商议此事。
“会不会是叶府里有什么密室?”大皇子自己府里是没有这种东西的,不过他想起了三皇子倒台的时候,最后他贪污受贿的关键性证据,就是从密室里搜出来的。
公孙明颔首道:“有可能,但是如果没有把握的话,我们就绝不能像二皇子之前那样,傻乎乎地直接跑去上奏。”
傅煦补充道:“我们也不能轻易派人去查看——这样做太容易打草惊蛇了。”
大皇子原本就不擅长算计这些,听他们这样说,不免有些着急:“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啊!我老感觉皇贵妃在憋什么坏招儿呢,咱们得抓紧啊!”
“毅王殿下稍安勿躁。”容漾安抚地看了大皇子一眼,不缓不急地说道:“我们不妨想想看,如果是我们要藏一样这么重要的东西,会藏到哪里去呢?”
“肯定是最隐秘的地方去了!”大皇子不假思索地说:“比如睡觉的枕头底下。”
傅煦摇摇头道:“这种地方都太危险了。虽说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会相对安全一些,不过白日里不在府中的时候,有下人打扫房间的时候,又该怎么办?”